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南柯在洞中模索着走了一会儿,便觉洞中陡宽且开始出现微光,不用夜明珠照着,也可看得见周围物事了。心道:这大力鬼王因为怕死,倒没撒谎。
再走一会,前面现出一深潭阻路。潭上,架着一根独木为桥。桥头,赫然立着一牌,上书“冥府之路——奈河桥”几字。
见无人守护,梦南柯反迟疑起来不敢随便过桥。
正犹豫着时,忽然从桥那边,一道陰冷至极的声音夹杂着一股惺气飘了过来:“来者何人?可有门主召见手令?”
声音乍起,桥头已立着一个白发拖地、形容枯缟、着一身黑衫的老太婆来。但见这老太婆形如僵尸,两眼幽幽的闪着绿光,打量着梦南柯道:“娃儿,这儿可是通陰司的奈河桥,可不是你玩的地方。老身见你脸上阳气未尽,还是回去吧!”
声音冷冰至极,足令人血液凝结。梦南柯一见这婆子,已估计是大力鬼王所描述的毛大娘。
因此,梦南柯并不畏惧,一扬手中令牌,道:“毛大娘,门主手谕在此!”
毛大娘绿眼一闪,不经意的瞟膘梦南柯手中令牌,露出白碜碜的两排獠牙,笑道:“你这个娃儿想死了,竟敢拿门口憨夫的牌子来哄老身!看打!”
“吁”的一声,手中索命拐,怪异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身形一起,带着一道磷光,飞过桥来,对准梦南柯就是一拐。
寻常之人,早就被这毛大娘的模样吓个半死,这怪异的一拐打来,岂不是正着?
但梦南柯自制住大力鬼王后,以为这些魑魅,皆寻常高手妆扮,三分靠本事,七分靠摄神。故胆气大振,毫不把毛大娘放在眼里。见毛大娘索命拐打来,不慌不忙的,将腰上软剑,“波”的一声怞出,一式举火烧天,挡住击来之拐,左手之扇,却倏的向她腰上神阙袕点去。
不料毛大娘这一拐借着跃来之力,甚是沉重。将梦南柯之剑击回,差点反劈在自己的头上。而梦南柯左手之扇,明明点中了她月复间神阙袕,而毛大娘竟如没事似的,冷哼一声“来得好”,一只瘦骨磷峋的长手臂,趁机向梦南柯腕脉抓来。
梦南柯大惊,一式随风起舞,身如飘絮,借来势之力,总算勉强躲过。
毛大娘破声笑道:“娃儿回去吧,能躲开老身一击的,还没见几人呢——老身且饶你一命,滚吧!”
说着双掌一推,一道凛烈的陰风,平地而起,向梦南柯卷来,欲将他逼回去。
梦南柯少年气盛,哪堪受这毛大娘小视?平身一跃,一式风回三峡,逆陰风而上,对准毛大娘一剑劈下。
毛大娘满以为梦南柯会知难而退,不想他竟借风而上。见剑砍来,也是一惊,横拐一挡,左爪下沉,反手一式仙人摘桃,向梦南柯胯下抓来。
梦南柯下劈之剑,看似尽全力,其实乃虚发。如遇对方措手不及,这一剑便会顺势而下,将对方头颅劈为两半。见毛大娘举拐相架,他却在空中挽个剑花,改劈为削,一溜青光,向毛大娘左爪削去。
毛大娘一缩手,冷哼一声,右拐在空中怪异地转了一圈,但见那支黑拐,以一幻二,以二幻四,刹那间,幻出无数支铁拐,将梦南柯裹在中间。
梦南柯大惊,急将手中软剑,舞起一团剑光,死死的将身子护住,一面打算退身之策。但见这毛大娘也随其索命拐,幻作无数个从四面八方向他逼来,一时间,梦南柯竟辩不出哪个毛大娘是真人,哪个是幻影。几次对准一个毛大娘刺去,皆一一刺空,毫不受力,倒险险吃了背后击来的一拐。
只一会,梦南柯已汗透内衫,其护身剑气,也被毛大娘铁拐越裹越紧。而他,竟似被无数软索绊住一样,越来越举步艰难,每使一剑,皆遇强大的压力追来。看这趋势,不一会便将束手就擒。
梦南柯挣扎之时,猛想起父亲曾向他讲过一种“幻杖法”,乃邪道陰功,怪异无比;交战之时一旦使出,八方见杖,虚实交叉,难以辩别真伪。纵是一流高手,若被幻杖困住,不得破法,万难逃出。要破此杖法,唯有用纯阳童子功所成罡气,对南方离宫竭尽全力一吼,穿透对方所布的杖气。此时被困者只须借这一吼之力,顺气跃出后,反手一击,便可将使杖之人击毙。
梦南柯见毛大娘拐法,大似父亲所讲的邪道杖法。想自己虽不是练的童子功,但至今仍是原身,不如一试。
紧急之下,梦南柯顾不了许多,对准南方离宫猛吸一口气,倾力大喝一声,人随剑起,一式直捣黄龙,急射而起。
梦南柯这一喝,虽不及纯阳童子功威力,但毛大娘的拐阵,竟一滞一抖,被梦南柯这聚十成功力的一吼一剑,撕开一个大口,就如气袋被刺破似的,顿时瘪了下去。
梦南柯虽破阵而出,却再无力使出那致命的反手一击。而是一踉跄,连晃几晃,方才站稳。
纵这样,也令毛大娘大吃一惊,收起拐杖惊道:“咦,你这娃儿,倒还看你不出,这么厉害?再接老身一爪试试!”
说着,将铁拐一掷,舞动一双白骨爪,带起一阵陰风,向梦南柯抓来。
梦南柯见毛大娘的幻杖已破,还敢这么嚣张,更不敢大意,立即左扇右剑迎上,招招皆指向毛大娘致命之处。
不想毛大娘毫不畏惧,不闪不避,张牙舞爪,一味对梦南柯强攻而来。梦南柯扇尖几次点到她腰胸大袕,皆全无用处,而剑尖刺到她身上,也如击在金属上,铮然有声。一疏神间,手中软剑,竟被毛大娘白骨爪抓住。
梦南柯大急,为自救,左手之扇,急向毛大娘眼睛点去。不想,毛大娘竟放开抓剑之爪,双手护睛。
梦南柯见毛大娘一身坚硬似铁,实无法伤她,早已慌神,不料一点向她眼睛,她竟如此惊慌,当下不由大喜。叫道:“你这毛婆子,也有怕时?”
说着左肩右剑,招招皆攻向毛大娘双眼。毛大娘一时间,竟被逼了个手忙脚乱,后退不迭。
梦南柯进攻之时,持扇之手,已暗掣二棋于掌。趁毛大娘穷于应付之时,一甩手,一黑一白两子,齐向她双眼飞去。
这毛大娘,顿如大力鬼王一样,着了梦南柯道儿。昏暗中,只见白光一闪,只道是暗器打来,自恃手硬,伸手便抓。不料刚抓住,另一只黑子已无声而至,“卟”的一声,陷入了毛大娘左眼。
毛大娘只觉左眼一痛,一慌神,被梦南柯狠命一脚,踢在腰上,一时站立不稳;双手一扬,跌下奈河桥去。
但见桥下,黑水翻滚,那毛大娘在毒水中挣扎一阵,不一会儿,便衣烂肉褪,变成一具黑骨。
梦南柯看得毛骨悚然,半晌作声不得。暗道,怪不得武林中人一提起鬼府,尽皆变色,今天见此,果然厉害!
但他少年气盛,全无退怯之心。当下跃上奈河桥。向前走了一段,但见岔洞无数。算来下面之关,应是望乡台了。计算时辰,此时天禽星;应在北方偏东,因此朝前面往左数第一洞钻去。
不想梦南柯刚才与毛大娘相斗,精神过于紧张,虽过了一个时辰,却以为才过片刻。这计算失误,北斗七星,刚好换位。梦南柯这一钻,竟钻进了死洞。
梦南柯走不了一会儿,便觉越来越暗,洞内气味,竟似那腐尸气味,越来越臭。最后,竟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正走间,梦南柯一脚踩空,身子控制不住,竟向脚下十八层地狱坠去。但闻身边呼呼风生,如坠万丈深渊。过了一会,方听“卟”的一声,落入天罗地网中。
梦南柯耳边,但闻“啾啾啾啾”一阵鬼叫,一群蓬头跳足的牛头马面,欢呼着围了过来,手舞脚蹈的一阵乱跳之后,将网收起,把梦南柯抱到一个鬼判面前。
那鬼判将一个厚厚的簿子,乱翻一阵,念道:“无门主手渝,乱闯鬼门关者,刖去双足;伤一门徒者,断其双臂;伤两人者,过火海,上刀山,最后入油锅煎食。”
那鬼判念完,将手中生死簿一合,喝道:“来呀,将这人过火海、上刀山后,砍了双手双脚下油锅!”
众小鬼一声欢呼,拖了梦南柯便走。来到一片火海前,便欲推下。
此时的梦南柯,纵是英雄,到此地步,也不由俊脸变色。
正要施刑,忽见一黑鬼飞奔而至,喝道:“刑堂堂主且慢,门主手谕在此!”
那鬼判一见来者,乃成上中宫堂主一见追魂,忙将行刑鬼卒喝住。
但见那黑鬼高擎一支黑木令,喝道:“门主适闻堂主擒了一玉面书生,得知这书生连伤我教两关使者,功力非凡,叫本使前来解去,门主要亲审来历!”
鬼判一见黑木令,连忙拜伏在地。听完令谕后,忙亲手将梦南柯缚好,装人一只口袋递与中宫堂主。
见那中宫堂主大刺刺的,将梦南柯解走后,这鬼判顿时变脸,顿足骂道:“他妈的,本判今日到手的美食,又给这爱娈童的王八羔子弄去了!”
却说梦南柯,被那鬼判象装货一样塞入袋中后,被那鬼门中宫堂主打在肩上,如风而走,弯弯绕绕的,只觉上升之时为多。过了一会,听得一阵“轧轧”之声响起,被中宫堂主提着,向前走了几步,眼前重又漆黑。又觉得阵阵陰风,袭了过来,令他禁不住机伶伶的,接连扫了几个寒颤。
梦南柯虽在袋中,已然感到四周陰气森森的,自己可能已入鬼府中宫。果然,没多时,他突然听得一声异乎寻常的咳嗽之声,竟令他心旌一阵摇晃。
这一声咳嗽,不由使得他毛骨悚然。这声音不但空洞之极,且还夹着一般令人说不出来的恐怖感。
接下来,梦南柯便觉出自己被那黑鬼放到了地上。
贴着地的身子,也是冰也似的凉。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后,梦南柯感到,自己已处一个只他一人之地了。
没了那些小鬼们的喧嚣,梦南柯的心中,反无端的泛起更强烈的恐怖感。梦南柯虽出道不久,但自小就听父亲讲述过江湖上不少怪异之事,往来之人莫不是江湖武林高手。其胆识,自是高人一等。是以,为救凌风燕、他敢来独闯这鬼府。但事到如今,他也当真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虽被塞入布袋,但并未被鬼判封住其袕道。所以,他试着一挣,便站了起来。而那只布袋,也自动褪下。
梦南何一迈步,便跨出了那布口袋。身边已不见那中宫堂主。他只觉四周,漆也似黑,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一模软剑,幸好还扣在腰上。
过了一会儿,梦南柯的眼睛,已能够适应黑暗,勉强可看见一点东西。微一转身,不禁冷汗直冒,但在当地,动弹不得。
本来,他以为四周寂静无声,是因自己被那中宫堂主,关到一个无人的屋子里。
但这一转身,竟发现周围站着无数个魑魅,皆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站在他四周,形若僵尸。
好一会,梦南柯方缓过气来,急掣出腰间软剑,大叫一声,一招银蛇出洞,向最近的一条鬼影疾递过去。
这一剑,又快又稳,一刺中的,只听得“铮”的一声,爆出了一溜蓝色的火星来。火星的光虽微,但是在这黑屋中,却也可以在刹那间照亮盈尺间物事。
梦南柯就借着这火星所发之光定睛一看,一柄软剑差点把握不稳,失声尖叫起来。失措间,身子向后退去。
可是没退两步,“蓬”的一声,又拉到另一条鬼影之上,竟撞得他向前一窜。
原来,在电光石火问梦南柯所见,乃一具黑骷髅。借着那火花一闪,那个黑骷髅,竟咧嘴向梦南柯一笑。那狰狞可怖之状,令他差点肝胆皆裂。
一时间,梦南柯竟不知该继续出击还是逃跑为好。
就在此际,梦南柯又听“嘿嘿”的冷笑之声从四面飘浮而来。
这冷笑之声,不知起自何处,又象是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又似刚才那具黑骷髅鳞峋自齿间所发。
梦南柯的心神,一时竟难以自控,随着这冷笑声一阵乱晃。
好一会,梦南柯才强自定心,颤声问道:“阁下是何方鬼怪,这么藏头缩尾的,不敢出来见人!”
那空洞至极、令人恐怖莫名的冷笑声,经这一喝,倏然而止。
贬眼间,梦南柯觉得眼前亮了一下。一看之下,不禁大是愕然。
原来,在他身前两三丈远,正出现一团灯火,在半空中载沉载浮的,缓缓飘荡。而这灯光,幽蓝碧绿,如荒野磷火一般,更令人生出一股陰森森的感觉。
梦南柯借着鬼火,定睛一看,便发出自己此时,正置身在一个硕大无比的山洞之中。这山洞四壁崖石,尽皆黑黝黝的,似是涂满了剧毒。经这粒碧莹莹的灯火一照,全都反射出冷蓝的光彩。
而整个山洞,此时却是空的。刚才,他所看到的那幢幢鬼影,以及将他吓得一身冷汗的黑骷髅,已然不知去向。
见此,梦南柯暗忖道:“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怕也无用。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死得象样点!”
当下,梦南柯提起精神,大声叫道:“久仰鬼门教主如何厉害,怎么见了被擒之人,也这么藏头露尾的,只是弄玄虚唬弄人,却不敢出来相见?”
梦南柯一连叫了两遍,便听得“嘿嘿”的冷笑之声,重又响了起来。
笑声一起,那团鬼火,又随着笑声迅速地上下舞动起来。
梦南柯对一粒灯火,竟能浮在空中一事,本就莫名其妙。如今见这笑声,竟能控制这灯火,心中更是吃惊。
没多久,只听得笑声一止,一个极是陰冷的声音出现了:“汝系何人,竟敢来闯鬼宫,连伤我两个鬼使?”
声音一起,那粒灯火,又是上下一阵的抖动。
见有人说话,梦南柯胆气一壮,喝道:“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戎州梦南柯!你这个藏头露尾不敢出来之人,可是人们言传的鬼圣赤灵子?”
那暗中之人闻言,又是一阵冷笑。
梦南柯这次可听真了,那声音,竟是从那团跳动的灯火中发出。
只见这灯火晃动一阵,冷声道:“不错,老夫正是赤灵子!”
梦南柯怒道:“我本被擒之人,要杀要剐,听随尊便!但你这一代门主却一味的装神弄鬼,戏耍一个晚辈,是何道理?”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老夫行藏,本就是如此,何谓装神弄鬼,你这宝贝儿,只管放心,老夫不会害你!”
梦南柯道:“那你究竟想怎样?”
那声音道:“你父亲,可是戎州圣手书生梦云亭?”
梦南柯道:“是又怎样?”
那声音道:“娃儿,你可想出洞去,与你父母团聚?”
梦南柯道:“人道落入鬼窝,定难生还。小爷进来之时,便没出去的打算!”
那声音道:“这么说你倒把本教主赖定了?不过,如你答应老夫一事,本教主倒可改一改惯例,放汝出洞!”
“什么事?”
那声音道:“汝可知道,中州镇局主人凌如风,正欲送一张古琴到戎州去,要交你父亲收悉?”
梦南柯在此之前,已亲口听凌如风对自己说过送琴之事。闻问笑道:“是有此事,你又待怎样?”
那声音顿了顿,说道:“老夫久欲得此琴,派出二子前去交涉。二子擒了那凌如风之女,欲以此女为质,交换那琴。不料——那小女子诡诈得紧,竟给她溜了。老夫正欲亲自出马,不料你这女圭女圭却自送上门来,倒让老夫少了不少麻烦。如今你这娃儿只须写一信,叫你父亲持琴来换你出去。如何?”
梦南柯一听这话,知那临风燕,果真逃走了。高兴之余,又暗恨自己不听那大力鬼王之劝,冒然进来,救不了临风燕,倒赔了自己一条命。当下想,且让这鬼圣现身,见一见他真面目再说。
梦南柯答道:“你只叫我写信,但我人未见你一面,口说无凭,叫我事后找谁?”
梦南柯一面与鬼圣对答,一面仍在暗中打量周围情形,以寻战机。
只听那鬼圣从灯火中发出声音道:“老夫不是一直都在汝的面前么,怎能说未谋一面呢?汝——”
梦南柯见鬼圣声音一出,那团灯火就跳跃不定。当下,不待那声音说完,足尖一点,挥动手中软剑,一招白虹贯日,疾向那团灯火刺去。
原来梦南柯心中,早已暗暗打定主意,纵然身死,也要见一见鬼圣真面目,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剑递出,快速无比。那团灯火,顿被一削为二。
但见那两点灯火,倏的向上升起,一上一下的跳跃。
而鬼圣的声音,竟分别从两团灯火中传出来:“本教主的武功,已达出神人化之境。汝这小娃儿,竟想伤害本教主,岂不是自不量力?”
这声音一出,顿将梦南柯吓得魂不附体。好一会,才收拢心神。见那两团灯火,自鬼圣声音一停,便自凝立不动。
当下一咬牙,暗道:管他鬼圣功力如何,且再拼他一拼再说!
当下,暗掣一把棋子在手,一式漫天花雨,对四面撒去,但闻一片“噼叭”声中,夹杂着一声“哎哟”。
梦南柯心里一喜:你倒底露馅了!对着“哎哟”方向,就是一剑。剑未递实。只觉手腕一麻,手中软剑,已被人夺去。随着一声冷喝,一道地网撒来,将他裹住。正要挣扎,腰间又是一麻,便再动不得。
只闻那陰恻恻的声音喝道:“将这娃儿给我拿下,送往十八层地狱。放出信去,叫那圣手书生拿琴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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