最后一天晚上,他们一行人来到垦丁,打算度过他们环岛之旅的最后一夜。晚上大家将行李放到民宿之后,就结伴出去吃饭了。
昨天晚上大伙儿吃了一顿豪华的海鲜大餐,是瑛凡请的客。今天晚上,大伙儿说要合请瑛凡吃饭,让她觉得很温馨。结果吃完饭后,大家又去pub喝酒,闹到满晚才回去民宿。
才定到民宿门口,大伙儿就愣住了。
那个叼着一支烟,在民宿门口走来走去,像只暴躁的熊的,看起来很眼熟。
「楚……楚拓?」瑛凡讶异地喊。
楚拓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领口几颗扣子没扣,袖子卷了好几卷,露出强健的前臂,他原本有型的短发因为他的扒梳,现在乱得更有型了。他的胡子像是两天没刮了,眼睛里充满血丝。
「天哪,瑛凡。」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进怀中。「你跑哪去了?我以为找不到你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要一、两天才会结束吗?」她脸颊靠着他的心跳,还是感觉很不真实。
「我被你吓坏了,把工作丢着就先回来了。」他依然紧抱着她,坚持不放手。
瑛凡是很喜欢他的拥抱,但他们现在站在民宿的门口,而她的同事们正一脸兴味地看着他们演文艺片。
「等等,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瑛凡轻推了下他。
楚拓这才放开她,果然发现有一堆眼珠子盯着他们瞧,他一拢眉,好像还怪人家不该看似的。
笑沄笑笑地走上前。「去房里说吧!瑛凡,我去跟民宿再要一间房,我们原本的房间就让给你们用。呃,当然多出来的费用要跟你请款。」
楚拓感激地看了笑沄一眼。「没问题,谢了。」
「好啦,各位,回去睡你们的大头觉吧!」笑沄招呼着大家,没多久一伙人就一哄而散了。
笑沄回到原本跟瑛凡共用的房间,拿走了她的行李后,就把空间留给这一对显然有很多话要谈的情侣。
门才关上,瑛凡就想开口问清楚,为什么他会找到垦丁来。但是她才张开嘴,连问题都没问出口,楚拓就一把抱住她,热烈地吻住她。
「天哪,真的是你。你不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他的吻密密实实地洒在她脸上,吸吮的吻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攻击着她。
她很快地融化了,从他去美国到今天已经整整五天了,她的思念也不会少。
「拓,我好想你!」她勾住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应他的吻。
她感觉到自己被张开,感觉到自己被释放。
他的气息无所不在,一如记忆中那么令人心醉。
她闭上眼,任那炽烈的块感穿刺身子而过,感觉自己在一阵火焰中爆炸。然后那爆炸的余韵还没过,一波的眩目感觉又至。最终,她只能让自己完全解月兑,漂浮在无重力的状态中,像死过一回一样。
他搂抱着她喘息,就这样将她抱上床,让她躺靠在他的胸膛上。
瑛凡的发丝四散,在他光果的胸膛形成一幅相当性感的画面,他忍不住勾起她一绺发丝,在指间圈弄着。
「你还没说,怎么可以提早回来啊?上次你不是说还要好几天才能处理完?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垦丁?」她从他胸膛抬起脸来。
他露出一抹苦笑。「你为什么都不开机?我差点被你搞疯了。」
她闻言皱起眉头。「我刚刚有开机了啊,去吃饭的时候终于找到一家通讯行了,我买了新的手机。前天手机不小心掉进海里了,路上又没地方买,只好继续往下走行程。」
「那你就不能打通电话告诉我吗?知道我打不通电话有多紧张吗?一开始不以为意,接下来每次拨都没开机,我简直快要发疯了,我人又不在台湾,不能马上去找你……」他提起这一段,现在想来还觉得煎熬。
他交过的女友无数,他可曾如此在乎过?如果他的女友消失了,他顶多耸耸肩,当作对方懒得分手。但是瑛凡不同,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她可能受不了了,离开他了。他好害怕,伯回到台湾她已经消失了。
他见过她在噩梦中惊醒,知道她心里还有着不安全感,毕竟在他们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中,吃苦的是她。他想过要对她好,让时间来抚乎她的不安,但是她会不会等不及他对她好,终于受不了,决定要结束这一切了?
那种惶惑难安的心情让他连工作都困难,终于在找了她一天没消息之后,他匆匆交代了下工作,人就搭上最早班的飞机,飞回台湾。
「我记不得你的电话号码,你设了那么多速拨键,搞得我连记号码都不需要。所以手机一坏掉,我根本没办法打给你。你……以为我去哪了?」她困惑地问。「我是大人了,不用这么担心。」
「我猜想你……跑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跑了?!」她瞪大眼睛。「你是说你以为我……我那个……跑了?」她结巴半天,还是说不出能替代跑了这词的叙述,因为太震惊了。
他怎么会认为她跑了?
「不能怪我呀,我们之前才因为那件事不大愉快,我怕你想一想觉得跟我在一起太累,决定离开我。」他当时焦急到不行,现在说来却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似乎真的反应太过。
「我……」她把嘴巴张大,然后又合了起来。「我不可能因为那点事情就离开你。你离开那天我都答应等你回来了啊!都怪我,手机不小心弄坏了,又没能及时通知你。你是把工作扔着先跑回台湾来?」
看着他点火器了点头,她不可置信。她以前认识的楚拓是何种工作狂!怎么会为了打电话找不到她而扔下工作呢?再说,他会急忙跑美国一趟,事情肯定很严重又很紧急,怎么能就这样回来?
「那你不生我气了?」他轻声问,将她的脸抬起,好仔细地看她的反应。
她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我只是……正确来说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他皱起眉头。
「嗯。」她有点不好意思,又将脸埋回去他的胸膛。「其实我一直都有点担心,担心你有一天会发现我跟三年前的我没什么两样,担心你被我吸引是一种错觉,担心你哪天醒来,会发现你喜欢的那个勇敢的、坚强的姜瑛凡并不存在。」
「担心?天哪,我们真的是一对没有安全感的情人。」他的手指抚着她的发丝,轻声叹息。
「对啊。」她朝他腼腆一笑。「那天我发现你居然有个母亲,我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傻,好可笑。因为能跟你结婚,我很开心,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慢慢喜欢上我,像我喜欢上你那样。可是那时候我清楚地看到那个单方面痴恋的姜瑛凡,觉得……好哀伤,也好没面子。」
他搂了下她的肩膀,在她平淡的叙述中感受得到她的哀伤。
「其实我只是跟自己过不去,我也知道。可是情绪一来,加上那种不安全感,我忽然没了自信。你不知道我那时很想对你发脾气、耍赖,可是我不敢。」她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为什么?我那时也希望你对我发脾气,好过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好担心你再也不理我,那天其实很不想离开你,可是我看你看起来那么疲惫……」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发脾气、耍赖、任性,是相爱的人才能拥有的小小特权。那时候我犹豫了,怀疑了,也因此心情更低落了。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只好先让你走。」她伸手圈抱住他。
「为什么说没有资格?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他拉她起身,非常严肃地捧住她的脸问。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想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她温柔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
「瑛凡。」他凝望着她,深深地望进了她眼睛的深处。「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有资格对我发脾气,耍赖,耍任性,因为我……也爱你。」
她听着那低沈的嗓音吐露出的讯息,望着他那盛满温柔爱意的脸庞,她的眼眶逐渐湿了,然后她捣住睑,轻声地哭了起来。
她的泪让他原本带笑的脸变了色,赶紧握住她的手臂,语气紧张地问:「怎么哭了?」
她低垂着脸猛摇头。
「怎么会没有?你就是哭了啊!」他还是不懂,非要她说出原因。
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抹去睑上的泪水,露出一抹腼腆的笑靥。「我只是……觉得好像在作梦。以前我多么希望听到这句话,但是后来我放弃了,没想到……没想到在我们离婚之后,居然还有机会相遇。」
「天哪!」他吐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她看了他一眼,扯出笑容。「原来你也会不安?你真的怕我跑掉吗?」
他被问得越发窘迫。「废话,你又不肯答应结婚,那天又把我赶出去,我能怎么想?我难道不会有危机意识吗?」
「你……真的想跟我再结一次婚吗?」她轻声问。
「是真正的结婚。上一次我们只有去公证,没有宴客,没有婚纱,什么都没有。这一次我什么都不想省略,要一套完完整整的婚礼。」他将她拉进怀中。「所以你答应我了吗?」
她的脸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只要你确定你爱的人是我没错,那我就愿意再试一次。」
他呆了两秒,然后才瞪大眼睛,将她抱起来,在床中间转圈。「哈哈哈!你答应了!」
「楚拓!」她惊慌地喊着,双手紧勾住他。
没想到他的脚勾到被单,忽然就这样抱着她摔跌下去,好在摔在棉被堆中并不痛。
「唉呀!」她声吟着,欠动着被压在他身子底下的身体。「压扁我了啦!」
「扁了吗?」他故意稍微起身,低头看向她的胸部。「嗯,好像有一点扁,我来帮你——」他说着就俯身吻住她胸前的红蕊。
她红着脸推开他。
他本想涎着脸继续偷香,没想到肚子的咕噜声让他破了功。
「你还没吃饭?」她推了推他肩膀问。
他苦笑。「唉,人是铁饭是钢,这话真没错,这下子什么男子气概都没了。」
她抿起嘴,忍了两秒,随即哈哈笑出声。「走吧,我陪你出去找吃的,希望还有地方买。」
楚拓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只好乖乖地起身,捡起地上的衣物套上。不过在扣扣子的时候,他拨了拨衬衫说:「掉了好几颗,怎么办?」
瑛凡已经穿好衣服,转过身看他,她的衬衫也是没了一排扣子,但好在她有替换衣物。「换一件新的,那件回台北我帮你缝。」
「可是我只有这一件。」他无奈地说。
「什么?」她诧异地问。「你什么都没带?」
「我从美国回来,直奔你公司。好不容易在你公司问到你们部门出来旅游,知道你们今晚订了这家民宿,我就从台北直奔垦丁了,哪还有时间管什么行李?」他说着。
「天哪,你真的累坏了吧?」她不舍地拍拍他的脸颊。「那我只好去问问柜台有没有针线可以借,等等我。」
她走了出去,五分钟后回来,手上虽然拿着针线,但脸蛋上满是红晕。
「怎么了?脸这么红?」他紧盯着她的脸问。
「没有啦,只是人家问我要缝什么,我说扣子掉了,就……就莫名其妙……」她嗫嚅道。
「心虚?」他低声问。
她瞪他一眼,捶了他一下。「讨厌啦,衬衫月兑下来,我帮你缝。」
他哈哈笑着将身上的衬衫月兑下,让她帮忙补救衣服。
她低头缝扣子,脸一直都很红,久久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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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楚拓跟着瑛凡公司的人往北走,大家已经准备结束这五天的旅游,明天还得回公司上班。
路上,这一对被安排坐在笑沄的车上。其他人要直接回台北,而笑沄则负责将他们送到机场,因为楚拓今天得马上飞回美国。
「你干么不睡一下?从美国飞回来,又直奔垦丁,肯定很累了,你昨晚也没睡多久。」瑛凡抬头望着他,想伸手模他的睑,但因为旁边还有别人在,还是压抑住冲动,将手乖乖地摆放在身边。
倒是楚拓没这种顾忌,伸手捞起她的手握在手中。
「不想睡,想多看你,想到我很快要离开你,就觉得懊恼。你看我退休好不好?公事太烦了。」他的眼睛眷恋地停留在她身上。
「不行啦!你美国的事情处理到一半,谁去也没办法接手。我也很不想你走,但是不能这样啊!」她安慰着他。
这些对话让前面那个开车的人猛翻白眼。
「你们这对真是够了,昨晚还黏不够,今天还要来伤我们眼睛喔?」笑沄受不了地说。
「啊,对不起。」瑛凡羞窘地应。
但是楚拓倒是直接当作没听见,继续握着她的手,不给她怞开。
「既然那么受不了分开,你陪他去美国奸了,你不是还有几天年假吗?」郎笑沄摇了摇头说。
「嗯,这是个好主意。」楚拓眼睛一亮,转头看瑛凡。
「可是我……没有美签。」她皱着眉说。
「唉!」他的眼神一黯。他今天就得飞回美国,把还没完成的工作完成,预计再一、两个工作天就可回来,只是此时再短的分离都让他不耐。
也正因为如此,她怎样都来不及办签证了。
「唉呀,反正你很快要回来了,我跟你飞去美国只是浪费机票而已。」瑛凡看着他眼底的失望,安慰地说。
「我还是自己去吧,长途飞行很累的。」他拍了拍她的手说。
两个人还待低声絮语,前面的郎笑沄则是松了口气,因为机场终于到了,她不用再看这对演文艺片了。
「要我等你吗?瑛凡。」笑沄把车停在出境大厅的门口,转身问。
「不用了,郎姊,我晚一点自己搭巴士回台北。那我的行李……」瑛凡不敢再让人家等。
「你不急用的话,我明天带去办公室给你。」笑沄说。
「那就麻烦你了,掰掰。」瑛凡跟着楚拓下车,挥了挥手,笑沄的车就非常俐落地开走了。
「啊,终于没有电灯泡了。」楚拓呼了口气,一把将她拉过来,俯身就给她一个深吻。
她才被放开来,马上脸色眼红,四处看了看。「你会害我们被抓去关啦!」
「这是机场,这是送别的地方,亲热有什么不对?不然我们去问警察,我看那边好像有一个,我们去……」他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啊,楚拓!」她猛皱眉头,败给他了。「好,我投降了,可以吧?你等等就要登机了,身上连换洗衣物都没有,进去免税店记得先去买一套,可以先去贵宾休息室梳洗一下。」
「不要,我不想把时间花在那儿,我到美国再去买衣服,现在我只要你陪我。」他拉着她的手。
「那总得先checkin吧?我陪你去。」她推了推他。
「我从来没这么不想出差过。」他叹气。
「不要这样,只要再几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我会来接你的,我自己开车来接你,好吗?」
没想到他摇了摇头。
「别开车来,搭车子来吧!看是搭计程车还是巴士都好,就是别开车。」他严肃地说。
「为什么?你对我的技术没信心?」她又皱眉头。
「不是。因为这样不是你开车就是我开车,那我们哪有时间亲热?连想接个吻都得停下来,高速公路又不能随便停……」他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她的脸却是越来越红。「真是够了你!」
「瑛凡。」他牵着她的手,轻声唤。
「嗯?」她抬头看他。
「以后的人生,我们手牵手,肩并肩走下去吧!上一次结婚时,你追逐着我的背影。再重逢之后,我追逐着你的身影。从今以后,我们要肩并肩一起走,这双手再也不要放开了,好吗?」他低声地问,声音中满是感情。
她望着两人交握着的手,然后抬头望进他眼中的深情。「好,再也不放开了。」
她终于不用再孤独,在他回望着她的眼神中,那种笃定的温柔让她的心踏实了。一种坚定的信心从她心中升起,她知道,这一次她会有一段不同的婚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