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汴京暮春时分“喂,你们是谁呀?这里可是八王爷府,容不得你们这些闲杂人等随意闯入。”守在大门的侍卫们连忙挡住了三名来者的去势,威喝道。
“告诉八王爷,我是来向他要人的。”领头的男子身形魁梧,一张俊美的脸庞上充满了威严的王者之气,让两名侍卫不禁退后几步。
“呃,王、王爷是不可能随便接见你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方才的气势霎时减半,侍卫的口
气显得软弱不少。
领头男子的黑眸倏地眯起,两道眸光刺得侍卫们不敢直视。
“既然如此,莫怪我不顾贵国的礼数了。”他话声方落,眼神一闪,身旁的两名壮汉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伏了两名侍卫,让他得以毫无阻碍的跨步走入八王爷府,直到大厅。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大厅上的男女们乍见到男子的进入,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并没有太多的惊慌。
“我是来带走属于我的东西。”男子高傲的昂首,理直气壮的道。
春儿正端着酒欲走进大厅,却听见这句话。难不成他便是冬儿这段日子里反常的原因?于是她转身去通知夏儿和秋儿前来观赏这出好戏。
梁无痕、冷晔、古珩看似优闲,实则持备战状态,准备矛头不对,便立即抢救爱妻。
“属于你的东西?呵,我们八王爷府中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属于你的东西!喂,我看你八成是得了失心疯,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上八王爷府讨东西。”赵绮率先失笑道。
男子淡淡道:“除了你们从我宫中偷走的东西之外,我自然不会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
宫中?!
大伙面面相觑,惊讶得挑高了眉,六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在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男子身上。莫非,他就是辽国皇帝──耶律齐?
“啧,难怪、难怪……”赵缨霍地站起身,绕着耶律齐的身子打量了半晌,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难怪咱们冬儿要?
你茶不思、饭不想了。”她们去救人的时候,可没有时间会会这个帅气的皇上呢!
古珩赶紧将她拉过来,他可不希望她靠其他男人太近,即使对方的目标不是她也不行。
“哼,你还有脸来这里吗?别以为你是大辽的皇上,到了宋国之后还可以继续作威作福。”赵绫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冷言冷语道。
“冬儿在哪里?”耶律齐没有因为赵绫的嘲讽而动怒,平静的问道。
“不在这里,你可以请回了。”赵绫又道。
“没有找到她,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他不顾一切,?下繁杂的政事来到这里,?的不是一句“请回”。
“她死了,被你给折磨死了。”八王爷忽地走进大厅,冷不防的冒出这句话,让厅上的气氛霎时冻结了起来。
“你说什么?”耶律齐的脸色猛地刷白,那张俊美的脸上布满从未有过的恐慌。
“我说她已经死了。想想她这么一个纤弱身子的姑娘家,被你这样鞭打虐待,又没有受到好好的看顾,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异乡遭受这样的打击,身心俱裂,你说说看,她怎么活得下以为”八王爷缓缓的坐了下来,沉痛的神色加强了他的说辞。
“不可能……不可能……”耶律齐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双眼中充满了疯狂的神色。
“仲谋?这不是真的对吗?告诉我,冬儿在哪里?我要带她回去。”仿佛见到救星似的,他紧紧的抓住跟着赵络相偕走进大厅的韩仲谋,激动的问着。
韩仲谋被耶律齐脸上的神情给吓了一大跳,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辽国君王也会有这样的神态,若现在是在战场上的话,他肯定已经因为失去镇定而命丧沙场了。
韩仲谋为难的瞧向八王爷,待瞥见了他的眨眼暗示,也只有噤口不语,不肯定也不否定。
连仲谋都没有否定,那么,冬儿是真的……天!他不相信,他不要相信。耶律齐双手抱头,痛苦莫名的屈起身子,连站着都显得吃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你不是这么昏庸无理的话,我们也不会痛失一个这么美好的家人了。”八王爷就是要让耶律齐吃吃苦头,哪会那么容易就告诉他事实真相呢?
不过,瞧他那副恸不欲生的模样,倒好像真对冬儿有那么几分真情真意呢!
“爹……”几名千金毕竟是女子心肠,看着看着倒有些儿不忍心了。
八王爷还是板着脸,决定将耶律齐痛苦的时间再拉长些,才能消气的告诉他真相,也顺便当成是“回报”他在关外时对他不敬的教训。
没想到耶律齐突然仰头笑了起来,脸上竟挂着斑斑泪痕,霎时让厅内所有人都震慑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一个堂堂的君王之躯,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讯而流泪了?!
连闻风赶来观看的春儿、夏儿及秋儿都忍不住辛酸了起来,差点儿忘记冬儿回来时是如何的心力交瘁了。
“喂,其实──”赵络终于忍不住要说出真相了,可却被耶律齐突然发出的狂吼给打断,随即只见他踉跄的狂奔而出。
“爹,你干嘛要骗他?冬儿明明就好好的在相国寺静养啊!”赵络不解的嘟着嘴问道。
“傻丫头,爹总要试探试探他对冬儿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吧?否则难保他寻回冬儿之后,只是带给她更多的伤害呀。”
八王爷语重心长的解释,他可是将冬儿视?己出,当然不能轻率的将她交出去喽!
“其实他并没有这么坏,有时候身?一国之王,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韩仲谋忍不住?自己昔日的君主与好友辩解。
“如果他真的那么铁石心肠的话,那时就不会暗暗放走又返回宫中去救络儿的我,更不会千里迢迢的匿名入关,只?寻找冬儿了。”由此可见,耶律齐的确是对冬儿一片痴心。
八王爷本要皱起的眉在瞥见?女儿对他的注视后连忙又松开,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呀,你的确是络儿的救命恩人,不过,现在你还是担心自己就好了,络儿的厨艺好像一点都没有进步喔。”哼,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少打她女儿的主意。
“爹──”赵络没发现八王爷的不怀好意,还娇羞的抗议着。
“总之你的厨艺若没有达到一定的水平之上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仲谋娶你的,免得仲谋受罪喔!”八王爷笑得虚假,看得其他几位千金及其夫婿都不禁冷汗直冒。
谁不知道这是八王爷为难韩仲谋的把戏呵,要八王爷同意这门亲事,唉,门都没有哩。看来,他们这对璧人的好事还有得磨的喽!
自从被八王爷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带回八王爷府后,壬冬墨着实重病了一场,等到她的伤痕愈合、身子渐渐回复健康之时,赵络与韩仲谋也已经安好的回到了府里。
身子的伤处虽可以经由时间的流逝与药草的治疗而痊愈,可心口的创伤却随着光陰的荏苒而益发溃烂侵蚀,每每让她的胸口窒闷得无法喘气。
直到她好不容易向八王爷争取到赴相国寺静养之后,她波涛狂浪似的心湖才暂时得到了纾解,至少得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远处轻轻传来寺中的晚课诵经声,让在房中歇息的壬冬墨感到往事如烟,恍惚间,一切仿佛隔世一般,前尘皆梦。
惟一不变的是那张日日夜夜盘踞在她脑海中,不肯离去的俊美脸庞,那双带着英气的犀利双眸,好像已烙在她的脑中似的,紧紧的纠缠着她,无所不在的窥视着,强迫她记住那属于他的过往,叫她想忘也忘不了……“扰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处寻……”壬冬墨轻吟出声,却被自己的愁绪给惊愕住,连忙轻捂住唇,希望借此抹去那抹浓郁的相思之愁。
可她心底却明白得很,自她从关外回到汴京之后,她的心便遗落在那让她受尽折磨之处;她的愁早已深种脑际,生根、发芽、茁壮……忽地,轻叩门扉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壬久、墨唤回现实。
“请进。”她换上一张平静的脸孔,不让旁人窥见她的忧愁。
“冬儿,咱们来看你了。”挤进小小斋房的是春、夏、秋儿几位丫头。
“你们都来了呀?你们的夫婿肯放人啦?”冬儿打趣的说。她真的很开心看见情如姐妹的她们各自都有了好的归宿,就连经常惹祸的小姐们身旁也有疼爱她们的如意郎君相伴,只有她……她微微苦笑着。
“哎呀,瞧你瘦的,脸色也憔悴苍白许多。”春儿担忧道,一把揽着壬冬墨的手,拉她走到床沿坐了下来。
“今儿个,咱们可是软硬兼施才得以让一同缠着我们的夫君同意独自前来探望你。”夏儿也跟着坐了下来,将壬冬墨夹在她跟春儿之间。
老实说,出嫁后的她们已鲜少有时间齐聚一堂,一旦思念之情-滥时,她们便会央求夫君带她们回八王爷府,了解彼此的近况。
然而,这次会不希望夫君随行的原因,除了想私下聊聊嫁?
人妇的心情外,也是隐隐约约的察觉冬儿似乎像之前的她们般?
情所困。
秋儿站在壬冬墨面前,一副审视着什么似的瞅着她猛瞧。
“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瞧着我?难道我有什么不对之处吗?”壬冬墨困惑的整整自己的仪容,不解的问道。
“冬儿,有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告诉我们,否则,就连咱们这几个智多星也帮不了你。”秋儿严肃的道。
“没错。”春儿与夏儿附和的频频点头。
“什么事?”壬冬墨保留的回视着她们,有预感接下来的问话绝对不是容易回答的问题。
“嗯……我们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辽国皇上?”开口的还是秋儿,而频频点头的还是春儿跟夏儿。
突如其来的难题让壬冬墨有霎时的困窘与仓皇,可随即又恢复淡然道:“你们在说什么?干嘛提起一个不存在的人,我根本就已经忘掉那些事了。”忘?呵,她心口的怞痛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存在?不会呀,我才觉得他真实的可怕呢。”想到今天耶律齐的疯狂反应,春儿就忍不住颤声道。
“什么意思?”壬冬墨心中的狐疑更深了,她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他呢?而且,好像见过他似的?
“算了,咱们也真是的,干嘛提起那个残酷无道的暴君?你不恨他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唉,我们真是笨呀!”夏儿故意反向道。
“嗯,本来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他今天到府里的事呢!”秋儿也跟着吊胃口道:“算了,算咱们多嘴,不要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来,尝尝咱们?你带来的点心吧!”
他今天有到府里去?壬冬墨的心猛然一揪,终于无法维持平静,颤巍巍的道:“你、你们说他……他今天到府里去了?”
几位丫环故作茫然的?头瞅向她,一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似的道:“啥?你说谁呀?”呵,就不信她不上?。
“他、他……就是他呀!”壬冬墨知道她们在逗弄自己,忍不住臊红了脸。
“好了啦,不要欺负她了。”秋儿噙笑摇头道:“别忘了咱们都是好姐妹,没什么可以瞒得过其他人的。”
壬冬墨尴尬的低垂螓首,原本苍白的脸蛋因为羞赧而红润了不少,比较有生气多了。
“他是来找你的,不过……”春儿嘟起唇,为难的睇了眼夏儿,要她接口。
夏儿直言道:“王爷骗他你已经魂归西天,所以他就又吼又叫的狂奔出府,看起来可怕极了,好像整个人都失去理智了。”
“是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哭得这么伤心的,好像全天下都毁灭了似的,更何况他可是大辽的皇上呢!竟然会哭得像个婴孩一样,连我瞧了都心疼不已。”秋儿夸张的一边描述,一边偷偷观察着壬冬墨的表情。
只见壬冬墨的脸色由红又转白,甚至还更加的惨白起来。
他哭了?这个景象一直重复在她的脑海中播放,仿佛要拧碎了她的心肝似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甚至猛烈的干咳起来。
“哎呀,冬儿,你还好吧?”夏儿见壬冬墨捂着胸口弯身的模样,连忙帮她拍着背,顺畅她的呼吸。
“瞧瞧你们,就是喜欢这样捉弄她。”春儿娇嗔的瞟了夏儿跟秋儿一眼,随即安慰壬冬墨道:“别急别急,咱们见他一副失魂落魄,连随从都给遗忘在府外狂奔的狼狈模样,早就牢牢的跟住他。只要你开口,咱们随时都可以带你去见他。”
春儿话声一落,三个人便都睁大了眼睛,等着壬冬墨表示。
缓缓的?起了早已失态而泪流满面的清丽脸庞,她的答案不言而喻。那颗遗落在关外的心,是向他索回的时候……
这是间坐落在城郊处的荒芜破庙,四处颓倒的断垣残壁,加上一尊尊失去照料而布满尘埃的佛像,在黑暗的夜晚显得苍凉。
春儿等人将壬冬墨带到庙外之后,便识相的走了开,让她拥有私密的空间去处理人生最重要的课题──爱情。杂在虫呜叫声之中的低沉悲鸣,仿佛深海中的火山似的,正发出爆发前的隆隆闷声,幽深而重的声响。
壬冬墨轻轻的走向庙内,心跳得仿佛擂鼓一般,她在想,见到他时该如何面对他?会不会又是另一场争执与相互伤害?
种种的臆测让她忐忑不安,每每几要停止了脚步,可脑海中却不经意浮现他?她落泪的景象,又稍稍的给了她继续前进的勇气。
缓缓的跨入庙内,拨开了盘缠在门边的蜘蛛丝,壬冬墨的脚还没有完全跨过门槛便顿住了,只见庙中的土观音像前正跪倒着一个高壮结实的背影,仿佛在虔诚的祈祷什么事似的,将头低垂在交握的双手前,而那宽广的肩膀则是不停的上下颤动着,好似在哀伤的低泣着……一股电击似的震撼倏地穿过了壬冬墨纤细的躯体,直直的刺进她的心坎。他在哭,他的确是在哭啊……那哀哀的悲呜声不正是从眼前那副厚实的胸腔之中传出来的吗?那是龙的悲呜呵……过多的撼动让壬冬墨的脚步一个不稳,踩到一旁的枯枝,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而这正足以惊动了双膝跪地的男子。
“是谁?”耶律齐的背脊倏地警觉的弓起,一手迅速的抹去不该让人看见的哀伤后,才缓缓的转过头往声响之处望去。
“你──”布满血丝的双眸忽地发亮,耶律齐缓缓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道:“灵验了……老天爷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真的让人的魂魄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冬儿……”
他想接近她,可又怕自己的莽撞会让她再度消失,只有硬生生的压抑住将她揽紧的,停驻在她的跟前。
他的眼神溃散、神情疯狂,而且还以为她是鬼?壬冬墨的心霍地酸了起来,不过也同时涌起了满满的哀怨,干脆顺势道:“这样的结局不正是你期盼的吗为何苦再来烦扰我,不让我安宁?”
“你以为你逃到陰曹地府就能躲开我吗?告诉你,我不准,我命令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她的疏离让耶律齐急躁的道。
“或许你在辽国是个可以发号一切施令,掌握百姓生死大权的帝王,可现在我已经到了一个你再也够不到手的地方,你再也无法命令我、伤害我了。”壬冬墨轻颤着双唇,强迫自己?
开思念,佯装淡漠。
“该死!”耶律齐霍地咒为了声,眉宇间尽是懊悔与自责。
“你真的认为我愿意这样伤害你吗?你难道不知道看着你受折磨,我的心是怎样的在淌血?打在你身上的鞭痕像是怞在我的心上,我的苦,你何尝知晓?”只因为他是一国之王,该遵守的律法,他怎能不执行?
“我、我不知道,你快走吧!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他的剖白让她心动,却也让她彻底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个是异邦之王,一个是平凡汉女,他们绝无可能相守的。
“你真的这么狠心?就连魂魄都这么冷傲?非要将我推到天涯海角方休吗?”耶律齐的眼神仿佛困兽般绝望疯狂,终于忍不住大跨一步,眼看便要碰触到她。
“站住。”壬冬墨连忙退后一步,颤巍巍道:“你若再接近我,只是逼我回到黄泉之下,永远不再见你。”
耶律齐伸出的手又颓然的落在身侧,整个人仿佛失去生气似的怔怔站着,“好,我不碰你,不碰你,我只想问一句话,你……你是否也曾经喜欢过我?”“我……”看着他那双纡尊绛贵,充满期盼的眼眸,壬冬墨不禁紧紧的闭起眼,往事一一在脑海中浮现,有喜、有悲、有欢、有哀,而这种种的情绪全绕着一个人转,那个牵动着她所有喜怒哀乐的男人啊!她怎么可以否认她对他的情根早已深种呢?
缓缓的再度扬起长睫,她以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我爱你。”
即使他曾经想要杀她,她还是依然爱他,深深的爱他。
她不想骗自己了,就让她借着他误以为自己是一缕魂魄之际,?他们之间做个了结吧!
耶律齐的呼吸仿佛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瞬间停止,这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及这短短的三个字重要!生气仿佛又缓缓的回流到他的身上,他再度恢复成一个充满着生信与领导能力的君王了。
“你爱我?天,我早该知道,你一直都是爱我的。”他真是个大白痴,竟然会怀疑她跟仲谋之间曾有过奸情。
壬冬墨的双眼蓄满了泪水,哽咽的道:“是的,我是爱你,可是,那只是一场梦罢了,你是大辽的皇上,你有后宫佳丽万千,而我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汉女,我们两人注定无缘。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她强迫自己转身离开,斩断这段不该发生的孽缘。
“冬儿,我爱你。”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让壬冬墨止住了脚步,霍地转身,只见耶律齐正举剑往自己胸口刺去,一脸的从容与满足。
“不──”她慌张得惊呼了声,整个身子倏地扑向他,阻止了剑尖落下之势。
“你想做什么?难道你忘记自己身负一国重任,你是辽国的皇上呀!”她的脸因他的突然之举而吓得苍白,双手则是牢牢的圈住他,生怕他再度举剑。“呵!”耶律齐苦笑的扯扯唇,坚决的道:“该死的重任,该死的皇上,我只要你,生前我负你太多,至少死后让我陪你走那条黄泉路吧!”
“傻瓜、傻瓜,你真是个傻瓜……”壬冬墨早已泪流满腮,一双粉拳不住的轻捶着他的胸口,心中却是涨满了浓浓的甜蜜与幸福。
“我若不傻,又怎会如此误解你,不过这次我不再傻了,冬儿,我爱你,让我陪你。”难得的温柔布满了耶律齐俊美的脸庞,柔软了他犀利的眼眸,化?一摊摊似水柔情,包围着哭得颤抖的壬冬墨。
逃不了呵!这般刻骨铭心的感动,早降伏了她!
轻轻的末去眼角的泪水,她破涕?笑道:“模模我,难道你感觉不到,你已经陪在我身边了吗?”
耶律齐困惑的凝视着她,不懂她的意思。
壬冬墨娇羞的嫣然一笑,主动凑上了唇瓣,用温势的触感证明她的存在是实体而非虚幻。
茫然的双眸随着彼此体温的交流而逐渐清明,耶律齐又惊又喜的捧起她的脸,狂喜道:“你没死?”天,这真是超乎他所祈祷的愿望了!
壬冬墨轻轻颔首,双手覆上他的手道:“我没死。一直以来,我都在相国寺中静养,王爷是怕你会再度伤害我,所以才那么骗你的。”
“天!”耶律齐喟叹了声,紧紧的将壬冬墨拥在怀中。“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一丁点的苦了,冬儿,跟我走。”
壬冬墨充满喜忱的双眸倏地黯淡了下来,抿抿唇道:“我想跟你走,可皇宫的生活并不适合我,勉强回去,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耶律齐明白的眯起了俊眸,沉声道:“你指的是霞贵妃跟德妃?”
壬冬墨垂首不语,她担心的岂止是她们两人,而是整个后宫尔虞我诈的大环境,一旦进入那种复杂的环境,又怎么能如她所愿,过着平静爱他的单纯生活呢?
短暂的沉默充斥在他们之间,倏地,耶律齐捉住了她的肩膀,严肃坚定的道:“告诉我,你爱我。”
这个回答简单,壬冬墨毫不犹豫的道:“我爱你,从第一次见面之时,我就爱上那个?装的你了。”
耶律齐满意的扬唇,“好,我知道了。”他轻啄了下她红艳的唇瓣,肃声道:“等我!”
壬冬墨困惑的?起眼睫,扬眉瞅向他,“等你?”
耶律齐扬起一抹别有含意的笑容,修长的指头爱恋的抚过她柔女敕的脸庞,旋即转身往庙外跨步而去,不再回头。
看着他恢复王者之风的昂扬背影,壬冬墨也不开口喊他。
有时候许多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一个眼神、一抹笑意,已道足了千言万语。
她会等他,直到海枯,直到石烂,直到她咽下那最后一口
气之时,她是等定他了。
秋天的凉风轻柔的抚过脸庞,转眼间,酷夏已然远扬,大地换上了一幅幽静蒙胧的景致,衬得相国寺更加的庄严隆重,肃穆祥和了。
壬冬墨轻轻梳理着自己及腰的长发,不忘细数着自他离去后虚度的日子。从来不知道,原来等待的日子竟是如此难熬,直让她后悔起自己当初的犹豫了……“叩叩──”忽的,一阵敲门声响起。
自上回小姐来通知她,她跟韩仲谋的婚事终于获得王爷的应允之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人来探望她了,想是忙着准备婚宴琐事吧!
那今天的敲门声又所为何来?或许师父们有事找她吧。
轻轻的放下梳子,壬冬墨起身打开门扉,正想出声询问之际,整个人已经被抱了个满怀。
“我好想你呵,你真是没良心,为什么不回辽国去呢?”一连串清脆的话语响起,温暖了壬冬墨的心窝,是环儿。
“环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来的?怎么知道我的栖身之处?”壬冬墨轻笑的问,眼睛则不住的往环儿的身后瞄去,期盼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环儿眼珠子转呀转的,就是故意不提起耶律齐,看到她正梳理一半的长发,便将壬冬墨推回原位,拿起她搁置在一旁的梳子,轻轻的梳着她的发丝。
“好久没有?主子梳理打扮了,环儿真是有愧职守。”
壬冬墨心不在焉的笑笑,任由她打理自己的头发一解思念之情。
“对了,主子,你知道吗?上回行刺你的刺客根本跟皇上无关,是霞贵妃跟德妃两个人策划的陰谋,现在全部都被查出来了,她们也坦承不讳的认罪。”梳没几下,环儿便开始迫不及待的报告起来。
“这都要归功于我,我就知道皇上绝对不会对你做出那种残忍的事嘛,果然,我一禀告皇上,他就又气又怒的彻查此事,连默许她们行事的云大娘都已经搬出了宫中,流放别业“颐养天年”了呢!”
壬冬墨怔忡了片刻,旋即感慨的叹了口气道:“她们只是可怜的女人,我不怪她们。”
“真奇了,怎么皇上说的跟你一样?”环儿诧异得啧啧称奇。
“皇上非但没有降罪于她们,反而?她们许了好婚事,送她们出宫;除此之外,皇上连整个后宫都解散了。
“而那个曾经捉拿主子的萧钧则是被撤去官职,贬?平民。
呵,真是大快人心,谁要他常常假借圣意,干些鸡呜狗盗的事!听说韩仲谋被抄家的事,就是他自作主张做出来的呢!”
环儿说了一大串,可壬冬墨却只专注于“解散后宫”四个字。他解散了后宫,?的是……她吗?
“主子?主子?”
环儿轻轻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壬冬墨的回应,偷偷地抿唇笑笑。此时一双大掌悄悄的接替了她的工作,遣开了原本站在壬冬墨身后聒噪的环儿。
“那……皇上现在还好吗,”壬冬墨没察觉异样,担忧的问道。
在发上的木梳此刻已经被大掌所取代,留恋的上下轻抚着那如丝绸般光滑细致的发丝。
“环儿?你怎么不说话呢,快告诉我,皇上的气色如何?是不是很难过?”毕竟云大娘对耶律齐有抚育之恩,要送走她,一定让他为难痛苦吧!
壬冬墨身后的人微微的倾,将唇瓣移到了她的耳边,磁声道:“他的气色很糟很糟,心情十分的恶劣,不过……全都是因为见不着他心爱的人儿,想她想得夜夜失眠,情绪当然就更低落了。”
是他?!壬冬墨像触电似的弹跳了起来,霍地转身面对那张叫她魂萦梦系的俊美脸庞,双手发颤的轻抚着那如雕刻般立体的五官。
“我来带你走的。”耶律齐稍显疲惫的容?在晶亮的眼眸之下显得充满了生气。
“那些都是为了我这个小丫环做的吗?”壬冬墨无法?述自己的激动情绪,只能用一双漾着雾气的瞳眸,深情款款的凝视着他。
耶律齐缓缓的摇头道:“你不是小丫环,你是我耶律齐惟一的妻子,除了你之外,我再也不会要任何女人了。”为了她,他什么都办得到。
她知道要解散后宫得遭受多大的反弹与阻力,而今,他竟?
了她一一办到,现在,她怎么还有借口跟理由不长伴君侧呢?
“而我除了你,也不再为谁倾心,你就是我的夫、我的天呵!”她噙着笑,泪水模糊了视线。
“冬儿……”耶律齐狂喜的拥抱住她纤细的身子,鼻头忍不住酸了起来,这是他当皇上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而她,却总是能让他有这般新奇的发现。
“带我走吧,我已经等太久了。”她轻叹道。
“遵命,我的丫环新娘。”
浓情蜜意的相视一笑,厚实的大掌稳稳的牵着娇女敕的柔荑步向了他们的未来,那不再有猜疑、伤害与泪水的未来,只有他们相守一世的承诺。
尾声万籁俱寂的深夜,壬冬墨独倚窗棂,望着天上的明月,遥想着远方的人。不知小姐可好?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老窝在书堆中呢?
壬冬墨笑着摇摇头。现在有姑爷跟在小姐身旁,她应该不用再躁那么多心了吧。
咦?王爷的寿辰是不是也快到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爷今年应该是六十大寿,不知大伙儿要如何帮王爷庆祝?铁定要比往年风光热闹。
一股羽毛般的轻抚在她颊上滑动,熟悉的气息窜入鼻间,耶律齐低沉的声音也跟着传来,“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壬冬墨将身子往后靠,更加偎紧夫君的怀里,“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不知小姐现在如何?”
耶律齐不满的将她转过,“不准你的脑袋瓜里想着别人,你只能想着我。”
壬冬墨安抚的吻着他,他却乘势加深这一吻,眼看一场刚落幕的激情又要展开……“对了,皇上,王爷的六十大寿快到了,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耶律齐挫败的低吼一声。她真懂得打击男人的自尊心,他正欲火焚身,娘子还有闲情逸致的问那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嗯,显然他的努力还不够。耶律齐再接再厉的发动第二波的“攻击”。
“别闹了,皇上,认真点,我很正经的在跟你商量事情。”冬儿乘隙从他腋下钻出,躲开他的魔掌。
这个色鬼!除了处理国事时可以看见他专注的模样外,其余的时间总爱缠着她,令她总有股吃不消的感觉,害得她老被环儿取笑。
唉,固执的娘子。耶律齐故作思考的模样,才缓缓的开口,“依我看,送一对乌龟,既吉祥又含意深远。”
乌龟?亏他想得出来!壬冬墨狠瞪了他一眼,“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想办法。”
想当初每年王爷的寿辰,还不都是她和其他三位情同姐妹的春、夏、秋儿一起想点子?王爷庆祝,她想,应该联络其他人才是;至于小姐们该不该连络呢……见壬冬墨的心思再次绕着旁人打转,耶律齐不禁铁青着脸。
有这么多的亲人真不是件好事,像上次她家哪个小姐还是丫环生了,便占了冬儿不少时间,这次又轮到那只老狐狸寿辰,冬儿就整晚的心神恍惚,甚至拒绝他的求欢,那再下下次呢?
咦?冬儿在写信?是在写情书给他吗?看不出来冬儿这么诗情画意,想必是觉得刚才对他的态度不好,所以……他在心里窃喜着,刻意按兵不动。
时间缓缓的流逝,都已经三更天了,冬儿还没写好吗?也写得太久了吧?而且还一封接着一封,看似欲罢不能。
疑心顿起,耶律齐忍不住好奇的靠近,顾不得壬冬墨也许要给他的惊喜,他往前一看──此时他的脸色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他从齿缝中迸出话,“娘子,你真辛苦。”
原来壬冬墨写的不是情书,也不是写给他的信,而是写信通知她的“亲人”们八王爷寿辰的事。
壬冬墨不疑有他的仍是奋笔疾书,“还好,再三封便写好了。”
“喔。”耶律齐假装谅解的点点头,“可是我这里的“火”再不灭的话,可能你一辈子也写不完那三封信。”
大手一撩,耶律齐决定不再客气,将壬冬墨往床上一?,紧接着覆住她的身子。
去他的,娘子是他的,他再也不许冬儿再浪费任何心神在别人身上,至于那个八王爷,去吃?进补吧。
“皇上,该出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壬冬墨再次催促道。
她从不知道耶律齐的心眼如此小,都已经快一年的事,他还在记挂着那件事,他反倒更该感谢王爷才是,要不是王爷以她已死的消息试验出他的真心,她也不会因此而看见他那颗爱她至深的心,最后选择离开熟悉的家乡嫁给他。
说什么她老将所有的心思花在旁人的身上,她还没向他抱怨都是因为他,害她不能常常和王爷、小姐们以及春、夏、秋儿见面呢。
“急什么?时间还早嘛!”耶律齐懒洋洋的回答,“说不定少了我们两人也没差,还有其他人不是吗?”
冬儿微眯起眼,“好吧,既然你说少了“你”也没差,那我就一个人去了。”就不信他不跟。
果然,耶律齐立即紧张道:“呃、我没说我不去呀。”
冬儿笑睨了他一眼,揽住他的手,“那就走吧。”
“冬儿,你终于出现了。”春儿兴奋的迎上前。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壬冬墨一脸歉意的说,身后拉着不甚甘愿的耶律齐。
梁无痕看看天色,对着大伙说:“各位,时间差不多,准备准备好前去给丈人特大的“贺礼”。”
于是一行人开始前往八王爷府。
“我们先躲在屋檐上,待时机成熟,我们再伺机下去。”
梁无痕说完,大手一揽,轻松的将自己和赵绮带往屋檐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法其行。
“哇,好过瘾,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偷都要选择躲在这里行抢了。”赵绮自作聪明的道。
苏季风翻翻白眼,懒得多说什么,只因他娘子的眼泪已让他手忙脚乱了。“别哭,不怕,有我抱着你,你不会掉下去的。”
春儿害怕得直发抖,颤抖着声说:“相公,你一定一定要紧紧的抱着我唷。”
闻言,众人一阵鸡皮疙瘩掉满地,差点全都掉下来。
“哇!好热闹呀,看来爹爹也满享受的嘛。”赵绫低下头看着府里的情形。
“小声点,别把我们的计划弄拧了。”耶律齐冷声提醒。
到时便宜了老狐狸,他会呕死。
“耶律齐,注意你的语气。”冷晔朝他射去警告的一眼。
“秋儿,你在看哪里?”白震天发现爱妻直瞅着耶律齐瞧,忍不住妒意横生的将她的头转过来,要她只看着自己。
“没什么,我只是很少看过轮廓这么深的男子。”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耶律齐,可秋儿倒是头一回这么仔细的看着他……“这样很好看吗?”白震天长手一横,将她圈进怀抱,强迫她将小脸埋在他肩窝上。他可不愿秋儿娘子注意别的男人。
古珩顶了下白震天,“兄弟,看紧点,可别辜负了我?你“赢”来的美娇娘。”
“是呀,你更该感谢我将秋儿当成赌品送给你。”敢邀功,她才是大功臣。赵缨拍着胸脯豪气道,压根儿忘了秋儿好不容易才不跟她计较这件事。
耶律齐嘿嘿一笑,“看到没?我可是炙手可热的,以后可要对我百依百顺,否则哪天我被其他女人给拐走……”总要来点危机意识,免得老被冬儿吃得死死的。
壬冬墨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那正好,我还巴不得能回到汴京,省得探望小姐和王爷时,有人总会以路途遥远?借口,而无法成行。”
望见耶律齐铁青的脸,韩仲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耶律齐,认命吧,免得到时得换你“佯死”才能让她再次跟你回辽国。”
“谁死了、谁死了?”赵络紧张的从书里?起头,难不成是爹爹……夏儿敲了她一记,“在这种日子不要说那个字。”她好笑的摇摇头,“小小姐,你可真会利用时间。”说完,便将她手中的书给收起。
赵络本要抗议,可见大伙儿都用不赞同的眼光看她,她也只好微嘟着嘴,偎向韩仲谋怀里。
“嘿,小妹,你真不够意思,懂得看书来打发时间,这样好了,反正我们一时半刻也不会下去,干脆再来玩骰子吧。”
赵缨想到先前在白家堡的赌局,真是过瘾极了,忍不住提议道。
众人纷纷不客气的射给她一记白眼,早上已赢走他们很多钱了,现在又要再来一次吗?
古珩好心的安慰道:“缨儿,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不然我们先找个干净的地方,“消耗”一些体力,你看我这主意不错吧?”
是不错,独乐乐不如?乐乐,在屋檐上的男子纷纷都有如此的想法……“你们看王爷的表情,这已经是他叹的第三十个气了。”
春儿嗲着声说。
闻言,大伙儿皆往下一看,差点忍不住的喷笑出来。
至于他们决定让八王爷叹第几声气才会出现在八王爷面前,而八王爷又会如何看待这一份“厚礼”,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之,汴京城名闻遐迩的赵家四千金及四季丫环各自都觅到良人,也都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本书完-
欲知射、御、术、数四位奇葩千金的精采际遇,请看宋语桐奇葩千金之一《戏君花嫁娘》、
艾佟奇葩千金之二《娇蛮花嫁娘》、
寄秋奇葩千金之三《嗜赌花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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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绝色红?解危丫环丁夏彤,如何情惑宋皇帝?请看艾佟凤凰丫环之二《痴皇恋夏》
欲知理财专家息事丫环辛秋橙,如何情沦酷商贾?请看寄秋凤凰丫环之三《酷郎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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