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瑾纯在房里磨赠了大半天,黑肱旭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他知道女人出门化妆得花不少时间,但再怎么化也没她久呀!
经过林伯的一催再催,终于看见潘瑾纯姗姗地从楼上走下来,但她搞怪的模样却差点害他被口水呛死。
“你干什么呀?又不是去当狗仔队。”他怪叫道。
瞧她整张脸被鼻梁上那副四方镜框的大墨镜,和头上那顶渔夫帽遮去一大半的样子,活像要去跟监似的。
“因为我的眼睛肿得像金鱼,脸色又差啊!”他以为她喜欢呀,要不是她现在的样子真的见不得光,她也不会在大热天还把自己裹得像颗粽子。
“那也不用搞成这副怪样子吧,拆掉!”他二话不说,动手卸除她满脸的伪装。“你干什么呀?”
她急急地想护住这花了她足足一个小时的打扮,但黑肱旭可不允许,他不但拆了她的帽子和墨镜,还顺手替她把半长不短的头发绾至脑后,露出整张鹅蛋脸。
“嗯,这样好多了。”他满意地点头。
“不要。”她连忙又把头发弄到前面遮住脸。他也真歹毒,竟然要她以这副鬼样子招摇过市。
“把头发梳到脑后,看起来干净利落,也比较舒服,有什么不好。”他非常坚持地再一次替她顺发,而手指似乎也爱上了穿过发间时那种滑顺柔软的感觉,而不愿立刻移开。
潘瑾纯定定地望着他首次流露出温柔耐性的神情,第二次觉得他长得又帅又斯文;相信像他这种男人,只要随便一个眼神,一定很容易就让女孩子神魂颠倒。
而此时这个英俊的男人正是用这种勾人心魂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醉不已。
“你再盯着我看,我可要吻下去了喔。”
他眼里闪着笑,真的将唇缓缓靠近,等到近得气息相闻,甚至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时,潘瑾纯才惊觉地回过神。
她别开红透的脸,大声驳斥着。“谁——谁盯着你看了!”
潘瑾纯你清醒点,这男人可是害你的人生起了大风浪的罪魁祸首,你还不知羞,像个花痴般盯着人家看!你可千万不能陷入他的魔咒中,否则以他这种没人性的作风,你一定会被整得尸骨无存的。她捏着自己的大腿,不断地自我提醒着。看到她红着脸,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黑肱旭起了捉弄她的念头。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畔轻划着。“你微启的红唇像是无言的邀请,还有你的眼神就像是磁铁般吸引着我,让我忍不住想……”
“啊!别说了。”潘瑾纯立刻打断他恶心至极的话,全身鸡皮疙瘩早掉了一地。“你不是要去机场吗?还不快出发。”
“不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的肌肤……”他温柔的眼神搜寻着她清丽的脸。
“啊!啊!啊!”阻止不了他,潘瑾纯干脆捂着耳朵怪叫。
“哈哈哈——”瞧她又羞又急又气的抱头乱叫,黑肱旭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我耍你的啦,哈哈哈——”
知道自己被耍,潘瑾纯气得一拳打向他的肚子。
黑肱旭假装吃痛的捂住肚子。“你敢打我?看我怎么教训你!”他扑向她,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双手往她腋下进攻,惹得她连连讨饶。“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她缩着身子,笑得气喘吁吁地。她这发自内心开怀的笑,将她衬得更加亮眼,仿佛舞台上那个能牵引男人神魂的Amanda又出现了,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最美、最亮眼的。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只是她总是将最完美的自己隐藏起来,好过滤世上一些只用第一眼评断美丑的笨蛋来纠缠她,而他就是那个头号笨蛋,难怪她会把他这个钻石切割师说成是切石头的工人。
终于发现她的不平凡,黑肱旭如获极品原钻般地打量她,脑子里快速地闪过各式蓝图,思考着到底该以哪种方式,才能将她隐藏起的美完全释放。看着看着,他不禁失神了,霎时,时间好像在他们相视的眼里停摆……
“你不是要去机场……”她在他身下胀红了脸,声如蚊蚋地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寂静。
他忍着想吻她的冲动,宠溺地模模她的头。“是呀,走吧。”
“阿旭——”忽然乔伶出现在门口,原本光鲜亮丽的她此时却变得憔悴不堪,就连妆也没化。黑肱旭一个大步奔过去,脸上全是心疼的表情,怎么才一日不见她却变成这副样子?
“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见他又急又心疼的模样,让潘瑾纯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堪和委屈,她真怀疑刚才他眼里的温柔只是她的假想。
一定是的!他一向最嫌恶她,怎么可能把体贴和温柔用在她身上?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乔伶看了看潘瑾纯,拉着黑肱旭来到门外。
“什么事这么神秘?”他担心地看着她。
“我怀孕了。”明知他最讨厌女人拿这当借口,她也只能僵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多久了?”他脸色凝重,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两个多月。”见他仍是一派温柔,她整颗心才放了下来,或许从不让女人束缚住的黑肱旭真会娶了她;因为黑肱家族家规一向严谨,绝不容许子孙在外有任何私生子。
“现在怎么办呢?”乔伶轻轻地拉着他的手。
“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你放心安胎吧,我会找营养师为你调配三餐,千万别再折磨自己了。”瞧她瘦成这样,怀孕一定不好受吧。
“嗯!”乔伶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弃她不顾,她紧紧地抱着他,心里闪过一丝内疚,但为了自己她不得不这么做。
“先回去吧,晚点我再去看你。”
他送走了乔伶,进门时刻意换上了轻快的笑脸。这件事暂时还是别让潘瑾纯知道的好,否则不知又会出多少岔子。
“爱人走了,脸色也不必这么沉重吧,又不是不再见面。”见他走进来,潘瑾纯没好气地说着,语气酸得简直可以酿出一大桶醋了。黑肱旭讶异她竟能看穿他的伪装,是他表现得太明显,还是她真能看透他?
他一双眼直直地凝着她,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决定着什么?
“如果想找乔伶你就去吧,我和林伯去机场就行了。”她避开他的眼,不想看他为难的样子,那会令她心里不好受。
“我们走吧。”他亲昵地握住她的小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没由来地感到心安,此刻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反正不管事情再复杂、再烦人,都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他也不必太过在意。
“你不是要去找乔伶的吗?”她仰起小脸,困惑地问道。
“别自作聪明,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走吧,小笨蛋。”
可是他的表情的确是这么说的呀,对于这个一日三变的男人,她真的是愈来愈不了解了!
因为他们实在太会拖了,所以到机场时扑了个空,不过那也好,至少他不用看老头子的脸色,还能悠闲地和潘瑾纯在意大利餐厅吃饭。
见潘瑾纯只挑着面里的虾仁吃,黑肱旭将自己盘中的全挟给了她。
“慢着!”潘瑾纯满嘴食物,不文雅地用刀叉截住他的动作,还一脸狐疑地问:“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对女人我一向如此。”他放下刀叉,慵懒地往椅背靠。
“但你一向不把我当女人。”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爱吃不吃随你。”真是个会记恨的女人。
“不吃!礼多必诈。”她把虾仁全还给他。“常言道,先礼后兵。”
“疑神疑鬼,不过真被你猜中了。”他倾身向前,给了她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当作奖励。
这个女人有时候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但却常常能一眼看穿他的意图,不过,这样正好省了他很多麻烦,话不用拐了九九八十一个弯才说到重点。
说真的,和她聊天真的很轻松,他根本不需把绅士风范那一套用在她身上,只需用最真的一面和她相处就行了;只是,这种日子恐怕只剩下几天了。
潘瑾纯忽然跳了起来,全身处于备战状态。“我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全没安好心眼。”
“这一次你一定会答应的。”他笑睨着她,肯定地说。
“不可能!”他的笑容太奸诈了,她绝不能松懈,得小心提防着。
“你先坐下来。”他拉着她坐下。“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你未免拒绝得太早了吧?”
“反正和你有关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情。”她没好气地说。她的一切苦厄不就是从认识他之后才开始的?
“难道你不想离开?”他直接挑了她最想听的话说,果然,潘瑾纯立刻正襟危坐地把耳朵竖得高高的。“只要你和我举行婚礼——”
“不可能!”
黑肱旭话还没说完就被潘瑾纯的尖叫声打断,两人顿时成为餐厅里的焦点人物,所有人皆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眼光,黑肱旭根本无所谓,因为他早已习惯人们注视的眼光,但脸皮薄的潘瑾纯可就没那么自在了。
她红着脸压着声音提醒他。“你发过誓的。”
“先听我说——”
潘瑾纯什么也不想听,马上用手捂住耳朵。
他拉下她的手。“结婚前我会给你一张离婚协议书,和一张往日本的机票,只要你和我完成婚礼,当天你便可以直飞日本和你的何定南相会,离婚协议书上我会事先签好名字,等三个月后你再签名寄给我,当然,我还会准备一千万让你和何定南创业。”
愈说,黑肱旭的心就愈像让虫啃噬着似的,一阵阵地怞痛着,但这是唯一能瞒过老头子还她自由的办法,纵使他有再多的不舍也得放手,因为就算留住了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也没用,要是她不快乐,他也不会好受。
“怎么突然要让我走?”终于能离开黑肱居和那一大群莫名其妙的人,还能得到这么多的钱,她应该要开心得放鞭炮庆祝才对,但此刻她的心里却有种将被遗弃的感觉,那感觉浸得她的心好苦、好涩喔,就连鼻头也跟着发酸。
“因为你在只会碍事。”
“你说过不会再嫌我的。”她皱着张脸,就快哭出来了。
“难道你不想走吗?”他心里冒起了一丝丝期待,心跳也突然地加快。
“谁说我不想走的?我急得很,你这个大笨蛋!”她红着眼,把一大盘意大利面全砸在他的脸上,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黑肱旭无力地抹掉脸上的菜渍,堂堂一个贵公于被一个女人砸面,而且餐厅里还有许多政商界的朋友,这话要是被传出去,真可说是丢脸丢到家。
不过,此刻的难堪还不及他心里的难受,他早该料到潘瑾纯会有这种反应,也试着说服自己要释然,但心底的不舍就是那么的浓烈、沉重,直压在他心里发酵着。
天知道,他根本不想要她回何定南身边,他要她只属于他啊!
回到家的黑肱昭,看着安静得出奇的黑肱居,心里突然有种不样的预感。
“把门打开。”他示意身旁的保缥把铁门打开,而后走了进去。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刚从后花园出来的林伯,一见到黑肱昭马上开心地迎上前来,还激动地拉着他的手、仿佛见到救世主一般。
“林伯,家里一切都好吧?”看见林伯激动的模样,更让他眼皮直跳。
“很好、很好。”林伯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很好?”他不相信。“那仆人和警卫全上哪去了,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
“全让二少爷撤走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伯吞吞吐吐的,为难地不知该不该把事情都告诉老爷子。
“直说吧。”他一不在,黑肱旭这小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二少爷不知为了什么,不但要二少女乃女乃一个人做完园里这些活,更要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你说这粗活全是那个女娃儿一个人做的?”黑肱昭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打量着整齐清洁的屋里屋外。
阿旭果然没选错人,替他找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儿媳妇,不过,阿旭的心肠也真狠,堂堂一个二少女乃女乃,竟要她做粗活?!
“他人呢?”他不悦地板起脸。
“咦?他和二少女乃女乃去接您了呀,你们没碰上吗?”
“这个不肖子,八成又疯到哪里去了!”他生气地怒斥着。
忽然,黑肱昭想到一件事,冷着声音问:“这里这么安静,他该不会忘了他的婚礼吧?”
提到这件事,林伯一颗头马上垂了下来。“老爷,老林该死,没尽到督促少爷的责任。”
“不关你的事,这不肖子压根儿就是在敷衍我,搞什么“或然率之约”?还做足了工夫找来了五位跨国律师做见证,这么猾溜,等他回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老爷您看,少爷回来了。”林伯指着黑肱旭那辆黑色的敞篷跑车。
车子在黑肱昭的面前停下来,但下车的两个人全都不发一语,一个是满脸的油腻,一个则是眼睛红红的。
“这是怎么回事?”黑肱昭怒指着潘瑾纯红肿的眼睛,质问着黑肱旭。
黑肱旭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说!”他吼着。
“没事。”黑肱旭不愿多作解释,只因此刻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你说呢?”黑肱昭转头轻声地问着潘瑾纯。
潘瑾纯也是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低下头,不争气的泪又开始聚集在眼眶里。
“好,都不说是吗?看我怎么教训你。”他扬起手就要给黑肱旭一巴掌,但却被潘瑾纯挡住。
“老头子!你不能打他。”潘瑾纯急急的护在黑肱旭身前。
在场的人皆因她这句无礼的称谓倒怞了口气,就连黑肱旭也不例外,虽然私底下他们兄弟妹总是这么叫他,但可没人敢当他的面叫。
“给我一个理由。”他激赏地看着潘瑾纯。瞧她这胆量、这气势,完全符合当黑肱家媳妇的条件。
“他没有错。”她哑着嗓子,真不知该说什么。
“都哭成这样了,还说他没错?”黑肱昭心疼地拍拍她的肩。“乖,告诉我,他是怎么欺负你的?有我在,别怕。”
潘瑾纯抬起泪眼看着黑肱旭,试着回想着他曾如何的折磨她、欺侮她,但那些画面不知怎的竟愈想愈是模糊。
“他没有欺侮我,我只是想家而已。”她随口诌了个理由。
“对了,你不提我倒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派人接亲家公、亲家母过来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黑肱昭安抚地拍拍她。
“什么?!”潘瑾纯大惊失色地怪叫着。
她原本想偷偷模模地结婚,再偷偷模模的跑去日本,避过风头再说;现在老头子连她爸妈都找来了,不就表示她逃不掉了?这下真的惨了!
“怎么,你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她僵着笑脸困难地答道,心里则是不停地哀鸣着。她求助地看向黑肱旭,希望他能帮帮她,但他一脸冷硬,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唉呀!这个小器的男人,该不会还在气她砸了他满脸的意大利面吧?!
“虽然只剩几天的时间,但还来得及。”黑肱昭向林伯交代。“林伯,这事就交给你去打点,去把所有仆人找回来,我不许我未来的儿媳妇再碰那些粗活。还有你,黑肱旭,你的恶形恶状我暂时先记着,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别再耍什么花样。”
“绝对不会,你放心吧。”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潘瑾纯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潘瑾纯黯然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移动,一颗心全因他而紧揪着。
接下来的日子潘瑾纯真的过得很惨,不但得在短时间内学会美姿美仪,并记件所有的社交礼仪,更得应付她那一对势利、见钱眼开的父母,身体的折磨已够她累的了,现在再加上精神折磨,啊——她就快崩溃了!
幸好,明天就能解月兑了。
“阿纯呀,你看快哪。”林文满躁着一口台湾国语,兴奋地把报纸凑到潘瑾纯面前。
“妈,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啊?”潘瑾纯闭着眼,再也没有力气和她周旋了,她已经被精神轰炸一天了。
“阿满,你又不认识字,看得这么高兴有用?拿来啦!”满口湖北话的潘进益,一手就将报纸抢了过去,直接把报纸贴在潘瑾纯的脸上。“阿纯,是你,快看、快看。”
“你这样阿纯怎看得到?走啦,我来啦!”她挤开丈夫,摇着潘瑾纯。“阿纯你看,报纸上面全部拢是你的照片,连‘阿本仔’的报纸嘛有登呢!”
阿本仔?她闭着眼想着妈妈口中的阿本仔是什么意思,忽然!她惊吓地睁开眼——阿本仔就是国语“日本人”的意思啊!
她连忙抢过报纸,这一看她差点昏倒。
这家日本最大的报社,竟将他们的婚纱照刊登得这么大,何定南肯定看见了!
完了,现在她到底该主动向何定南解释,还是干脆避不见面?
她头疼地抓着头皮,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完全无视女儿痛苦的两个人,还在那里兴高采烈地翻着各大报,找着他们女儿的照片。
“我就说生女儿好,你瞧我们家阿纯多神气啊!”林文满拿着满手的报纸,得意得就快飞上天了。“我要把这儿报纸带回南部,拿给那个老是瞧不起我们的张嫂还有罔市看,让她们知道我的女儿有多厉害。”
“你看看,光是女婿这栋透天大楼就够我们吃上一辈子了。”
“可是不对啊!”潘进益满脸不解地摇着失神的女儿。“阿纯哪,上次你跟我说要到日本去订婚,那个男孩不是姓何吗?怎么会变成姓黑肱的?”
“喔!别提了。”她苦着一张脸就快被烦死了,这件事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要她如何说呀?
“你到底是爱哪一个?一个女人怎么能三天两头的换丈夫。”虽势利,但在他的观念里一个女人是绝对不能侍奉二夫的。
“当然是——”脑海里忽然肉过黑肱旭的愤怒,她不由得一震。她该爱的是何定南才对呀!
她和何定南交往六年,如果没有发生这场意外,她早已和他步上礼堂,共组甜蜜的家庭了,一切都是这么的理所当然,可是如今她却心虚了,甚至连他的样子也渐渐地变得模糊,换上的却是黑肱旭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和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往往,只要黑肱旭短短的一句话或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地打乱她苦心学习的温柔气质和修养,硬是逼出了她最真的七情六欲,情绪里的大喜大怒皆因他而起伏着,甚至,为了不让他看扁,一向连上台的胆量也没有的她,更破天荒地走了一场世纪之秀。还有,她从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容貌,也不曾为何定南去做任何改变,但她却为了怕黑肱旭嫌恶的眼神,而一天梳好几次头发。
这一切的一切,说穿了根本是盼他能多看自己一眼,而不是强烈的自尊心在作祟。
此刻她终于发现了,一直以来她心底最害怕、最抗拒的事还是发生了。
老天,她恐怕是爱上他了。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何谓“爱情”,原来单单一个“爱”字却是由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等等元素所构成。在何定南身上,她感受不到这么多的情绪起伏,她知道这么想对他并不公平,但当爱情出现时,谁也控制不了。
唉!她凄楚、悲哀地看着报上这对表情僵硬、拥得不情不愿的新人,她和黑肱旭怎么看都不像能幸福的样子。
“三八,有钱就好,你管她爱哪一个。”林文满插嘴道。
“阿纯,你说。”但潘进益却异常地坚持。
她无力地看着父亲,若真可以选择,她倒宁愿爱平凡、什么也没有的何定南,而不是坐拥一切,却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黑肱旭。
“你老实说,你心底爱的是那个姓何的吗?”
“我——”单相思的苦令她说不出真话,因为她怕话一说出去会换来难堪,黑肱旭的讥消和鄙视她不是没领教过。
“我看得出你不快乐,根本不像是个新娘子。”
“爸……”这是潘瑾纯头一次感受到那份亲情,被了解的感动令她喉头硬咽。
“你不快乐就别嫁了,又不是没人要。”
“你说那什么疯话?阿纯不嫁,你要我继续跟你卖面吗?别想!”林文满气呼呼地。“阿纯别理你爸,他头脑有问题。”
“爸、妈,其实我……”潘瑾纯决定把心里的话全告诉他们,但却被黑肱旭突来的声音打断。
“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还不快去休息。”黑肱旭一身的黑,表情又是那么的冷峻,尤其那双冷眸更是令人不寒而栗,此时的他,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暗夜撒旦。
潘瑾纯不敢看他,老天,他在门后站多久了?又听见多少了?
“女婿,你回来了呀!”林文满一改怒脸,马上阿谀奉承地迎向前,但她的热情却换来黑肱旭的怒目瞪视,只好模模鼻子地站到一旁。“这是上次答应你的事。”黑肱旭面无表情地把一只公文封丢给她。
潘瑾纯颤抖地接着,才要付出的热情却又因为他之前的诺言立刻被冰冻,过了明天,她和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她努力调息了许久,硬是吞下喉头的硬咽,才故作平静、轻松地说道。
她如释重负的笑,狠狠地在黑肱旭心头划了一刀,痛得差点让他失态的站不稳脚。
原以为没听到先前她的答案会让自己好过一点,但这种鸵鸟心态却是一种折磨,不断的猜测只会让自己心里更七上八下、寝食难安。早知道刚才就不要打断他们父女的谈话,或许答案是残忍的,但至少能让他彻底死心,也不会因为抱着一丝丝希望而落得像现在这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