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小玲急道:“那不行要教你这人单独走,准会出毛病。而且单卒渡河,怕不被人家的车马炮擒了。”
阿尔搭儿也急叫一声:“使不得!你自己走,把人都急死!”
张惠雅笑道:“你这倒是平心之论!”
“难道你不着急?”阿尔塔儿不是情痴,而且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服地回张惠雅一句。张惠雅好笑道:“谁不着急?就是没你这样嘴浅!”
王紫霜情知敏郎这样分配,每两人的实力大致差不了多少,还可互相照应。她对于闵小玲前一段意思,倒不在乎,但让敏郎单独走,确也令人担心,春娥微簇道:“难道没别的法子了么?”
于志敏道:“法子当然有,但没这样好,而且还得是我走在前面!”
王紫霜道:“管你哩,只要有人陪你就行!”
于志敏见爱侣恁般情切,大受感动道:“本来我单独的走,可不受任何约束,纵使敌人再强,再多,我也可来望自望王紫霜薄叱道:”这样说来,是我姐妹害你了?“于志敏忙道:“不是这样,但一有人在旁,若是说话,则分了心神,并易被敌人发觉,若不说话,又好像赌气似的,也使人心情紊乱。再则,有一句话头说,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
“抬水吃!”王紫霜快嘴接上一句,又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单独走,是吗?”
于志敏被爱侣抢白一顿,着急道:“我没有这样说呀!”
闵小玲见他被挤得可怜,忙道:“紫丫头让他说!”
于志敏说一声:“谢谢!”跟着就是一揖。
“延脸”闵小玲脸飞上两朵红云,别转头去。
于志敏笑了一笑,对王紫霜道:“要么,分作三起,每起三人,我和鸾雅二妹头一批,嫂嫂和玲姐,搭儿妹妹作一批,你和瑾姑,阿莎殿后。”
王紫霜想了一想,说一声:“就这么着!”接着又道:“那,这些牲口和取来的龙脑,龙牙又怎么办?”
这一件事使于志敏大感为难。只见他剑眉的展时戚,若思多时,才道:“龙脑用火烘干,一人一包分开来带也不碍事,龙牙却不大好办,若要采药来炼,岂不延误大事?而且也得炼个三年两载,不说眼前没这闲时间,只怕将来也不易有,不如先埋在地下,回头再拿走!”
王紫霜点点头道:“这样也好,牲口呢?”
于志敏道:“把它放了,由它自寻吃的,回头再找它!”
王紫霜摇头不肯同意,随道:“我看这林缘也许可绕得过去,不如带着牲口走!”
于志敏笑道:“要是带牲口,你这殿后将军就得做弼马,温将军了!”
王紫霜笑道:“也不要紧,牲口跟了那么久,若任它自走,受到别的侵害,岂不作孽?”
这壁厢从样计议,那壁厢加紧蒸煮,一餐未饱,地底隆隆之声大作于志敏一惊道:“莫非又有墨龙作怪!”
王紫霜忙道:“果然还有一条!但已被我斩伤!”
于志敏惊叫一声:“不好!你们快逃!”
骆驼一声厉嘶,已断绳飞奔而去。几匹骏马也惊得仓皇选出棚厂,跟在骆驼后面疾奔。
诸女听于志敏叫快走,各携手上的食物急奔,唯有阿尔搭儿反依在于志敏身旁,笑道:“敏郎!
你看我替你杀龙!“
于志敏将金霞剑交给阿尔搭儿,急道:“你把绿虹剑给我,快跟她们走!”
阿尔搭儿刚递过绿虹剑,即闻震天响一声:“轰”一条烟柱冲起数十丈,强烈的啸风,吹得林水似浪涛般倒下。于志敏一声长啸,腾起二三十丈,悬空而立。
王紫霜一掠回来,把阿尔搭儿拦腰抱起,喝一声:“走人”
也不理她挣扎,一连几纵连上诸女,才将她放下,握紧她手腕道:“痴丫头!你还要站在当地,可就害死敏郎啦!”
阿尔搭儿道:“他才一个人,多么可怕!”
王紫霜不答,转向张惠雅道:“白霓剑还回给我!”刚换剑到手,轻身一纵,带起一声轻肃,反手腕树林。
于志敏宁立空中,凝神注视那系烟柳下面,眼角似见几条身影,在远处树顶急奔,因凶物当前,无暇理会,同时硫麋弥漫,也看不十分真切。
在这时候,王紫霜也落向一株硕果俱存的树顶,仰脸问道:“你在上面看到了甚么?”
“一股浓烟!”语音刚落,又“轰”一声,一根火柱半起升空,岩浆、石块,遥掷出半里之外。于志敏所站的地方相距虽远也被那猛烈气浪震得向外连翻筋斗,急叫一声:“霜妹。决逃。”自己也像流星追电般一掠而退。
由那火柱噪起之后,地底仍旧“隆隆”不绝,火柱外面的浓烟越扩越宽,霎时间,整整一座树林焚烧起来。诸小侠走到风门寨的废墟,回头一看,不禁胆战心寒,穗姑急得哭起来道:“要是他们几个陷在树林,这时那还有命?”
于志敏猛忆起那几条身影,“但若说那就是于志强几个,为何不向这边走?”
忽又自我解释:“可能在慌乱中,连方向也辨不清,怎知道原来的位置?”
阿尔搭儿见她敏郎无恙,喜欢得忘了旁人,秋波似的眼珠,紧盯着于志敏的脸孔,发觉他险上的神情瞬息数变,立即摇他一摇道:“敏郎!你总爱把话藏在心底,说出来大家听听嘛!”
诸女自于志敏口中获知当的有人逃欲,也猜测除了于志强一行另无别人,同声向穗姑劝慰。
于志敏仍是凝望十几里外的浓烟火栓,生怕孽龙忽然出现,但他见到的只是滚热的岩浆向四处急流,即不消多时,全将着了火的树木掩埋起来,白烟由地面一丝丝冒起,不禁失声道:“这分明是火山爆发,那里是孽龙出窟?”
王紫霜好笑道:“你自己认为是孽龙出窟,谁和你说孽龙出窟呀!”
于志敏笑了一笑,忙道:“我们得收拾起程,绕道往天王山了,若要等这场火灭,知等到几时?可借方才急急忙忙,不说龙牙,连龙鳞也永葬在火窟里面了!”将手上的绿虹剑给阿尔搭儿换回金霞剑,又说一声:“赶快收拾!”
王紫霜道:“这时天色已晚,还能够走得多远,不如在这里暂宿一宵,明天再走。”
阿尔搭儿急叫一声:“不好!马粮,帐幂连带铁锅烧的烧了毁的毁了,这回拿什么给牲口吃?”
各人被她一提,不由得个个皱眉。
于志敏纵目四望,见远在十里以外,还有袅袅炊烟,想人有耐饥月可吃,牲口虽也能吃,未免糟塌宝贵的东西,既有炊烟,应有人住,马粮大概不成问题,只有住的地方怎样算?火山那面还露出些树木,做根柱子未必不可,要想拿来盖棚厂,容纳人畜,也是不可能。
他想了半晌,忽向秦玉鸾问道:“那两位奸贼由那里跑出来的?
秦玉鸾辨一辨方位,遥遥一指道:“我大概是在那边遇见他两人!”
于志敏说一声:“好!待我去看看!”双肩一幌,疾奔秦玉鸳所指处所。
阿尔塔儿却是不愿放松一步,对诸女笑说一声:“我也跟去!”纤腰一扭,也就走。
王紫霜笑骂一声:“死丫头,变成他的拐杖了!”
闵小玲道:“让她缠着那人也好,省得再出乱子!”
张惠雅笑道:“闵姐姐还不知道那痴丫头啊?她只要敏郎不遇危险,什么事都大量得很,也许会多弄几个来讨好!”
闵小玲“呸”一声道:“醋娘子轮到你当了?谁跟你说这个?”诸女不禁轩然大笑。
于志敏一连几个纵步,到达地头,正要停步详勘,见阿尔搭儿也已赶到,恰听到诸女笑声,也笑道:“你不快回去,她们都要笑你了!”
阿尔搭儿妖媚一笑道:“管他哩!几位姐姐全爱笑,由她笑去,我在你身边多学点见识!”
于志敏知她说学见识是候,不被心自己单独冒险是真,仍也感她一片情痴,不肯说破,笑了一笑,便开始勘察。
虽然经过一夜的风雪,将夜行人的脚迹湮埋,若真有个地皮的出口,则王、包两人出窟时候,并未能即展轻功,势必将积雪压陷,而且那可能是手印。
于志敏根据这一个推断,在他认为可疑的地方寻找,每一处隆起的雪堆,或下陷的小坑,都轻轻拂了一掌。他用力恰到好处,那一掌拂去,恰只将表面上一层浮雪拂去,露出下面一层雪泥。
这一种细嵊的功夫,当然要耽搁不少时候。
张惠雅说的并不错,阿尔搭儿只是担心于志敏遇险而已,她自从她敏郎开始勘察,她便一直沉默无言跟在身后,不打扰他的思路,渐渐由她敏郎举止上,猜测到他为甚么要那样做作。
于是,她也东施效颦,猴儿学步地,在于志敏拂过的地方蹲子,再轻轻一拂,将拂开的小雪窟拂得更大。
于志敏偶尔回过头来,见她在聚精会神拂雪,不禁好笑道:“搭你在做甚么呀?”
这一声“搭”是于志敏私下对阿尔搭儿的匿称,叫得她芳心一震,仰起头来,闪动漆亮的眼珠,甜甜地一笑道:“你不是我脚印么?我怕你会有遗漏,也在帮你找呀!”
于志敏暗赞她居然看出自己心意,但自己认为不会中有遗漏,又告说一声:“我投过的地方不必找,你自己另外找找看!”
“不!”阿尔搭儿温柔地回答一声:“没找过的,要你找,我知道你每处都会找道,只怕你会漏眼哪!”
于志敏见她坚持要找自己找过的地方,只好笑笑当作回答,继续一处一处寻找。
忽然,阿尔搭儿“噫”了一声。于志敏猛一回头,即见她指着方找过的雪地唤道:
“敏郎快来看!”当即一步跃回,低头一看。赫然有五路爪印,分明是有人在这雪地上抓一抓。
原来自己拂时太轻,只怞去薄薄一层,被阿尔搭儿其拂,立即原形毕露出来。
于志敏一时喜极,竟致忘形,欢呼一声,一捧阿尔搭儿的娇躯,抛高了十余丈。
阿尔搭儿娇呼一声:“闪了我的腰啦!”在空中一个筋斗翻下雪面,猛又盈盈一笑道:
“你把人家的腰捏断了,还不赔来!”
于志敏在她脸颊亲了一亲,却见一道白影如飞而来,老远就笑着喊道:“你两人怎么了?”
原来王紫霜正和诸女商议当夜怎样住宿的事,有的说往几里外砍树开板来搭屋,有的说往炊烟处借宿,正在七口八舌喧嚷不休,忽见于志敏高呼,阿尔搭儿跃起。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急急奔来。问起情由,”获知当前,不禁好笑道:“你两人也大大该小怪,害我空随一趟,还以为是打架喱!”
阿尔塔儿羞涩地一笑。于志敏接着道:“平空有了指拂印,定有人在这里爬过。既有人爬过,定有地道通进火场里,说不定还有地窖给我们宿一宵喱!”顾着指根来势,重重拂了一掌,雪泥一去,即显出一块桌面大小的木板,木板旁边重拂的地上,深陷有不少指痕。
王紫霜点点头道:“原来那狡贼果与风门寨的贼党串通一气,采用放火烧寨的方法,掩护他两人逃月兑!”
于志敏道:“过去的事不必说了,还是怪我一时大意,才被狡计得逞!”
王紫霜道:“若不带鱼孝三人,照样用迷药失他本性,多好!”
于志敏笑道:“要是那样,他们就逃不月兑!”顺手揭开那块木板,显出黑黝黝一条隧道,即将鳗珠接出,待跳下去。
阿尔搭儿一把抓住,叫道:“当心里面有蛇!”一模袋子,取出龙脑明珠道:“这个给你!”又连整袋送给王紫霜道:“这里面的由大家分!”于志敏聪明一世,处处占人先着,不料阿尔搭儿一个关心,便连续显出漏洞,苦笑一声,接过龙珠一跃而下。
阿尔搭儿也要跟着进去,被王紫霜档住,笑道:“我们守袕口要紧,若他久不出来,再进去寻他。要知一齐进去,万一像亚麻谷那样被人炸毁洞口,岂不统统被活埋?”阿尔搭儿回头一想,知道王紫霜说的是理,只好提心吊胆望着洞口。
忽然,风门寨的灰烬里“轰”一声巨响,烟柱冲高十余丈。阿尔搭儿惊呼,王紫霜也不禁惊愕,但在这一瞬间,于志敏已跃出地面,像疯了一般,向四面挥掌,把阿尔搭儿赫得惊疑莫定,“叫道:”敏郎!你干甚吗?“
于志敏笑道:“我把烟尘打散,快唤她们连牲口赶过来,这里有好地方!”
王紫霜料知敏郎说得不假,一声长啸,闵小玲与诸女便赶着牲口急急奔来。
于志敏恰也挥散烟尘,与诸女会合在一起,说到地下除了一段几十丈长的隧道,还有一间密室。隧道和密室尽以木板钉牢,支撑沙土不坠,只要将木板撬出地面,不说可搭房子,连马棚也够用了。
诸女闻言大喜,立即动手搬木,架屋,于志敏与阿尔搭儿各骑一匹骆驼往炊烟起处洽购马粮。
因为人人有利器在手,材料现成,架搭房子十分迅速。夜幕未垂,一座容得十人寝息的木屋,和一座容得十几匹牲口的木棚俱己搭就,并在住屋里架了地板。
诸女将牲口赶进棚里,王紫霜又度量前夜所在的地方,拨开灰烬。看到带来几大袋的金银,尽被熔成整块,心想日后或许大有用处,利用宝剑将它切成全砖,连同龙珠分给各人携带。
将一切琐事区处完毕,诸女聚在木屋里面商议当夜分班戒备的事,并专等夫婿回来,再喂饱牲口。正在喳喳交谈,王紫霜忽听到“沙沙”的蹄声,由南面而来,觉得那方向不对,急与诸女探头望去,却见两骑在暮色苍茫中,疾驰而至。
来人是一位鹤发鸡灰的老妇,和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尚未下马,那老妇就躁着土话叽喱咯咧地说了一阵。
要知诸女因见当地土话一日数变,谁也不愿学,到女贞地面又有王、包两人通晓方言,也用不着学,此时却是半句也听不懂。
王紫霜恨得跺脚道:“可恨两个会说话的都去买马粮去了,谁懂得这是鸟语还是兽语?”诸女听了都忍不住发笑。
秦玉鸾笑道:“我们在路上学来的东古斯话,敢情她能听得懂。”
王紫霜说一声:“试试看!”立即改以东古斯话询问来意。
这回那老妇不但听懂,而且还会说,虽然是音调不准确,到底也使诸女明白她的来意:
是因为要往逐鹿喀扎,错过了宿头,见有屋子在此,才特意来借宿。
诸女学会的东古斯话并不大多,不能详细质问来历。王紫霜见那一老一少,并不像武林人物,也就答允留宿,指定她婆孙两人与穗姑睡在最里面,并带她两人的坐骑送进马棚。
老少两人解下上鞍的马粮,喂她的坐骑,取出携带的干粮,与诸女客套几句,也就自己吃了。
但是,人员懂得客套,牲口可不懂得客套,诸女的坐骑见新来女马有得吃,他没得吃。
起先还祗是鼻里喷气呼呼,过不多久,邻近的马竟争起糟来,咬、踢、撞、叫,登时乱作一团。
马棚是仓卒架成,又不打算久住,虽不说偷工减料,至少是不大坚守,被群马一阵乱闹,“哗啦”一声,整座棚盖塌下,竟将所有牲口压在下面。
诸女又好笑,又好气,候忙抬棚架的抬棚架,救牲口的救牲口,那老妇和少女虽也下去帮忙,可是越帮越忙,王紫霜只得请她两人回本房歇息。幸而诸女手脚轻灵,不需多少时候,重将棚厂架好,于志敏和阿尔搭儿回来见诸女臭汗盈脸,不禁好笑道:“你们怎闹到这时还未把马棚架好?”
王紫霜骂一声:“你还敢说风凉话么,还不快拿马粮来?”
回顾阿尔搭儿道:“你去和客人搭讪去!”
于志敏向木屋门口两人一瞥,连说:“有!有!不但有马吃的,还有人吃的!”一面解开驮来的大袋,交给阿莎喂饲牲口,一面低声问老少两人来历。
王紫霜也悄悄对他说了前事。
于志敏眉头微皱道:“今夜得加倍当心!”
王紫霜道:“我看她两人眼睛发黄,不像是有功夫的人,而且又无兵刃,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于志敏道:“你难道不知霍陵树汁吃了会使眼睛发黄?没有兵刃,也可用那些穿魔管,开山珠之类来代替,在这穷山绝水,人吃人的地方,一位老妇和一位少女单独行走,没有男人作伴,不怕被人掳去?而且逐鹿喀扎在什么地方,你我都不知道。”
王紫霜被敏郎将事实剥茧怞丝,也觉十分可虑,忙道:“依你怎样着?”
于志敏道:“既已收留下来,自不便再赶她走,而且老的又老,小的又小,不能说我们没有测隐之心。今夜我们索性只分两班歇息,让嫂嫂陪她两人睡,另外两个佯睡在嫂嫂身旁王紫霜诧道:”你这个班怎样分法?“
于志敏道:“这还不好懂?你和闵姐算作两班,陪嫂嫂睡,搭儿,雅妹、鸾妹作一班守夜,我带瑾姐姐和阿莎作一班。”
王紫霜道:“这样也好!看看到底是谁的计高一着?”即将敏郎买来的酥酪,羊肉等食物陈列出来,招来诸女共饱一餐。
阿尔搭儿与老少两人攀谈一阵,已知她两人是女贞人,老的名叫米谷莲娜,小的名叫爱多娜,家里的人俱在逐鹿喀扎谋生,据说逐鹿喀扎是个大城寨由这里向西北走,约有二百里之遥,前几天获得信息,说老妇的儿子莫克儿病故,儿媳一听之下,也急得一病身故,老妇祗好请人将儿媳收敛,匆匆带了孙女赶往逐鹿喀扎,因为心急赶路,竟致误了宿头。
诸女听了阿尔搭儿转述,还有点儿动容,于志敏只是微微一笑。阿尔搭儿诧道:“敏郎你觉得很奇怪么?”
于志敏微笑道:“没有什么奇怪!”见她还要再问,急使个眼色阻止她说。
匆匆食毕,于志敏按照预定的计策,安排各人该做的事。
到了这时,诸女才知夫婿是将计就计,好使对方上当,人人心里都高兴得了不得,唯一苦的要算是穗姑,丈夫被人掳去尚无消息,自己又得陪着两只不知是虎是猫的陌生人,虽有两位武艺绝高的女伴在侧,但也提心吊胆不敢合眼。
虽然安排的有两班,其实人人都想看这场热闹,轮到守夜时刻的人不必说,未轮到人也不过在铺位上躺着,闭目养神。
时至夜半,当值三女俱听到旷野里起了极轻微的响声,阿尔搭儿得尽丈夫的甜头,艺业要比惠雅和玉鸾略胜一筹,已辨出那是夜行人的衣带声音。她不欲惊动屋中人,而且那夜行人相距很远,也无须加以理会,唯恐张、秦两人不知,打算悄悄对她两人说。
不料才一回头朝里,“唰”地一声,暗器已临身后。
她不知打来的是何种暗器,反手一掌,将发来的暗器打飞老远,却见一道小身影向暗器飞奔。
要知阿尔搭儿曾经说过最不爱打架,但她这时为了卫护多人,而且敌方事先不打招呼,一出手就是暗器,也使她觉得非教训那人一顿不可。
她轻轻一捏张惠雅的手掌,说一声:“姐姐当心,我去把那人抓来!”
张惠雅也见那人飞掠神速,敢情已不知逃在何方,阿尔搭儿慢吞吞地说要去抓人,不禁好笑道:“人都跑了,你往那里抓去。”
阿尔搭儿到:“去等他呀!他一定还要来。”
果然话声一落,又闻“唰”一声响。阿尔搭儿迎面就是一掌,身形也立即追去,见那暗器并无异状,顺手一抓,竟是一块木片,不禁一怔。
“唰”一声,又是一块木片打到。阿尔搭儿暗自奇怪道:“这人到底想干甚吗?”
旋而悟出那人敢情是故意诱她追赶,一晃身子,又追上去。
约莫追了百来丈远近,那人忽然拧转身躯,低声叫道:“我不是敌人!”竟是一个少女的甜嗓子。
阿尔搭儿心地善良,见那人用木片当作暗器诱她追赶,也有几分相信,站在一丈开外,问道:“你是谁?来干甚吗的?”
那少女道:“你先休问这个,今夜是不是有个老妇和一位少女住在你们屋里?”
阿尔搭儿道:“有又怎的?”
那少女道:“你们当心!她两人才真正是你们的敌人!”
阿尔搭儿道:“难道是褚云芳和她的徒弟?”
哪少女道:“她两人由瓦刺跟你们到这里才跟上,你猜她是谁?”
阿尔搭儿“哦”一声道:“我明白了,定是玛丽雅和她的门徒密昔惜儿。但是,奇怪!
玛丽雅的脸孔秀美,头发金黄,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那像这老婆婆的样子?再则,她和我们没仇没怨,跟我们干吗?”
那少女正要答话,忽闻身后异声,急用一方手帕向脸上一蒙,说一声:“当心!我走了!”身子一动,向夜空闪去。
阿尔塔儿对这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的少女,真莫测其高深。但她也听到那少女未走之前的异声,向那壁厢一看,似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心想:“你要诱我走远,哼!你想呢,我才不上当!”
若是换了别人,那怕不即时追去看个究竟?阿尔塔儿偏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追,反而回头踱步,走向木屋,不料还未走得几步,身后忽然一声冷笑,接着就听到一位老妇的嗓音道:“给我站住!”
阿尔塔儿一持身子,转过了正面,瞥见一条身影飞掠而来,也急喝一声:“你也站住!”双掌一护胸前,暗蓄真力待发。
那老妇被阿尔塔儿尖嗓子一喝,也觉十分刺耳,身形一挫,停在五丈开外,冷冷道:
“你们来这里干甚么?”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阿尔塔儿也依样反问一句。
老妇怒道:“我是问你!”
阿尔格几大声道:“我也是问你!”
不说与阿尔塔儿同班值夜的张、秦二女,连在木屋里半睡半醒的女伴,都因她这样和别人对答而笑出声来。俱这伙女伴与于志敏要暗中盯紧借宿的一老一少,所以打着暂时观望的主意,由她单独应付。
借宿的老妇谷米莲娜和爱多娜姑娘也已惊醒,因为诸女不懂她的话,懂话的于志敏也假装不懂,她两人只好自己交谈,米谷莲娜说一声:“敢情是借宿的,爱多娜出去看看!”
于志敏索性装假到底,不加理会。王紫霜见爱多娜亭亭立起,要往外走,急一握她手腕,用东古斯话说一声:“不要出去!”爱多娜也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忙道:“我婆婆叫我看是不是借宿的?”
王紫霜一握爱多娜的手,只觉得柔若无骨,滑若凝脂,并不暗用内力相抗,决不像武学的人,但又相信夫婿说的决不无道理,心想:“别让她使刁瞒过了!”仍故示从容道:“外面来的敌人!”坚持不让她走。
老妇米谷莲娜忽然用土话说一声:“爱多娜当心!”爱多娜“呜”了一声,立即退回原位。
于志敏暗自好笑道:“当甚么心?只要你一露形迹,小爷就教你乖乖地躺下。”
外面那老妇敢情被阿尔搭儿一连两次反问激怒了,叱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尔搭儿也叱一声:“你叫甚么名字?”
那老妇哈哈一阵狂笑道:“你这丫头想是应声虫吧,那有我说一句你就应一句的道理?
我叫天行婆婆男贞子……”
阿尔塔儿失声道:“你原来就是褚云芳那老鬼!”
诸女听了都忍不住格格大笑,但又想到男贞子居然漏夜独自赶来,可见定是图谋,于志敏和闵小玲都同时走出了门口,以防突然生变。只剩有王紫霜、瑾姑、阿莎、穗姑四人真正防备米谷莲娜婆孙。
男贞子被阿尔搭儿直呼其名,且叫成了“老鬼”,再听屋里一大群少女笑声,更加火上添油,断喝一声:“你们把我几个女徒掳往那里去了?”
阿尔搭儿也喝道:“你把我们男的掳往那里去了?”这话一落,立闻一个老翁的声音,呵呵大笑道:“如何?我早说你那几个孔方孔圆遇上美男子就不要贞,这时可不是说中了?”
穗姑这时听出来人正是女贞子,再也按捺不住,夺门而出,边走边骂道:“老鬼!你那些滢娃把我的人掳了,还敢在这里讨人,不快点赔来,女乃女乃要你老命!”
褚云芳连接黑鹰传书,知道于志敏一行越来越近,正与褚云芬加紧天王庄各项布置的时候,忽在一个晚上,平空不见了五位心爱的女徒,又惊,又气又急。待到中午时分,接获风门寨西哨传讯,知道风门寨已毁,但未将敌人焚死,才想到敢情是她的女徒心幕美男,竟做出背判师门,通风报信的事来。
但那时候,火山已发,任凭诸云芳兄妹再大的胆子,再高的艺业,也不敢横渡火山,自寻死路,当即吩咐手下人严密守庄,兄妹两人绕道来风门寨,寻于志敏索人。因知风门寨已毁,恐怕于志敏一行移往别处,沿途踩探,耽搁不少时间,到了深夜,才见风门寨仍有光辉闪烁,这才急急赶来。此时被穗姑一骂,那还按捺得住?大喝一声,即一掌拍出。
阿尔塔儿就在穗姑身侧,喝一声:“去你的!”同时一掌推出。这一掌虽是轻描淡写,但后劲却是无穷。
诸女初次看到阿尔搭儿正式与人交手,不禁一声欢呼,除了王紫霜之外,人人都挤到门口来看。
老妇米谷莲娜笼着一床毛毡,背椅板壁,动了一下,双目觑定王紫霜脸上。
王紫霜艺高胆大,虽防备老妇暗施诡计,但也认为她婆孙两人捣不出大乱子,佯望别处,却以耳代目,倾听他两人的动静。
男贞子褚云芳的一掌虽未尽全力,但她艺业很高,掌风卷起一路积雪,连带泥水飞射而出,不料未到半途,即见那少女纤掌一挥,一股劲力迫来,起了极轻微的“唰唰”的声音,积雪、泥水、俱向各四方溅射,而且那股潜劲绵绵不绝,恍若一根棍向掌心直冲。
这一来,可令男贞子大吃一惊,急斜跨半步,左掌猛可一收,厉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阿尔搭儿被褚云芳左掌一拍,自己的潜劲斜向一旁,心想:“婆子也还不差,听她要问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好笑道:”连我这装束还看不出来,亏你到过瓦刺喱!“女贞子却躲在暗处笑道:“老妹子!门那边还有好几个哩,要是连这个也收拾不下来,我看……”
于志敏一听掳去骆中明的人已经到来。飘然而出,冷“哼”一声道:“诸云芬!你要找于志敏,于志敏就在这里,有胆的就出来交手,没种就滚回去在三天内将我骆伯伯送来,要不然,我连天王山都结你踏平了!”
女贞子呵呵笑道:“姓骆的那老鬼么?他天天喝酒吃肉,养得心宽体胖,你尽可放心,三天内你到天王山来,我会割一点剩余的给你!”
于志敏目力胜逾常人,早看到女贞子站在半里之外,对答的话,全是用气劲传音,所以听起来如在面前。此时听他说宰了骆中明,分自己一怀羹的话,不由得怒火顿起,喝一声:
“休走!”用力一蹬,身形激射而出。
半里非近,于志敏两个纵步便可到达,那知女贞子一见他跃起,立又斜走十几丈,喝一声:“走!”竟自遁去。男贞子本欲与阿尔搭儿再对两掌,见女贞子说走,也急连续发出一排掌风,怞身后退。
阿尔搭儿生怕对方掌劲伤及穗姑,急发出掌力,化开来势,竟被男贞子走月兑,但她瞥见于志敏仍猛追那女贞子,又叫了几声“敏郎!”一步追去。
于志敏原想擒下女贞子作押,勒令他交人,不料女贞子艺业既高,人也好猾,专走“之”字曲线,于志敏一时追他不及,且喜阿尔搭儿赶到,忙唤一声:“搭你在那边堵住他!”
女贞子呵呵笑道:“老妇要是被你堵住,也枉称为天健圣者了!”看着阿尔搭儿将到,双臂分扬喝一声:“着!”
于志敏相阿尔搭儿俱以为他发出暗器,各自一闪身形,女贞了忽然双臂向后一掷,“膨!”一声轻响,登时白雾笼罩数十丈,一倒跃,进入雾中,于志敏认为他定向后逃走,唤一声“搭追过那边去!”
不料才绕过白雾后面,却听女贞子在身后大笑道:“老妇在此!”于志敏急回头看去,一条身影已在半里外南向疾奔,这才知对方用不退反进的方法月兑身,气得扬声骂道:“老贼慢走!三天内准取你的性命!”
女贞子阿呵大笑,但那笑声已是越去越远。
阿尔搭儿由另一侧绕过来,与于志敏会合,“噫”一声道:“两位老贼确是可恶,但他功力也很高喱!”
于志敏没奈何其笑一声,与她并肩走回木屋,刚到门口阿尔搭儿忽然说一声:“里面两人是敌人!”于志敏励声道:“当真?”话声一落,即闻王紫霜惊叫一声,急跨进门去,极见王紫霜对着两个木板洞发愣。
诸女多人站在门边,回头一看,也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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