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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大九合奇门禁制已然发动,伏桩密布,与方才情景大不相同。
侧殿廊下翩然立着大凉碧云师太门下五凤。
五凤蛮腰似柳,骨肉停匀,纤纤手指似女敕葱般,云发飘忽,处处散发出少女的芬芳,却万没料到面貌丑如无盐。
忽闻殿阁内传出一声苍老女声道:“金凤!”
只见一身着绿色少花裙裤少女曼妙应了一声,翩若惊鸿般疾闪掠入。
殿阁内相对坐着一老僧及一老尼。
老僧眼中精芒逼射,道:“金凤,方殿主今晚三更时分必来么?”
金凤道:“不错!”
“你可认识方殿主?”
“不识。”
“那么你何能知道他是方殿主。”
金凤答道:“他自称方殿主,并取出半边玉符。”并叙出方殿主形貌穿着……
蓝衫少年人已隐在殿梁上,闻言暗暗诧道:“金凤所说方殿主,他不是方天齐么?”
只听金凤又道:“方殿主还说他还要领师父、师伯去晋见王爷。”
蓦地——
梁上起了一片咯吱声。
碧云师太面色一变,右手大袖拂出,身形腾空而起。
只见梁上并无异样,积尘并未遗留印痕。
碧云师太飘身落下,示意金凤出外,道:“王爷究竟什么心意,小妹还不明了?”
无为禅师道:“臣伏武林,继承大宝。”
忽闻殿外金凤报道:“方殿主命人前来传讯。”
无为禅师道:“命他进入。”
但见一黑衫蒙面人走入,朝无为禅师碧云师太躬身行礼,接着手捧一封密缄递与无为大师。
无为大师接过密缄,端祥缄封上一方朱印无讹后,拆阅展视,慢慢望了黑衫蒙面人一眼,微笑道:“并非老衲心黑手辣,方殿主手谕,不可留下使者性命,以免泄漏。”
突闻黑衫蒙面人喉中发出一声哀-,仰面轰然倒地。
无为禅师不禁一怔,道:“怎么老衲尚未出手,他怎会无故死去。”
碧云师太目中双睛一转,道:“谅系在他身上下了禁制。”说时双掌互击,传出一声清脆掌音。
金凤闻声掠入,见状不禁愕然道:“他不是使者么?”
碧云师太皱眉说道:“不用多问,你们五个将此人弃于远离寺外隐秘山沟内。”继又蚁音传声道,“不可伤他性命。”语毕右掌连挥,示意速速离去。
金凤本欲再问,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五指抓起黑衣蒙面人转身掠出,迎着四凤低声叙出。
银凤诧道:“为何要我们五个人都去?”
金凤摇首微笑道:“师父行事高深莫测,我等只奉命而为,不可多问。”
五凤鱼贯跃出寺墙,迅逾电闪奔向一座森郁笼翠的深山中。
奔行很远,五女频频回首,始终未见一跟踪人影。
金凤长吁一声,将黑衣蒙面人弃于山沟内,道:“好重!”
黑凤诧道:“他又不是死人,为何重,谅系大姐心疑所致吧!”
银凤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何将此人弃在山沟内。”
金凤用手一招,道:“我等该回去了。”转身迅疾奔去。
山风啸谷,摇绿拂翠,一片宁谧平静。
足足一顿饭光景过去,山道上现出一黑衫背剑少年,望五凤弃置那人山沟处走去,身法似缓实疾,眨眼即至,右手迅疾无轮抓下。
突闻一声森冷喝声道:“住手!”树丛中闪出一个虎目劲装中年汉子。
黑衫少年抓下的右手迅即回撤,慢慢转过面来,显出一张冷漠的面庞,令人一见禁不住奇寒逼泛上身。
那中年汉子冷笑道:“阁下请报出万儿来!”
黑衫少年双眉猛剔,道:“怎么,此山是尊驾私有的么?”
中年汉子道:“明人不说假话,阁下如不吐实,恕兄弟要得罪了。”只见四外远处树丛中纷纷目出二十多劲装黑衣抱刀汉子。
黑衫少年朗笑道:“来的人不少啊?惜乎尊驾错把冯京当马凉了,尊驾要在下说些什么?”说着右掌疾伸如电,身随掌出。
“噗”的一声,按实在中年汉子胸前。
那中年汉子武功上乘,不知怎的就避不开黑衫少年的右掌,只觉眼前一黑,心脉已然震断,气绝倒地,嘴角溢出一线血丝。
二十余劲装汉子见状大惊,纷纷大喝一拥而上。
黑衣少年朗笑一声,一鹤冲天拔起五六丈高下,拔出肩后长剑,身形疾转如轮,长剑飞弥出漫空寒星,罩袭而下。
但闻响起一片闷哼,二十余人纷纷弃刀倒地。
黑衫少年嘴角泛出一丝森冷的笑容,右手抓起山沟中的黑衣蒙面人,一掌拍下,震开逼住的袕道。
蒙面人醒来,惊道:“尊驾是谁?”
黑衫少年摇首道:“别问在下是谁,如无在下,朋友已死在无为贼秃手中。”
蒙面人闻言呆得一呆,道:“我不信!”
黑衫少年冷冷答道:“朋友请察视四外便知,是否是同路人。”
蒙面人快步走去,逐一察视倒下之尸体上腰牌,确是同门兄弟,不禁愣住,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衫少年道:“在下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方才在下无意偶经路过此处,突发现他们奔来,迅即藏身隐处,只见此人……”手指虎目劲装中年人,“挟着朋友放下,喝道‘将此贼抛入山沟中用土掩埋,师太说奉方殿主之命不得不如此,以免泄露本门隐秘。’”
“什么!”蒙面人惊道,“他们提及方殿主。”
“不错!”黑衫少年颔首道,“至于方殿主是何人,与在下无干,但在下却不能见死不救,迅疾现身阻止,一言不合动手拚搏。也是在下出手太重,将他们悉数歼毙。”说着微微一笑,“那只怪他们穷凶极恶,动手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朋友,快逃命去吧!”
蒙面人略一沉吟,用手扯下面巾,显出一四方脸膛,浓眉虎目中年人,抱拳一揖,道:“救命之恩不足言谢,刻骨铭心,没齿难忘。”转身才奔出两步。
山谷远处忽随风传来一声尖锐长啸,悸耳怵心。
那人面色大变,顿足道:“来不及了!”
黑衫少年忙道:“快将面巾戴上,装死躺在山沟内。”
那人忙将面巾戴上,跃入山沟中躺了下去,只觉一缕寒风射入眉心要袕,立即不省人事。
啸声愈烈,只见三条人影划空如电而至。
来者正是无为禅师,碧云师太及金凤三人,见状不禁骇然色变。
碧云师太道:“果然不出小妹所料,方殿主并未在使者身上下禁制,是使者形迹不慎,为正派人物暗蹑,随着他潜入大九合奇门,暗中先师兄出手将使者制住。”
无为禅师抚须沉声道:“师妹此举是诱使此人现身,可惜我等来迟了一步,竟误了杨三泰等性命。”
碧云师太道:“杨三泰武功极高,已臻上乘,却被重手法致命,来人必不等闲人物,使者尸体无疑也被带走,唉,大意失荆州,小妹委实该死。”
无为禅师道:“师妹不必懊悔,纵然使者被带走,也问不出什么?”
碧云师太道:“但愿如此。”
金凤突惊噫一声,道:“师父,使者并未带走,死者仍弃置在山沟内。”
碧云师太不禁一怔,腾身疾掠在金凤身侧,探视山沟中,果见蒙面人躺在内,道:“这就奇怪了。”
转面望去,只见无为禅师审视杨三泰死因及其他人致命伤痕,面色频频变异,忙道:“师兄发现了什么?”
无为禅师目中怒光连闪,冷笑道:“原来是白衣邪君!”
一株巨干后缓缓转出野人山主辛人猛,微笑道:“禅师,你对白衣邪君似知之甚深。”
无为禅师惊得倒退了一步,瞪目道:“施主到此想必已久?”
“错了。”辛人猛微笑道,“兄弟就在片刻之前来到,即见三位在此叙话。”
碧云师太凤目逼射两道寒芒,冷笑道:“真的么?”
辛人猛扬声大笑道:“兄弟向不谎言,信与不信,端凭你们。”
无为大师合掌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上下如何称呼。”
辛人猛道:“兄弟辛人猛。”语声略顿,接道,“禅师必是佛门高僧,可否赐告辛某。”
无为禅师道:“老衲无为,就在此承天寺内落发为僧,原来是野人山主,老衲失敬了,风闻辛施主久已息隐山林,不问江湖之事,为何再出江湖?”
辛人猛朗笑道:“禅师世外高人,佛门高僧,也卷身这场杀劫是非中,辛某俗人,仍不免贪名利之念,何能例外。”
说着目注碧云师太,接道:“这位神尼如何称呼。”
碧云师太道:“贫尼碧云。”
辛人猛故作不知,抱拳微拱道:“原来是碧云师太。”接着又道,“禅师方才言说这些死者均丧命在白衣邪君掌下,不知确否?辛某与白衣邪君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些年来息隐山林,不问江湖是非也是为了白衣邪君。”
无为禅师叹息一声道:“辛施主武林高人,见多识广,不用老衲细说,施主一瞧便知是否白衣邪君独门武功。”
辛人猛颔首道:“辛某到要瞧瞧白衣邪君武功如何惊人。”说着慢步走向死者逐一察视,不禁骇然猛凛,暗道:“果然是我的手法,尤其是剑伤部位同出一辙,不知何人居然模仿得如此神似,究竟是谁呢。”脑中映现出独手人魔冷飞,摩云神爪孙道元,独掌阎罗邵宫虎………等等武林怪杰。
但他所心疑之人虽知自己武功一鳞半爪,却难知神髓,究竟是谁咧?辛人猛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
无为禅师道:“施主在想什么?”
辛人猛“啊”了一声道:“果然是白衣邪君的手法,不知禅师知否白衣邪君的行踪下落。”
无为禅师摇首道:“老衲不知,但老衲决意除他,辛施主既是同仇,何妨去敝寺稍作勾留,老衲还要讨教。”
辛人猛略一沉吟道:“好,只是太打搅了。”
无为禅师合掌躬身道:“如此老衲前导,请。”身形前走。
碧云师太走在最后,向金凤低声道:“总坛使者真的死了么?”
金凤答道:“已死去多时了。”
“这为师就放心了。”碧云师太道,“我们走!”大袖一展,先后腾空而去。
黑衫少年忽一闪现出,跃落山沟抓起蒙面人,解开独门禁制。
蒙面人睁眼弹身跃起,揭下面巾,长施一揖道:“兄弟解原,再世为人,愿受驱策,终身听命,不过……”
黑衫少年微笑道:“解兄,你我不必说这些,在下奉恩师之命行侠仗义,拯难扶危,见死必救,此乃分所应为,何谢之言,眼前解兄能否走出这百里方圆,而不被本门之人发现么?”
解原闻言呆得一呆,道:“要避开本门之人恐非易事,何况兄弟身上已下了禁制,虽有解药,却活不过三年。”
黑衫少年摇首道:“无妨!解兄请放心就是。”伸手人怀取出一只细小葫芦,倾出一些灰色粉末置于掌心,和以山泉,又道:“解兄涂敷于脸上。”
解原涂抹于脸,转眼之间变成一付金灰色面庞。
黑衫少年道:“好,解兄尚须换过一身衣服。”
解原目光四巡了一眼,疾跃在一具尸体之前,迅快将衣服换易,道:“成了么?”
黑衫少年注视了解原一眼,颔首道:“如今不易辨识,解兄只须变更口音,慎不出言,行藏便不致败露了,但你我尚须将尸体埋在山沟内,以免贼秃返回见解兄失踪起疑。”
解原不禁钦佩黑衫少年心细如发,两人片刻之间把数十具尸体抛置在山沟内覆以薄土。
黑衫少年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们快走!”
两人疾奔而去,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已自进入一镇砦,这月本是当集之日,乡民云集,热闹非常。
解原领着黑衫少年登上一座酒楼,唤了几样酒茶,在黑衫少年面前满满斟了一碗酒。
黑衫少年道:“你对此处很熟。”
解原点点头道:“不但很熟,而且久居此镇。”
由于他们坐在后楼,与前楼分隔开两处,无异雅座,别有天地,解原所以到这家酒楼也有他的道理,而且后院又有空房,可供投宿之用。
黑衫少年自称姓谈,道:“此镇人烟稠密,汉苗杂居,想必亦在火云峒方天齐势力之下。”
解原面色一变,惊道:“原来阁下知道了,方殿主就是方天齐。”
黑衫少年目中精芒逼射,道:“那么王爷呢?”
解原赧然一笑道:“这个恕解某不知,但知方天齐与天魔宫同床异梦,更图谋不轨……”
忽见店伙送茶走来,解原倏地止口不语,俟酒茶送齐,店伙退出后,才接道:“这就是方殿主为什么要致解某于死地不可之原因。”
黑衫少年道:“难道无为禅师及碧云师太两人也不知方殿主就是方天齐么?”
解原摇首道:“此乃武林内一极秘密门户,掌门人即是无为禅师,口称之王爷,究竟王爷是什么人物,解某至今仍茫然无知,方殿主真实来历姓名半月前解某才获悉。”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看来解兄是个有心人了。”
解原面色一黯,道:“即因有心为方殿主察觉,才招致此祸。”
黑衫少年略一沉吟,微笑道:“解兄,咱们喝酒吧,有话慢慢谈。”
两人食至中途,前楼传来一片震天价登楼响声,蜂涌而上十数人,其中有一红面铁髯中年汉子,一双虎目炯炯慑人。
红面铁髯中年人炯炯虎目忽逼视着后楼解原这边桌上,两道冷芒使人不寒而栗,须臾,缓缓靠着栏杆旁座头坐下,但眼神不时觑望黑衫少年那面。
黑衫少年啜饮了一口酒后,道:“你我恐有麻烦来了。”
“不错。”解原道,“他是本门同参弟兄,名洪宗麒,职司相同,本地威望甚着。”
黑衫少年点点头道:“你我还是开怀畅饮吧!”
片刻时分过去,洪宗麒突起身望后楼走来。
后楼仅三张桌面,独具清净,洪宗麒掠过黑衫少年身后,忽高声道:“店小二。”
店伙听见忙奔了过来,躬身道:“洪爷有何吩咐?”
洪宗麒道:“后楼清净,洪某意欲移至此处。”
店伙面有难色,陪笑道:“洪爷,这位客官已将后楼全部包下。”
洪宗麒面色一变。
黑衫少年已自霍地立起,转面笑道:“店家你退下,凡事都有我作主。”
店小二慌不迭地离去。
洪宗麒冷冷说道:“阁下真能作得了主么?”
黑衫少年朗笑一声道:“风闻洪朋友在此地是个有头面的人物,却管不到这招英居,而且在下更不愿洪朋友无事生非。”
洪宗麒闻言不禁一怔,面包异样难看,沉声道:“看来阁下是司官好友。”
黑衫少年道:“好友说不上,认识而已,在下初至此处尚未与司官见面,但这后楼却是我包下,洪朋友,望你知难而退。”
洪麒哈哈大笑道:“洪某人向来说到做到,今日阁下如不给洪某人面子,那只有令阁下失望了。”说着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前楼洪宗麒率来十数人相继望后楼定来,但走至中途却目定口呆,宛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洪宗麒见状面色大变,倏地弹身立起。
黑衫少年冷笑道:“须知黄雀在后,找洪朋友的晦气仇家已到了。”
洪宗麒忙道:“人在何处?”
黑衫少年道:“走啦!来去如风,难见首尾?”
前楼突又走来一穿着乌亮锦缎簇新中年人,蓄两撇山羊胡须,别具威严,后面紧随一双青衣抱刀汉子。
洪宗麒哼了一声道:“周司官可认识此两人么?”
中年人尚未答话,黑衫少年冷笑道:“当然不识了,但司官老爷却识得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
忽闻制住十数人中有数人突惨-出口,眼耳口鼻内黑血齐冒,轰然倒地死去。
洪宗麒面色更是大变。
那司官一见玉牌,惊得面无人色,单足疾跪道:“卑职周成不知大人驾到罪该万死!”
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起来,不知不罪,我还要问话。”
周成忙起立退至一侧。
黑衫少年却目注洪宗麒,道:“洪爷在本地想必是土豪劣绅,还身具武功,是以威望甚重,横行乡里,无事生非。”
洪宗麒见状知事并非如自己所料,忙道:“草民并非无事生非,眼前之事大人谅必已知晓,草民方才心疑大人两位是白衣邪君党羽。”
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洪爷见风转舵,机灵剔透,在下不胜钦佩。”
洪宗麒面色羞赧得如紫酱一般,道:“事实如此,迩来风声甚紧,敝门不得不慎重自保。”
黑衫少年道:“洪爷属何门派。”
“玄武门!”洪宗麒知不慎说漏了口,心神猛震,却又不便掩饰,接道,“大人明知,最近黑白两道纷纷赶来天南,虽说是天魔宫成为众矢之的,却是白衣邪君移祸江东之计。”
黑衫少年道:“这个我知道,但玄武门这名号甚是陌生。”
“玄武门在武林中细微不足称道,因它不是帮派组织,只是一种护卫桑梓不受外来侵害的乡团,故名不彰。”
黑衫少年哦了一声道:“看来,贵门已不能自保了。”
洪宗麒道:“不错,敝门已受到严重的伤害,但敝门主已传柬邀约各大门派高人前来相助。”
黑衫少年道:“在下始终不明白,既然玄武门其名不彰,何能受到侵害。”
洪宗麒道:“大人岂不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故么?”
黑衫少年笑一声道:“洪爷很会说话,但却救不了他们性命。”
只声蓬蓬连声大响,其余受制之人相继倒下,七孔流血而亡。
洪宗麒心中异常悲愤,明知率来手下无可救治,也不禁生出歉疚之念,猛然脑中灵光一闪,叹息一声道:“敝门弟兄无辜惨死,无疑是白衣邪君手法,但为何留下……”
“为何独留下你我数人性命是么?”黑衫少年道,“在下给你瞧瞧。”两指疾向梁上一点。
蓦闻一声闷-,一条瘦小身形由梁间堕下。
只见一瘦枯矮小狞恶老者,已然闭过气去,面色苍白如纸,昏绝在地。
洪宗麒怒形于色,道:“就是他么?”说着一掌拍下,欲解开袕道。
啪的一声,老者两眼猛睁,忽面色惨变,张嘴血喷如泉而死。
黑衫少年叹息一声道:“洪爷未免躁之过急,在下点袕手法蹊径别走,岂是洪爷能解得开的。”
洪宗麒不禁面红耳热。
黑衫少年又道:“洪爷来到招英居还有什么内情隐忍不言么?”
洪宗麒心神猛凛,道:“不瞒大人,敝门失踪一名弟兄,草民心疑此人乃邪君派来卧底奸细,因此人知敝门隐秘甚多,故尔来此查寻。”
黑衫少年道:“洪爷必有线索可寻,决不致无风起浪。”
洪宗麒道:“正是,敝门身负重要职司之人,均服用过一种药物,使体内散发特有的淡淡芬芳,那只有敝门中人可以察觉,外人无法知情。”
“那么说来,贵门失踪之人确在店内,不然这死者亦无由藏在梁上了,洪爷,速清除尸体办你正事要紧,在下尚须与周司官有话商谈。”
洪宗麒连声称是,与一双青衣抱刀大汉清除了死者后,告辞退出店外。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司官周成大摇大摆走出店外,转过两条街巷,忽闻一清朗语声道:“周司官,洪爷有请。”只见一条身影疾闪而杳。
司官周成面色宛如笼罩一重严霜,冷笑道:“委实不知死活!”
他快步迈上一八字门墙台阶,只听门内传来洪宗麒语声:“周司官,洪某要请教一事,快请入内。”
周成跨入门中,只见洪宗麒满面含笑道:“那位大人姓甚名谁?不知可否见告?”
周成面色冷漠如冰,默不则声,洪宗麒双眉一皱,又道:“司官有什么碍难么?”
周成道:“洪爷真的要问么?”
洪宗麒堆上满面春风,道:“但望见告!”
周成道:“洪爷一定要问,周某也无法三缄其口,黑衫少年乃大内一等侍卫,只知姓谈,武功高不可测,另一人姓王,官居二等侍卫,同行十九人,个个武功上乘,日内可继赶至,谈大人未离开之前,贵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洪宗麒面色一变,道:“谈大人来此何因?”
周成道:“还不是为了紫电白虹双剑,当然还有别的事,我这司官职卑微小,谈大人未向我倾吐。”
洪宗麒略一沉吟道:“洪某斗胆相求,司官只须今明两晚稳住谈大人两位不外出,洪某愿以千两黄金相赠。”
周成喜笑颜开,道:“这容易,但方才谈大人言说同行十九人,难保不陆续赶来。”
洪宗麒略一沉吟,道:“全部接待在招英居,洪某尚须另设伏桩,绝不连累司官就是。”
周成两指一捋胡须,道:“好,一言为定,回头洪爷速将千两黄金送来,不然难以为力。”
洪宗麒暗骂了声:“好狡毒的狐狸。”口中却应道“那是当然!”
周成已是转身扬长出得门外走去。
洪宗麒缓缓转过身去,高声道:“布设奇门!”
片刻之间,宅内烟云四绕,陰云密布,一变成为昏暗森沉,冉冉浮现一双无常魅影,道:“洪香主有何吩咐?”语声冰冷涩硬,令人不寒而栗。
洪宗麒咳了一声道:“解香主遭人在承天寺内暗算,尸体又无故失踪,本门弟兄又频频受害,机密已然外泄,洪某传讯殿主严密戒备……”
一双魅影为玄武门中黑白无常,黑无常姬五道:“这个我俩俱已知情,本门邀约助拳之人今日要来么?”
“不错!”洪宗麒正色道,“但大内高手及白衣邪君亦纷纷赶来,我等不可不防患未然!”
黑无常姬五突然右掌一式“五丁开山”直击出去,左手五指闪电抓出。
看来硬打硬击,其实玄奥已极,掌头劲风,发出划空锐啸。
洪宗麒大惊失色,喝道:“姬五,你是怎么了。”斜滑一步,双掌平胸交叉拂出。
暗劲猛接,立时卷起一片漩风,沙尘卷扬中只见姬五身形晃摇数下。
洪宗麒却倒退了两步。
蓦地——
白无常游厉十指箕张,悄无声息,一式“抓天盖日”袭向洪宗麒后胸命门要袕。
洪宗麒已暗中蓄势提防,身形倏地移形换位,一掌横切推出,大喝道:“你们反了么?”
黑白无常默不回答,却出手狠辣迅厉,合搏之术诡奇无此。
洪宗麒亦展开了本身武学,尽力出手,只见三人兔起鹊落,劲风狂啸。
黑白无常忽冷哼出声,双双弹身而起倒翻出丈外,轰然摔在地下。
洪宗麒恨在心头,“呼”的一掌向黑无常姬五击下。
突感腕脉一紧,眼前人影疾晃,但闻断喝道:“住手!”
洪宗麒闻声一惊,道:“方殿主么?”
昏暗光亮下,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面戴彩绘脸具老者,笑道:“在你未布设奇门之前,本座即已来到,所有伏桩均被本座点了奇袕,使体内潜能全部发挥无遗,真要是再拚搏下去,你未必能取胜。”
洪宗麒心中暗惊,低应了一声是。
方殿主又道:“招英居来了两位大内侍卫么?本座到要瞧瞧是何等人物?”
洪宗麒道:“属下已命周成稳住两人。”
“本座知道。”方殿主道,“兹事体大,今明两晚本门邀约各大门派高手纷纷到来,决不容人干扰,本座不信白衣邪君知情。”
“殿主心疑是他们所为么?”
“不错!”
黑白无常突悠悠而起,目光呆滞,全身骨节却剥剥作响。
方殿主心神猛凛,暗道:“我尚未解开他们袕道,为何自动会立起。”
黑自无常喉中突发出低沉喋喋笑音,难听之极,令人心神欲飞。
叭叭两声大响,黑白无常胸前各击实了一掌,仰身倒下笑音立止。
洪宗麒面色大变道:“殿主致他们二人死命么?”
方殿主两手分攫在黑白无常寸关尺上,只觉黑白无常六脉散乱,真气逆窜,忙道:“你速赶往承天寺传讯,武林群雄到来先行接待在寺,会期即在三天后。”
洪宗麒不明就里,也不敢追问,应了一声,一鹤冲天掠出宅外而去。
那戴有五颜六色彩绘脸具老者在旗门内巡行一周后,迈出宅外隐入暗中,重又现出时却易成一貌像威猛长须老人,身法宛若行空流水望招英居走去……
………………………
招英居后院一间宽敞洁净上房,黑衫少年负手立在窗内,凝望院中花木,似贻然出神。
忽闻周成语声传来道:“谈大人在么?”
语声中只见司官周成跨入后院,手挽一篮累累如拳碗大蜜桃,面带笑容走进房内。
黑衫少年眼中一亮,道:“啊,好大的桃实。”
周成笑道:“天南四季如春,此桃长在寒舍后山谷中,一岁花开二度,多夏之初结实,功能健脾益气,望乞笑纳。”
黑衫少年频频称谢不绝。
周成道:“还有一位大人呢?”
“传讯元江,明晨赶回。”
周成哦了一声,又闲谈了数句告辞而出。
黑衫少年抓起一只蜜桃剥皮而食,目光却注视在篮内一张纸笺,须臾嘴角浮现出会意笑容。
片刻之间,一颗蜜桃食尽,弃出桃核之际迅疾已将纸笺-在手中。
突闻屋面上随风传来三声清脆击掌。
黑衫少年面色微变,低喝道:“什么人?”身如月兑弦之弩射出窗外,翻上屋面,矫捷俐落已极。
屋面上疾如流星掠去一条淡烟人影,低喝道:“谈大人随我来!”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去如闪电望一葱郁山麓掠去。
但——
数十丈外遥蹑着一面像威猛长须老人,眼中精芒逼射,先后投入林中。
黑衫少年身形落定,沉声道:“尊驾何人?”
来人倏地转身,笑道:“小化子斯人红。”
黑衫少年笑道:“原来是斯贤弟,你与邱大人相遇了么?”
斯人红道:“赶来途中已相遇,小化子赶来特向大人传讯,白衣邪君确在元江。”
“真的么?”
“一点不假,邪君左右手监令荆一鸣率领甚多知名凶邪在承天寺外稍作勾留后已赶来此途中了。”
黑衫少年神色一惊道:“荆一鸣来此三水镇作什么?”
斯人红道:“小化子窥听他们密商,说是邪君擒得一名解原之人,解原禁受不住邪君分筋裂骨手法,吐露出一项惊人秘密。”
“什么秘密?”
“解原乃玄武门门下。”
“玄武门?”
斯人红点点首,道:“不错,小化子从未听过江湖内有玄武门这门派,但经解原泄露,确有这么一个玄武门,承天寺及三水镇均是分支舵坛。”
黑衫少年叹息一声道:“与在下所料竟是南辕北辙。”
斯人红道:“大人料测三水镇乃邪君分坛?但尚幸未铸大错,这几日玄武门在三水镇与武林各大门派高手晤面!”
黑衫少年诧道:“在下怎未风闻此事!”
斯人红笑道:“大人倘有耳闻,小化子也不会赶来了,据悉荆一鸣等一行欲投宿在招英居内。”
黑衫少年朗笑道:“荆一鸣一来,白衣邪君下落必可得悉,一切均可迎刃而解,斯少侠请回来,见了令师代向问安。”
斯人红道:“如此小化子走了!”双肩微晃,穿空斜飞而出,去势如电,几个起落,身影迅杳。
黑衫少年凝视天空,眸中射出迷惘困惑神光,喃喃自语道:“玄武门………玄武门……若玄武门掌门人是黑道凶邪,江湖之内难望平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说着深深长叹一声,转身望三水镇而去。
招英居店伙正在后院打扫,目睹黑衫少年进入,躬身哈腰笑道:“大人回来啦!店内有位客人正在守候大人。”
黑衫少年不禁一怔,道:“说我有请!”
忽闻一阵苍迈爽朗笑声传来这:“不用请了,老朽来得冒昧,在院外等侯多时了。”说着,只见一貌像威猛长须老人快步走来,躬身长揖道:“老朽柳溪山,北天山掌门人乃老朽师弟,不速之客,冒昧陈情,望求见谅。”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不敢,柳老师必有高明赐教,请!”
延请柳溪山入室,命店伙献上香茗。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柳老师必是受洪宗麒指点而来。”
柳溪山似是一惊,诧道:“大人为何知情?”
黑衫少年道:“这不难而知,洪宗麒出身玄武门,在下已耳闻玄武门亦受白衣邪君之害,为此东邀武林各大门派高手赶来相助,柳老师谅亦系受玄武门敦请而来嘉宾。”
柳溪山道:“大人料事如神,一猜就中,老朽正是由洪宗麒家中而来!”
“有何指教?”
“正邪敌对,势若水火,如老朽忖料不差,三两日内双方必将引发一场血腥生死拚搏。”柳溪山道,“鹿死谁死,尚未可知,但惨烈残酷可想而知,双方均须不择手段、竭尽全力才有致胜之望。”
黑衫少年颔首微笑道:“但武林中人不喜与官府中人交往,更不愿官府插身其事,恐有所干碍牵肘致力败垂成!”
柳溪山眼中神光似震惊已极,道:“大人睿智无匹,尚望俯允。”
黑衫少年不禁高声朗笑道:“请问柳老师,在下奉何人之命而来?”
柳溪山神情一凛,道:“当今万岁,但老朽相信大人奉命歼除此獠,并非擒囚押解送京,验明正身处决,是以斗胆相求,何不让武林中人了了恩仇,大人亦可回京覆命。”
黑衫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应允不难,但在下不信玄武门可制白衣邪君死命,若逃之夭夭,再要找他便难了。”
说着面色一沉,接道:“在下最厌恶的即是不自量力,柳老师此来定是受玄武门主之托,在下意欲与玄武门主相见,彼此印证武功高下……”
柳溪山忙道:“大人真要如此做么?”
黑衫少年点点头道:“不错!”
柳溪山叹息一声道:“果然为玄武门主料中。”
“玄武门主是何来历?”黑衫少年道,“柳老师似知之甚深。”
柳溪山摇首道:“老朽仅在今晨见过,玄武门主诡秘本来面目,何从知其来历,但言谈甚欢,说起天下武功源流,胸罗极广,不禁技痒,两人下场印证几招……”
黑衫少年道:“谁胜谁负。”
“自然是一门之主。”
黑衫少年不禁哈哈大笑道:“柳老师弦外之音在下已知,请!”
柳溪山不禁一呆,道:“大人聪明已极,如果胜了老朽,老朽可以转陈大人之意。”说时已立起趋出门外。
人尚未跨定,抬目望去,只见黑衫少年已挺立在院内,暗道:“好快的身法!”不禁泛起一股奇寒,忙抱拳一拱,道:“动手相搏无所不用其极,难免伤亡,请恕老朽放肆了。”
黑衫少年傲然一笑道:“好说,请赐招吧!”
柳溪山双掌齐出,闪电快攻,连攻七掌。
黑衫少年身形闪避缓慢,却似幻影一般,柳溪山掌势快如雷霆,明明打实,却一击成空。
柳溪山心神猛震,越打越骇,掌影漫空中暗中施展无形毒蛊。
须臾,柳溪山只觉无形毒蛊被躯了回来,但黑衫少年似若无觉,右掌缓慢攻出,看似乎平淡无奇,却神妙已极,一招一式无不是克制自己武学。
突然——
黑衫少年两道眼神如炬逼视在柳溪山脸上,大喝道:“柳老师,恕我要放手还攻了!”说时右手五指间已多出一柄犀利短刃。
只见寒芒疾闪,柳溪山头顶一丝发髻被削落,一张人皮面具却为发丝带落下地。
柳溪山一张人皮面具为发丝带落地面,赫然呈现庐山真面目。
黑衫少年认出正是火云峒主方天齐,却不揭破,面色一变喝道:“尊驾究竟是何人?”
柳溪山闻言心神一宽,面已恢复平静,身形疾飘了开去,笑道:“大人武功果然高明,老朽实是柳溪山,为防被人认出,是以掩住本来面目。”
黑衫少年微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在下胜得太侥幸,因柳老师并未施展真实功力,否则落败的必是在下。”
这话明是恭维,其实亦是如此,方天齐不欲为大内侍卫知晓玄武门武学,仅施展五成功力,尚有许多邪异之术亦未施展,再则他亦轻心大意,是以发丝为黑衫少年削落。
方天齐最担心的却是恐怕黑衫少年认出真实来历,此刻忙欠身施礼笑道:“不敢,大人武功己臻化境,岂是老朽所能及。”
黑衫少年哈哈一笑道:“柳老师谬奖,这样吧,在下可以暂时不管,但贵门无法制住白衣邪君时,在下自必伸手。”
柳溪山道:“大人宽宏为怀,老朽永铭五内,容老朽回覆玄武门。”言毕告辞而出。
一条轻灵迅快身影却暗随着柳溪山而去。
黑衫少年在室内来回踱步,垂首沉吟良久,突穿窗掠出,望一片山林奔去,在一处如堑峭壁下停住。
忽闻堑壁上响起一声轻啸,只见一条身影落了下来,落势奇快,有如殒星飞泻,瞬眼堕地,正是天魔宫主。
黑衫少年欠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君上!”
天魔宫主眸中神光怨毒已极,狞声道:“想不倒真是方天齐。”
黑衫少年敢情是苗凯,道:“君上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方天齐身后还有主使人,何不长线放远鸢,静观其变。”
天魔宫主默然须臾,道:“我现在方明白你为何屡屡规劝我闭关自保之故了。”
黑衫少年道:“君上,疏不问亲,属下不敢妄言。”
天魔宫主长叹一声,道:“魔宫弟子相率叛离,我自问待人不薄,始终不明其故,叛离之人能甘冒蛊毒发作,身遭惨死之祸其因为何,至此已了然……”
忽面色一变,低喝道:“有人来了,恕我不便相肋。”说时冲天直拔而起,落向一丛郁密黛浓中不见。
黑衫少年渐闻一片衣袂破风之声入耳,十数条迅快如飞人影相继掠来,凝目望去,只见为首者却是野人山主辛人猛。
辛人猛眼见黑衫少年渊婷岳峙,毫无惧色,不禁心头暗骇,上下打量了黑衫少年一眼,抱拳略拱道:“尊驾可是大内侍卫谈大人么?”
黑衫少年日泛讶异之色道:“阁下为何识得谈某?”
他自然识得辛人猛就是白衣邪君,但白衣邪君却不识得他,因其与解原来三水镇之前已易容,辛人猛虽目光锐厉,仍难辨识黑衫少年本来。
辛人猛道:“老朽辛人猛。”
“原来是野人山主!”
辛人猛两目一瞪,冷笑道:“据老朽所知,大内侍卫中并无尊驾此人。”
黑衫少年哈哈朗笑道:“大内侍卫内有无在下这人,与辛山主何干?”
辛人猛道:“老朽岂能无事生非,而且老朽同来之人均是三山五岳内家高手,不约而同来此就是为的找寻尊驾。”
黑衫少年呆得一呆道:“这就奇怪了,在下与辛山主等风马牛毫不相涉,找寻在下为何?”
辛人猛突放声狂笑道:“老朽疑心尊驾就是白衣邪君化身。”
话声中,武林群雄渐渐逼近,布成八卦阵式将黑衫少年围在核心。
黑衫少年闻言大喝道:“辛山主岂能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辛人猛倏地穿空拔起,翻出八卦阵式之外。
黑衫少年暗骂道:“好狡滑的魔头!”右腕疾挽向肩头,呛啷啷龙吟过处,一柄寒亮电闪的长剑挽在手中。
那确是一把好剑,刃口锋利,吹毛可断。
武林群雄不禁面色大变,这口剑虽非紫电白虹,却也不是凡品,场中气氛立变肃杀寒森,生似凝冻了一般。
辛人猛道:“尊驾最好束手就缚,以免不测。”
黑衫少年巡视了一眼,发觉这些武林群雄神智并未受控,显然听信了辛人猛煽惑之词,白衣邪君已成武林公敌,心知辩解无用,长剑疾晃,洒出漫空寒星,身形疾如电光石火斜射出去,与他那攻出剑势竟是南辕北辙。
突合数声冷哼,三个江北武林道高手纷纷倒地,袕道受制,口噤不语。
辛人猛不禁暗暗惊心。
倏忽之间,剑势宛如狂涛奔泻,衍展十数丈方圆,漫空寒飙中但闻一片惊叫狂喊,霎那间剑光倏敛,只见武林群雄个个口瞪目呆定在那里,发须剃得精光,袕道受制。
只见黑衫少年身形奇快地落在辛人猛之前,长剑还鞘,双掌快攻,幻影千万,掌势如山。
辛人猛亦展开奇奥掌法,挟着啸风如雷,双方搏拚猛烈,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并无胜负,黑衫少年大喝道:“辛山主,你究竟为了什么?”
掌出剑出,寒虹电奔,辛人猛目睹如山剑势,疾跃出五丈开外,道:“因为大内侍卫中并无尊驾此人!”
“辛山主又非供职大内,怎么如此清楚?”
辛人猛道:“小徒徐千钟现供职大内,他说侍卫中并无姓谈之人。”
“徐千钟!”黑衫少年哈哈大笑道,“一个小小二等侍卫,怎敢强以为知?辛山主也是一方豪雄,若大内侍卫中并无姓谈此人,何能冒充,天下无此愚蠢之人。”
辛人猛道:“看来尊驾似对徐千钟异常稔熟。”
“不错。”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但他对在下异常陌生!”继又叙出徐千钟藉贯,形貌年岁等,无不了如指掌。
辛人猛心神猛凛,暗道:“一点不错,但大内侍卫中确无如眼前黑衫少年之人?”
不言而知,辛人猛就是盛秋霆化身,盛秋霆身为侍卫多年,直指黑衫少年冒充自非含血喷人,然他却不便明言。
此刻——
忽有一条身影疾如飞鸟掠来落下,辛人猛认出是大内侍卫陆宗浩,不觉心神一震。
只见陆宗浩朝黑衫少年抱拳躬身道:“卑职参见谈大人。”
此举无疑证实了黑衫少年身份不假。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陆侍卫接获传讯了么?我已应允倘无白衣邪君现身,我等决意袖手不得参与这场是非。”
陆宗浩低应了声是,目中神光巡视了武林群雄一眼,诧道:“这是何故?”
黑衫少年冷笑道:“受了辛山主危词煽惑,谓我为白衣邪君化身,哼!我真是那魔头,他们焉有命在。”
“辛山主!”陆宗浩诧道,“莫非就是徐千钟恩师野人山主辛人猛么?”
“不错!”辛人猛道,“老朽随小徒旅居京城三年,疗伤养病足不出户,闲常与小徒谈及大内侍卫共有……”
“共有六百廿四人是么?”陆宗浩道,“其实共是六百六十人,那卅六名天罡之数,武功旷绝,护卫皇上国母,不说是辛山主,就是我等亦所知不多。”
辛人猛暗暗骇凛,趁机见风转舵,呵呵一笑道:“那么老朽可算是井底之蛙了,有劳大人解开他们袕道,以免老朽负疚。”
黑衫少年冷冷说道:“辛山主还是离去的好,在下不会伤害武林群雄。”
辛人猛赧然一笑,转身穿空如飞而去。
黑衫少年虚空拂掌,为武林群雄解开受制袕道,微微一笑道:“诸位可以走了,辛人猛并非好相识,慎勿再受愚。”言毕,与陆宗浩双双奔向三水镇。
向暮残阳,染泛半天霞彩,映在招英居簇新牌匾上更是鲜艳明亮,司官周成站在店外意气扬扬,与街坊聊天。
蓦闻一阵奔马蹄声入耳,只见五人五骑风驰电掣奔来,其中有一红衣俏丽少女,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婷婷若仙。
其余四人均不出三十年岁,猿臂黛眉,英气逼人,护定红衣少女似众星拱月般落鞍后簇拥着进入招英居。
店伙迎着接待在东厢三间房内安歇。
红衣少女正要跨入房中,忽旋面道:“店家,牲口须喂饱草料,明晨我们还要上路呢!”店伙闻言呆了一呆道:“姑娘明晨还要走?”
正说之间,黑衫少年忽飘然走入店内,只望了红太少女一眼,迳自坐在堂屋中一把交椅上。
红衣少女道:“店家,姑娘为什么不要走?”
店伙不禁话塞,嘻嘻一笑转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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