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理跳下公车,踩着新买的气垫鞋,穿着帅气的连身儿童运动服,还有他最喜欢的、印有“空中飞人”麦克-乔丹肖像的背包,这些都是妈妈辛苦赚钱,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一二二公分高的小个子,气势磅礴的向前迈进,浓眉大眼的稚气脸庞让来往的行人都禁不住地直盯着他瞧,好个漂亮的小子,长大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孩子!
当然,如果此刻他的眉头不是紧皱的,大而漂亮的眼睛里不是冒火、红通通的脸蛋不是紧绷的话。不过,就算他是如此毫不掩饰的生气,他还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小男孩。
他短短的腿疾走着,目标是那栋写着“杜氏建设大楼”的高楼大厦。一看到旋转大门,他毫不迟疑地跟在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身后转了进去。
进到一楼大厅,漂亮的大眼睛锐利地望了望,没空抓边人来人往的忙碌大人,他直接冲到服务柜台。
“喂,叫你们总经理杜裔炎下来!”他清脆地嚷着,怕柜台小姐看不到他,还努力地踮起脚尖。
对这突如其来的命令,两位柜台小姐互视了一眼。
“小弟弟,我们总经理是不随便见客的哟。你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告给总经理秘书好不好?”柜台小姐看杨文理长得漂亮,也不介意他之前的恶声恶气,和颜悦色地对他说着。
“跟你说也没用,反正我要见杜裔炎就对了!”杨文理坚持着,一张小脸因愤怒和大嚷而变得通红。
“小弟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哟。”柜台小姐机会教育了一番,“我们总经理很忙,不可能因为你说要见他,他就专程跑下来让你看的。不然你将你的名字跟你为什么要见我们总经理的理由告诉我,我再转告我们总经理,这样好不好?”她努力地和杨文理沟通。
“就说了跟你说没用嘛!不然你告诉我他在第几楼,我自己上去找他。”这件事一定得亲自跟杜裔炎说才行,再慢就来不及了。
“我们不能让你上去,小弟弟。”柜台小姐不知道杨文理为何非要见到总经理,不过他是一个小孩子,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们可不希望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让自己丢了工作,现在外面景气很不好,工作不好找呐。
杨文理一听,嘴巴抿了起来,不一会儿,大大的眼睛里开始充满泪水。他放下脚跟,整个人蹲在柜台前,将脸埋在双膝间,开始无声地哭泣起来。
他很少哭的,但是此时浓厚的挫折感和时间的迅速流失还是让他无法承受地哭了起来。他是跟老师谎称肚子痛才提早离开学校的,要是在放学时间还没回到家的话,妈妈一定会很着急,要是她知道他来找杜裔炎,一定会不要他的。
他伤心害怕的哭着,毕竟再怎样好强,他还只是个九岁大的小孩子呀。
两位柜台小姐好奇的走出柜台,看到杨文理缩成一团的小身体,虽没发出哭泣声却不断抖动的小肩膀,顿时之间,两位柜台小姐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
“小弟弟别哭呀!”
“是呀!阿姨虽然不能让你上去,但还是会帮你想办法让你见到我们总经理的。”两个柜台小姐各蹲在杨文理的左右两边,于心不忍地拍抚他的背。
杨文理抬起小脸,才一会儿的工夫,两颗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脸蛋上也全是眼泪。
“什么……办法?”
他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水,加上时而哽咽的轻颤,让两位柜台小姐看得一颗心都快融掉了,纷纷掏出面纸来擦拭他脸上的泪水。
“今天总经理四点的时候,好像要去机场给范小姐接机。”左边的柜台小姐不确定地望着右边的柜台小姐。
“嗯。”
“呀,”她松了口气,怜惜地看着杨文理,“那就好了。你就坐在那边等,四点一到,我们总经理一定会下来的,到时候你有什么事就可以直接跟他讲了,不过可不能跟他说是我们说的,不然阿姨会被炒鱿鱼的。”她柔柔他的头。
“你说的……那个范小姐就是……杜裔炎的……未婚妻吗?”
没想到这小男孩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连范丽雪是她们总经理的未婚妻都知道,不过小孩子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依杜裔炎在社会上的知名度,范丽雪这个令全世界的女人嫉妒的幸运儿,恐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她是谁了。
“是呀。”柜台小姐的回答颇为叹气。
黄金单身汉要被钓走了,仙履奇缘的美梦要破碎了,教她怎能不幽怨叹息呢?
“小朋友你认得我们总经理吗?”柜台小姐看杨文理点点头,“那你要自己叫住他哟,我们不能给你打Pass,要是被总经理发现我们让你在这里等的话,我们会被炒鱿鱼的。”柜台小姐非常认真地对杨文理说。
杨文理用力地点点头,斗志又重新回到他红通通的脸上。他抹抹脸,跟柜台小姐道过谢后,背起背包走向服务台对面供访客休息的沙发,坐在上头,目光不时期盼地望向墙壁上的大挂钟。
现在已经三点五十了,再等十分钟,他就可以见到杜裔炎了。
这么一想,杨文理也就觉得轻松多了,放下背包,他开始在沙发上跳来跳去。小孩就是小孩,一下子就忘了先前哭得有多伤心的玩了起来。
他跟妈妈的小套房里没有这种有弹性的家具,所以愈跳愈好玩愈兴奋,简直快乐得不得了,开心的咯咯直笑。
走过大厅的人听到那纯真的笑声,起先是皱起眉头望向发声处,当他们看到在沙发上开心的跳来跳去、灿烂笑靥有如天使般的小男孩时,不禁也跟着微笑了起来。谁能抗拒这种犹如天使般的清稚笑声与面孔的小孩子呢?
坐在柜台里的两位柜台小姐也漾着笑,望着天真的杨文理。
“喂,你觉不觉得……”
“觉得。”
两位柜台小姐心有灵犀的回头对望,而后又不约而同地望向杨文理。
“愈看愈像。”
“嗯。尤其是那对眼睛和浓眉,虽然鼻子还看不太出来,不过现在已经可以看出雏型了,长大后一定是跟咱们总经理一模一样的。”
“听说总经理以前很花,而且还很叛逆,依他今年二十八岁的年纪推算,有那么大的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为什么不是孩子的妈来要总经理负责呢?叫一个小孩子来,总经理一定不会认帐的。”
“会不会孩子的妈……”
两位柜台小姐又对望了一眼,然后又怜惜心疼地望向依旧在沙发上跳跃着的杨文理,这么一个漂亮惹人怜爱的小男孩,身世怎么会这么可怜呢?母亲去世后被迫来认父亲。
“好可怜。”两位柜台小姐齐声叹息。
在她们怜悯的眼神下,原本跳得正高兴的杨文理,忽地目光机灵地望向远处,也同时停止了跳跃。
两位柜台小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来人后,两人连忙站起。
有三个男人正踩着稳健的步伐朝大厅走来,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雕凿般的男性脸庞一如往常般的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有如君王,但眉宇之间却隐约有着狂狷不羁的味道。
他就是“杜氏企业”的总经理——杜裔炎。而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一是他的保镖,一位则是他的秘书,三人脚步不停地朝旋转大门步去。
“总经理。”两位柜台小姐在杜裔炎经过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必恭必敬的喊着。
杜裔炎仅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步伐依旧快速敏捷。
飞快的,杨文理跳下沙发,像个小火车头般的冲向杜裔炎。
杜裔炎眼角余光见到一道小影子朝自己狂飙而来,在保镖尚未来得及跨出脚步以身挡住那小影子时,他已主动地停下了脚步。
杨文理气喘咻咻、两脚叉开、双手紧握拳头、小脸抬得高高的、目露凶光的怒瞪着他。
杜裔炎居高临下地睨着杨文理,挑起眉头。他跟这个小男孩有仇吗?从这小个子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副恨不得冲上前揍他的模样看来,似乎有。
“小朋友,你迷路了吗?我带你去找服务台的姊姊,叫她们帮你好不好?”杜裔炎的秘书徐伟铭见挡住路的是个小孩子,便弯子,语气和善,试图将杨文理交给柜台小姐去处理。
“我没有迷路,我要找他!”杨文理语调尖锐的,举起手指牢牢指着杜裔炎的脸。
这是杨文理头一次跟杜裔炎面对面。以前在电视或报纸上看到杜裔炎时,对他的感觉是他很爱耍酷,连笑都不会,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还不错,勉强配得上妈妈。如今站在他面前,才发现原来他长得那么高,自己居然连他的腰都不到,看他都还要辛苦的抬着头,这样怎么跟他谈判?
不等杜裔炎下命令,保镖已经一脚踏出,拎起杨文理运动衣的后领。
“总经理,你们先走,我处理完后会立刻赶上的。”他的职责就是一切不在总经理计划中的人、事、物给“处理”掉,而这突然冒出的小男孩并不在总经理的计划中。
“别拉我!放开我!”被强制拖走的杨文理不断地对强壮的保镖拳打脚踢,但却一点用也没有,保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拖着他往警卫室走去,“杜裔炎,你不要走!我是你儿子,我有权利跟你说话,你给我站住!不要走!”他不停地大叫,尖锐清脆的声音响遍整个大厅。
但杜裔炎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杨文理并不知道,这种“半路认父亲”的戏码,几乎每个月都要上演一次。只不过这回这么大的小男孩自己跑来认父亲还是头一次,往常都是自称母亲的女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怀里的孩子是杜裔炎的种,要他负责任,杜裔炎只是一笑置之,剩下的便交由幕僚人员去处理了,他从不介入这种无聊的事之中。
那些女人全是一个样,只有贪婪没有大脑,杜裔炎要是如此不懂得以防万一,那他就不是杜裔炎了。
果不出他所料,她们要的不外乎是钱,他知道处理这种事的人会给个几万块平息这种事,若再贪心那就只有法庭见了,反正DNA一验便可真相大白,那些女人一听便心虚,知道敲不到钱只好恼恨地抱着孩子离开。
那个小男孩该有八、九岁大了吧?以前也有那么大的小孩子跑来说自己是他杜裔炎的孩子,但态度这么嚣张的还是第一个。
见杜裔炎头也不回地就要绕出旋转门了,杨文理心急之余,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这个大坏蛋!当年欺骗了我妈妈杨墨璋的感情,让她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你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大坏蛋、混蛋!”他喊得喉咙发痛,还得使力、想尽办法让抓住他衣领的大手放开他。
难过加上挫折,让杨文理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掉,在保镖将他拖过大厅旁的走道,看不到杜裔炎那可恨的家伙后,渐渐的,他不再挣扎了。
原来杜裔炎是这样的人,难怪妈妈宁愿一个人将自己带大也不来找他,一想到妈妈,杨文理哭得更厉害了。虽然见到了杜裔炎,但目的却没有达成,他真是太没用了。
保镖将他带到警卫室,见他不停地哭着,便怞了几张面纸塞到他手里。
“不要哭了,把你家的电话告诉我,我叫你的家人来带你回去。”
现在的小孩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太异想天开还是古灵精怪,连这种认父亲的事都做得出来。看这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一脸聪明样,一定是被父母亲给宠坏了,才会这么无法无天。
杨文理跳下椅子,一言不发地就往门口跑去。
保镖眼明手快地将他拦腰抱住,再次将他甩到椅子上。
“你干么?”他不悦地问,“快说出你家的电话,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你蘑菇。”
“我不会告诉你我家的电话的!”杨文理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眸中尽是不屈忿恨的光芒,“你去找你那个鬼老板好了,我要自己回家!”说完,他又跳下椅子。
又一次,他被保镖给抱住。他低下头,张嘴狠狠地咬住保镖的手背,保镖痛呼一声,不禁松了手,杨文理乘机冲向门。
飞快地打开门要冲出去的杨文理,硬是被一堵坚实的肉墙给弹了回来,跌坐在地板上。他捂着鼻子,身上的疼痛让他眼睛里又冒出了泪水,强忍住疼痛,杨文理恼恨地抬起头来,想看看又是谁想阻挡他离开。
当他与那对冷然傲慢的黑眸对上时,他惊愕地睁大了眼。
“总经理,接机的时间会赶不上……”徐伟铭被杜裔炎一记冷眸给瞪得不敢再说下去。
杜裔炎伸出手拉起杨文理,还没站稳,杨文理便嫌恶地甩开杜裔炎的手。
杜裔炎坚毅的嘴角因为杨文理孩子气的举动而微微扬起。
“你母亲叫杨墨璋?”
“哼。”杨文理将脸撇向一边。刚刚不听他说,现在问他?他甩他哩。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爸爸?也许是你妈妈贪图荣华富贵,故意栽我赃的。”这小子的脾气与他倒有几分神似,全是吃软不吃硬的,不过,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杨墨璋在哪里?
果然,轻轻放饵,杨文理就上钓了。
“不许你说我妈妈的坏话!是我自己跑来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涨红了脸,小小的拳头气得发抖。
“喔——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是不是该让她知道呢?”他走到电话旁,作势拿起话筒。
“你不知道我家的电话!”杨文理用力嚷着,有些心慌。
“我不是要打去你家,我是要打去警察局,警察先生自然会帮我问出你家的电话。”杜裔炎看着杨文理原本红通通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杨文理心慌了,要是杜裔炎真把他送到警察局,妈妈一定会知道他来找杜裔炎,到时候她一定会把他赶出家门的!他害怕地猛摇头,不行,不能让妈妈知道。
“我是你儿子,你不可以把我送去警察局!”他虽然害怕,但还是坚强不屈地仰高头与杜裔炎对视。没有当父亲的忍心将自己的孩子丢到警察局去的,尤其他还那么小。
“你以为说自己是我儿子,我就不会把你送到警察局了吗?那每个小朋友不是都可以来叫我爸爸了?”杜裔炎不为所动,伸手按了几个键,“喂,警察局吗?我这边有点小麻烦……”他看着杨文理飞快地跑过来切断电话,故意不去阻挡。
杨文理气得想哭,不过他是不会在这个抛弃妈妈的男人面前哭泣的。
他忘了方才杜裔炎早已看过他哭得淅沥哗啦的模样了。
“我妈妈叫杨墨璋。”他万般不情愿地回答。
杜裔炎若无其事地将话筒搁回电话上。
“你几岁了?”他安适悠闲地倚在桌沿,若无其事地盘问着。
“九岁。”杨文理回答得极冲,连看也不看杜裔炎一眼。
“虚岁还是实岁?”
“你很-K粢!九岁就是九岁,什么虚岁、实岁!”这男人真是有够讨厌,他才不要有这种爸爸哩!
杜裔炎皱起眉头,大手再度探向电话。
“我不知道啦!”杨文理连忙回答。
“几月几日生呢?”
杨文理紧盯着他那搁在话筒上的大手。他一定是故意的!
“八月二十四。”就算再怎么恨他,不回答也不行呀,“问够了没有?我要回去了啦!”
“你来找我就是想告诉我,你是我儿子?”杜裔炎直觉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那双深沉锐利得似乎能洞悉人心的黑眸,牢牢锁着杨文理那张掩不住气愤情绪的漂亮小脸,这小子很像他,也很像杨墨璋。很少有人在看到他时不被他的冷淡陰鸷给震得变了脸色的,他天生就是这副模样,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大人况且如此,更遑论是小孩子了,可是偏这小子不把他当一回事。这让他又不禁想起了当年的杨墨璋,那沉默孤独、让人抓不住思绪的女子。
“没错!”杨文理的大叫声唤回了杜裔炎飞远的思绪,他重新将焦点放在眼前的杨文理身上。
“你妈妈叫你来的吗?”问这句话时,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慢慢地有了一些变化,几不可觉的。
“我都说我妈妈不知道了,怎么还能叫我来?你怎么那么笨!”杨文理不屑地说。
“你这孩子……”徐伟铭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一向尊敬的总经理被一个小毛头侮辱,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
杜裔炎伸出手臂挡住徐伟铭,制止他前进。
“不要冲动。”他目光在杨文理身上徘徊一会儿后瞟向徐伟铭,“你替我去接范小姐的机,告诉她我分不开身,下次我再请她吃饭。”
徐伟铭虽然感到惊愕,但还是领命退下。他不懂,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孩子,总经理竟然打消了亲自去为范丽雪接机的行程,这早已排定的行程还是早在范小姐半个月前出国时就已经定好了的。
徐伟铭在杜裔炎的手下工作三年多了,一路跟着他升到了总经理秘书这个职位。虽然他已功成名就,但却从未见过他跟哪名女子有任何固定的关系,直到端庄温婉的范丽雪出现,总经理便事事以范丽雪的事为优先,他们甚至还订婚了。本以为总经理总算有了定下来的打算,没想到一个小男孩的出现,居然就如此轻易地让总经理打消亲自去机场迎接范丽雪的行程,这小男孩到底是谁?难道真如小男孩所说的,是总经理的儿子?
徐伟铭带着一团难解的谜离开警卫室。
“你也去。”杜裔炎对保镖说。
“这……”保镖一脸为难。他的职责是保护杜裔炎的安全,杜裔炎在哪里他就得在哪里,不能随便离开的。
“没关系,一个小毛头我还应付得过来。”杜裔炎略带嘲讽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保镖连忙撇清,“我马上去。”他用跑的追了出去。
“我不是小毛头!”杨文理气红了脸,挥舞着小拳头。敢说他是小毛头?他已经有能力保护妈妈了!
杜裔炎轻笑出声,“你这副模样,还不是小毛头?”
意外的,杨文理真的扑过来挥拳猛揍他的月复部。
“你凭什么说我?你以为你是谁?像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能活着?我根本就不希望你是我爸爸!”他清脆的哭叫声回荡在小小的空间里,小而猛的拳头不断地落在杜裔炎身上。
杜裔炎垂下眼睑,静静地站在那里,任杨文理尽情发泄,直到他的气力用尽,气喘咻咻地放下手臂。
“气消了吗?”
杨文理蓦地拾头,那双红肿含泪却依然满含恨意的眼睛令杜裔炎在刹那间竟有股错觉,当年,他也看过这种眼神,在杨墨璋身上。
在那之后,他度过了一段疯狂找人的岁月,因为,她失踪了。
杨文理怒哼了声,撇过头去,用力地将泪水抹在运动衣上。
“你这么爱哭,跟你妈妈一点也不像。”杨墨璋是很少哭泣的。忽地,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这小子突地来找他,该不会是她发生什么事了?“你妈妈出了什么事了吗?”他敛紧眉头。
“你少乌鸦嘴了!我妈妈会比你多活一百年的。”
真是个容易被激怒的小子。杜裔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既然没事,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无法否认的,对于这点,他很好奇,不过,这小子似乎不是为了认祖归宗而来的。
杨文理孩子气地瞪住他,掩不住眸子中的气愤。
“妈妈说你要结婚了。”杨文理努力使自己不要太过嫉妒。他结婚后会有小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反正他对自己从没做过当父亲的责任,自己现在也不希罕了。
杜裔炎的眉又挑起,“只是订婚罢了,你妈妈连这也跟你说?”
“当然,我跟妈妈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杨文理骄傲地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懂,订婚后自然就是结婚了,你别想狡辩!”
杜裔炎又轻笑了起来,他有狡辩什么吗?“你是特地跑来向我恭喜的吗?”
果不其然,他的话才一出口,杨文理的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谁要来向你恭喜呀?”他气得大叫,“像你这种人,谁当你太太谁可怜!”
“别忘了,你这小子就是你妈妈跟我‘这种人’生的呐。”杜裔炎头一回觉得跟个小孩子斗嘴是如此有趣的事情,真不知道这小子的暴躁脾气是遗传到谁的?
杨文理气呼呼的,却无法辩驳。
“别气了,”杜裔炎调整了一下站姿,“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杨文理恨恨地白了杜裔炎一眼,一坐在一张椅子上。可恶,他已经气得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了。
“怎么不说话?”杜裔炎观察着他。
“我就不能想一下吗?”杨文理不耐烦地嚷回去。
看来这小子真的挺恨他的,杜裔炎想。过了一分钟后,杨文理才又开口。
“我知道你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出生后,妈妈就独自一人辛苦地把我养大。在我刚上幼稚园的时候,你出现在电视上,妈妈微笑地对我说:‘文理不是没有爸爸的小孩,他就是你爸爸’,所以,我很早就知道你是我爸爸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干么?我有妈妈就够了。”杨文理赌气地说。
杜裔炎几不可闻的深叹了口气,在他身上随时可以找到杨墨璋的影子。
“后来呢?”
“后来新闻就说你要结婚啦!”他哼了声,“可怜的女人。”
“原来你是要来阻止我结婚,然后娶你妈妈。”
杨文理口气强硬,“我才不会把妈妈交给你,你少做梦了!”
“你怎么知道你妈妈不想跟我在一起呢?”
“我就是知道!妈妈最讨厌你了!”
“她如果讨厌我,你就不会出生,还能站在我面前跟我大呼小叫的了。”
杨文理毕竟还很女敕,杜裔炎这么一说他就愣住了,说不出话来反驳。
半晌,他才想出话来,“我……我是我妈妈生的,跟你才没有关系!”
小鬼就是小鬼。杜裔炎故意露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是你亲口说你是我儿子的,现在又说跟我没关系……好难懂呀!”
“不用你懂啦!反正我来找你跟我妈妈没关系,我来是要你负起责任的。”杨文理跳下椅子,再认真不过的神情。
“什么责任?”杜裔炎看着他义愤填膺的小脸,竟对他即将说出来的答案颇为期待。
杨文理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小脸,两颗晶亮的小眼珠牢牢地盯住杜裔炎。
“我要十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