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子里面,大约只有二百平方尺左右的面积,看来像座小庙,在屋子中心,有一块大石,同样的平整。在大石上,放着一个黑漆漆、奇形怪状的东西。在那块大石的四周,是许多香,全是燃尽了的。在大石的四角,有四个粗糙的瓦钵,钵中有油,有灯蕊,点着火。我看到的亮光,就是由这四盏长明灯所发出来的。
令我怔呆的是: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是庙?那大石之上奇形怪状的东西,看来决不是神像。尼泊尔人是崇拜佛教的,尽管佛像也有一些形状至怪的,但是决不是在大石上那东西这样形状。而大石周围的香火,又分明证明大石上的东西是供人崇拜用的!
我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极其强烈的人,尽管这时有要事在身,要争取每一分钟时间去赶路,但是对大石上的这件东西,还是感到了极度的兴趣。
我一模口袋,随身揣带的小型摄影机还在,我取出摄影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十来张相片。当闪灯的光芒照到那东西上面时,发出强烈的反光。
我拍完照片之后,就攀上大石,开始研究那个不知名的东西。
由于这东西,和我以后的遭遇,和以后所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所以有必要将它详细形容一番。
要形容这东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可惜的是,我的相机和照片在日后几次险死还生中的一次失去了。不然,照片若是保存着的话,就可以不必多费笔墨,只要登出这几张照片来,各位读友就可以看到那怪东西的全貌。
那东西是不规则的——绝对的不规则,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对称的。它有六尺高,最突出的部分在中间,是一个圆球形的凸出,那那圆形的凸出,乍一看来,像是弥勒佛的大肚子。但是由于其他部分没有一点和佛像相似之处,所以我才肯定那不是佛像,而只是一个不知名的物体。
在圆球上下,全是重重叠叠不规则的金属的堆叠。那种不规则的形状,就像是西方。一些印象派的雕塑家将汽车砸扁了堆在一起的样子。又有点像将一吨锡熔化了倾倒在冷水中凝成的奇形怪状的模样,全然说不出所以然来。
在那样一堆金属之中,又有几根金属的圆管伸出来,圆管是空心的,而且显然曾经被粗暴的力量折断过,断口处有的扁平,有的开裂。在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堆金属中,那个直径约有三尺的圆球,表面却又十分光滑,自然惹人注目,我试着伸手去推了推,那个圆球,竞略可以活动,但是活动的幅度却不大。我试着想推动整个东西,但是用尽气力,纹风不动。
这实在是一种相当怪异的经历,在可见范围内没有一个人,而我在这样的一间怪异的、似庙非庙的小屋子中,而对着这样一件古怪的东西!
在推了推圆球之后,我试图自那东西上拆下一点什么来,可是却没有成功。我再去察看刚才照片时,发出反光的那几处地方。那几处地方每一处只不过手掌大小,是一种乌光挣亮,十分平滑的平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其中有一处在最下面,我既然站在那块大石之上,自然只好弯子去察看。而就在我聚精会神在察看之际,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几个人所发出的愤怒的叫声,我还未及直起身子来,后脑上已遭到了重重的一击。
我是一个受过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在一般的情形之下,要在背后偷袭我,是没有可能的事。可是那时,眼前的这件东西实在太奇特,以致我全副心神在察看,想弄明白它究竟是什么。而且附近根本没有人,我可以发誓,那石屋的门没有人推开过,偷袭我的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我没能避开这一击。而这一击的力道又是如此之重,刹那之间,根本连感觉到痛的机会都没有,就昏了过去。等我感到极度的痛时,那是昏过去之后又醒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在又醒过来时,后脑上剧烈的刺痛,使我不由自主张大了口,要大声呼叫。但是我却没有叫出声来。因为我一醒过来之后,就听到了一种十分粗暴愤怒的呼喝声。
我是先听到了这种呼喝声,还是先睁开眼来,看到眼前全然的一片漆黑,这一点,我事后也无法记得清楚。我只记得后脑剧痛,然后眼睛和耳朵恢复功能,看到了黑暗。
正当我在思索这老者是在向谁呼喝,和他所呼喝的话是什么意思之际,我又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人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惶恐:“我没有偷过圣物,你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偷过圣物!、
这个人的声音一传入我的耳中,我就不禁一怔!这个人的声音听来十分耳熟,一定曾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而当我想集中精神好好想一想之际,后脑又是一阵剧痛,我只好慢慢伸手向疼痛的地方按去,手碰到后脑,是又湿又粘的一大片,这下重击真不轻,可能已流了很多血。
那老者的声音还在呼喝着:“你没有偷走圣物?那是谁?”
那声音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我是冤枉的。”
我听到这里,虽然没有认出那声音是属于什么人的,但是心中却暗叹了一声,因为我几乎上可以肯定,那人在说谎!
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不论他掩饰得如何巧妙,装成如何慨激昂的样子,有经验的人听来,一下于就可以听出来。这个人,就是在说谎。看来老者对这个人的指责是对的,这个人的确曾偷窃过“圣物”。
我一面在想着,一一面尽力想把目前听到的和我的遭遇联系起来,可是我发觉事情和我全然无关,那么,我又是为什么会受了重重一击的呢?
就在这时,那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和缓起来,叹了一口气:“巴因,不是我怀疑你,而是我们这一族,传到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了,我们这一族,负有极其神圣的使命,你知道的!”
刹那之间,我心中陡地一亮,我记起来了!巴因!这个尼泊尔人的名字是听到过的,他就是曾在半途,拦住了我的吉普车,躁着敝脚英语,向我兜售古董的那个家伙!
当时我仍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和我有关,而且那老者的话,听来也很难明白。尼泊尔是一个古老的因家,凡是古老的民族,都各自有他们自己的传说。巴因和那老者可能是属于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的一个族,他们在讲他们自己族中的事,我当我无法明白。
只听得巴因道:“是的,我知道,自从我一懂事起,我就知道了!”
那老者道:“那就好,我相信你,可是圣物的确少了一件,真不是你偷的?”
在黑暗中,我听到巴因吸气的声音,又听得他道:“当然不是我,你看,有外人闯进来了,可能就是他偷去的,偷了一次又来第二次!”
刹那之间,我不禁怒气上冲。我早就听出巴因是在撒谎。而且他曾公然向我兜售古董,他所称的“真正的古董”,可能就是老者口中的“圣物”,而今他竟卑鄙到赖在我的头上,这可恶的家伙,我已决定要给他一点苦头吃,而就在我考虑应该采取什么行动之际,事情突然又起了极度的变化。
我仍然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但是黑暗中的声音,听来似乎分外清晰。我听到那老者又叹了一声,接着又是“拍拍”两下轻微的声音,象是那老者在巴因的肩头上轻拍了两下,看来那老者已完全相信巴因的话了。
我也就在这时,准备大声叫嚷起来,拆穿巴因的谎话,可是我才张了口,突然之间,听到那老者发出了一下凄厉之极的呼叫声,接着,便是已因不由自主的急促喘气声,和他踉跄向后退的脚步声。那老者叫了又叫,但是声音一下比一下微弱,分明是他受到了极严重的伤害,而从巴因那种充满了惊惶的喘息听来,老者所受的伤害,显然是巴因造成的!
在黑暗之中,我无法确知那老者遭遇到了什么伤害,但揣测起来,极有可能是巴因出其不意,刺了那老者一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当真令我惊骇莫名。我一直只当巴因是一个狡猾的人,却想不到他还这样凶残!
这个变化,令得我要对自己的处境作重新估计。巴因如果杀了那老者,他会不在乎多杀一个人。当然我不会那么容易叫他下手,但是我连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算起来还是继续装成昏迷不醒来得有利!
我仍然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只听得老者和巴因的喘息声在黑暗中交替,老者的气息听来逐渐微弱。然后,是一下长长的叹气声,那老者用颤抖的声音开了口:“巴因,你杀我,圣物是你偷的!”
巴因没有回答,只是气息变得更急促。老者颤抖的声音在持续着:“巴因……你一定要将圣物我回来,我们这一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所负的责任……重大,你一定要将圣物找回来!”
那老者并没有责怪巴因的意思,反倒不断提醒巴因所负的“责任”,我正听得十分奇怪之际,突然听得巴因像是发疯一样地叫了起来:“找不回来了,我已经卖给人家了!我也不会去找,我还要弄清楚,这里一共有多少件圣物,我会一件一件去卖给人家!”
那老者的骨节发出“格格”的声响,尖声道:“不能!你不能……你不能……”
巴因的声音在渐渐移近,显然他是向前走来,他的声音听来是咬牙切齿的:“我能!你死了后,这里的一切全是我的,我能,而且我一定要这样做!”
老者发出了一下绝望的呼叫声,接着又是好一阵子的喘息,然后又道:“巴因,随便你吧,反正已经隔了那么多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可是……你千万不能……绝对不能在这里……弄出任何光亮来……你要记得,万万不能有……任何亮光……”
他的声音愈来愈是微弱,最后,只是在重复着“光亮”两个字,终于,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死了!
在这时候,我心中的怪异,真是到了极点!
那老者对自己的死,似乎不放在心上,甚至连巴因说要将“圣物”全部卖掉,他也放弃了坚持。可是他临死之前念念不忘的却是绝不能在这里有任何光亮,这又是为什么呢?这里究竟是什么所在?为什么不能有光亮?如果有了光亮,会有什么结果?
我一面迅速地想着、一面伸手在地上轻轻抚模着,模上去。是十分粗糙的石块,看来这里像是一个地窖,那么为什么在一个地窖中不能有光龛呢?
我没有继续想下去,因巴因刺耳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潮,巴因足足笑了有两分钟之久,我才听到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声音在渐渐远去,在离开我约有二十余尺之后,有“吱呀”一下开门的声音,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但是却陡地静了下来。
我估计巴因已拖着那老者的尸体走出了一道门,我忙站了起来,身子向后退双手张开,轻轻挥动着,以便在黑暗中碰到什么物体,可以趋避。
我处身之处,看来象是空的,我退后了约有十来尺,背脊就碰到了石壁,反手模去,一样是十分粗糙的石块。我原来的估计可不错:是身在一个地窖中。
我定了定神,脑后的刺痛仍然剧烈,我想巴因一定会再回来,为了要对付他,我必须弄清楚自己所在地方的地形。我模了模身上,打火机还在,我立时取了出来。我一取了打火机在乎,就在我手指按下去的那一霎间,像是突然听到了那老者临死时的告戒,不能在这里弄出任何光亮,万万不能!
我绝不明白何以在这里不能有任何光亮,但是老者临死时所用的那种语调,却使人深信,这里如果有了光亮,一定会造成一种极大的灾难,当我一想到这一点时,我按在打火机上的手指,不由自主,松了开来。而当我再决定打着打火机来看一看之际,已经没有机会了,我又听到了那扇门打开,和巴因走向前来的脚步声。
巴因已经处理了那老者的尸体,他现在又回来了,他可能以为我一直没有醒过来。
我屏静息地等着,听到巴因的脚步声在传来传去,我贴着石壁而立,听着巴因在发出哺哺的咒骂声。五分钟之后,我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我听到已因的脚步声就在我伸子可及的地方,我陡地伸手出来,先一掌劈了下去,接着就伸手~抓,从手上的感觉来看,我是抓到了他的一条手臂。
巴因立时叫了起来,他…叫,更给我以确切的目标,我一拳挥出,击在他的头部,给我抓住的身子,立时软了下去。我伸手挟住了他的头,拖着他向前走去。刚才我曾两度听到门开关的声音,所以我记得方位,我拖着他走出了七八步,伸手模着,模到了一极为平滑的平面,伸手一推,果然那是一道可以推开的门。我从门中走出去,门外依然是一片漆黑。我向前走了十步,觉出自己是在一个斜斜向上的中向上走。在十来步之后,我踏上了一级石级,接着,又是二十来级石级,在石级的尽头,又推开了另一道门,看到了光亮。
我看到的光亮,十分微弱,但是对才从极度黑暗中出来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我看到的是一枝烛火,在烛火的照耀下,看到那是一间约莫两百平方尺的石室。和我在受到袭击之前所走进的那间石屋一样,全用十分整齐光滑的石块砌成,还有一道石级,再通向上面。我看到那支燃烧了一大半的烛,就放在地上,在烛火之旁不远处是一个死人,穿着传统的尼泊尔人衣服,年纪很大,有一柄尼泊尔弯刀,插在他的心上,当然是那个老者了。
到了这间石室之中,我松开了手,任由巴因的头部“咚”地一声,重重撞在地上,然后我扯下了一幅新衣,将脑后的伤口,紧紧扎了起来。
就在这时巴因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来,看到了,现出极其恐惧的神色。
他的反应也算是很敏捷,一见到了我之后,连站也不站起来,就手在地上撑着,连滚带跌,向外逃去。看到他这样狼狈逃避的情形,我还以为他杀了人,陰谋败露,心中害怕之故。可是,接下来,巴因的行动,却又全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在避开了我大约有十来尺之后,目光的的望定了我,手在地上按着,缓缓站起来,神情仍然是极度的骇异,但是却开了口,他的话有点结结巴巴,用的是尼泊尔的土话:“你……活过来了?你的样子怎么那么可怕?你活过来了之后,怎么还是这样子……”
我怔了一怔,我相信任何人在这样情形下,都无法明白巴因是在胡诌些什么,我自然也不例外。而且由于他的胡言乱语,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才好。我略呆了一呆之后,就大喝一声:“巴因,你杀了人!”
我一副严厉的神情,盯着他,手指着那个老者的尸体。我想,再狡猾的凶手,面对着我的指责,也该仓皇失措!
可是巴因的反应仍是十分奇特,陡然,他现出了极度难以形容的一种神情来,那种神情,像是他心中有一个长久以来不能解答的谜,忽然之间有了答案。他的神情,与其说是惊惧,不如说是兴奋。他竟然完全不理会我对他发出的杀人的指责,反倒伸出手来指住了我,尖声道:“你……你在那里弄过光亮出来?”
到这里时候,我真正呆住了,巴因的话,听来不是故意在转移目标,而且真的以为我“在那里弄过光亮出来”。“那里”自然就是他杀人的地方,也就是那死者在临死之前,千叮万嘱,决不能有任何光亮出现的地方!
刹那之间,我的思绪混乱到了极点,不知对他采取什么行动才好。而也就在这时,巴因陡地又发出了一下叫声,转身便向石队上冲了上去!这一来我倒反而容易应付了,我也立时叫着,向上奔去。巴因奔得十分快,像他那种惯在山区生活,身形矮小的尼泊尔人,行动极其迅速,我用尽全力追上去。当他奔上石阶之际,我也奔上厂石阶,石阶一直通向上,经过一间又一间同样的石屋,少说也有七间之多。
这时,我心中的惊讶,实在是难以形容,那些石室看来至少也有好几百年历史,而它的建筑工程如此浩大,真难想像只有简单工具的人,是怎么将那些石室一层又一层筑在地下的!
巴因的动作始终保持快疾,我则因为后脑的剧痛,而变得动作慢了下来。但是我咬紧牙关,紧随其后。奔出了最后一间石室之后,就来到了那间似庙非庙的石室之中,巴因立时向门外冲去,我也立时追过去。
一出了门,到了平地上,巴因的动作更快,好几次因为后脑上的剧痛,我真的想放弃不再追赶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追出了多远。在黑暗的旷野中,巴国和我一前一后奔跑着,直到了前面有一辆车子驶了过来,我开始大叫,奇怪的是,巴因也开始大叫。从车中跳下了两个人来,看来像是游客,巴因在叫的话他们显然听不懂,我一面喘气,一面向前奔去,叫道:“抓住他!他是杀人凶手,抓住他!”
那两个人一听到我的叫唤,立时伸手抓了巴因。这时我也看清楚了,从车上下来的两个是欧洲人,个子很高大。巴因一被他们抓住,也改用英语叫起来,指着我叫道:“别听他的,他已经不是人!他不是人!”
在追了至少一小时,忍受着极度的痛楚之后,再听得巴因这样胡说八道,我实在忍无可忍,冲过去,狠狠挥拳,在他脸颊上击上了一拳,他才静了下来。
那两个欧洲人拦住了我,不让我再动手,我喘着气:“请送我到医院去,将这个凶手交给吝局,我完全可以作证,他杀了人!”
那两个欧洲人相当合作——事后我知道他们是隶属于一个爬山队的队员。但因为这两个人和以后的故事发展无关,所以从略。
那两个人押着巴因上车,巴因的神情仍是很奇特,他显然对自己的杀人罪名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神情望着我。
在天快亮的时候,到了加德满都,他们先送我进医院。到了医院之中,我看到了镜子,才陡地吃了一惊,原来我后脑的伤口远比我自己想像来得重,血流披面。一一道一道的血痕,于了之后变成了蒲红色,看来十分可怖。本来我对巴因的奇特反应,心中大惑不解,但当我看到了自己这副尊容之后,我想多半是我血流满面的模样太骇人,所以巴因才有了异样的反应。
我被医生在脑后缝了八针,医生坚持要我留院,我则坚持出院。医生拗不过,只好放我出院。回到了酒店,我已经疲乏不堪,倒在床上,也不及将我这一日夜的遭遇整理一下,就睡着了!
医生给我的药物之中,可能有镇定剂在,所以我这一觉睡得极匕,当我又醒过来的时候,精神恢复,我先伸手在后脑下按了按,痛楚减轻了不少,然后,我睁开眼来。当时我睁开眼来之后,我实实在在,不以为自己已经醒过来了,而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之中,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情景,实在是无法令人相信的!我看到了足有二十个制服十分鲜明的士兵,在我的房间内。还有两个制服更华丽的军官,站在我的床前。在那两个军官之中,则站着一个穿着传统的尼泊尔服装,修饰得极其雅洁,一望而知是地位相当高的中年人。
各位不妨想一想,我这间酒店的房间并不大,睡下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醒来之后,忽然眼前多了那么多人,有什么法子不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口唇掀动,发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哺哺自语,正待再躺下去时,那个中年人已跨前一步,来到了我的床前,十分有礼地向我道:“对不起,打扰了你,我们一直在等你醒来!”
我一呆,伸手过去,可以模到那中年人微凸的肚子,那表示,实实在在,有一个人站在我的床前。这个人既然是实在的,那么其余的军官、士兵,当然也是实在的!这并不是梦!可是却比梦还要怪诞。我定了定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那些人,对我并无恶意。我吁了一口气:“这算什么?是尼泊尔人拜访客人的传统礼仪?阁下是——”
那中年人搓着手,神情很抱歉:“真对不起,真对不起。卫先生,有一位地位极崇高的人想见你,他派我来请你。他一定等急了,你能尽快去见他?”
我又呆了半晌。那中年人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他的地位十分高,而如今他只不过奉人差遣而来,那么,要见我的是什么人呢?中年人在提到那人的时候,语气十分尊敬,但是显然有意避免提及他的身份。对方既派了那么多人来请我,只怕我不去也不行。而且我心中的好奇,也到了极点:为什么有显赫的人物要见我?
我一面下床,一面开玩笑似地伸手在那中年人的肩头上拍了一下:“谁要见我?是你们的国王?”
我真正是随便说一下的,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那中年人陡地一震,在他身后的军官、士兵,也一起立正,神情严肃。
我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我立刻知道,我开玩笑他说了一说,竟然说中了!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尼泊尔国王要见我,为什么?
看到屋中那些人因为我一提起国王便现出这样崇敬的神态,我倒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而且这时我也可以肯定,难怪这些军人的制服这样鲜明,他们一定是国王的御林军,那中年人,多半是一个高级官员。
我洗了脸,头上的纱布没法取下来,只好仍让它扎着,穿好了衣服,跟他们下楼,酒店大堂中的所有人都以十分惊讶的眼光望着我们。
登上停在酒店门口的豪华汽车,那中年人坐在我的身边,我心里在想;国工要见我,难道是为了我替他们的国家捉到了一个凶手?或许这里的凶案十分少,所以抓到了一个凶手,就可以得到国王的接见?如果真是由于这个原因,那么国王应该接见我两次,我至少还知道另一个凶手:那么一刀刺进了柏莱心口,将柏莱杀死了的辛尼!
车子飞快地驶向皇宫,不一会便驶进了禁戒线,沿途的卫兵一见到车子驶来,纷纷敬礼。车予一直驶进皇宫的建筑物之内,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