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非常宽敞的实验室。
光线柔和,空气清新,各式仪器无声躁作,予人一种肃穆的感觉。
实验室几乎全自动化,只得一名控制员,他坐在一张大大的不锈钢写字台前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
忽然之间,他抬起头来,太息一声,吟道:“碧海青天夜夜心。”
很明显他觉得寂寞。
写字台上放着一部小型电脑,他叹口气,说:“让我们再下一局棋消磨时光吧。”
他按下健钮,萤光屏上闪出两个字:棋友,在该项目下是一大串依照英文字幕排列的姓名与通讯号码,这是电脑会的新设施,会友可以籍电脑同千里之外,五大洲之内的棋友决一雌雄。
他在名单内挑选棋友。
目光落在一个别致的名字上那人叫太微,这当然只是一个代号,他的真名字可能是王家明或是李得标。
中国文化史学家司马迁所著史记中有一篇天官书,那是最早的天文著作之一,里面记载着中国天文学家将天空划分为三垣二十八宿,其中一垣,便是太微垣。
那人以太微作代号,看来对天文颇有兴趣。
他想了一想,迅速按下太徽君的通讯号码。
回音来了。
他讶异,反应这么快,莫非太微君也同样空闲寂寞?
大微君的第一个问题:“尊姓大名?”
他想一想,莞尔,“叫我天市好了。”
天市垣,是三垣中另外一垣。
太微君说“哈哈哈哈。”可见欣赏这个代号。
自称天市的地问:“太微,请问,你喜欢同我奕哪一种棋?”
太微答:“中国象棋。”
“好,让我们开始吧。”
可是太微君却说:“看你的通讯号码字头,你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北美洲东部。”
天市君一怔,他从来没有习惯与棋友在电脑中寒喧,不过,凡事总有一个开头。
他答:“你说得不错。”
太微君又问:“你是一个学生?”
“不,我在一间化工厂的实验室管理自动化仪器。”
“呵,那是一份颇为沉闷的工作。”
天市苦笑,“是。”
“我住在亚洲中国南端的一个小岛。
天币说:“难怪你喜欢中国象棋。”
“我的工作比你更闷。”
天市觉得太微君十分坦白可爱,故问:“你担任何种职位?”
“我是一位小说家的助手。”
天市意外,他对太徽说:“多么精彩的工作!”
“唉,你有所不知。”
“有何苦衷?”
“小说家利用电脑写作,把各式各样情节喂人电脑中,任电脑混合、怞调、搭配,然后哗啦,又是一篇新作,统统换汤不换药。”
天市骇笑;“我还以为写作是一项艺术。”
太微君苦笑:“才怪。”
“你负责资料搜集?
“是。”
“有一天你也可以成为作家。”
“没有名气,不管用。”
天市觉得闲谈应当到此为止,故说:“请布局吧。”
太微君答:“好。”
不到三五秒钟萤光幕上便出现了一局象棋残谱。
太微君接着说:“这是著名的竹青斋棋局之一,叫桂子飘香,你红我黑,请开始。”
天市一着,“嗯,红先手,好,马三退四。”
太微说:“你伏马后取炮,我且来将五平四。”
天市全神贯住与太微君对奕起来。
他浑忘整日枯燥沉闷。
约三十分钟后,黑子胜出。
天市赞道:“好棋好棋,真是高手。
太微君答:“哪里哪里,承社承让。”
“还有时间吗?再来一局如何。”
“可以,再来一局,空庭积翠好不好?”
“喂,太微君,老老实实,你是不是把这些中国棋谱都背熟了来耍我?”
“天市君,你把我当作什么样的人。”
语气中有娇嗔成分,天市一呆。
他忍不住问:“太微君,你可是位小姐?”
太微君过半晌才答:“是,我是女性。”
“我冒昧了。”
“没有的事,没想到被你一猜猜中。”
天市暗笑,她难道想假扮男子?可惜一下子露出马脚。
“请摆棋局。”
刚在这个时候,实验室的密码门轻轻打开,一个气宇轩昂男子进来,同天市打招呼。
天市连忙对太徽君说:“请稍等,我有客。
他恭敬地站起来,“区博士,还没下班?”
区博士极其识趣,“别理我,你在做什么,尽管继续。
天市君轻轻答:我正与棋友奕棋。
区博士说:“确是好消遣,我打扰你了。”
“博士真客气。”
区博士在他对面坐下,“我想与你谈调职问题。”
天市俯首答:“是,我有这个意愿。”
区博士似有点为难,“目前这份工作,原为你度身定做,我们没想过要调你。”
“请问管理阶层可否破一次例?”
区博士喃喃道:“没想到你会觉得闷。”
天市辩曰,“整天整日整年困在实验室中,我的生活空间就这么一点点大,感觉犹如笼中鸟,十分困惑沮丧。”
区博士失笑:“你想得太玄了。”
天市作无声抗议。
“但是你可以听音乐、奕棋、看书,这里有众多消遣。”
“都腻了。”
天市双眼看着窗外一片绿茵,露出渴望的神情来。
“化工厂每个员工都要尽他的职责”
“我明白,博士,但是我想出去。”
博士为难了,“尽其本步而游于自得之扬,这句话你明白吗?
这番轮到天市笑,“博士,我希望你尽量帮我忙。”
“开会时我会提及。”区博士站起来。
天市进博士到门口。
返到座位,他兴致索然,半晌,才想起太微君还在另一头等地。
他阑珊地打出“对不起叫你久等”字样。
对方却问:“那是谁?”
天市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女性到底是女性,好奇心浓却也充满关怀的热情。
太微君看见他踌躇,便说:“对不起,我不该问,来,且让我来排一局霁晚孤吟。”
天市忽然想聊天,故说:“那是我的师傅。”
“那多好,我没有老师,我只有一个需果无穷的老板。”
天市又笑,没想到一个陌生的棋友会得慰他寂寥。
“你可以在上班时间奕棋?”太微问。
“我根本没有下班时间我住在这所实验室里。”
“原来如此。
太微君,我们明天再联络吧,检查仪器的时间到了。”
“天市君,真难得,竟能与你谈得那么投契,再见。”
天市缓缓走到窗前,窗台有一排盆栽,碧绿的叶子中间开出紫、白、红各色花朵,煞是好看。
他们已经尽量为他美化环境使他生活愉快,但他仍然觉得不满足。
他寂寞,他想拥有伴侣。
精密的仪器已自动化、仍需要管理员监察,他提纲该项工作经已三年。
第一年,他精忠报国那样地苦干,第二年,他是一个负责尽职的好伙计第三年,他没有犯任何错漏,但渐渐越来越不起劲。
他对师傅说;“博士,我混身本额都无法施展,这简直是大才小用嘛。”
他有说不出的苦闷。
三年来他读遍世界名著,听遍古典现代音乐,实验室内一切娱乐设施却只有越来越使他心烦意乱。
半夜,他仰视地球唯一卫星月亮的盈缺变幻,叹息不已。
身边如果有太微君那样一个伴就好了,她能使他笑,真不容易。
他心念一动,随即气馁,太微看样子是位娇滴滴小姐,他配得起她吗,别开玩笑了。
第二天清早,电脑嘟嘟嘟响,萤光幕上打出:“天市君早,我可有抗你清梦?太微。”
天币大喜过望:“太微,我正无聊。”
“我老板刚“写”完三套书去休息。”
天市诧异:“早上七时才休息?”
“别忘记他是作家,晚上灵感特别丰富,用起电脑来,得心应手。”
天市含笑问;“今天布什么局?
“我专炼美丽的局名,这样吧,我们下一局曲径委红。”
天市好奇:“这些棋谱你从何得来?”
“我自老板的书架上。”
“可见他是风雅之士。”
“才怪,这些资料都是他用来喂电脑的,他翻也不翻。”
太微对她老板并无好感,照说,讲上司是非并不是可爱举止,但由太微做来,却天真烂漫,毫无机心。天市相信那个作家是欺世盗名之辈。
“你呢?”太微问,“你为何抑郁?”
天市呆住,好一个聪明的女子,抑或是他太不懂掩饰自己?
当下他否认,“我没事,我只不过要求调职。”
没想到太微君讶异了,“调职,那多好,有选择即是有自由。”无限羡慕。
天市笑起来,“十划还没有一撇呢,对,换了是你,你选什么样的工作?”
“我?如果有选择的话,谁还愿意工作,我会做一个流浪儿或是弄潮儿。”
天市摇头笑,“你是女孩子,当然可以这么逍遥。”
活泼的太微突然沉默了,似有苦衷。
天市开解她,“为生活是宇宙性难题。”
“是啊。”太微慨叹,“生活逼人。”
“我们下一局棋解解闷如何?”
“好极好极。”
一局误入桃源,天市拿黑子,太微拿红子,两人下了一记劣着,侥幸打和。
他们一边下棋,一边闲谈,下到一半,天市已经发觉,他们其实以聊天为主,奕棋为副,其乐无穷。
天市多日积郁忽然去了七八成,内心欢畅,那种感觉极难形容,他好象找到了知己。
他即使不陶醉在棋局中,也不会知道区博士主持的会议内容。
会议室就在实验室楼上。
实验室内装有闭路电视,会议室的人可随时监察实验室内情况,天市的一举一动,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当下区博士说:“他要求调职。”
众人一呆,似没有听懂这句简单的话。
其中机械工程部的王博士问:“什么?谁要求调职?”
区博士只得重复一遍:“实验室的管理员觉得生活沉闷枯燥希望担任户外工作。”
王博士象是听到天下第一奇闻一样,睁大眼,半晌作不了声。
他的助手赵氏忍不住说:“就因为那是一份没有人愿意担纲的工作,所以才叫他做,他因该工作而存在,难道他不知道?”
区博士无奈:“很明显他已经忘记这一点。”
王博士说,“那么有人该提醒他,工在人在,工亡人亡。”
赵君盯着闭路电现,“他看上去并非不快乐。”
区博士说;“他喜欢奕棋。”
“呵,同电脑奕棋?
“不,通过电脑,与棋友奕棋。”
赵氏一呆,“什么,他同外界有接触?谁批准他同外边世界有任何联络?”他跳起来。
区博士冷冷地着着他的下属,“赵先生,作且坐下来慢慢讲。”
赵君才发觉地对上司无礼了,连忙收敛地坐下。
王博士看着区博士,“请解释。”
“下几盘棋对他的身心有帮助。”
“可是政府规定他们不能与外界接触。”
“他并没有离开实验室半步。”
“区博士,你对他太纵容了。”
“王,他不过是同棋友下棋而已,一个仪器监察员,所知有限,不虞泄漏秘密。”
“这件事要向上级报告。”
区博士不出声。
“区,别怪我小题大做,有许多事牵一发动全身,当初在设计机械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赋予他太多独力思考能力。”
区博士答:“他是第一代机械八,我们尚在实验,以后会有进步。”
王博士问:“你说他想调职?”
“稍后我会同他说,那已经上级否决。”
“他的棋友不知道他是一具机械人?”
区博士叹息,“我想连他自己,都已忘记他是一具机械人。”
区博士的判断只有一半正确。
天市并设有忘记那样重要的事,即使在最开心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太微君洞悉这个秘密。
对方,像区博士一样,是一个真人,不能让她知道棋友是机械人。
第二天一早,太微又主动同天市联络。
天市愉快地回复:“你好,那位作家又完成他的工作了吗?”
“他天亮才带着宿醉回来,如今倒在床上昏睡不醒。”
天市想,人到底是人,晓得用宿醉这样传神的字眼。
他问:“老板不用工作,你也得当值?”
太激君抱怨,“所以,你看我的工作何等辛劳。”
“他可欣赏你?”
“有时地燃烧着纸烟,喝着黑咖啡的时候,也会说:“太微”,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天市笑,“那已经足够,士为知已者死。”
“我帮他处理小说大纲已有五年历史,他的书异常畅销。但是书上没有我的名字。”
“那当然,他才是原着人呀。”
太微叹息,“是呀,我将永远做个无名氏。”
“你希望出名?”
“不,反正已经这么辛苦,我渴望做出名堂来。”
天市想一想,扬名立方也是人类恒久的烦恼。
“今天我们还下不下棋?
“可以呀,尽管放马过来?”
“喔唷,不一定是你赢呢。”
他俩消磨了整个下午。
当区博士来看他的时候,天市才关掉电脑。
区博士静静坐在他对面。
他兴奋地告诉他的创造者“博士我想我在恋爱。”
区博士深深难过,避开他的目光,半晌才问;“你懂得什么叫恋爱?”
天市笑,“我快活莫名,我的脉搏跳得很快,我兴奋得手心冒汗与她交谈的时候,我如踩在云上,只恨时间过得太快─一博士,这一切一切,都同我自小说中看来的恋爱象征一样。”
博士又要隔一会儿才说:小说家许多时都夸大其词。”
天市但笑不语。
“你的恋爱对象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棋友。”
博士沉默,最不幸的事发生了,也许王说得对在设计这具机械人的时候,他编入太多感情程序。
天市发觉博士神色闪烁,心中有数:“他们不答应我调职?”
区博士点点头,“你得谅解他们。”
天市搔搔头皮,“日前不准,将来可有机会?”
区博士内心几经挣扎才能开口:“我们开会决定把这具电脑拆除。”
天市一时模不着头脑,“什么?””
“你知道不该同外界有任何联络。”
天市用手按住电脑,“不行,你不能剥夺我唯一乐趣。”
“你要服从命令。”
“博士,”天市的声音变了,“这是我同太微君联络的唯一途径,请求你,不要这样做。”
就在这个时候,密码门打开,两名工程机械人走进来手法迅速纯熟,拆除了电脑,顺手搬走。
“博士,不要这样惩罚我!”
“镇静一些。”
天市咆吼起来,欲要抓住工程人员,那两名机械人手脚比他快,已经逸出门去,天市大怒,拣起桌上一枚纸镇,掷向天花板角落的闭路电视摄像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愉窥我?我只是一只困兽!”
区博士大叫,“请你控制作自己!”
天市听见师傅的声音,蹲下来,呜呜地哀呜。
实验室警报已经响起,门再度打开,一小队警卫冲进来,“博士,请你立刻离开实验室,危险、危险、危险。”
区博士也生气了:“快出去,这里由我管辖,轮
不到你们讲话,实验室由我负责。”
可惜天市已经一跃而起,抄起椅子当武器,奋力破坏实验室内仪器。
博士声嘶力竭,阻挡无效,第二轮紧急警报已经响起,博士知道大势已去。
他走近天市,一手按住他后脑,关闭了他的能源。
天市似一只提线木偶似,手脚松软,倒在地下。
区博士冷冷对警卫人员说;“何必小题大作。”
蓦然想起,他们也不过是听差办事的机械人,才无奈地叹口气。
在当天的紧急会议上、王博士建议道;“”这具机械人太富有情感,那是不可原谅的瑕疵,需要修定。”
区博士只得承认错误。
“散会。”王博士说。
赵君自去写详细报告。
区博士疲倦地回到宿舍。
沐浴后倒在床上,百般无聊,想起他创造的机械人失活的抱怨:枯燥、乏味,希望得到投突的伴侣─一
他苦笑,这也正是他心情的写照。
第二天。区博士要求检查那具拆卸的电脑。
能源一接通,萤光屏便亮起来,“天市,天市,请与太微联络。”
区博士恻然,这拉太微君还不知道天市的命运。
“天市君,再下一局棋如何?”
区博士对象棋一窃不通,只得叹口气。
“天市君,为河无故失却联络?是否我言语间有所冲撞得罪?请答复,请答复。”
区博士爱莫能助。
这段不寻常友谊就此结束也好,发展下去只有造成更大的不愉快。
“天市君请速复,请速复。”
那是一位小姐呢,总要给人家一个交待。
区博士忍不往回复地。”天市君外调,短期内不会回到本部。”
对方接到消息。深深失望,半晌问:“他没有向我道别。”
“上司命令下得非常仓猝。”
“有无新通讯号码?”
“那是一项秘密差使,暂时无法联络。”
对方咯然,电脑萤屏闪烁不已,似有无限依恋,终于太微停止传讯。萤屏静止,区博士呼出一口气。
那夜他失眠了,善意的谎话亦即是谎话,要不要对太激君坦白呢?她似是一位非常坦率可爱的少女。
第二天,区博士接到上头命令,实验室由一具新设计的机械人来管理。
那具机器没有皮囊,只有骨架,区博士嫌它卖相欠佳,讽刺道:“不似人形。”
王博士却笑:“但它的确不是人。”
“毫无人性。”
“区,机械人要人性来干什么?”
区博士不能反驳,因为王博士所说全属事实。
他闷纳地回到办公室,忽然冲动要同太微君坦白一切好让她知道,苦闷的不止天市一个人。
谁知道,也许他在创造天市的时候.加入太多他自己的影子。
他坐在电脑前按下通讯号码,“太微太微,进来,进来。”
半刻,回复来了,“你是谁?”
区博士一怔,她应当知道他是谁。
他问:“你又是哪一位?”
对方语气愤怒:“我是太微号的主人,你又是谁?”
区博士一时没弄明白“太微号的主人?”
对方语气急促,“太微号是一具资料搜集电脑,最近我发觉它私自与外界联络,每月花费的通讯费用使我叫苦连天──”
区博士呆住了。
太微君不是人?她也不是人?
对方继续说下去:“喂,喂,你明不明白真实情况?”
是,是,我洗耳恭听。”
“你别受太微愚弄,它知识贮藏丰富之后,不止一次问我表示,它希望能活过来,虽然它是个好助手,我亦不胜其扰,已决定将它拆卸。”
她是一具电脑,她只是一具机械八。
“你受骗了,先生.多日来与你奕棋谈天的人只是一具电脑它不止一次模拟人语,在外头找笔友、棋友它甚至应征过工作。”
区博士听到他的声音十分烦恼。
“希望你得知真相之后再也不要来蚤扰我,我以写作为业,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
“不会不会,请你放心。”
“那最好了。”
区博士叫住他、“不过,我可否有一个请求?”
“请说。”
“我想你把太微电脑让给我。”
对方说;“不可以它掌握了大多我的商业秘密。”
区博士说出他服务的机构名称,“我们与你那一行。并无丝毫冲突。”
“你要它来何用?太微号一脑子无谓思想。”
区博士笑,“我自有妙用。”
他们接着谈判费用与移交手续。
事毕后区博士静静坐下来。
他将带天市号回宿舍,稍加改装,即可成为他私人秘书而太微君,正好充任他私人电脑。
届时,他会正式介绍天市与太微认识,他们两个,可以同时慰他寂寥。
这已是个最理想的结局,只是,区博士忍不住想,世上到底有多少具电脑想活转来,又有多少个机械人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