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洁絮仿佛行尸走肉似的将昨夜被褪下的衣物一一穿上,伪装坚强的漾起一抹笑,淡淡道:“保重。”
不敢多望向他一眼,只怕自己会忝不知耻的答应了他的条件,她用力的将门推开,狠下心迈开脚步,远离这个无心的男人。
“等等!”低沉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让她的心霍的撞了下。
“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她背对着他停顿了脚步,不能否认自己心头忽然扬起了希望。
“你的名字。”
“名字?”什么?他不是要留她吗?
“我们还没告知彼此的名字。”
强烈的失望刺痛她的胸口,她佯装冷淡的道:“反正以后我们或许不会再见,名字为何重要吗?”再度提起脚步,这次她是彻底的绝望了,她知道他是绝对不会留她的。
眼眶不知在何时刺痛起来,在跨出门槛的同时,泪水已不争气的滚落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该死!”随着一声低咒的暴喝出声,她的身子已在瞬间被揽进一副宽厚结实的胸膛之中。
“不许走,留下来。”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激动,低沉而喑痖。
仿佛一直紧屏着的呼吸在霎时松开,纠紧的心也不再疼痛。
“洁絮,我叫秦洁絮。”她答非所问的道。
靳檠缓缓的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用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叫我檠,并且留下。”他顾不了许多了,他只知道他是不可能让她走的,即便要强迫她也在所不惜。
望着他充满柔情的黑眸,她突然感到一阵昏眩,刚才种种的坚持仿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挽留,还有他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情感。
他是喜欢她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突然领悟到这一点,一抹笑缓缓的漾上唇瓣。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留下。”
“你不会后悔的。”靳檠强自忍住大声欢呼的,将她紧紧搂进怀中,脸上浮现着年轻男孩才会有的兴奋与喜悦。
依偎着他温热的胸膛,她欣慰的闭上眼睛,这是一场赌注,她在赌他的感情;或许有一天,她会因为得到他的爱而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也或许有一天,她会因为心碎断肠而黯然离开。
“我不会后悔的。”她轻声低喃着,像在附和着他的话,也像在说服自己。???
留在他身边的日子甜美而平静,虽然秦洁絮心中依然挂念着哥哥的下落,可没有听闻朝廷发出捕获叛贼的告示,原本的担忧也就稍稍的平缓,剩余淡淡的思念。
或许等她更安定了些,就可以拨出时间出去找寻哥哥跟兄弟们的踪迹了,不过现在他盯她盯得紧,整日都陪伴在她身边,就连她想出外透透气他也不许,只允许她留在他的床上,承受他的恩泽。
想起他不分日夜对她的需索无度,秦洁絮的粉颊便添了抹红,甜蜜的笑靥悄悄的爬上了眼尾眉梢,每经过一日,她就可以更加肯定他对她的迷恋与重视,惟一缺少的,就是他的爱。
虽然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的家世背景,她却可以从他的谈吐举止观察出,他绝对不会是个泛泛之辈。
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她真的可以得到他的心吗?想到往日或许会出现其他女子,她的心陡的沉了下来,突然觉得想出去透透气,解放盘踞在心头的恐惧。
她不知不觉的走到大门,只差跨出门槛,便要走上街道。
“秦姑娘请留步,爷曾吩咐过,不能让您离开这里。”倏的冒出的声音让秦絮絮顿住脚步,转身望向身后的男子。“我只是想随便走走,马上便回来了。”
“对不起,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是请您回房吧。”男子恭敬的回答。
“他真的连让我出门晃晃都不许?”她以为他平常只是在说笑,为的是想留她陪在他身边,可没想到连他不在的时候,她的行动也被严格的限制。
男子没有吭声,只是冷冷的做了个请回的手势。
秦洁絮懊恼的咬咬下唇,无可奈何的转身走了进去,满脑子想着要对靳檠提出抗议。
而随着秦洁絮的身形消失在门后,一双惊讶圆瞪的双眸始终锁住她离去的方向,没想到呵,他们找了好几天的人竟然会在敌人的住处中出现?
此事非同小可,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他得赶紧回报。
人影匆匆的离开大门前的街道,卷起了一阵预告着不祥的陰风……???
“怎么回事?”靳檠没料到自己才一踏进房门,就见到一张气嘟嘟的脸蛋儿。
秦洁絮将脸撇开,赌气的不想跟他说话。
他困惑的蹙蹙眉,走到她面前,难掩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丫环惹你生气了?”
秦洁絮噘起唇,气恼的开口,“不要把罪怪到丫环身上,根本就不干她的事。”哼,还装傻,真是可恶。
“喔?”靳檠挑起眉,观察了她的神色片刻,旋即弯起唇畔道。“我知道了,你是在怪我今天没有陪你是吗?”呵,原来是寂寞了呀?
他不否认她的依恋让他感到愉悦,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很甜蜜。
“我是怪你,不过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故意冷淡的道,让他脸上的笑意霎时隐了去。
“是什么原因?”若换做其他的女人,他早就没耐性的要她们滚了,可面对她,他就是无法发脾气。
秦洁絮也知道分寸,没有继续吊他胃口,深吸口气道:“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靳檠怔了怔,旋即无所谓的摊摊手,“不为什么。”
“檠,我不是你的囚犯,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我没有当你是囚犯,你很清楚。”他陡的将她拉到怀中,抬起她的下巴瞅着她。
“既然不是,为什么我不能拥有我的自由。”她尝试着想要跟他说理。
可他的神情却倏的陡降,一脸铁青的道:“你那么想要离开我吗?”
秦洁絮频频摇头,“那跟我的自由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不要再说了,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留下来,就得听我的,否则,我……”
“否则如何?”要赶她走吗?
靳檠眯了眯眼,吞下威胁的话语,叹口气道:“你拥有一双倔强的瞳眸。”他的手轻抚过她的眼,停驻在她的眉梢。
秦洁絮羞赧的垂下眼睫毛,不过并不打算放弃争取自由。
“也罢,我会派两个人在你外出时跟在你左右,不要跟我争辩,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他用手按住了那正欲开口抗议的红唇,坚决的道。
她考虑了片刻,旋即欣然接受他的条件,毕竟对他来说,要做出让步的承诺,已经算是非常可贵的了。
“开心了吗?”他温柔道。
秦洁絮轻轻颔首,脸上终于露出了他所渴望见到的美丽笑容。
“既然如此,该换我开心了吧?”他将她一把横抱而起,缓缓的走向炕床。
“檠,天还没暗绝呢。”她又羞又喜的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娇嗔道。
“你以为天可以阻止得了我吗?”他霸气十足的大跨步走着,流露出一副王者的傲气。
秦洁絮心折于他的气势,在他覆上她身子之际轻轻叹了声,这是她的男人、她的天、她的地,今生今世,怕是要甘愿为他吃苦了……???
“你不是说可以搞定他的吗?为什么现在情势不但没有控制下来,反而还对我们大大的不利?”端亲王寒着脸,谴责的望着眼前的靳王爷。
“这个免崽子越大越反叛,根本就不听我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呀。”靳王爷悠哉游哉的轻啜着茶,不把端亲王的斥责当一回事。
“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要告诉我你不紧张。”他们两个密谋造反早已多年,现在遇到胤那一伙人的捣蛋,害他们元气大伤,无法如期进行计划,真是恼人。
靳王爷斜睨了端亲王一眼,徐缓道:“紧张干么?反正他们只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小伙子,能逃得过咱们的手掌心吗?”这只老狐狸,真是穷紧张。
“别这么乐观,这次藏宝图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已经被赫连沆那家伙掌握,我担心咱们的金援会被他们劫走,这对我们绝对是个重大的打击。”若没了那些银两,秦重豪那伙人是绝对不会乖乖听他的话。
靳王爷轻蹙起眉,不复悠哉,“怎么?你不是已经派人上船去探口风了吗?还没有进展?”
端亲王长叹了口气,摇头道:“别说了,毕竟不是嫡子,就是不够优秀,若我能有个嫡亲的孩子,或许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呵,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感慨?真是一点都不像那个心狠手辣的端亲王。”靳王爷嘲讽的笑道。
“别说我了,你那个假贝勒呢?难道你真的想要把他当成你的传人吗?”他看他才真是老糊涂了。
“嗤,我当初没杀他,只是在折磨她,我要让她每天看着她的孩子喊杀父夺母的仇人爹,我要让她后悔没有好好的哀求我,呵呵呵。”靳王爷的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芒,让端亲王瞧了也不禁打冷颤。
“真有你的,果然不亏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端亲王回敬他道。
“彼此彼此。”在他们的世界中只有争夺与杀戮,谁狠谁便存活,这就是现实。
端亲王冷笑了笑,倏的起身道:“不管你想怎么折磨你的女人,你最好想办法先解决你那个‘儿子’,我可不希望届时会因为他而功亏一篑。”没等靳王爷的回答,他便扬长而去,将问题留给靳王爷去伤脑筋。
呵,该解决他了吗?靳王爷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陰毒,或许真是该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了……
脑中既然有了决定,他优闲的站起身子,顺了顺身上的绉褶,一派风雅的朝内院走去,停驻在一间简陋的小屋之前,静默了会,旋即霍的抬腿踢开了那扇早已破旧不堪的门片。
屋内的人明显的受到惊吓,瞪着虽染着风霜,却依然韵味十足的美目,惊惧的望向他。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你相公——我的出现吗?”靳王爷走近她,眼中闪着恼怒。
女子淡淡的撇开了眼眸,对他不理不睬。
“哼,不理我就可以躲得了吗?别忘了,你的身子早被我尝过百遍、千遍,每一寸都染上了我的气味,想擦都擦不掉。”靳王爷邪邪的笑道,霸道的将她捉了过来。
女子极力的抗拒着她的碰触,无奈喉咙无法出声,只能在心中呐喊着。
“想要我放开你?”看着她厌恶的目光,他轻易的就能读出她的心思。
“呵,到现在你还天真的以为我会放了你吗?”想起她当年咬舌自尽时的惊心动魄,他冷笑,“这么多年了,你就是不愿意了解我对吗?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向最喜欢接受挑战跟抗争吗?”
女子愣了愣,颓然垂下双肩停止了挣扎,二十多年的抗争,她真的好累、好累,若非为了她的心肝宝贝,她是断不会苟活至今的。
“啐,无趣。”见她放弃抵抗,靳王爷也倏的失去了逗弄她的兴趣,将她甩到一旁。
女子的身子因为被甩的力道而掉上地面,虚弱的趴卧在地上。
“别担心,我今天来就是想成全你,让你好好的休息休息,不再感到疲累了。”他蹲在她面前,布满皱纹却依然精瞿的目光闪着陰险。
女子倏的抬眸,警戒的直视着他,她知道他的话必定带着隐喻,绝非仅仅代表着字面上的意思。
“没错,跟你想的一样,我的确是没这么好心。”他粗鲁的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那张虽已染上岁月的的刻痕,却依然美丽的容颜,“这次,该是做个了结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他奸邪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着,每一声都撞击着女子的心头,让她顿感毛骨悚然的轻颤起来。???
今日的风吹得让人心慌,秦洁絮才梳洗整齐,便没来由的不安浮躁,总觉得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事似的,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该不会是檠出了什么事吧?这么一想,她才忆起昨夜好梦方酣之际,一个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颈而眠,随后檠便匆匆离去,迄今都还没捎回任何的消息。
难道……真的跟她的预感有关,檠遭受到了什么危难吗?
种种的臆测想象霍的充斥她的脑海,增加她的疑虑与不安,她必须亲自去找到他,证明他平安无事才能够安心。
打定了主意,秦洁絮匆匆的随意披了件大衣,提步便往房门外冲。
“你想去哪里?”靳檠纳闷的望着猛冲往自己怀中的娇小身躯,轻轻的蹙起眉头,怎么他才片刻不在,她就想出去遛达了吗?
“檠?!”秦洁絮惊喜的微瞪杏眼,旋即举起双臂抱住他,“你没事吧?真是担心死我了。”
她的反应让他微微诧异,弯起俊薄的唇片道:“你在担心我?”
“嗯,昨夜你走得这么匆忙,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当然会担心呀。”秦洁絮佯嗔的嘟嘴,抗议他的毫无讯息。
“所以你是想出门去找我喽?”一股暖流滑过他心头,头一次他感受到有人关心自己的温馨。
“当然啦,与其在这里坐立难安的踱步,还不如出去找你来得实际,不过我的运气好,还没出门你就回来了,否则咱们又要错过了。”
靳檠长叹了声,用力将怀中的人儿搂紧,“放心,就算我真出了什么事,我的魂魄也会回来向你道别的。”
“呸呸呸,我不许你说这些不吉祥的话,你怎么会出什么事呢?又不是要上战场打仗。”她不依的道。
他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僵了僵,而后又恢复平稳,“傻瓜,我只是说笑罢了。”
“连说笑也不许。”她噘唇道。
靳檠无奈的摇摇头,发现自己一个堂堂的贝勒爷竟然会让一个女人管,说出去怕不被其他三个人笑死才怪。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她仰头看他。
他扯扯唇,将她拉到炕边坐下,纳入自己的怀中,将唇移到她的耳垂边低喃道:“我在想你。”
“想我做什么?”她娇羞的垂下眼睫,心中甜滋滋的,这是当初决定留下时所没有料到的结果呵。
“我想……或许是该给你一个名分的时候了。”他轻啄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低沉的声音让她浑身酥麻了起来。“你、你说什么?”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突兀得让她无法消化。
他将她的脸捧向自己,黑眸中满是深情,“昨日我回家去了。”
“回家?”她的眼睛实着疑惑。
“我额……我娘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必须回去住一阵子。”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怕她会打退堂鼓。
“既然如此,你当然应该要赶紧回去才是呀。”她紧张的抓着他的手,催促道。
“我会的,而且我要带你一起回去。”
“可是……我怕他们不会喜欢我……”
“这就是我打算给你名分的原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自己该用什么身份跟我一起回去了。”他老神在在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顾念到她虽让她感到喜悦,可却也带着些许淡淡的惆怅,“你想怎么做?”她记得他只表示过要她做他的女人,他能给她什么“名分”呢?
靳檠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可却仍然硬着心道:“你知道,我跟你……”他懊恼的低咒了声,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的说:“我要娶你当侧室,你愿意吗?”
他在问她愿不愿意当小的?呵,真可笑,有谁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最爱的男人呢?
秦洁絮苦涩的笑笑,沉默了下来。
她早该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再幸福的生活也会有缺陷,只是没想到她的赌注,最后得到的竟是两难的结果。
离开他?或接受这个名分?对她来说,都是刻苦铭心的痛啊。
发现了她的异样,靳檠的脸色也不禁凝重了起来,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害怕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曾几何时,他竟这么害怕会失去她?该死,难道他对她不只是渴望,还有爱……不,绝对不会的,他不懂爱,也不需要爱。
他要的只是她的陪伴、她的温暖与慰藉罢了。
“告诉我,你爱我对吗?”这是他惟一的筹码了。
这次由喜欢变成爱了?他真的是轻易的就能看透她的心呵。秦洁絮凄楚的扯扯唇角,强忍辛酸道:“我爱你,可是……我不要名分上既然不能成为惟一,那名分又代表什么呢?
“你不要?”靳檠怔愣住了,旋即神色低沉的道:“你想离开我?”
她缓缓的摇头,“我不会,也不在乎你爹娘怎么看我,只要你要我留在你身边一天,我就会留下。”直到另一个女人的出现,她暗暗加上了一句。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靳檠知道自己已经伤害到这个自尊心强的女子了,她是不该委屈于侧室的地位,可是他更知道如果执意要让她当他的少福晋的话,将面对的就是阿玛的刁难与攻击;他绝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让她受到不必要的污辱与折难。
可是……他放松的长吐口气,将那张带着淡淡忧愁的清丽脸蛋按入自己的胸前,就算是他自私吧,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即使没有名分,他也会好好补偿她的,否则,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也不足惜,他暗暗在心中发下重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