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美是一种力量,女人的微笑是一把剑。
查尔斯-理德
十年后
异于往常的一派轻松休闲,邱柏学一大早便西装笔挺的出现在长锋企业大楼里,昂首阔步的穿过黑晶洁亮的大厅,与一群面露讶色的警卫打声招呼、经过拖地的欧巴桑身边时调皮的拍了下她晃动的大。
“小兔崽子!连老豆腐都要吃!”欧巴桑气呼呼的。“猴子穿西装也不像人,早晚叫总裁开除你!”
对欧巴桑的刀子口早就习惯了,邱柏学停在电梯门前,利用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板整理西装领口,拉拉领带,爬梳头发。
电梯门开了,几个美女职员走出来,看到邱拍学纷纷美目一张,大胆的频送秋波。
邱柏学只对她们敷衍一笑,而后挺拔的身子利落的闪进电梯中,按下化的按键。在电梯快速爬升到十八楼之前,他一路上不停狂露的兴奋血液里,开始掺进紧张……
他怎么可能不紧张?都十年了!
对他来说,这十年来不好过,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靳阜凡什么都没说,高中毕业后开始利用靳家的资源积极扩展山崎组的势力与事业,威胁利诱,冷酷无情,无所不用其极,这十年来,他不但从当年的大男孩转变成现在成熟陰鸷的男人,也成了黑道上人人畏惧,白道人人头疼的大哥级人物。
而他一直跟在靳阜凡身边,默默的做着事,什么话也没问,开始男子汉的把苦往肚子里吞。
直到这一天!
他紧张的盯着电梯门上方随着电梯快速上升而不断跳换的红色数字,再过一会儿,他就快要见到他这十年来最想见的人了,这叫他怎么不兴奋雀跃?体内太多情绪在彼此冲撞激发,他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深呼吸一口大气后,步出电梯门的他紧张到有些举步维艰,当他走过从法国巴黎运回,横在偌大的总裁厅堂上的锦织地毯,正想举起手敲门时,一阵碰撞,碎裂声在门后响起。
一种不好的感觉在邱柏学心里升起,他准备好柔和笑容的嘴角开始拉平,手停在半空中约赂半分钟后,才敲了厚重的门板,打开门进入。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一片死寂,蹲在墙边清理碎裂酒瓶的张秘书抬头看见是他,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后,又默默的低头继续清理那突来怒气下的牺牲品。
邱柏学关上门,轮流望着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
靳阜凡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宙前,颀长挺拔的身形在坚强中透着些许寂寥,平时总是散发令人畏惧的特质仍在,此时更是多了许多怒火。
而另一位则是侦探社社长杜利,他坐在沙发里,显得有些沮丧。
看到这老是表现得自信满满的中年胖子,此时却像颗萎缩的烂芭乐,邱柏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自主的,心里的火气快速的冒起来。
他快步走到杜利面前,蛮横的把这个比他宽大多了的大胖子从沙发上拉起。
“你这个无能的死肥猪!上次你是怎么说的?你拍胸脯保证说会把她带来的,现在人呢?人呢?”他扯着杜利脸红脖子粗的咆哮着。
杜利同样涨红了脸,不过是因为颈部遭拉扯所导致。
“我试过了,不过她说不认识靳总裁,还说如果硬要她来就是绑架,她会报警,现在‘猫厩’的保镖都认得我,不让我进去,我也没办法呀!”杜利连忙为自己辩护。
“他妈的,你不会去她家请她来吗?你的脑袋里装粪呀?”邱柏学连租话都骂出来了。他这十年来最大的期待在一瞬间落空,要他不抓狂也难。
“你……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当然也有去过她家,可是她住在一栋每层都有警察、保全、议员、立委的大楼里,大楼内外都有层层保护,我还没进去就被赶出来,而且她的拳击手男友每天按时接送她上下班,她任职高阶警官的表哥三不五时就去探望她,我就算是变成一只小苍蝇都很难飞近她五公尺内的范围呀!”杜利发出一连串的咳嗽,邱柏学一脸嫌恶的丢开他。
不过他还有震惊的情绪需要处理。
“表哥?我从没听过晚晶有什么表哥的,你说她竟然还有个拳击手男友?“他无法接受的提高八度嗓音。“你是在跟我暗示晚晶跟别人有不正常的关系吗?信不信我会把你身上的油跟你这人渣的身体分开?“他颇冒青筋、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你别冲动嘛,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位高阶警官真的是她亲表哥,他们之间就只是表哥表妹的关系、没什么的,再说她表哥已经结婚有两个小孩了,你放心!”杜利努力安抚邱柏学,他看来就像只欲发狂的狮子。
“那为什么她不来?你没告诉她是谁在找她吗?”邱柏学还是非常激动。
这死肥猪一定忘了说找她的人是谁,如果她知道一定会不假思索的马上飞奔而来,毕竟当年她对总裁是如此迷恋……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把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她,可是……她眉都不皱一下的告诉我她不叫杨晚晶,也不认识你们,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还因耽误她的时间,差点被猫厩的保镖围殴耶。”杜利大声喊冤。
邱柏学当他的话在放屁,举起手就想给杜利一拳。差点被围殴?他现在就让他见识他的拳头!
“够了!”一声低沉且威力十足的暴喝传来,邱柏学正往杜利的肥脸落下的拳头猛地停住。“放开他。”
邱柏学从喉咙里发出闷吼声,忿忿的丢开杜利。
“没……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一得到自由,杜利立刻拿起桌上的帽子想离开这个可能让他送命的地方。
才走没几步,靳阜凡低沉的嗓音便从背后传来,杜利颈后寒毛根根竖起。
“等一下。”靳阜凡转过身来,邱柏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光亮的落地玻璃窗将他高大的背影衬托
得更加陰暗。“既然她说不认识我们,那就算了,你也不必再去找她,这件事到此为止。”他说,坐进总裁椅中。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呀!”邱柏学听了,忍不住抗议。
他就这么简单的说放弃就放弃?那之前他们那么努力的找寻,搜集情报是为了什么?太容易放弃了,这一点也不像不达目的绝不收手的靳阜凡。
没错,靳阜凡的确是不达目的,绝不放手的。
他燃起一根烟,深吸一口,尼古丁充塞他的肺,让他隐藏在面具下的陰晦情绪获得短暂的抒解。
“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靳阜凡重说一遍。“还有,杜利。”
正要打开门的杜利听到自己的名字,迅速的回过身来。
“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关于这事的任何一个字,你明白吗?”他面无表情的语带警告,狭长锐利的黑眸冷漠的盯着杜利的三角眼。
在这行打滚三十多年,什么角色都见过,但杜利从没遇到能让他打从心底发毛的人,靳阜凡虽然年轻,却不容小觑,短短几年只手撑起这片横跨两岸三地的长铎企业,不是侥幸。
“我明白,我明白。”他忙不迭的说,连忙打开门离开,他不想再在这个办公室里多待一秒。
张秘书清理好地上的碎裂物后,也识相的离开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靳阜凡仍是沉默的怞着姻,不发一语,眉间起了皱折,薄薄的烟雾笼罩在他四周,看起来有点忧郁与陰暗。
年届三十,靳阜凡所有的一切都处于颠峰状态,他妥善运用自靳玺手中接过的山崎组的所有财力与势力,财产转投资,收购企业,招揽人才,逐步的将事业版图扩展到两岸三地,他的努力让长铎企业成了近年来新窜出头的一股新指标,而一手创造这新兴企业版图的年轻总裁,在媒体的竞相报导下,锋芒更是毕露无遗。
虽然因为冷酷无情且不择于段,让他创立长铎的过程争议不断,但这仍无损他的魅力,身家背景更增添他的神秘,挺拔俊帅、玉树临风的外型更是让众多女性痴迷,靳阜凡俨然已取代影视明星,成
为最受宠的媒体宠儿,所有女性心中性幻想的第一名、拜金女眼中的金龟婿、适婚女子最爱的黄金单身汉。
但要采访他并不容易,他向来对新闻记者不假辞色。
邱柏学心里的一股气仍未消,但杜利逃了,靳大总裁又什么话也不话,他只好无奈又火大的坐进沙发里。
就算拥有十多年的交情,但他仍无法百分之百的了解城府深沉的靳阜凡。
“如果你不想找她,那我去。”受不了沉默的无形压力,邱柏学开口打破静默,起身淮备离去,他坐不住了。
“你去找她做什么?你是她的谁?”靳阜凡话里含刺的问道,随后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拿给邱柏学。
邱柏学犹疑的接过,看到上头的请示地点,他叫了出来。
“尖沙咀?!”香港耶!邱柏学忍不住抗议,“老大,你不能这样整我呀,这种事交给管理部的人去处理就好了,不必用到我吧?”他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得马上去办呀!
“管理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有空去管公司以外的事,不如就管管公司的事,这件事就由你去办,机票张秘书已经订好了。”靳阜凡看看手表,“两个小时后的飞机,你去整理整理,可以多待几天,顺便渡个假。”他语无转圜的下了命令,还体贴下属的给了他假期。
邱柏学哑口无言,有股冲动想把手上的文件给撕个稀巴烂。
“老大,我说认真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晚晶的下落,你不能就这样算了。”毕竟是靳阜凡的手下大将,他硬要自己冷静下来,严肃认真的说出心底话。
靳阜凡皱眉盯了他一眼,“我打听她的下落并不是为了找她,既然找到了我自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他走到沙发旁坐下,疲惫的曲指轻柔眉间。
杨晚晶,真是麻烦!他心里涌起一股烦躁。
“可是你刚才……”邱拍学顿住了,看着杜利离去的门板。
“我要杜利别再去找她,没说不会亲自去找她。”靳阜凡闭目养神,但浓眉依旧深锁。
邱柏学瞠目结舌,“你……你……你要亲自去找她?!”亲自?!他有没有听错?十年来不近,任何美女都无法成功诱惑的靳阜凡,要亲自去找十年来无消无息的杨晚晶?“老大,这不是开玩笑的!”
靳阜凡张目狠瞪他一眼。“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
邱柏学的担心其来有自,靳阜凡自己也了解,只是就算杨铁琴已死,靳家与杨晚晶、杨挽龙之间的纠葛仍旧深缠,只因其中牵扯一个女孩——十年前被杨挽龙带走的靳仰眉。
就是知道靳阜凡不会开这种玩笑,所以清楚知悉其中利害的邱柏学益发担心起来。
“你不会伤害她吧?”他忽地将文件甩在桌上,有种豁出去的气魄。“你如果想再像十年前那样对待她,那你开除我好了,这次我不会让你那么做了。”他炯亮的黑眸毫不妥协的对上靳阜凡的。
十年前,晚晶被杀伤的那晚是他心里头挥不去的愧对,当时严肃凝重的气氛让他知道有事情会发生,若他知道晚晶会因此丢了命,他会早早结束掉靳玺交代他的事情回去的,天知道当他站在那一大摊鲜红色的血液前时,那心脏停止跳动,有口鼻却无法呼吸的感觉,令他惊惧到快窒息。
而当他知道靳阜凡竟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流血而毫无动作时,他完全来不及思考的拳头便挥出去,那是这么久以来,他头一次出手与靳阜凡打架。
之后杨晚晶至无消息,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讽刺的是,靳家在对付完杨铁琴与杨晚晶之后,再倾尽全力寻找她,完全是为了同时失踪的靳仰眉。
靳仰眉的失踪让已遭左右手背叛的靳玺,在气火攻心下病倒了,他认定是同时失踪的杨挽龙绑架靳仰眉,靳玺一怒,黑白两道大地震,但奇怪的是,不管出动多少人力,透过多少管道寻找,杨晚晶、杨挽龙与靳仰眉均全无消息。
在那阵绝望透顶的日子里,一张照片像束阳光般穿透层层乌云,为陰晦合静的靳家带来一丝希望。
照片里的是靳仰眉,巧笑倩兮的看着镜头甜笑,背景是模糊的,只隐约看出是公园之类的地方;照片背后写着“我很好,别担心我。”七个字,信封是空白的,显然是送照片来的人不想让他们知道靳仰眉在哪里。
往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靳仰眉的照片出现,一年一年过去,她也随着长大,从小女孩蜕变成青春少女,清丽月兑俗的脸蛋上、永远带着幸福快乐的甜笑。
十年过去,他们也从当初的绝望愤怒到现在的稍安宽心,但找回靳仰眉的心情仍然未变,纵使靳玺已远在法国休养,但仍不时打越洋电话回来关切。
里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杨晚晶了。
可是邱柏学仍不放心靳阜凡,也不相信他。
靳阜凡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结实的他,一挺直脊椎便有如一堵墙般的坚强,虽然邱柏学够高,但靳阜凡硬是比他高出半个头,一下子便压过邱柏学的气势与敌视。
他弯身拿起被甩在桌上的文件,递到邱柏学身前。
“我不会对她怎样的,我会自己一个人去、找到她这件事,只会有我们知道,张秘书不会乱说话的。”他说,言外之意便是连靳玺也不会知道。
虽然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软化,但邱柏学听得出来,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负气的接过文件,“我办完事就回来,到时不管你反不反对,我都会去找她。”他坚决的说,转身离开办公室。
靳阜凡站了一会儿,移步到办公桌旁,打开怞屉,从里头拿出几张照片,神色复杂的凝望。
他的妹妹为什么离开他们,却能有如此的笑容?他觉得因惑,想亲口问问她。
猫厩俱乐部
猫厩,一间普通的俱乐部,任何中低阶层的俱乐部里有的,猫厩都有;劣酒、烟雾、昏暗、喧哗、找猎物的男人、等待被猎的女人,放松与堕落的边缘地带。
自两年前开始营业起,猫厩总是这样的,同样的格调,吸引着磁场相近的客人。
每个礼拜二、四的夜晚,猫厩总是座无虚席,虽然俱乐部里灯光同样幽暗,但空气比平时清净一倍,男人比平时多了几倍,吵闹也比平时少了许多,白领阶级的年轻男子几个一组,占据几张桌子。
愈接近表演时间,室内的气氛就愈安静,众人目光齐聚前方一个八、九公尺见方的小舞台,舞台中央竖起一支钢管,不久,灯光转暗,聚光灯打在舞台上,一名身着火红性感舞衣的女郎轻盈的走上舞台,她一出现,立即引来一波波的口哨声。
她是个拥有惊人美貌的女人,黑色渐层眼影勾勒出如猫儿般明眸的神秘眼眸,眼波流转,性感唇上鲜艳如血的烟脂,嘴角挂着职业浅笑,有意无意的散发无法言喻的魅力。贴身斜肩露背及婰的红舞衣让她年轻美好的曲线毕露,修长匀称的腿上蹬着红色才带高跟鞋,她修长结实的长腿一览无遗。
她转个身,背对观众,为开舞做准备。
不用仔细看,她洁白的背上有道疤,从左肩胛骨斜入右腰,隐没在舞衣下,看起来颇为狰狞又触目惊心;其实她的背上不只一道长疤,只是另一道疤跟随她较久,已不再清晰可见,遮瑕膏及粉底能淡化它。
她是猫厩里,无法亵渎又引人人胜的“刀疤天使”。
音乐一下,她的肢体随之摆动,时而柔若无骨,时而铿锵有力,时而抚媚诱人,时而激越狂野,纤细优美的身体曲线配合乐曲,完全融入,表演得淋漓尽致。
一曲舞毕,她香汗淋漓,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有如只猫儿般,嘴角噙了抹满足的弧线。
音乐结束五秒后,陶醉在她迷人舞姿中的众人,方才如梦初醒来,一时间,掌声与口哨声充满整个空间。
刀疤天使——裴琴露出美如白玉的贝齿,性感美眸缓缓环视舞台下的宾客,偶尔眨眼、点头示意,在她的视线移到后方站立的客人中,一个挺拔的身影让她唇边的微笑凝结几秒,朦胧的灯色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几秒后,她移开目光,嘴边的笑痕更深。
婉拒纷纷递上来的小费与邀约,她从容的步下舞台,在两名俱乐部服务生的开道下走进她专属的休息室里,闲人勿进。
一进入休息室,裴琴略感虚月兑的闭上眼,整个背贴在门板上,敏感的感觉到背后那条长疤似乎又热辣红烫了起来。
这是心理作用,她知道,从十年前她没死去的那晚起,她开始跟着何镇远生活,何镇远用了一切力量让她隐姓埋名。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从濒临死亡中走过来的。但,她不怕死亡降临,十年前那晚,那双冰凉冷酷的眼睛早已杀死她。爱愈深,恨愈切的两相冲突让她的心理再也无法健全,在知道父亲的死讯后,她任由怨恨日以继夜的堆积深埋。
她做了个深长的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再睁开眼时,已恢复平日的平静与冷漠。
她是裴琴。
拿起皮包里的手机,她熟稳的按了一组号码。
“大田,我表演完了,现在方便来接我吗?”她轻声询问。
大田是裴琴的男朋友,拳击场上当红的拳击手,对裴琴非常呵护。
“……不了,我人有点不舒服,任奇不会勉强我留下的。”她说。“好,我等你。”
才按下电话,门口便有了动静,她飞快回身,看到猫厩的年轻老板任奇笑盈盈的脸。
“阿裴,今晚的表演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呀!”他赞美道,亲热的搂住她的腰,在她脸颊上亲密的亲了口。
裴琴露齿一笑,“你每次都说同样的话,我看是指我都没进步的意思比较多吧。”她挪揄,对这个年轻幽默又多金的老板,她有着欣赏与亲切,这也是她拒绝许多高级俱乐部挖角的一部份原因。
“哪个瞎了眼的敢说你没进步?跟我说,我会请大田去教训他。”任奇机灵的转了口,放开裴琴。
“算了,大田对你是下不了手的。”裴琴拍拍他白皙俊秀的脸颊,转身面对梳妆台,拿出化妆棉与卸妆油,开始卸下眼睛四周厚重的黑色眼影。
“那我就没办法帮你了!”任奇遗憾似的叹口气,裴琴借着梳妆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对了阿裴。”任奇突然靠近她咬起耳朵。就以往的经验,任奇出现这种行为时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今晚裴琴没有往常轻松的心情,反而警戒心
直线上升。
任奇没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细声说着,“今晚外面有个男人,好Man呀!啧……”然后他自我陶醉的神色一黯。“我跟他原本是聊得挺愉快的,不过他说很欣赏你,想跟你见一面……”看到裴琴透过镜子射过来的杀人目光,任奇觉得很无奈。“你也知道我很难拒绝帅哥的,既然我都答应了,你就帮帮我,跟他见一面,交交朋友也不错呀,他真的很帅的!”他忍不住又称赞起来。
“想交朋友的是你才对吧,等会儿大田要来接我,不想他知道的话最好收回你的话。”心里知道任奇口中的帅哥是谁,她头一次对他不假辞色。
“但他说你认识他。”任奇张大眼看着她的反应。裴琴很神秘,她从未向人提起她的过去,连大田都不知道。
“不可能。”裴琴坚决否认,继续卸妆。
任奇的眼珠飞快朝门口转了转,“外面忙不过来了,我出去帮忙。”他突然说,快速的往门口移动。
裴琴往镜面上一望,果不其然,一个高大的影子正不请自入。
在经过靳阜凡身边时,任奇紧盯着他的目光仍然充满赞叹,不过他也没忘记裴琴。
“阿裴,需要的话叫我,我就在外面。”话是跟裴琴说的,但两只眼睛仍然瞪着在靳阜凡身上。
见他没带上门,已在心里将他杀得片甲不留的裴琴在心里哼了声,这任奇,人性尚未完全泯灭,不过别以为这样她就不会找他算账。
淡扫镜中的身影一眼,裴琴继续卸去她的口红,手往后脑一挥,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披散在她的背。
靳阜凡站在离她四、五步的身后,看着她在镜子里的动作。
震动的音乐声透过敞开的门传进休息室里,但沉默的两人却处在灰色的紧张氛围里,裴琴不理会他,靳阜凡似乎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既然都不开口,靳阜凡气定神闲的打量起她来。
卸下浓妆后,她显得清丽多了,初初见到她在台上狂野热舞时,他根本无法将十年前的杨晚晶跟她连想在一起,杨晚晶太高傲,是不屑将自己暴露在一堆男人的目光下,更遑论跳那种舞。
不过,她的确是杨晚晶没错,虽然她消失了十年,但他仍然轻易的便认出她来。
她瘦了,整个人拉高不少,容貌也改变了,少了当年的少女气息增加女人的成熟韵味,她蜕变成美人,是有本事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美人,只是不晓得她的个性是否讨喜了些。
“没事的话可以请你出去吗?我要换衣服了。”裴琴率先打破沉默,走到椅子旁将便服抱在胸前,对他下逐容令。
靳阜凡浓眉微微挑起。看来是没什么长进。
“并不是没见过你的身子,我不介意,你尽量换好了。”他慢条斯理的踱到椅子旁坐下,悠闲的叠起长腿。
“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并不认识你,请自重。”裴琴美丽的脸罩上一层寒霜。
“只要你说出我妹妹仰眉的下落,你要说几百次不认识我我都无所谓,杨晚晶。”燃起根烟,他不疾不徐、不动怒的缓缓说道。
裴琴隐忍的深吸一口气,“我叫裴琴,不姓杨,你要找人之前总该先把人的姓名弄清楚才对吧。”她不客气的说。
“名字随时都可以改,人是永远不会变的。”靳阜凡的黑眸透过烟雾锁住她的,意味深长的说,“如果你怕你的新生活受到打扰,就告诉我靳仰眉在哪里,否则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让你的生活更加精彩,不只你,包括你身边的人。”纵使语气温和,但他的话仍让裴琴手臂上寒毛直竖。
她几乎要忘记他天生拥有这种能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了。
“真好笑,你以为这世界是为了你而转动的吗?省省吧,而且我说过了,我叫裴琴,你妹妹是谁,在哪里根本就不关我的事。”他文风不动,她也不想让他以为他影响得了她,索性抛开愤怒,背对着他动手拉下肩头的舞衣。
在她全身上下只剩惟一一件小遮蔽物时,她姣好纤细的身材让靳阜凡一览无遗,尤其是那双修长无瑕的美腿,完美得让他起了身。
而直到他纤长的手指拂起她的长发,裴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后。
“靳先生,请把你的手拿开,不然我要叫了。”
其实她已因他的碰触而全身僵硬。
靳阜凡早就看穿这只张着利爪的小母猫只是在虚张声势,大胆的将手滑下她凝脂般的柳腰,一旋一带,她转个人转了半圈,赤果的前胸硬生生的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她愤怒圆瞠的猫儿眼对上他狭长含讥的黑眸。
“我没说过我姓靳。”他说。
裴琴倔强的眉闻言怞动了下,但随即又恢复愤怒。
“而且你还说对了一件事,世界的确是绕着我在转动的。”他勾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俯首覆住她的唇。
起初他只是抱持着一个想戏弄她的心情而吻她,没想到她柔软的唇滋味不坏,加上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刺激了他男性天生的征服欲,于是他开始加深这个吻。
不一会儿,他自动退开了,脸上没了笑,伸手模唇,指上沾了鲜艳的红。
裴琴冷若冰霜的站在那里,嘴上同样沾了血,是他的血,她用手背抹去。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绕着你转,我也不会跟他们一样。”她冷冷的说。
靳阜凡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按了按嘴唇。
“可能。”他说。“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向是只问结果不问手段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找错人了。”她别开脸。
见他没答话,裴琴警觉的抬眼望去,发现大田不如何时已像堵山般站立在门口,正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靳阜凡。
“阿裴,你有麻烦吗?”大田问,皱着眉、板着脸瞪着靳阜凡,像只嗅到危险气味的雄性动物,挺起他壮硕结实的肌肉。靳阜凡就算没开口仍让他感觉到威胁,更何况他一来就见到近乎全棵的裴琴,她还将衣物抱在胸前,看起来像受到了欺负,他自然将矛头指向房里的另一人。
裴琴迅速的转身背对两人穿上衣服。“没事,我们走吧。”穿好衣服,她有些慌乱的拿起皮包,拉着大田直往门口走。
她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只是短暂的交手,她全身的力气已快被怞干了。
“后会有期。”靳阜凡在她经过他身边时,淡淡丢出一句。
裴琴没有理会,飞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拉着大田快步走出休息室,穿过俱乐部里拥挤的跳舞人潮,离开喧嚣的猫厩,直到上了车,她才允许自己放松紧绷的肌肉。
手掌覆住额头,她试图让混乱的思绪稳定下来。
大田和任奇在车外吵了起来。
“大田,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啦!”任奇硬是扯住大田粗壮的手臂。让他在这种盛怒的情况下离去,不如叫他任奇去死。
大田转过身来,仍是一脸怒容,但并没有对他咆哮。
“我不是想,而是亲眼看到,阿裴几乎全果的站在那里,要是我晚一点赶到,你敢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事?”他反问,让任奇心虚的移开视线。“任奇,我知道是谁让那个男的进去的,如果你认为我达不到你的标准,你可以去找别人,我不反对,但是不要因为你自己想讨好别人就害了阿裴。”
虽然大田说的是事实与心底话,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让任奇恼羞成怒了,他放开大田的手臂。
“我知道,我全知道了!”他的愤怒与嫉妒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你已经跟阿裴假戏真做了!所以你才用这当借口,为的是跟阿裴在一起!”他气得脸色涨红。
而大田则是无法忍受的翻个白眼。
“你太激动,我不跟你多说,过两天我再来找你。”没有安抚他的情绪,大田转身就走,任由任奇在他身后歇斯底里的狂吼。
“你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再让我看到你我就拿刀砍你!”他气得口不择言。
大田没理会,径自上车发动引擎。
裴琴放下手,张开眼睛看他,“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他是小孩子个性,一会儿就没事了。”大田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吧?脸色很难看。”
裴琴勉强笑了下,“没事,可能是没吃东西,又刚跳完舞,体力用尽的原故。”她随便编了借口,“这件事你别怪任奇,那男人要进来,谁也拦不住。”
“原来你真的认识他?”大田是有点惊讶,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毕竟他在遇见裴琴之前,对她的事一无所知,而何镇远也暗示过叫他别多问。
当个拳击手,他见识过许多人,他知道那位在休息室的男人不是普通人,他甚至有种眼熟的感觉,这很奇怪,因为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裴琴望向窗外,因想到过去片段,眉头微微拢起。
“我不认识他,也希望从未认识过他。”她的轻叹声轻到几乎听不见。
裴琴不认识他,更希望杨晚晶也从未认识过他。
“阿裴,不管他是谁,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大田突然说。不多话,只提供最坚强的臂膀让她支持,这就是他。
裴琴回头,给他一个感谢又温暖的笑容,“我知道。”
她知道必要时,他们都会跟她站在一起,但真到了要与靳阜凡对抗的那刻,只怕大家都会成这炮灰,不是她没信心,而是她了解靳阜凡是如何无情的一个人,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要与不要,没有妥协与认输。
不过她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
眼神迷离的看着车窗外不停逝去的夜景,她感觉身后那条长疤,似乎又隐隐发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