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了办公桌旁,一系列按钮中的一个,落地长窗前的窗帘,就自动向两旁分了开来。窗玻璃抹得一尘不染,窗帘一拉开,就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景色。
王一恒的办公室,在这幢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大厦的顶楼,七十八层高,他的办公桌,就面对著那一幅高达四公尺,宽十二公尺的大窗。
王一恒很喜欢坐在办公桌后,透过这个窗子,欣赏这个亚洲大城市的景色,同时心中对自己对这个大城市有极大的影响力而自傲。王一恒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又落在面前那张奇怪的请帖上,他习惯性地玩弄看金质的拆信刀,用刀尖轻敲著那份奇怪的请柬。
请柬使王一恒感到奇怪,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的确是一份奇怪之极的请柬,王一恒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他了。
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王一恒收到这份请柬,也是在十二月三十日,一年结束的前一天,那是两年前的事情,当时的情景,王一恒还记得非常清楚。
王一恒是一个庞大的企业集团的首脑,这个企业集团的业务极广,包括了两家在亚洲金融事务上有巨大影响力的银行,一家远洋轮船公司,世界各地的无数地产,大酒店和各种各样的工厂,连王一恒自己也数不清他属下的机构究竟有多少。
像这样的一个人物,每天所收到的请柬之多,可想而知,他专门有一个秘书,处理每天收到的请柬。大多数的请柬,都根本不必王一恒过目,而直接由秘书答覆:“抱歉,本人业务繁忙,无法参加。”只有一些重要的请柬,才由秘书和王一恒商景,决定是不是参加。
这位秘书十分能干,对王一恒很有帮助。有一次,收到的一张请柬,是由一个署名“亚尼达”的人发出来的,请王一恒去参加一个私人宴会,王一恒根本没考虑,就表示拒绝,可是秘书却查出了这位亚尼达先生,是中东一个小酋长国的重要人物。王一恒参加了那个私人宴会的结果是,他获得了一份长期低价石油供应的合同,替他的企业带来了巨额的利润。
秘书是一位已经超过了四十岁的老处女,整个企业上下对她都很尊敬,许小姐是大老板重视的人物,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两年前的十二月三十日,许小姐照例在上午十时,捧著一叠请柬,进了王一恒的办公室。每天,固定有半小时时间,他们处理有关请柬的事务。
当他们化了二十分钟之后,决定接受了印尼商务部长的邀请,出席一个世界性的商业会议和参加他一个老朋友的婚礼之后,许小姐取出了一张纯银色的请柬来,道:“这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开玩笑!”
当天,王一恒的事情极忙,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对于“开玩笑”这样的事,真是陌生得如同乞丐对皇宫一样,他挥著手,本来根本不想接下口去。可是,那份请柬的精致,却吸引了他的眼光,他顺眼看了看,许小姐已经将请柬放在他的面前,而当他仔细看去的时候,他心中也兴起了一股极度的好奇。
请柬是纯银色的,乍一看来,像是一片纯银的薄片,但事实上,是质量很好的塑胶片,涂上了银色。在银色上,是深黑色的字,文字并不很长,但是分成六段,用六种不同的文字来表达。王一恒只认得其中的中文、英文、日文和德文。西班牙文和阿拉伯文他不认得。从他认得的四种文字所表达的意义完全相同这一点上,他可以肯定,西班牙文和阿拉伯文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
其中,中文文字如下:
“敬请台端于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时五十九分,独自准时到达夏威夷群岛中之毛夷岛著名风景区针尖峰下,届时,台端将会见到意想不到,又乐于与之见面的人物,和发生意料不到而必然极之乐于发生的事。请柬送达的时间并非故意延迟,而是假设接到请柬的朋友,都拥有私人喷射机,可以在三十小时之内,到达世界上任何角落之故。乐意见到台端出现。敬祝新年快乐。”
请柬的下面,并没有具名。
王一恒看著请柬,心中十分好奇。他当然有私人喷射机,就算明天下午出发,他也可以准时到达请柬所邀请去的地方。
许小姐看到王一恒全神贯注地望著那张请柬,她用十分讶异的语气问道:“王先生,你不是……想要去吧!”
王一恒已经快六十岁了,从三十多年前,他开始为他的事业奋斗起,一直到现在,已经攀上了事业的顶峰。在旁人的眼中看来,他是一个极度成功的人物。在他自己而言,究竟事业的成功,是苦还是乐,连他自己也答不上来,只知道一旦开始,就没有休止。
这张看来充满了神秘的请柬,不但打动了他的好奇心,而且,也令得他感到,或许应邀前往,真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可能只是一些极其有趣的事情!他真的想去赴约!
可是他随即叹了一口气,他的生活杂冒险和追寻乐趣,毕竟相去太远了。
他拿起那张请柬,拉开怞屉,顺手放了进去,道:“当然我不去,还有什么重要的邀请?”
他只不过想了一想,就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理会那张请柬的事。那张请柬,就在他的怞屉中放了一年,繁忙的事务,使他也根本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一直到了一年前,又是十二月三十日上午十时,许小姐又带看同样的请柬,来到他的办公室中,王一恒才感到事情多少有点不寻常。
许小姐的话和神态,或许有点夸张,她把同样的请柬放在办公桌上之后,逼尖了声音,道:“看,又来了,这个开玩笑的人,他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王一恒拉开怞屉,将去年的那张请柬,取了出来,两张请柬,是一模一样的。王一恒皱了皱眉,道:“信封呢?是从哪里寄出来的?”
许小姐取出了信封来。信封也是漂亮的银色,印著黑色的字,没有邮票,是专人送来的。
这一次,王一恒沉吟思索了三分钟,结果还是把两张请柬一起放进了怞屉中。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在这一年之中,王一恒曾经好几次想起过这个怪异的邀请。在这一年的夏天,王一恒曾到过一次夏威夷,参加一个国际性的经济会议。他还特地怞出了大半天的时间,到毛夷岛去了一次。
毛夷岛是组成夏威夷群岛的七个主要岛屿中的一个,面积仅次于主岛夏威夷岛,从高空看下来,形状像是一个俯首的人头,针尖峰在岛的近北端,是一个游客常去的风景区。
王一恒本来准备到针尖峰去走一走的,可是由于他实在太忙,所以他只是在毛夷岛的机场上,搭乘直升机,飞到针尖峰的上空,盘旋了一回。
当他决定要这样做的时候,已经令得别人很讶异。连他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好奇?连续两年收到了这样怪异的请柬,令得他实在想去看一看那个约会地点的情形。
从直升机上看下来,那针尖峰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山峰并不尖,只不过和四周围其他的山峰相比,显得相当特出。山势连绵,看起来形势很是峻伟。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异,这样的山区,白天虽然多游客,到了晚上,一定寂静无人,王一恒心想除了自己之外不知道还有谁收到同样的请柬?看来,不论是谁,都一笑置之,不会应邀前来的。自己竟然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张请柬,浪费了几小时时间,真是傻得可以!
所以,从夏威夷回来之后,王一恒再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一年很快过去,同样的请柬,第三次出现了!
这一次,许小姐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处理了事情之后,将这张请柬放在桌上,就走了出去。王一恒在许少姐走了之后,按钮令窗帘打开,注视著请柬,心中的疑惑,也达到了顶点。
王一恒先吩咐了秘书,暂时不接听任何电话,连约定了的电话,也推迟十分钟。他需要十分钟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当然,他还不是打算去接受邀请,但是他却告诉自己,他需认真考虑一下。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接连三年开这样的玩笑?开玩笑的人,有甚么目的?他实在不想自己去想,但是又忍不住去想请柬上那充满了诱惑的字眼:“意料不到而必然极之乐于发生的事”!
那会是甚么事?王一恒将身子向后仰了一仰,像他那样的人,如果说还有甚么能够吸引他的话,就是完全不可测的意外的快乐。物质上的一切,他已经全都有了。他缺少甚么呢?可以说甚么也不缺少,他等于已拥有了一切,然而,是真正拥有一切吗?
王一恒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一共是三张请柬,每年一次,一次比一次诱惑力强,他甚至真的想去赴邀,看看到时会遇到甚么人,发生甚么事!
然而他又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对他来说,真是太奢侈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极胡闹的事。
他又打开了怞屉,将三张请柬,一起放了进去,在他合上怞屉的那一刹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时按下了对讲机,把他的一个主要助手叫了进来。那是一个极能干的年轻人。
当这个年轻人走进办公室之后,王一恒就吩咐:“你去问一下,用我的名义去问,询问的对象是国际上有地位的人,至少要像我那样,问他们是不是曾经收到过请柬,请他们在除夕夜到夏威夷的毛夷岛去。我给你三小时的时间去办这件事!”
能干的人有能干的人的好处,那年轻人听了之后,连问也没有问是为甚么,就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王一恒吁了一口气,不再理会这件事,开始接见预先约好了的人,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
中午,当他在他自己特别的房间中,和一位美丽的女郎,共进了一顿丰富的午餐之后,回到了休息室中,享受著浓香扑鼻的台维道夫牌的雪茄之际,安乐椅边上的电话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了电话,是那个年轻人打来的,那年轻人道:“董事长,你吩咐的事,已经有结果,我问到有四个人,有这样的邀请。”
王一恒直了直身子,道:“你到我的办公室去等我,我立刻就来。”
午餐之后,王一恒本来有半小时的固定休息时间,但是他缩短了十五分钟,提前到了他的办公室,那年轻人已等在那里,一见到王一恒,就道:“我一共询问了二十个人,四个人的答覆是肯定的,他们的名单在这里!”他把一张纸递给王一恒。
王一恒看著,皱著眉,四个人的名字,他都很熟悉。一个是美国的大油商,德克萨斯州的豪富;一个是日本重工业的巨擘;一个是西欧著名的工业家,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是军火输出的主要人物的工业世家的唯一传人;一个是在南美洲拥有比世界上许多国王还要多土地的富豪。
王一恒心中想:不错,这四个人的地位,可以说和自己差不多,请柬上说的不错,假设被邀请的人,都拥有私人喷射机。
这四个人,是不是曾经赴约?王一恒的心中,起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好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替我安排和这四个人的电话合议,一小时之后,我要和他们商谈一些事!”
那年轻人略为犹豫一下,但是他的犹豫不会超过半秒钟,立即又答应著,走了出去。
在世界上各个不同地点的人,通过电话传讯系统,经由人造卫星,举行会议,已经是一件相当寻常的事情了。
但是困难是在于那四个人本身全是超级大亨,要他们接听电话,已经需要好几天时间的预约,一小时的时间去安排要他们参加电话合议,听起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但是,旁人做不到的事,用王一恒的名义去做,却可以做得到,因为王一恒本身也是超级大亨!
王一恒的超过十位以上的秘书,忙著替王一恒推掉原来的约会,一小时之后,王一恒走进了电话会议室,坐了下来。有四具经过特殊仪器处理的电话,在他的面前。连他在内五个人处在世界不同的角落,但是他们相互之间,却可以听到对方声音。
时间一到,首先是美国德州石油大王的声音,美国南部的口音,浓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原油一样,他叫道:“王,不是想告诉我你的企业已找到了石油的代用品了吧?”
接著,是其余三个人的声音。南美富豪一面在讲话,一面打著呵欠。
王一恒道:“对不起,今次的会议,我是想讨论一下那一份请柬的事!”
那四个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
德州油王首先“哼”地一声,道:“那请柬,谁会真的去理会它?”
王一恒道:“另外不家多少人,收到过这份请柬,我还不清楚,我们五个人是会有这份请柬的。”
欧洲工业家笑道:“王,你不是准备去赴约吧!”
日本人的英语相当生硬,道:“这是一种恶作剧,可以不必理睬。王先生,你去赴过约?”
王一恒道:“我没有,你们之中,谁赴过约?”
王一恒的询问,惹来一阵笑声,笑声最大的是德州油王,南美人不耐烦地道:“王,别浪费时间了,有七个美女正等著我!”
王一恒有点恼怒,大声道:“你们没有想到过要去赴约?从来也没有想到过?”
欧洲工业家道:“为什么要去想这种无聊的事?”
王一恒叹了一声,道:“或许,真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其余四个静了一会,日本人首先道:“也许,但是一切在我们的掌握和意料之中,这不是更好?何必还要去追求意料不到的?”德州油王立时响应:“对,何必?这样的邀请,是决不会有人参加的!”
王一恒沉默了一会,道:“实在对不起,耽搁了各位宝贵的时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欧洲工业家突然叫了起来,道:“等一等,我们收到的请柬上,有六种不同的文字,其中五种文字,正和我们每个人的国籍一样!”
又是一个短暂的沉默,显然是每一个在想:对,正好五个不同国籍的人习惯使用的文字,都在请柬上。日本人最先发言,道:“阿拉伯文,如果说接到请柬的一共应该是六个人的话,还有一个是阿拉伯人?”
德州油王笑著,道:“那该是谁?不见得是沙地的雅曼尼王子吧!”王一恒向一直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作一下手势,南美人道:“我们不妨来比赛一下,谁先查到那个有请柬的阿拉伯人是什么人!”
欧洲工业家的声音传过来,道:“我赢了,我的助手已经开始和道吉酋长国的尼格酋长联络了。”
王一恒“哼”地一声,道:“是他!”
接下来,便是一个女性的流利的英语:“尼格酋长的秘书室。”
另一个纯正英语的男性声音也传了过来,那当然是欧洲工业家的助手的声音:“这里是欧洲国际工业集团董事长室,请尼格酋长参加一项国际性的会议。”
那女性的声音道:“真抱歉,酋长才在半小时之前,离开了国境!”
王一恒震动了一下,忙问:“请问,酋长是不是到夏威夷去了?”
那女性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才道:“是!”
王一恒清楚地听到了每一个人的吸气声。同样也有这种怪请柬的尼格酋长,中东一个盛产石油的小酋长国,国土几乎是全部浮在石油上的,有著数不尽财富的尼格酋长,到夏威夷去了。
一个阿拉伯豪富到夏威夷去,本来不是什么新闻,但是所有的人立即想到的是:尼格酋长一定是到毛夷岛去赴约了。
又是日本人先开口:“我们是不是也要接受这个邀请?尼格酋长已经──”
南美人叫了起来,道:“我才不会去!各位,我没有兴趣冉讨论下去了!”
德州油王,欧洲工业家和日本人也先后表示了同样的意见,并且还调侃王一恒,道:”王,要是你也去的话,请将结果告诉我们!”
电话会议结束了。
王一恒皱著眉,向他的助手吩咐:“去追查尼格酋长的行踪。我们在夏威夷的机构中的人员,随便你调动,我要有十分详尽的报告!”
那年轻人答应著,王一恒离开了会议室,并没有回到办公室,而且直接到了他私人的休息室中,一个美丽的女郎替他进行按摩,他半躺著,看来像是享受著宁静,但是他的思绪却十分紊乱。
对于那份怪请柬,他已经多少有了一点概念:请柬上的六种文字,是特地为收到请柬的六个人而设的。六个人都是足以左右世界上一个地区经济局势的超级大亨,六个人都一连三年,接到了这样的请柬。这样的请柬,无可避免地会引发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
王一恒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几乎已到了忍受的极限,而其余四个人,一经接洽,就肯参加电话会议,虽然他们口头上表示了冷淡,但是他们的心中,同样表示好奇。六个人之中,尼格酋长已经受不住好奇心的引诱,出发到夏威夷去了。
王一恒是一个极其成功的企业家,作为一个如此成功的人物,自然有性格上的优点。不怕冒险,放大胆地接受挑战,正是这类成功人物性格上的优点。王一恒可以感到,这份神秘的请柬,有著极其浓厚的挑战意味,他是不是应该去接受这种挑战呢?
尼格酋长的行动,表明了他已经接受了挑战,他是应该看看尼格酋长接受挑战的结果如何再行决定,还是现在就下决定呢?
看看人家的行动如何,再下决定,这绝不是王一恒这种成功人物的性格,要是什么事都跟在人家的后面,他也决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功。那么,是不是他应该出发到夏威夷去呢?
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使他在约定的除夕夜十一时五十九分到达约会的地点!
王一恒沉浸在紊乱的思绪之中,足有半小时之久,才霍地站了起来,自己在自己的头上,重重拍了一下,为他自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柬而不知所措,感到生气。他离开了休息室,决定根本不再去想这件事。他以一种看来精神十分饱满的状态,走进了办公室,开始处理被延误了的公务,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离开。
第二天,当他又回到办公窒之际,他那位年轻的助手已拿著报告书在等著他。王一恒摆了摆手,示意年轻人将报告书放下,然后,日常繁忙的工作又开始。
到了中午,年轻人第二次拿著报告书进来。王一恒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已经决定,不论尼格酋长在夏威夷干什么,他都不加理会。
可是报告书一次又一次送来,等到下午,工作告一段落之际,他忍不住打开了报告书。
XXX
报告书把尼格酋长的行踪,列得十分详细。
尼格酋长并没有带任何随从,他的私人座驾机,在夏威夷时间,十二月三十一日凌晨四时二十七分,降落在檀香山机场。檀香山市政府的一个高级官员,在机场和他见面,尼格酋长只是在擅香山略为逗留了一会,就直接飞向毛夷岛的机场。
他抵达毛夷岛的时间,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早上七时零三分。
毛夷岛机场相当小,候机室更小得可怜,整个建筑物,实际上只是一个有著柱子和顶盖的“棚”。
尼格酋长在檀香山的时候,已经通知毛夷岛方面,替他准备了一架性能超卓的跑车。
尼路酋长到达檀杏山,他在檀香山的行踪,是王一恒属下机构在檀香山的几个人员报告的,当他们知道了尼格酋长的下一站是毛夷岛的时候,就通过电话联络,将追踪尼格酋长行踪任务,交给了机构在毛夷岛的另一个工作人员。
王一恒的机构,最近正在夏威夷发展一系列的地产事业,驻在毛夷岛的那个代表,是一个日裔美国人,相当精明能干,他的名字叫三桥武也。王一恒这时已收到三份报告书,其中两份,是三桥用无线电传真设备传来的。这两份报告的内容,都很详尽。
第一份报告的内容如下:
“接到檀香山方面的电话之后,我立即赶赴机场,在我到达的时候,看到为尼格酋长准备的那辆跑车。通过关系,和机场控制室方面联络,知道了尼格酋长座驾机正确的降落时间。我在机场跑道尽头等,带去的两个助手,在车子中等。
尼格酋长的座驾机,在比预定时间早两分降落,有专人驱车在跑道上接他,他和一个看来是座驾机驾驶员的人一起下机,上了车,直驶回机场的建筑物,才又下了车。在机场的建筑物中,尼格酋长和那个驾驶员,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那时,我也眼看到了机场的建筑物中,尼格酋长和驾驶员,在一株榕树旁开始争执。必须解释一下的是,毛夷岛机场建筑,相当简陋,保持著一种接近原始的风格,在建筑的时候,由于当地有一棵树,建筑师将这棵树保留了下来,在建筑物的顶部,开了一个人圆洞,让那棵树可以继续生长。所以,这棵树的树干部份,是在建筑物之内的。
尼格酋长和驾驶员就在那榕树的树干之旁,开始争执,我故意靠近他们,听得驾驶员在说:『酋长,你绝不能单独行动,我有责任。不论你到哪里,我都应该跟在你的身边!』
酋长十分生气,道:『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留在机场等我!』
那驾驶员的神情十分为难,道:『酋长──』
他方叫了一声,酋长已经大怒,一脚踢在那株榕树上,将榕树的树皮也踢破了一块。
驾驶员不敢再说什么,一个前来迎接的当地官员向酋长道:『阁下是准备到哪里去?』
酋长道:『到针尖峰。』
那官员听了,连忙向酋长解释到针尖峰去的路途,该怎么行走。”
王一恒看报告看到这里,“嗖”地吸了一口凉气:千真万确,尼格酋长是要到针尖峰去,去赴那个神秘的约会了。
王一恒又看了看时间,算了一下,夏威夷时间是下午六时三刻,离那个约会的时间还有几小时,他在考虑,如果自己立即出发,直飞毛夷岛,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只好看看尼格酋长赴约的结果如何了。
王一恒续续看报告书:
“到针尖峰的路途我十分熟悉,既然知道尼格酋长是要去针尖峰,跟踪的工作自然容易得多,我离开,和两个助手先在车上等,不久,我看到尼格酋长登上了那辆跑车,等他驶开去之后,我就开始跟踪的。
尼格酋长的行踪如何,在跟踪途中会继续不断地报告。报告人:三桥武也。”
王一恒合上了报告书,想:现在,尼格酋长应该是在赴针尖峰的途中,三桥和他的两个助手在跟踪他。午夜时分,尼格会到针尖峰下,三桥就可以知道尼格会和甚么人见面了。
王一恒感到满意,这样,比他自己去赴约好得多了。人心理测,谁知道发那种请柬的人,安的是甚么心!
在王一恒又耽搁了一会,准备离开的时候,另一份三桥的报告又来了:
“尼格酋长在赴针尖峰途中,在一家酒店休息,租了一间豪华的套房,到如今为止,他进了房间之后,未曾出来。既然他的目的地是针尖峰,跟踪应该不会有任何困难。我的一个助手就守在他的房门口,一个守在电梯口,我本人在酒店门口,只要尼格酋长一出现,就可以继续跟踪。
酒店离针尖峰,大约有两小时的车程。报告人:三桥武也。”
王一恒问他的助手道:“晚上我有一个宴会,那个三桥有报告来,立即送到宴会场所来!”
王一恒离开了办公室,直接去赴那个宴会,两小时后,助手又送来了三桥的报告:“尼格酋长离开了酒店,驾车直赴针尖峰,正在顺利跟踪中。”
王一恒离开了宴会场所之后,回到了他的豪华住宅之中。自从中年丧偶之后,他一直未曾再娶,也没有子女,每次回到家里,屋子中的陈设再豪华,他也行有一种寂寞之感。
当他换上了睡袍,在床上半躺下来之际,电话的铃音响了起来。
王一恒伸手按下了一个掣,电话中就传出了他的助手,那个年轻人的声音,道:“王先生,三桥的报告又来了!”
王一恒“嗯”地一声,陡然震动了一下,夏威夷时间该是几点钱了?已接近午夜了吧!那年轻人的声音听来有点急促,道:“是不是要我将报告立即送来?”
王一恒感到相当疲倦,打了一个呵欠,道:“不必了,你念给我听好了!”
那年轻人道:“是!是!”他的声音显得很惊惶:“三桥报告说:尼格酋长在针尖峰途中,本来跟踪一直非常顺利,到针尖峰去,也只有一条路可供汽车行驾,可是在十一时零三分,突然失去了尼格酋长的踪迹,报告发出的时间是十一时十二分,仍然没有发现尼格酋长的车子!”
王一恒听到这里,已经坐直了身子。
那年轻人继续在念三桥的报告:“由于知道他的目的地是针尖峰,所以虽然半途不见了他的行踪,但估计仍然不成问题,可以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发现他。除非酋长忽然改变了主意!”
王一恒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了相当程度的不满,道:“三桥做事太不负责了!”
他的助手连忙道:“是!是!我想三桥进一步的报告立即会来。”
王一恒道:“报告一到,立刻通知我!”
王一恒的心中十分疑惑,他还不知道详细的情形,何以在跟踪途中,会突然失去了尼格酋长的踪影?虽然是旅游胜地,但是在接近午夜时分,不应该有太多的车辆,跟踪应该是十分容易进行的!
时间慢慢过去,王一恒心中越来越感到事情的神秘。半小时之后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的助手的声音更急促,道:“王先生,三桥的报告说,他已经到了针尖峰,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他报告说:针尖峰下,一个人也没有,正在设法绕著山峰行驾,看是不是能发现尼格酋长下落,俟后再报告。”
王一恒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接下来,每半小时,收到一次报告,报告的内容是一样的:“针尖峰下,一个人也没有,并没有尼格酋长的下落。”
几次这样的报告之后,算来已是夏威夷时间凌晨二时了,那个神秘的约会如果存在,早已进行过了。王一恒十分恼怒地道:“不必再向我报告了,取消再跟踪尼格酋长的行动。”
王一恒很不快乐,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尼格酋长究竟怎么了?这个邀请为什么那么神秘?看来三桥武也并不是一个不中用的人,何以在跟踪的中途不见了尼格酋长?是酋长发现了有人跟踪他?
当时,王一恒所想到的,只是这些,还未曾想到事情可能有别的发展。
但事实上,事情却有了出乎意料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