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红芍此刻才了却夙愿,忧心尽释,娓娓软语,娇碎嗯咛,浅颦羞笑,悄声不堪颠狂。
闺房之乐尤甚于画眉,儿女之私者墨难以形容,更不足外人道也。
掌灯时分,舒翔飞石红芍巳整衣离榻,四婢叩门进入,均粉靥涌霞,偷觑了舒翔飞一眼,趋进石红芍身前悄贺一声:“小姐大喜!”
石红芍不敢正视四婢,低垂螓首不胜含羞,却回眸一笑,嗔视了舒翔飞一眼。
回眸一笑百媚生,舒翔飞不禁心神一荡,忙收敛心神。
四婢换上一席酒菜,延请舒翔飞石红芍入座,盈盈一笑悄然退出室外。
舒翔飞举杯相敬,正待启齿,忽闻门外夏莲娇声道:“胡姑娘到!”
石红芍家做了什么愧心事般,心头小鹿猛撞,红霞涌颊,颤声道:“兰姐姐来了,这怎么好!”
舒翔飞尤更惊惶失措,一直不安。
只见门外翩若惊鸿般闪入风华绝代,仪态万千的胡薇兰,颊泛红云,凝眸注视室内舒翔飞石红芍一眼,胸中已是了然。
舒翔飞趋前一步,执着胡薇兰柔夷,惶恐笑道:“兰姐来得正好!”
胡薇兰虽是落落大方,想起晚来情景,亦不由羞意上涌,挣月兑了舒翔飞右手,白了他一眼。
盈盈走了过去,牵着石红芍双手,柔声道:“芍妹妹别来可好!”
石红芍娇羞不胜,低声道:“托兰姐姐之福,小妹贱体粗安!”
胡薇兰回眸一笑,向舒翔飞道:“翔弟请去楼下走走,愚姐要与芍妹说几句体已话,到时愚姐自会唤你上来!”
舒翔飞如奉大赦,连声称是,临去之前取箸挟了一大块鸡脯入口中,谢了一声飘然走了出去。
胡薇兰与石红芍对坐倾吐衷肠。
舒翔飞独坐亭间,默然忖思化解黄山祸患于无形之策,除恶务尽倒也不难,廖金吾等凶邪授首之期不远。
但雷音谷主是否可制衡石中辉,尚难知之。
但一想到天璇星君石中辉不禁忧心如焚!
初来万石山庄,石中辉为了爱女之疾有所顾忌,如今他一无牵虑,雄图壮志行将死灰复燃,日后为善为恶尤难妄自忖度!
最辣手的就是玉昊钩,若让石中辉得知为自己得去,翁婿必反目成仇。
他智计过人,深思熟虑之下,已忖出一可行之策,忽闻醉济颠郑奇呵呵大笑声传来,但见老醉鬼郑奇与石夫人相偕走入园中,趋前向石夫人长施一揖,道:“在下拜老夫人!”
石夫人也真是喜爱这未来的东床快婿,轩眉一笑道:“不敢,少侠别来叮好,为何少侠独自一人在此,胡姑娘及芍儿呢?”
伸手抚着舒翔飞肩膀端详了一眼,只觉舒翔飞气质翩翩,人
若玉树临风,倜傥不群。暗道:“难怪芍儿一见钟情,魂梦牵萦,这孩子着使实人喜爱!”
舒翔飞忙道:“两位姑娘她们有说不尽离情别绪,所以在下无事在园中静思退敌之策。”
老醉鬼呵呵大笑道:“说得好听,未必就不是被两位姑女乃女乃赶下楼来的?”
舒翔飞不禁俊面一红,瞪了郑奇一眼。
醉济颠郑奇两眼一翻,宏声如雷骂道:“吹胡子瞪眼则甚,规距些,还不拜见岳母大人!”
老醉鬼这一大声喧嚷,早惊动楼上诸女纷纷现身,目睹老醉鬼出语诙谐,均笑得花枝乱颤。
舒翔飞僵在那里做声不得。
石红芍见状意有不忍,娇呼道:“娘,快请上楼!”
石夫人谒然一笑,扶着舒翔飞问长问短,神态慈祥。
舒翔飞有问必答,洵洵如处子,庄重有礼。
一俟登楼,舒翔飞不禁惊得呆了,楼厅事布设一如喜庆,由不得脸红过耳。
因胡薇兰自幼父母双亡,意欲拜在石夫人膝下作为义女,此事在龙虎山下石夫人即已有意,但碍难出口,今宵得偿心愿。
眼见一双爱女与乘龙佳婿大礼参拜,由不得笑遂颜开……
月明中天,三更将残。
舒翔飞独自一人返回孽龙潭绝顶石室,察视石中辉情景。
石中辉仍在昏睡中,但呓语频频,似不胜痛苦,不言而知廖金吾续施魔魂邪术。
卫凤池道:“治本之策莫如黎庭扫袕,歼毙廖金吾,则邪魔自解。
舒翔飞颔首道:“天明之前在下意欲前往匪袕一行,石夫人稍时即会到来!”
说时伸指如飞,与石中辉点了十数处袕道。
四老此刻的神情却与乎日沉默寡言大不相同,如沐春风,相视而笑。
舒翔飞不禁一怔,诧道:“四老似已知情了?”
陶广朗笑一声道:“老朽等并不知详情,但胡姑娘已然来过,今后我等动向约略知悉一二,恭贺少侠得此如花美眷。”
舒翔飞面色一红,诧道:“兰姐为何知道此处?”
陶广道:“翠鸟能来,姑姑娘焉有不知之理!”
舒翔飞不禁恍然大悟。
正说之间,胡薇兰石红芍两女已翩然闪入室中。
胡薇兰道:“翔弟,凶邪已大举进袭孽龙潭,夫人已然下令不得现身拦阻,容他们来此涧谷一举歼灭,翔弟可偕同四老阻截,俾使石夫人可从容将石庄主搬走!”
舒翔飞道:“小弟遵命!”
偕同四老出洞离去。
片刻时分,石夫人与四婢入来,瞥见石中辉面色苍白,瞑目昏睡情状,不禁慨叹一声,伸手挟起,转面望了石红芍一眼。
蔼然笑道:“芍儿,你同春梅四人,随你兰姐赶往燕京,听从兰姐的话,不可在途中生事,为娘一俟料理妥当,立即赶往燕京,务必在吉期前赶至。”
石红芍娇羞不胜道:“女儿知道,娘请保重!”
石夫人挟着石中辉走出洞外,一声珍重出口,身如鹰翔雕飞望峰下掠去……
且说雷音谷主自石夫人赠药辞别出厅而去,他乃枭雄巨擘,
秉心多疑,深恐为石夫人毒害受制,怀药不服,意欲以本身深厚内功驱毒。
雷音谷主紫肿更甚,痛疗加剧,双臂沉重,几乎抬不起来,心中忧急如焚。
闵希骞咳了一声道:“谷主,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雷音谷主道:“贤弟有话请说,为何如此拘谨?”
闵希骞道:“石夫人所赠之约不妨一试,属下以为谷主太小心了,黄山倘需加害谷主与属下等未必如此卑劣,何况黄山之外,强敌逼伺,自顾不暇,终须借重本谷,他安有不知辅车相依,盾亡齿寒之理!”
雷音谷主长叹一声道:“贤弟之言极是,须知一朝-蛇咬,三年怕井绳,本座昔年出道未久,险为-友人暗害,为此长怀心中!”
说时取出石夫人赐赠丹药服下。
须臾,便感痛痒稍减,知此药对症,不禁心中略宽。
突见厅外踉跄走入方信韩崇彪两人,雷音谷主及门下目睹两人失去一臂,袍袖血污,面无血色,不禁骇然动容。
雷音谷主忙喝令门下将两人扶住居室躺下,赐服伤药,问出经过详情,叹息一声道:“邢果非易与之辈,网罗能手之众,武功无不卓绝诡异,方信韩崇彪两人一身武学不弱,怎料不堪一击!”
言下郁郁不乐,不时长吁短叹。
闵希骞等人知谷主心事重重,先是孟翠环及田大姑小青小红于洞庭石清离去之后便下落不明!
再是护总法阎子明白黄山赶返雷音谷途中无故失踪。
如今又悉石夫人传言得知雁荡雷音谷基业已荡然无存,此无不是邢无弼所赐,由是对邢无弼无弼怨毒入骨,誓不两立,此刻寄人篱下,备受冷漠,一代枭雄,怎甘受此。
他们不知雷音谷主最痛心疾首的无过于孟翠环失踪,因雷音谷主与孟翠环有一段极不寻常的渊源。
一天过去,雷音谷主双掌痛痒虽减轻不少,两臂却仍不能运行自如,心内急燥不已。
暗中切齿痛恨道:“日后老夫如遇上鄂祖东,不将其寸磔凌迟,难消此恨。”
忽闻门下报稍石夫人求见,雷音谷主不禁一怔,忖道:“时近三更,暮夜时分求见必有要事!”
立道:“本座出迎!”
雷音谷主迎之于大厅落座后,发现石火人神色激动,不禁大感讶异,含笑道:“石夫人深夜造访,不知何事见教?”
石夫人道:“方才接获外子传讯,凶邪今晚四更时分必大举侵犯,外子为釜底怞薪计,在山外施展声东击西之计,一则可减弱来犯之敌锐气,再本山也可有从容布署之机,特来相告请严加戒备……”
说着目光忽落在雷音谷主一双手掌上,接道:“不知谷主伤愈否?”
目光中泛出一丝诧异之色。
雷音谷主知为石夫人察破,不禁面红耳热,郝然答道:“老朽欲试用本身真气逼驱伤毒,以致耽误,服下夫人之药后,灵药异常,现已减轻不少。”
石夫人微微叹息一声道:“倘立时服用,此刻当已痊愈,若耽误失时,毒必侵入内腑经络,非期以七日,无法愈可如常,但也不要紧,谷主手下不乏好手,谅凶邪亦不致侵入此处!”
说着起立告辞,接道:“外子今晚必然返回与谷主相商拒邢
大计!”
雷音谷主送走石夫人后,即命门下严加戒备,布桩四外,只听天际遥处不时隐隐可闻长啸,不知是否凶邪所发或为黄山彼此之间相互传讯。
天色已近四鼓,雷音谷主与闵希骞立在庭外低声谈论,忽见石夫人挟着石中辉匆匆奔来,身后尚随着一劲装捷服黄山高手。
雷音谷主发现石中辉昏迷不醒,不禁大惊道:“庄主为何人所伤?”
石夫人道:“外子被掌伤内腑,为老身点了昏袕带回救治,强敌分数批大举侵袭,谷主门下若欲相助,可命本山弟子领路阻截!”
雷音谷主忙道:“敝谷门下听侯差遣。”
石夫人望了身后劲装捷服汉子一眼道:“王华,你引雷音谷主门下赶去梨花鸣应敌!”
说时抱着石中辉疾速离去。
此正鸠占鹊巢大好良机,无奈雷音谷主双掌紫肿不愈,石夫人石红芍母女二人武功似高不可测,何况强敌居然掌伤石中辉,自己能否撑此危局……
雷音谷主心内矛盾异常,却属强弩之未,不禁油然泛起岁月不饶,英雄老去之感,暗中感喟一声,随命闵希骞率领半数高手相随那黄山门下匆匆迎截强敌。
那败破荒凉道观内粉面伽蓝廖金吾正注视在三具草人之前本命星灯上,不但石中辉灯焰比昨晚更明,而且申茂林端九峰那两盏本已点弱的灯焰,又复明亮,不禁大感震惊。
殿内除八名手执法器匪徒外,尚有同党多人凝目注视在法坛上。
廖金吾面色一变,道:“在下此一驱命魔魂大法百试百验,无一错失,怎地遇上如此怪事,莫非宓总管送来的海底名册记述的生辰八字不实么?”
匪徒中忽有一老面浓须老者道:“廖老师,我等应改弦易辙才是,守株待兔未免不智,范海平老师等人潜入孽龙潭久久未回,谅已遭毒手,宓总管亦久无音讯……”
廖金吾冷冷一笑道:“郑老师计将安出,在下洗耳恭听。”
郑姓老者见廖金吾神色不善,已是怨毒在心,冷笑道:“分兵五路,大举进袭黄山!”
廖金吾脸色数度变易,显然掩不住他对郑老者内心之痛恨,然却颔首道:“就依郑老师之见!”
手持令符一支,递向郑姓老者,淡淡一笑道:“请郑老师发号施令,调兵遣将,在下留此继续作法,双管齐下,以遂血洗黄山之愿。”
郑姓老者乃邛来掌门师弟,黑道巨魁追命判官郑无极,武功甚高,手辣心黑,闻言也不谦逊,接过令符,出得正殿调遣能手进袭黄山。
廖金吾目中闪出一缕狠毒杀机,向法坛之下问道:“天色是什么时候?”
一手持铜拔黑袍大汉答道:“三鼓已尽,四更方初。”
廖金吾道:“在下不信此三人本命星宫如此强硬!?”
说着披发仗剑登坛绝解,焚符立起,仗剑挥指,口中念念有词,坛下鼓钹金鸣之声大作。
一刹那间,陰风惨惨,刺骨陰森,大殿内灯烛俱变惨绿,那石中辉申茂林端九峰三盏本命星灯又显得暗弱无光,三清古殿内鬼声啾啾,魅影幻飞,张牙舞瓜,狞恶恐怖。
蓦地。
一声清朗笑声飘传入内,廖金吾心灵已受惊兆.不觉面色大变,正待跃下法坛,陡见一条惊人匹练白虹卷入,坛下八名匪徒首当其冲。
只听惨-连声,八名匪徒各各分尸两截倒卧血泊中。
三清古殿灯烛复明,魅影全消。
廖金吾已是魂不附体,惊天白虹余势未遏,当朗-声,廖金吾那只执剑右臂离肩坠地,鲜血暴涌如注。
剑收人现。廖金吾只见面前立着一个面目孔恶怪异老叟,不禁颤声道:“老前辈……”
老叟飞疾两指点住伤血外溢,陰恻恻怪笑道:“唤我老祖宗也饶不了你的性命,你可是邢无弼弟廖金吾么?”
廖金吾悸惧巳极,颤声道:“在下正是廖金吾,老前辈倘饶在下一命,在下无所不报!”
来人正是舒翔飞,仍以拘魂学究身份赶来道观,闻言冷笑道:“你如惜命,老朽命你献出宓总管窃来的海底名册及种种黄山隐秘!”
廖金吾忙道:“在下从命!”
“还有!”
拘魂学究沉声道:“你这邪术心法秘谱亦须献与老朽?”
在人檐前下,那怕不低头,廖金吾惜命要紧,怎有不允之理。
拘魂学究更得寸进尺,道:“尊驾奉邢无弼之命主持进袭黄山大局,想倚寄甚深,邪无弼诸般策划,均借重驾借箸代筹,尊驾需毫无隐瞒向老朽禀明,邢无弼生辰八字亦请见告!”
语气渐见和缓,廖金吾求生之念大盛,但亦为之大骇,暗道:“我这‘驱命魔魂’大法,岂是你这老鬼能习成的?”
倘须借我之力图害师兄,那无异痴人说梦,有朝一日,廖某必令你这老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消我心头之恨!拘魂学究似看穿廖金吾鬼域心机,发出一声刺耳心悸的怪笑道:“廖金吾,你休生鬼蜮妄念,老朽说话莫怪,留你一条狗命,但须受老朽囚禁,倘发现丝毫不实,再想活命即难于登天!”
廖金吾忙道:“在下不敢。”
拘魂学究微微一笑道:“其实老朽也是黑道凶邪,人称拘魂学究就是老朽,你那驱命鬼魂大法并无什么奥深之处,老朽稍加研习即可施展裕如。”
粉面伽蓝廖金吾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料不到此人就是武林十九邪最著凶名的拘魂学究房山铭,知非俯首就范听命不可,若胆敢妄生诡计,必身罹惨祸无疑,即照实一字不漏和盘托出,并取出海低名册及驱命鬼魂邪法秘谱。
观外凶邪余党均为四老及丐帮高手除尽。
他们并非任意屠戮,除拼搏时被杀身伤外,余皆擒住,问明来历姓名,十恶不赦被点死袕,余皆废除一身武功,由丐帮囚禁秘处,待端午后即行释放。
本来廖金吾在道观外布桩森严,拘魂学究等不能如此容易侵入,但追命判官邢无极调遣大部精英好手分兵五路大举进袭黄山,以致守备空虚。
拘魂学究将廖金吾点了昏袕后交与丐帮弟子,立即与四老抄秘径转回万石山庄,迳去佛堂。
石夫人一身武学禅门正宗,已臻化境,与石中辉乃神仙眷侣,却为石中辉雄心勃勃,妄欲武林霸主称尊,不惜千方百计搜觅旷绝奇学,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以致双手血腥。
但行事甚为隐秘,事后一无痕迹可寻,仅石夫人知情,乃苦
口相劝,石中辉口虽应允,暗中仍我行我素。
石夫人那年产下石红芍后,石中辉爱逾性命,怎奈石红芍一岁后即怪疾罹体石夫人知是夙孽,见其夫口是心非,日后将罹恶报,为此拜佛皈依,经堂立禁,不准石中辉进入,永断情忧,如尊礼佛,以消除石中辉父女夙孽。
石中辉自获爱女后,目睹红芍疾发之痛苦,其妻亦绝燕好之私,终年不得一见。
亦深自警惕,立意将其爱女之病治好,图霸武林之志仍未忘怀,但较前稍稍敛束。
且说石中辉为石夫人自孽龙潭带回,于经堂之侧一幢芳兰小轩内辟室静睡。
多日来石中辉始终未醒,此刻面色却显得得安静详和,无疑驱命鬼魂之法禁制已解。
但舒翔飞点袕独门手法仍留,是以熟睡不醒。
这时,石夫人挟着拐杖走了入来,身后却相随着与石中辉一模一样的天璇星君,但略显病容。
石夫人目睹天璇星君安详入睡,不由叹息一声道:“庄主经此危劫后,不知能否番然悔悟?”
缓缓转面接道:“稍时雷音谷主来此,不可露出破绽。”
假天璇星君点了点头。
门外突走入白发苍苍老仆,行动矫捷,不言而知身负奇绝武功,躬身行礼道:“房前辈求见!”
石夫人目露喜容道:“快请!”
老仆领命转趋出。
须臾,只见拘魂学究领着卫凤池等四老飘然进入,以子婿之礼展拜石夫人,继为四老一一引见。
石夫人蔼然微笑道:“贤婿,你看他装得像么?”
拘魂学究笑道:“但愿能骗过雷音谷主,小婿只待雷音谷主来此后,立即北上!”
说着双手递过前为宓总管盗录的那本底海名册。
那假天璇星君道:“少侠怎不除去雷音谷主。”
拘魂学究摇首道:“若此,黄山则蒙受不义之名,北雁荡自雷音谷主撤离后,其巢袕内逃出不少沦囚的武林人物!”
仇如海深,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在下看来雷音谷主必离山他往,那时仇家自会找上他,无须黄山出手!”
石夫人点点首道:“贤婿之言甚是!”
突见那名老仆再度进入,禀道:“山外入侵之敌均退,雷音谷高手巳将邓无极这一路悉敌歼戮,现已返回宾舍。”
拘魂学究望了石夫人一眼。
石夫人会意,道:“你去延请雷音谷主来此,就说庄主请他一晤!”
老仆躬身道:“属下遵命!”
转身出得芝兰小轩,迳向雷音谷主那所宾舍走去。
宾舍内灯火如画,人声鼎沸,守在墙外的黄山高手认出来人是打扫夫人经堂外园林的老戴,低声道:“老戴,你来此则甚?”
“奉庄主之命,请雷音谷主一往!”
黄山高手立即把话传报了入去,随即便有人命老戴晋见。
不久,老戴走前,雷音谷主率同三名高手快步随着老戴之后走去。
老戴领着雷音谷主四人走入芝兰小轩内,即见石夫人含笑相迎,道:“外子虽已醒来,但体力未复,为我所阻,是以未能出迎,望乞见谅!”
雷音谷主抱拳笑道:“贤梁孟鹣鲽情深,令人欣羡!”
石夫人延入室中,只见天璇星君拥被而坐,面容清瘦,目泛歉疚之色道:“在下原以为谷主尚须摒挡就绪后驾临黄山,以致在下离山他往,未能接待如仪,良深歉疚。”
“不敢!”
雷音谷主道:“庄主为何人所伤?”
石中辉郝然一笑道:“鬼蜮伎俩,防不胜防,在下幸能再世为人,皆因贱内及时相救,不然在下已身为厉鬼矣!”
雷音谷主惊问详情。
石中辉邀叹一声道:“邢无弼谋我黄山基业处心积虑,不惜竭尽其力,围山之众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湖黑道凶邪巨擘!”
幸而邢无弼结怨甚多,于西川成都武侯祠为其门主申屠怀远逼得无路投奔,避往青城……”
雷音谷主双眉不禁一凛,惊道:“邢无弼原出身青城,重投青城,只恐武林间又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谷主睿智无匹,说得一点不错!”
石中辉颔首微笑道:“邢无弼危词耸动各大门派友人兼程赶来黄山大事进袭,另以青城掌门玄都上人投帖邀请各大门派掌门人,端午日期青城参观盛典,其实邢无弼真正用意在藉此一会,说对各大门派消灭申屠怀远及我等!”
雷音谷主神色极为震惊。
石中辉摇首微笑道:“殊不料邢无弼天夺其魄,前次来到敝山欲施陰谋因事机不密致恼羞成怒,在山外杀害其同行方奇崖韩畏三等人灭口致功败垂成……”
雷音谷主道:“此事已盛传武林,兄弟亦耳熟能洋。”
“就是为此,各大门派中赶来黄山之人均为方奇崖等人说服,各返本门去了!”
雷音谷主宏声大笑道:“这叫做一着错满盘皆输,邢无弼委实后悔莫及!”
石夫人接道:“各大门派中人本无如此容易说服,方奇崖谓端午之约乃邢无弼一项恶毒陰谋,设计将各大门派掌门人与其订城下之盟,推其为盟主,否则各大门派必有累卵之危,倘言之不实,将自剔以谢天下武林!”
何况黄山之外邢无弼以其师弟粉面伽蓝廖金吾为主,廖金吾恶名久著,方奇崖试问赶来各大门派高手能否与廖金吾沆瀣一气,屈居其下?”
天璇星君笑道:“正派门下,均自视甚高,屈居廖金吾之下有沾师门,是以纷纷作鸟兽散,不然敝山危矣!”
雷昔谷主道:“庄主得道多助,逢凶化吉,只不知庄主为何人所算?”
天璇星君黯然一笑道;“廖金吾擅使邪法,在下也是一时托大,孤身侵入匪徒总坛时,发现廖金吾竟札了一具草人!”
并写了在下姓名生辰八字,搭了法坛,施以魂鬼之术,在下发出天璇星君掌力意欲一击毙命,那知意为邪术所侵,只觉天晕地转竟不省人事!”
雷音谷主大骇,道:“如此说来,庄主已然被擒了!”
“不错!”
“在下确已被擒了!”
天璇星君淡然一笑道:“所幸廖金吾志在那柄玉昊钩,逼问在下孽龙潭确址!”
雷音谷主大惊失色道:“庄主是否据实相告?”
“自然据实相告!”
天璇星君微笑道:“倘非如此拙荆怎能找到在陷何处?而且廖金吾遣出两批高手潜入孽龙潭取剑,可惜无一幸免!”
为此廖金吾方知心劳力拙,才改弦易辙大举侵袭,拙荆得以乘虚而入,手刃廖金吾救出在下!”
雷音谷主不知为何,心内着实不是滋味,故作歉疚之色道:“兄弟不知庄主陷身匪袕,否则兄弟岂能坐视!”
天璇星君大笑道:“谷主说此未免太见外了,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其实只怪在下太大意了,刚愎自用,致有此失!”
说着忽面色一肃,接道:“谷主,邢无弼一天不死,你我难得安宁,遑论称雄天下,图霸武林,在下意欲明日闭关潜修一宗武林绝学以应来日之危,期以七七四十九天方能重见,在此期间谷主未免太以寂寥,在下意欲相求一事?”
雷音谷主道:“只弟只要力之所及,无不如命!”
天璇星君道:“烦请谷主孽龙潭取剑!”
雷音谷主大出望外,闻言呆得一呆,道:“庄主此言是自真心?房兄尚未返转,只恐……”
天璇星君正色道:“朋友相交,焉可不推心置月复,房兄此去大内,成败尚在未知之天,无异西江之水难济枯竭池鱼,不过在下以此相托,也无非尽人事而已,谷主睿智无双,或能了却多年未竟心念!”
说着目露诚挚之容,含笑道:“谷主尚未去过孽龙潭,在下指派老仆领往察视究竟再筹思取剑之计如何?”
雷音谷主虽是老奸巨滑,心知天璇星君必有深意在内,但利之所在,心智难免为其蒙蔽,自忖武功甚为纵有诡计在内,亦无所惧,慨然应允道:“敢不从命!”
天璇星君望了石夫人一眼,道:“唤戴福进来!”
石夫人转身趋出,领着白发苍苍戴福走了入来。
天璇星君道:“在下尚须凋息,恐七七期内无法与谷主见面,请谷主见谅!”
随命戴福领雷音谷主前往孽龙潭。
戴福躬身向雷音谷主道:“老奴带路,谷主请!”
雷音谷主立即告辞,由石夫人送出轩外。
轩外云雾弥漫,花木瞥石复见,雷音谷主眼力锐敏,瞧出轩外四周已布设奇门禁制,玄奥奇诡,不禁暗感骇然。
三个雷音谷高手互望了一眼,一人低声道:“这是何奇门,两位瞧了出来么?小弟意欲一试?”
他们随着雷音谷主身后,循着一条白石小径走去,宽仅三尺,目力所及也仅三尺左右。
雷音谷主虽然闻及身后语声,却假装无知,这名门下似足下一滑,身形踉跑斜跌入石径外禁制内。
蓦地。
一声沉闷雷声起自禁制中,只听那雷音谷主高手发出一声刺耳厉-,身形倒撞跌在石径内。
雷音谷主及一双门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那人衣裤焦黑,须发半枯,皮肤灼出粒粒水泡灼伤。
那雷音谷门下除灼伤外,余无所损,弹身立起,却也骇得面无人色。
戴福转身过来,寒着一张脸,如罩严霜一不发一声。
雷音谷主怒视了门下一眼,冷笑道:“为何引发奇门禁制,该当何罪?”
那人惊恐躬身道:“属下知罪,但并非属下有意引发,系属下滑跌所致!”
雷音谷主骂了一声,喝令快走。
回至宾舍后,率领雷音谷主全数好手,随着戴福赶往孽龙潭。
雷音谷主与戴福并肩同行,询问甚详,戴福有问必答,竟不思索,口齿快捷,言无不尽。
约莫一顿饱光景过去,孽龙潭那座孤峰巳然在望,戴福倏地身形停住,道:“谷主还有何不明之处要问老奴么?”
雷音谷主不禁一怔道:“你这就要返转万石山庄么?”
戴福摇首笑道:“稍时进入山月复,暴声雷鸣,对面说话不复可闻,老奴领入谷主后即行回禀,恕老奴斗胆直言。
石庄主为了取剑,殚智竭尽,费尽心帆,不知葬生了多少精英,仍然无功而退!
是以庄主已感灰心绝望,但风声却传扬江湖,谷主若想取得玉昊钩,并无非一夕之功,物各有主,端凭机缘而已!”
雷音谷主听出戴福弦外之音,即是石中辉不以取剑相托,自己来到黄山真正用意,亦无非足觊觎工吴钩,共谋拒邢仅是托词而已!
所以石中辉索兴故作大方,命戴主领自己前来孽龙潭,让自己知难而退。
想到此处,不禁暗惊石中辉城府深沉,智谋设计委实高人一筹。
这时雷音谷主微微颔首道:“不错,物各有主,端凭机缘福泽而已,老朽并无必得之心,你所知者悉以相告老朽,若老朽再问你也不知所答,就烦请带路吧!?”
抵达峰下,雷音谷主仅挑选八人相随,其余均布伏四外,登峰之际,雷音谷主扫视远处一瞥,不由脸色微变,疾随戴福腾身而上。
鱼贯进入孽龙潭后,只听飞瀑怒泻如雷,水气寒凉,山月复内幽暗如漆,雷音谷主手挥松油火摺哗啦煽起一道熊熊火焰。
雷音谷主想起戴福途中曾言说此山月复内陰暗异常,但四周壁上原有松油火炬三数支。
石夫人与侵入孽龙潭匪徒拼搏时悉数撞熄,遂跃向石壁前就着火焰照映,果然发现松油火炬。
于是一一重行燃点,山月复重现光明。
戴福转身向外行去,意欲转回山庄。
雷音谷主手下却纷纷疾闪阻住戴福去路。
戴福寒着一张脸,目中逼射出炽热如焚怒焰,须发根根扬起,凛然生威,右掌缓缓抬起。
那双手掌竟由白转紫,由紫转赤,赤红如火。
雷音谷主忽手掌一挥,示意门下让开,让戴福安然离去。
阻住戴福去路的雷音谷主高手纷纷散开。
戴福暗哼一声,须发疾飘,右掌松垂了下去,迈开大步穿入隙径隐没。
雷音谷主察视盘绕潭外粗如人臂绳索,索端仍齿留痕,显然潭中有孽龙不假。
潭周尚倒着数具尸体,手持兵器,不敌败亡,目瞪口张,死犹余忿。
雷音谷主仔细观察他们致死的伤痕!
不禁大吃一惊,每人均伤在左胸,重手法致命,部位竟然不差分毫,挥手示意门下疾撤出孽龙潭外。
退出洞外闵希骞诧道:“谷主何故放走戴福?”
雷音谷主冷笑道:“留他何用,戴福如不返回,我等将死无葬
身之地!”
说着目光飘向四外。
雷音谷主接道:“这孽龙潭四外正有千百道锐利目光注视我等,石中辉相托本座取剑,未必不是用心甚诚,我等焉能弄巧成拙,走,速回山庄再行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