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龙蟠虎踞,气象庄严。历经辽、金、元、明、清建都,明成祖兴事修葺改建,十四年冗长岁月方始竣工,悉遵旧锄,察阁巍-外更古色古香。
西外大街行人如蚁,熙来攘往,眉摩睡接,人群内一骑黄-骏骑得得缓驰在梅园酒楼前停住。
马是千里神驹,骑上人更是英俊如玉,丰神飘逸,一跃下蹬,即飘身入内登楼,无视於小二引接吆喝看座,昂然登上楼台。
忽闻低声惊噫,只见一人迎上前去,低声道:“公子您回来了,来得正好!”
这人正是孔廷芳。
英俊如玉公子察觉孔廷芳忧形於色,微笑道:“有什么事值得如此惊惶,来,咱们房内谈。”
入得雅厢,向小二唤了酒菜,孔廷芳便迫不及待禀道:“宋远谋带去之人有叫察千喇之人,旗籍,本太后远亲,这亲戚关系本一万八千里,却沾着一点边儿,其祖先犯罪削了旗籍,穷困潦倒,但察千喇习了一点武,在天桥一带厮混,不知广缘何人拜识了清莲二格格,竟替他补了一齐戈什哈名义发交宋远谋之下效力,日後得以混一个出身,不料宋远谋离开虎溪禅寺之前,命察千喇去九江县办事,返寺後巧遇徐三泰等奇袭,竟遭乱刀杀死。
;本来宋远谋之死,其身後主使者知萨督使握有确切证据,不愿扩大事态才风平浪静,殊不料察千喇家人竟哭诉於二格格之前……”
“慢着!”英俊如玉公子正是简松逸,诧道:“察干喇死在虎溪禅寺,其家人知情么?”
“不知,只知来远谋死後,与其他宋远谋带去之人一并遭害,空称易焕堂翦除异己,谋害无辜,二格格异常震怒,勒令萨督使将易焕堂调京审讯,”孔廷芳道:“易焕堂调返京城,本无关轻重,我等辛勤恐付之於流水,萨督使甚感为难,又不敢违忤二格格之命,急召学生来梅园共商对策。”
“好,我明白了,”简松逸道:“易焕堂若还京,事态必於焉扩大,牵连极广,此事皆由我处理。”
孔廷芳苦笑道:“学生方才与萨督使在此密商对策,不料二格格跟前两名侍卫不知何处得来消息带著察千喇家人来此意图讹诈。”
简松逸朗笑道:“萨督伊威风八面,不料竟在小人之前吃蹩,萨磊还在此么?”
“在!”
“孔兄请稍坐,在下去去就来,”简松逸步出房外,走向另一间雅厢,在房外帘隙内觑。
;;只见萨磊寒森著一脸,默不作声,下首望著两名横眉怒目侍卫装束的汉子,正一吹一喝,话中带刺,软硬兼施,意图讹诈。
还有一对老年夫妇在座,不言而知是察千喇双亲。
简松逸怒从心头生,一撩门帘,疾撩如电入去,双手拾指扣在两个侍卫肩胛管上,闷哼出声,双双昏厥过去。
;一对老年夫妻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已。
萨磊先是一惊,继发觉是简松逸,不禁喜出望外,连忙离座。
简松逸道:“不必招呼,速将这四人押送你处听候发落。”
萨磊道:“大白天里,众目昭彰,将四人押走,立时传遍九城,恐怕不妥。”
简松速虚向弹指,将一对老夫妇点了睡袕,笑道:“方在登楼之际,发现有两名铁侍卫小的在想,想必是萨督使亲信,你去命他们准备大车,就说四人酒醉送过府内如何?”
萨磊大为钦服,忙道:“奴才遵命,”快步趋出。
片刻,萨磊皆同两名大内高手入内。
一双大内高手见得简松逸面色一惊,正欲施礼,简松逸道:“不必行礼,车备妥了么?”
萨磊答道:“俱已齐备。”
简松逸道:“萨督使留下,他们晓得如何处理,不可使他们醒来。”
一双大内高手往返两次掺扶下楼驱车而去。
萨磊低声道:“有小千岁从中干旋,必暂可无事,惟恐将成尾大不掉之局!”
“无妨,”简松逸笑道:“二格格跟前那一双侍卫甚是面生,我好像从未见过。”
“不错,”萨磊道:“小千岁是未见过,这二人乃新进在兰州将军处擢升补用,想不到这二人狐假虎-,处处挑唆。”
“莫非是金副使?”
太内铁侍卫一名正统领,两名副统领各有凭恃,也各有亲信心月复。
萨磊忙道:“必有所疑,未能确证不敢妄言。”
;“我有!”简松逸道:“烦劳去请金副使,就说是我请他,什么也别说。”
萨磊心中犹若笃定泰山,愁绪尽释,道:“萨某告辞!”
简松逸一俟萨磊离了酒楼,郎重返原来雅厢,见孔廷芳与文士超、瞿大刚在座,立即抱拳问好。
文士超正从孔廷芳口中得知其事,急间详情。
简松逸道:“文老,你怀中是否带得有证据么?”
文士超持须笑道:“老朽早有所闻,无奈束手无策,老弟到来方可迎刃而解。”
说时自怀中取出三件密札。
简松逸接过,仔细详阅了那三份密扎,点头朗笑道:“在旁也有,多此三件已成铁证,文老,在下现无暇奉陪,晚闻请移驽鹿鸣春晏作竟夕之饮如何?”
文士超道:“老朽遵命。”
简松逸当即辞出迳回萨磊原定雅厢,命小二撤去残席,重新更换。
约莫盏茶时分过去,只见萨磊领著一面如黑枣,虎目狮鼻年逾五旬虬须老者揭帘进入。
老者一见简松逸,面色大变,跽膝行礼道:“奴才金满堂叩见。”
“起来!”简松逸端坐不动,冷冷说道:“我一向不管闲事,但这事非管不可,我身旁带得有几件东西,你瞧瞧定可明白,”自怀中取出七件密札丢弃于地。
金满堂认出是自己亲笔所写,密送赣抚鲁旗及将军并宋远谋函件,吓得连连叩首道:“奴才该死!”
“不必如此,”简松逸沉声道:“这不过是朝臣争权固宠,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也不怪你,
;但你未曾料到宋远谋竟敢勾结明逆,意图不轨。”
金满堂道:“小千岁圣明,宋远谋委实罪无可逭,死不为过,无如察千喇……”
话犹来了,简松逸右掌一摆,道:“这些我都知道,金满堂,我来问你,此事你愿意公了还是私了?”
萨磊求情道:“公了必株连至广、金副使必抄家问斩,有关王公大臣重则死罪,轻者谪戍充军宁古塔。”
金满堂已是汗流挟背,面如土色,叩首道:“恳求小千岁从轻发落。”
简松逸略一思忖,颔首道:“好,金满堂,你附耳过来,”授以密计。
金满堂面现喜容,连连叩首道:“奴才叩谢大恩。”
“快去吧!依计行事,方可保全你性命。”
金满堂如逢大赦,喜出望外,叩辞退出。
简松逸舆萨磊对酌,密谈良久,兴尽下楼。
萨磊先行一步,简松逸则尾随在後。
一条宽敞胡同,萨磊居宅守卫森严,三个身穿官服,腰佩长剑清宫侍卫在门首与萨府门前守护武士起了争执喝骂连声,气势汹汹欲闯门而入。
萨磊一行三人刚赶到门前。
一个武士高声道:“咱们大人回来啦,三位为了何事不妨与咱们大人说个明白。”
萨磊认出是太后跟前三位贴身侍卫,平日气焰嚣张,目中无人,连萨磊也不放在眼内,忙抱拳笑道:“三位有何指教!”
;其中一人冷笑道:“萨大人,你胆子也愈来愈大了,连二格格跟前两名侍卫也敢逮捕,擒回私室用刑该当何罪?”
萨磊忙道:“沙大人,萨某天大胆子也不敢胡作非为,不把二格格放在眼内……”
“谅你也不敢,快放人吧?”
“无奈萨某也是奉命而为,不敢作主。”
沙姓侍卫大笑道:“沙某不信有什么人敢使萨大人唯命是从,反抗太后懿旨,这人是谁?”
“是我!”简松逸潇洒慢步飘然走来。
三清官侍卫那会不认得简松逸,不禁脸色大变。
简松逸寒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已自迈入萨府。
三清宫侍卫慌不迭的疾随趋入,平日气焰威风顿失,在简松逸面前竟矮了一截。
在满清入关之後,大内侍卫有二制违循,一是铁侍卫专司料察奸究,监察十八省各地督抚将军,内廷则另有侍卫护卫皇宫安全,萨磊只能管铁侍卫,而不能管束内廷侍卫,但御前侍卫统领大臣却得司其责。
简松逸赐额附爵兼领御前侍卫副统领大臣,虽平日不管事,却来头奇大,三清宫侍卫焉得不惧,那能不惊。
这时,简松逸才开口道:“你们三人真是奉了太后懿旨么?”
三人嗫嚅不敢作答。
简松逸-道:“萨磊,替我拿下!”
三人俯首帖耳被押入内院密室。
;简松逸方欲启齿,忽闻门外传呼道:“圣旨到!”
简松逸不禁一怔,道:“萨大人,其中有诈,在下暂避过一旁,你去瞧瞧来人是谁。”
萨磊顿现惊惶之色道:“香案接旨。”
只见是一身着土葛色衣衫,面目陰冷如冰,眉披一柄长剑中年武士双手捧旨昂然走入。
简松逸暗中瞧见,诧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颁旨人既非中官,又非现任职官,”不禁鼻中冷哼一声。只听那人朗朗高声道:“见旨下跪!”
不俟萨磊三呼万岁,简松逸忽一闪而出,五指迅疾如电,出手奇快无比,竟将那本密旨夺在手中。那中年武土显然亦是身负旷绝奇学,警绝有异,翻唤五指扣向简松逸腕脉要袕。
只听简松逸轻笑一声,身形已自飘出两丈开外。
中年武士大-道:“你是谁?”
“谁也不是,在下今天要闹闹清宫十三太保中金剑夺魂乔守奇。”
简松逸听得萨磊传声告知乔守奇姓名来历。
乔守奇陰恻恻怪笑道:“原来朋友是明逆叛党。”
简松逸道:“尊驽说在下是叛党就是,说不是也不是,在下本意来取萨磊一条狗命,却不料碰上尊驾,一石二鸟千载难逢。”
乔守奇哈哈狂笑道:“朋友,你能接下乔某之剑,乔某便可饶你不死!朋友亮剑吧!”
简松逸右手疾挽剑柄。擦的一声,乔守奇已自抢先拔剑出鞘,快得出奇。
萨磊大感紧张,乔守奇剑法之快,无人出其右,而简松逸,萨磊却未见识展露过真才实学,唯恐简松逸伤在乔守奇的剑下。两人却已拔剑出手,-密剑若狂闪中起,连珠金铁撞击声。
;乔守奇在一刹那间,确只一招,却连攻了十七剑,非但迅快而且沉猛。
剑光倏敛,只听金铁连续堕地声响,乔守奇面色赤红如火,目光惊悸,道:“好快的剑法,好利的剑,”话才落音,嘴中喷出一口鲜血,原来乔守奇手中长剑已变成一截秃柄,剑身部份被削成数截散堕在地。简松逸不知何时已还剑回鞘。
萨磊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原来简松逸此乔守奇剑法高出许多,而且比乔守奇更快,拔剑虽缓了分毫,却是有意让乔守奇骄狂气浮。
忽见乔守奇吐出鲜血後,仰面轰隆倒下,尸体竟一裂中分为二,脏腑溢出,鲜血泉涌。
简松逸道:“尸体不可移动,我入宫去见太后,”一闪而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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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狮子横街,只有一家住户,八字门墙,两旁分列一座石狮,石质晶莹如玉,出自云南大理,雕琢尤精,神态活泼,栩栩如生。
一个约莫六七岁女童在门首绕着一名中官嬉要,不时发出银铃娇笑聋。
那女童粉装玉琢,秀丽异常,竟似一美人胚子,人见人爱。
忽然女童睁着又圆又大眸子出声笑呼道:“逸叔叔来啦!快抱我!”冲上前去。
原来她发现了简松逸手提着一包东西向门前走来,张着双臂奔去。
简松逸面含笑容,只手抱起亲了亲女童脸靥。
女童娇嗔道:“逸叔叔,这么久没见,你到何处去了?”
简松逸笑道:“逸叔去了江南一趟,但想念雪儿,所以赶回来了,你看我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儿送给雪儿你。”
;女童噘着一张嘴,嗔道:“我只要逸叔叔天天来陪雪儿玩,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有啦!”
中官赶紧向简松逸行礼。
简松逸道:“不必了,格格在家么?”
“在,容奴才通禀。”疾趋入去。
简松逸一路上不停地在雪儿耳旁轻声轻语,逗得雪儿格格娇笑不停……
邸内布设不亚於皇宫内院,长廊渔池,X字石栏,飞檐钩禄,沐金涂朱,华丽祟闳。
四个旗装女婢迎上前来向简松逸请安。
简松逸道:“罢了!”目注厅外一个约廿三四旗装丽人,唤道:“二姐,久违了!”
旗装丽人盈盈含笑,玉靥泛上薄薄红晕,亭亭而立,媚绝人寰,清艳月兑俗,娇笑道:“逸弟,咱们屋内坐!”又道:“雪儿快去玩,娘要和逸叔说话!”
雪儿到是个听话乖孩子,道:“娘,可不准逸叔溜走了!”
简松逸笑道:“逸叔不走喏,这包东西拿去!”把雪儿放下轻轻亲了一下。
雪儿拿着一包东西,磨着侍婢带她到後园去。
清莲格格泯嘴轻笑道:“你也真会骗小孩子。”
简松逸道:“二姐,小弟几时骗过雪儿!”目光偷望了清莲格格鬓角缀着一朵雪白小花,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清莲格格似知简松逸心急,不禁玉靥霞生,嗔道:“你又想说什么?我可不许你说!”
“小弟是来请罪的。”简松逸道:“难道也不许小弟说!”
清莲格格闻言不禁一呆,倏又嫣然一笑道:“你有什么地方要向我请罪的,如今你是母后与
;威硕泰亲王螟蛤义子,赐额附爵兼领御前副侍卫统领大臣衔身怀‘如朕亲临’金牌及玉手墨鹰会,尤其肩头长剑不啻尚方,可先斩後奏,出入宫闱不禁,里里外外那个胆敢不称呼一声小千岁,权势之尊比我还大……”
“好啦。”简松逸苦笑一声道:“二姐别再损小弟,兹事体大,小弟也是投鼠忌器,才来向二姐告罪并恳求相助,不然可惹下滔天大祸了。”
清莲格格听简松逸说得如此严重,娇笑道:“不要吓唬我啦!你且说说看?”
简松逸便将情由原原本本细-明白。
清莲格格一面倾听,星眸中不时进泛怒光。
俟简松逸说完,清莲格格道:“我说哩,凭易焕堂那有这狗胆诛杀宋远谋,原来是泰亲王应你之托命孔廷芳颁书,宋远谋确与明逆勾结么?”
“罪证确凿,二姐明知,小弟一向不管地方官府闲事。”
清莲格格道:“既然如此,杀之无愧,那两个奴才委实胆大妄为,任凭逸弟处是,至於察干喇听说与明逆盗党激战,众寡悬殊,不敌捐躯,从优议-,另给一些银钱赏交察干喇遗属,命其远离京师置些田产安居渡日吧!”
“二姐主意委实高明,小弟自愧不如!”
“别夸我啦!”清莲格格星眸凝注简松逸面上,道:“这十三太保个个身负旷绝武功,近来明珠大学士自悖有托狐之功,威势日甚,朝中侧目,府中豢畜甚多奇人异土,遇有触忤明珠者,半夜失耳者时有所闻,是以鹤贝勒防明珠图谋不轨,不惜重金请来十三人,暗中防卫宫禁,知十三太保姓名来历的屈指可数。”
;“鹤贝勒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简松逸道:“无非私心自用,争权固宠而已。”
“我知道,”清莲格格道:“逸弟,你说应该怎么办?”
“依小弟之见,二姐去见母后,这十三太保无论如何非得由圣上及太后节制不可,不能听命於鹤贝勒,这矫旨传命之罪,自有太后与二姐作主,小弟不敢越权。”
清莲格格娇笑道:“逸弟,你是越来越聪明了,好,我就进宫一趟,不过你要等着,我尚须见识逸弟盖世旷绝的武学!”
他们姐弟二人叙说,宫监侍婢均须规避,俟格格进宫离府而去,一个年约六旬老媪走了入来向简松逸请安。
简松逸忙於手掺起,道:“庆嬷嬷,这如何敢当!”
“礼不可废,”庆嬷嬷笑道:“只要你一来,府内就变得生趣盎然,连格格难得一见的笑容也呈现了,这也难怪,谁叫你从小就是格格带大的,比之格格子女尤为亲密!”说着忽长叹一声道:“自老爷前年远征康藏边乱,亲冒矢石,虽获大胜,不幸捐躯殉国後,格格就郁郁寡欢,难得一见笑容,每日不是练武习字,就是琴箫自娱,太后曾劝格格改嫁,格格就是不允,你们姐弟二人无异同胞手足,格格又听你的,你得劝劝她。”
简松逸倾听不语,良久才答道:“庆嬷嬷放心,我会遇机劝说二姐。”
庆嬷嬷道:“方才格格进宫之前吩咐准备你最喜欢吃的,现在厨下正在忙碌哩!”
说时雪儿在厅外奔入,搂着简松逸不放。
简松逸将雪儿抱起,笑语低声逗弄。
庆嬷嬷也告辞退出。
;一百数十年後当可发扬光大。”
简松逸道:“愿天下有如父老,国事可为矣,在下五日後离京赶往西岳,未能舆父老瞿兄饯别,甚感歉疚!”
一向少言的瞿大刚哈哈大笑道:“日後江湖道上尚有相见之日,何况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怎为惜别伤感。”
简松逸朗笑道:“这到是在下的不是了!”
忽见王府戈什哈掀帘趋入,向简松逸附耳密言。
简松逸面色微变,道:“我这就去!”
俟戈什哈退出後,简松逸忖思须臾,向文士超三人低声说了一阵,道:“如不出在下所料,必是如此,望三位暗中相助,在下这就去了!”
一出厅室倏地拔起登上屋角疾如淡烟而去,不到片刻已至玉狮子抚衍,翻墙入屋。
格格府内戒备森严,简松逸尚未落地,即见刀光剑影纷纷劈来。
简松逸大-道:“退下,是我!”
刀光倏敛,只听一苍老语声道:“原来是小千岁,闪开!”
简松逸也不理会,望内掠去,直奔清莲格格寝居之处。
清莲格格端坐杨旁,星眸红肿,榻上睡着一雪白可爱三岁稚童,双靥红胀,昏睡不醒。
简松逸疾掠入室,直趋榻前,伸手一模,只-触指火烫,肩头剑匣忽然一震,竟月兑鞘冲起三寸左右,声如龙吟,寒光森森,侵肤若割。
只见幼童竟发出一声呓语:“娘……我要喝水。”
;清莲格格自简松逸入室,即掠在简松逸身侧,听幼童出声呼唤,不由笑靥呈绽,忙取水以银匙一瓢一瓢喂服。
简松逸则在室内步星踏斗,口中念念有词。
清莲格格见状,暗道:“逸弟不知又在何处习来茅山道法。”
她知简松逸习性,为简松逸作事时不喜有人惊扰,默默无言不时注视着简松逸举动。
只见简松逸步星踏斗已毕,目光扫视了室内一眼,嘴角泛出一丝笑意,趋在书案前坐下,执起朱笔绘就三道符录。一道贴在幼童胸前,一道贴在门楣上,另一道就在烛火焚化,但闻轻微之声响起。
清莲格格虽在愁急之际,也目睹简松逸情状忍不住靥泛笑意,暗道:“我这逸弟花样明堂着实不少。”
忽见简松逸目注壁角,口中又念念有词,右手一晃,剑已出鞘,一道寒芒迳望壁角刺去。
蓦闻一声枭叫怪鸣腾起,一团宛如狸奴黑影啪的声响穿破窗纸遁去。
简松逸疾如电闪追了出去。
那团捷似狸奴黑影望後院墙外射出。
墙外突闻三声大-,那团黑影似受重剑,停了一停又自疾飞返去。
暗中闪出文士超瞿大刚孔廷芳三人。
文士超道:“幸不辱命,老朽三人遵少侠之嘱,以桃木作针染以狗血,重创此魅。”
“有劳,”简松逸抱拳一揖道:“此妖定然暴毙无疑!”
孔廷芳诧道:“此妖藏身巢袕何处?”
;“皇宫西外嘛喇宫,”简松逸似想起一事,急急抱拳道:“在下告辞。”掠回清莲格格居室。只见幼童已如常人般,在清莲格格怀中问东问西。简松逸忙向清莲格格低语。
清莲格格星眸中顿萌杀机,怒道:“有这等事,明珠忒也可恶了,我这就二次进宫!”
翌晨
朝臣早朝散班,驱车返家,相互传闻康熙昨日晚上龙体不适,头目沉重,四肢酸痛,却清醒异常。
昨晚,喇嘛宫内完颜克呼楞克活佛暴毙,体内现出多处溃口,脓血溢流不止而死,临终之时狂叫不绝,痛苦万分。
完颜克呼楞克;檀呼魂魇命邪法,乃明珠大学士所荐,礼遇极隆。
在完颜克呼楞克暴毙时,康熙亦霍然而愈。
清莲格格入宫禀明太后,太后正在宫内照拂康熙之侧,闻得清莲格格之言,玄命侍卫召见完颜克呼楞克。
侍卫返宫奏知完颜克呼楞克暴毙,康熙亦霍然而愈。
自此以後康熙心甚厌恶明珠,种下明珠伏法被诛之因。
喇嘛宫仍在,康熙格格祖宗家法不予废弃,仅聊备一格而已。
清莲格格回府後,只见房内庆嬷嬷及侍婢多人在喂食幼童,却不见简松逸身影。
幼童一见清莲格格入内,即呼唤道:“娘,抱抱虎儿!”
清莲格格抱起虎儿,问知简松逸已入睡,不禁笑道:“他那里有这么早睡,不知又在搞什么花样?”把虎儿塞在庆嬷嬷怀中,柳腰一扯,迳往简松逸居室而去。
;但室内竟阒无一人,简松逸又不知何往……
自晚到清晨,一直到日正中午,清莲格格嘱守护府中武师,见简松逸返回立即飞报。
但,始终未获报讯,清莲格格芳心焦急如焚。
庆嬷嬷见状摇了摇首,暗暗叹气,向外走去,路经简松逸居室,有意无意从帘隙内望。
那不是简松逸是谁?简松逸平躺在榻上,鼻息甚浓,忙转身三步变作两步报知青莲格格。
清莲格格不由一怔,诧道:“他是何时回来的?又从何处进来的?”
“老婆子怎么知道,反正他已回来了合了格格你的心意就是,”庆嬷嬷笑道:“格格,这该吃饭了吧!茶不思饭不想的,郁郁寡欢,这其中道理老婆子我始终想不明白。”
“不,我不饿,要去问问不可,他是如何回来的?你想不明白的事多著咧,你就永远想下去。”
“哼,别认我老婆子胡涂,其实心中最明白,”庆嬷嬷道:“反正他本事此格格你大着哩!他处处都让着你,真有那么一天,我老婆子就算服了格格你!”
清莲格格不禁一呆,诧道:“什么样那么样一天?”
;;;庆嬷嬷只说了几句。
清莲格格陡地霞飞玉靥,嗔道:“庆嬷嬷你……”
庆嬷嬷一阵风似地逃出房外而去。
清莲格格靥上羞意未敛,仍自盈盈向简松逸居室走去,
说真的,清莲格格风华绝代,俏丽无双,一身所学,文武兼资,可惜红颜天-,庆嬷嬷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但自己又能说什么?
;简松逸一面逗弄着雪儿,不觉前尘往事一一涌现在眼帘,情不由主暗暗叹息一声,目中一热,两滴晶莹泪珠竟夺眶而出。
雪儿发现不胜惊异道:“逸叔叔,怎么你哭了。”
简松逸忙道:“逸叔怎么会哭,是灰尘飞入眼内故而如此,”说时抱着雪儿走出厅外,道:“雪儿,逸叔最近学会了一件本事‘空手抓鱼’,让雪儿瞧瞧逸叔空手抓鱼好玩不好玩。”
雪儿真乐得拍着一双小手,娇笑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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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春後有间独院,一明两暗
厅内灯烛烨煊,简松逸文士超瞿大刚孔廷芳四人在座,酒兴甚浓,言笑甚欢。
文士超含笑道:“幸亏皇天鹿佑,新近延平郑王在台闽沿海捷报频传,京师震动,皇上大怒,朝臣怎敢以他事触忤,如此一来,明珠与鹤贝勒皆噤若寒蝉,其他之人均遑不足论矣。”
简松逸冷笑一声道:“清廷欲藉长江镖局失镖掀起江湖腥风血雨,以免与延平郑王立为犄角,一面大兴文字狱图泯灭民族浩然之气,我等应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制造事端,使满清鹰犬人人自危,宋远谋易焕堂就是最好的实例。”
文士超三人颔首称善。
简松逸又道:“此间的事就相烦孔兄了,如有必要,孔兄可恳求清莲格格之助。”
孔廷芳道:“学生遵命!”
文土超长叹一声道:“少侠说得不错,令师尝夜观天象谓满人气数正旺,老朽亦咯擅二一,推翻满清应在百数十年后,发祥地亦应在两广,老朽愿有生之年将一身所学择人而继,世代传衍
;简松逸一觉醒来,发现清莲格格坐在榻沿,一双翦水双眸凝注在自己脸上,靥泛笑意,不禁哦了一声道:“二姐!”欲待坐起。
清莲格格一把按住,嗔道:“逸弟,昨晚你到何处去了”
“二姐还说哩?小弟在鹿鸣春宴客,酒到中途就被二姐捉了回来,虎儿头平安无事,小弟理该回去,免得宾客枯候,二姐你说是么?”
清莲格格嫣然妩媚娇笑道:“姐姐知道你马车仍留在鹿鸣春门前以示不疑,理该回去宴客,但总不能作竟夕之饮,一来你也未回转义父处,再你也无浓重醉意!”
“小弟去了一趟八大胡同。”
清莲格格银牙一咬樱唇,两朵红云立时飞涌玉靥,娇嗔道:“你敢!”
“真的,温香在抱,应接不暇,唯不及乱而已!”
清莲格格明知简松逸在说谎话,直恨得牙痒痒地无可奈何,白了简松逸一眼,磨着简松逸非传她茅山道法不可,若不应允,寸步不离别想离开这格格府。
简松逸笑道:“小弟对九流三教,无不涉猎,但博而不精,仅皮毛而已,二姐何必学它!”
其实这并非茅山道法,而是璇玑秘学,自五月十五晚後,就从此不见他影踪,在璇玑洞中潜心参悟玄奥。
那本秘学并非自成一家,由浅入深,循序方可大成,而是集各家之绝学,分门别类,择优载录,任凭喜爱而习,非学养精深者莫可参悟神髓。
昨晚,简松逸去了西山,不言而知,他又为了参悟璇玑秘学而去,这其中隐秘又何能向清莲格格倾吐。
;清莲格格见他不允,跺脚叹道:“好,稍时我进宫是参见母后,叫母后命皇上颁下旨意一道随侍圣侧,不得稍离。”
简松逸闻言真的急了,忙道:“小弟应允就是,二姐只有这一椿法宝,除了这个有啥?”
“多着哩,逸弟想想看,孙悟空一个斛斗云能翻出十万八千里,能否逃出如来佛巴掌心,”清莲格格似羞似嗔凝视著简松逸,捺着简松逸的双手也缓缓放了开来。
简松逸暗道:“这委实是棘手难题,”他深知清莲格格外柔内刚,一经决定做任何事,绝不中止半途而废,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於是坐起,趁清莲格格不防之际,亲了亲清莲格格玉靥。
清莲格格也惊出望外,料不到简松逸此举,不禁霞飞双靥,娇嗔道:“弟弟,你怎么啦?”
“无他,小弟只是情不自禁而已!”
突然,门外响起雪儿笑声,拍着双手跳入道:“娘,逸叔亲您咧!”
简松逸忙一跃离榻,一抱抱起雪儿,在两边靥上猛亲,道:“雪儿,逸叔不也是一样亲你么
?”
“这不一样啦,”雪儿噘着小嘴道:“庆嬷嬷说娘早就深深爱着逸叔……”
“胡说,”简松逸恐雪儿口没遮拦,只管说下去,笑道:“逸叔爱雪儿么?”
“爱!”
“那么雪儿是不是爱逸叔?”
“也爱?”
“这有什么不一样?”
雪儿虽玉雪聪明,究竟年幼,竟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清莲格格早就一溜烟地闪出回房。
简松逸道:“雪儿,可不许你说出逸叔亲你娘的事,不然,逸叔永远不来了!”
在雪儿幼小心灵中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一听简松逸不来却慌了,一双小臂搂着简松逸头项,道:“雪儿不说,雪儿听话。”
简松逸又在雪儿压上亲了一亲,道:“乖,逸叔有点饿了,雪儿去告诉庆嬷嬷准备一些好吃的命丫头送来。”
“好,雪儿这就去,”离开简松逸搂抱,连蹦带跳出房而去。
简松逸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我这是权宜之计,恩师尝言自己身世复杂迷离,但实是前明英明之後,被恩师救出故施巧计,冒作满清宗室後裔……”
这一切情形疑幻难明,只记得恩师有几句话:“必须为汉明暗中效力,延续民族正气,以垂久远,再不可辜负泰亲王及清莲格格之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宜用行舍藏,舒卷自如!”
虽只简扼几句话,却哲理精奥广博。
只见四个妙龄侍婢盈盈含笑走了进来,向简松逸请了安後,忙着替简松逸梳洗,桌面上摆设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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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嬷嬷悄声向清莲格格低语。
清莲格格低着臻首,玉靥红泛了则一片。
只听庆嬷嬷道:“我庆嬷嬷活了五六十岁,有什么不知道,格格,在你懂人事的那一天,你就深爱着松逸,无如你长了松遥六岁,在别人眼中你们不过是一双异性姐弟而已,却瞒不过我庆
;嬷嬷一双利眼……”
清莲格格柔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早瞧出来了!”
“不错,”庆嬷嬷道:“自你婚期前几天,人前装笑,暗中却珠泪暗弹,每当松逸进宫後,你就抱着松逸痛哭失声,婚後虽相敬如宾,端庄贤淑,但从来就没有真正开心过,除非松逸来此探望於你,庆嬷嬷说错了么?”
清莲格格然不作答。
庆嬷嬷又道:“如今小千岁长大了,人品出众,他何尝不暗暗爱着你,只是外惭清议,内疚神明而已,格格,你不要畏首畏尾,我庆嬷嬷到有一条绝妙好计,包使你们如愿以偿!”
清莲格格闻言芳心一颤,仰面含羞答答道:“你到说说看?”
庆嬷嬷正色向清莲格格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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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松逸梳洗已毕,见桌上摆著两付杯筷,不禁朗笑道:“是雪儿要陪我么?”
一个秀丽侍婢抿嘴轻笑道:“是咱们格格,格格自昨晚到此刻均未进食,容婢子去请格格,”裣-一福退出。
简松逸暗道:“二姐,你这是何苦?”
须臾
清莲格格娉娉婷婷走了入来,靥上羞意仍浓,一见简松逸即白了一眼。
四个侍婢轻轻退了出去,合上房门。
简松逸道:“二姐请座!”
;清莲格格落落大方即席坐下,在两人杯中满满拿了一杯,妩媚笑道:“救了虎儿一命,姐姐尚未重重谢你,先乾为敬,聊表谢忱,”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简松逸不禁一怔道:“二姐,你说这些未免见外,雪儿虎儿不啻小弟亲生骨肉,那有见危不救之理,”说著也一饮而尽。
盘中都是庆嬷嬷亲手烹调,也都是简松逸最喜欢吃的,腴鲜味美,滑不留舌。酒更是御赐陈年佳酿,芳香甘醇。
清莲格格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劝酒挟菜,笑语连珠。
一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简松逸只觉这酒後劲十足,面上烫热火红。
忽地清莲格格玉手抚额,嗯了一声道:“我好头晕,”站起似立不稳,一个娇躯往简松逸怀中倒去。
简松逸忙道:“二姐,怎么……”一把抱个正着,忽感一阵心慌意乱,血脉贲张,丹田火热,暗道:“不好,中了庆嬷嬷的道儿!”
清莲格格两条玉臂紧紧搂著简松逸颈项不放,张着星眸,颤声道:“逸弟……你……”
简松逸这时灵智已失,疯虎般将清莲格格抱往榻上,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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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松逸二度醒来,发觉怀中清莲格格身影已杳,想起方才情景,不禁又怜又爱。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忽闻门上起了一阵剥啄声,简松逸悚然一惊,喝道:“谁!”只有一袭薄绸单被遮体,衣裤已然不见。
;“庆嬷嬷我!”说时庆嬷嬷已推门而入,道:“你是我庆嬷嬷侞大的,有什么好忌讳的,”迳在床沿坐了下来。
“逸儿知道,但庆嬷嬷陷逸儿於不义,也害苦了格格。”
“老婆子可不这么想,平生心事只此一件未了,食色性也男女大欲,圣人亦难免,格格已哭成泪人儿般,小千岁,你应如何解开此事?”
简松逸恼怒哭笑不得,庆嬷嬷不啻是他生身父母,半晌做声不得。
庆嬷嬷太息一声道:“老婆子知道了一件隐秘,你暗中为先明志士缉祸消灾於无形、为武林祛魔卫道,为天下苍生造福,这些我都不管……”
简松逸大惊失色道:“嬷嬷,你是如何知道这些隐秘?二姐她也知道么?”
庆嬷嬷道:“打从你那恩师抱着你送交与泰亲王,老婆子亲自哺侞起那一天,就知道你多半是先明遗烈之裔,好啦,话越说越长,格格丝毫不知情,想必你与格格还有话要说。”话时起身出门呼唤侍婢服侍简松逸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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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松逸留京五日,除了享尽画眉之乐外,竟是忙碌异常,太后舆康熙皇帝秘密召见一次,泰亲王府出入频频,老福晋虽不舍片刻分离,简松逸则推说宴宾访友,忙於酬宾,只得罢了。
燕京,藏龙卧虎这话委实说得一点不错,别说大内皇宫,市井郊廛中尽多奇人异士,王公勋威大臣邸内亦不例外,简松逸只身行走在外之际,发觉似有人暗暗在後跟踪,身法飘忽奇快,不禁冷哼一声,转往芦沟桥走去,顺著永定河河滨远离人迹,目注汹涌呜咽奔流河水,沉声道:“尊驾可以现身了!”
;忽闻身後传来宏亮大笑道:“公子耳目委实锐利聪敏,恕言某不敬之罪了。”
简松逸缓缓别过面去,只见是一个双颧高耸,环眼尖鼻,目中精芒如电,颔蓄三咎黑须四旬上下中年人,认出是谁,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内廷十三太保言晓岚大侠,不知有何见教?”
言晓岚抱拳一拱道:“不敢,论公,言某需自称卑职,不敬冒犯立可诛杀,此刻言某以武林道上朋友相见,不知可否赐允!”
简松逸几经探听,清宫十三太保来历悉之甚详,尤其言晓岚在十三人中武功登-造极,高不可测,貌像虽似四旬上下,其实年逾花甲,只要折服言晓岚,其余皆不足道,当下略一沉吟,颔首微笑道:“言大侠未免太谦虚,其实在下不耐羁束,闲云野鹤,你我朋友相交,有何不可?”
“公子真是快人快语,”言晓岚抱拳一揖道:“言某嗜武成癖,偶闻公子武功旷绝,在大清勋贵中堪称第一高手,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简松逸道:“你我以武论交,又有何不可?请!”
言晓岚一撩长衫,说声:“得罪!”右手三指挥点出手。
看来言晓岚出手平淡无奇,其实玄诡已极,指形所及,竟截向简松逸周身重袕。
言晓岚一听简松遥笑说:“好手法!”眼前人影一晃,简松逸已自不见,猛感脑後风生,不禁大惊,倏地旋身,已是漫天掌影罩体袭下,忙攻出十九招。
简松逸掌法精奥奇诡,迅快如电,总是占了半着先机,一沾而退,更身形飘忽无定,使言晓岚攻少守多,目露惊诧之色。
半个时辰过去,表面上是无胜负,其实言晓岚已落了败着。
蓦闻言晓岚一声大喝道:“住手!”
;简松逸倏地飘了开去,诧道:“言大侠武功出神入化,在下自愧不如!”
言晓岚哈哈大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言某无须在脸上贴金,公子如非手下留了分寸,言某早就伤在公子手下了,乔守奇之死虽各由自取,也死得不-,无论何时何地,言某也交定了你这位小友。”话落人起,穿空如飞而起,半空中传来珍重再见语声。
话音仍袅袅在身,人影已杳。
简松逸望芦沟桥行去,桥端却停著一辆华丽蓬车,车把式抱拳一揖,神色诚敬道:“公子请上车。”一撩惟帘前请登车。
车内传出银铃悦耳娇声道:“逸弟!”
那不是清莲格格语声么?简松逸不禁呆得一呆,登上车去,不是清莲格格是谁?
清莲格格妩媚笑道:“逸弟,你吃惊了,你知道么?因鹤贝勒心怀不怨,煽惑言晓岚等舆逸弟印证武功高下,言晓岚武功最高,为人亦颇明理,这些且不管它,如今鹤贝勒已下诏禁狱!”
简松逸从清莲格格口中杂乱无章的几句话,业已了解於胸,她得知这一消息,放心不下是以驱车赶来,鹤贝勒下狱不言而知亦是清莲格格痛恨他煽惑言晓岚等舆自己为仇之故,摇首道:“这不好,鹤贝勒无罪,不能下狱!”
清莲格格诧道:“为什么?”
“唯有鹤贝勒在朝,才可使明珠心有畏忌,不敢明目张胆为恶,相互-制之下无法淆惑圣听,”说著探首幕外喝命驱车宗人府……
鹤贝勒虽说下诏禁狱,却在宗人府大吃大喝,待为上宾,司事郎官郎席相陪,因罪不及死,最重谪戊边外,不知何时又重获恩宠,获释返京官复原职,得罪不得。
;忽闻传报额附到,鹤贝勒不禁一怔,狞笑道:“他来了又如何?本爵未犯死罪,总有一天非报此仇!”仍自大模大样饮嚼自如。
只见司事郎官纷纷起立,面无人色。
只听简松逸朗笑道:“鹤兄,为何视小弟如仇?小弟迄未冒犯你!”
不知何时简松逸已立在鹤贝勒身後。
鹤贝勒头也不回,冷笑道:“你心中明白,何必要问本爵!”
简松逸手掌挥了挥,示意司事郎官等人离去。
俟司事郎官等人行礼退出後,简松逸在鹤贝勒身侧坐了下来,微笑道:“小弟不明白鹤兄为何恩将仇报?”
鹤贝勒不禁一怔,冷笑道:“本爵一向桀傲不驯,骄妄无礼,论说本爵要向你行礼请安,但大不了罪上加罪谪戍充军,本爵一向恩怨分明,为何又加一项大帽子?”
“鹤兄矫传圣旨就是一项死罪!”
“难道是你求情的么?”
简松逸微笑不语。
鹤贝勒面色转和,摇首道:“本爵始终不明白,当初矫传旨意也是为了相助清莲格格,岂知大怨,清莲格格非但不领情,反获上斥,将十三太保调离不受本爵统驭,试问这股怨气怎可咽得下去!”
“鹤兄不明白,小弟却明白得很,”简松逸正色道:“鹤兄知否宋远谋乃明逆卧底奸细,小弟不愿事态扩大,如兴起大狱,鹤兄忍见族诛抄家之祸?小弟逼不得已诛杀乔守奇,宣称为了私
;怨而起。”
“宋远谋他通敌叛国,那是他宋远谋自已的事,舆本爵何干?”
简松逸拍案而起,大怒道:“你口口声声自称本爵,难道我杀不了你么?”
;;鹤贝勒反唇相稽,厉声道:“凭你也配!”
;;简松逸冷冷一笑,取出一面金牌,解下肩头长剑,道:“鹤贝勒,你仔细瞧瞧。”
那惊心动魄“如朕亲临”四字首先映入鹤贝勒眼帘,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再一看长剑柄上镶著金镶“钦赐尚方,先斩後奏”八个明亮亮字体,一刹那间酒意狂态全滑,跪伏在地三呼万岁。
简松逸冷笑道:“现在,我配不配杀得了你!”高声道:“来人啦!”
宗人府中差役堂官纷纷奔来。
简松逸冷笑道:“摘去他的顶戴!”
差役一拥而上,摘下鹤贝勒冠戴,鹤贝勒懊悔不绝,只怨自己说话太狂,讨饶也是无用。
忽闻堂外清莲格格话声传来道:“且慢!”
只见清莲格格走入,挥手示意差役堂官下去,望了简松逸一眼,嗔道:“逸弟,你不是向我替鹤贝勒求情,如今怎么反要杀他?”
简松逸无言叹息一声。
清莲格格道:“贝勒请起!”
此刻,鹤贝勒狂态全消,向清莲格格及简松逸行礼谢罪。
只见简松逸太息一声道:“小弟闻讯过迟,所以赶来,反不获鹤兄见谅,其实小弟最钦佩鹤兄,朝中如无鹤兄,无人制止明珠嚣张猖狂,若鹤兄在朝,圣上必渐烛明珠之奸,圣眷一淡,重
;罪难免。”
这话正中鹤贝勒心坎,慰帖异常。
简松逸又道:“小弟不同,视服官为苦,辞又不得,明日小弟又将离京作五岳名山之游了,”说著抱拳一揖,接道:“鹤兄请委屈片刻,稍时必有佳音到来,小弟告辞,”收起金牌宝剑与清莲格格双双离去。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鹤贝勒已奉诏获释,立即驱车去玉狮子横街格格府邸登门负荆请罪。
鹤贝勒已是心悦诚服,舆简松逸把酒言欢,前怨尽释。
简松逸指点鹤贝勒如何防范、制止明珠为恶,授以锦囊妙计,鹤贝勒大喜道谢回府。
明日一大早,简松逸就要上路,清莲格格自是依依不舍,有说不尽的绵绵情话,更有欢娱嫌夜短的缠绵恩爱。
天尚未大亮,朦陇曙光,朝露曙光之际,一辆华丽双驹套车已自出了都门。
车把式是个健壮的汉子,栗肌铁腱,油黑发亮,身披著一件背心,长鞭挥舞空际,驰奔如飞。
这次绝不是简松逸单身上路,除了车把式外,尚有多人在暗中前後相护,不容出一点差池。
清莲格格虽知简松逸武勇绝轮,心智更高,却忧心个郎安危,精心挑选十数人都是些身负绝学之辈,所谓绝学,并非专治武功而言,亦全非格格府内之人。
简松逸坐在车内,自己嘲笑道:“这倒好了,做梦亦未曾料到自己变成笼中之鸟,平日自负机智极高,料事如神,也难免着了庆嬷嬷算计,日後行事非更须谨慎小心不可!”
车行如飞,薄暮时分,已自赶至娘子关,出娘子关即是山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