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侠义之士,一见那白影掠入,即觉千丝寒气袭人,似乎置身冰窖之内,同时这白光,在厅堂之中,周旋疾转,分明是人,但以身形太快,除了麟儿和惠元已知来者为谁外,连青莲师大与薛琼娘两人竟也分不出来人是男是女,袁玉英更不必说了。
那白影在厅中飞旋了一阵,似乎也在打量侠义道的人物,也不知他玩的什么手法,厅上竟愈来愈冷。袁玉英内功最浅,竟冷得牙齿互相厮并,赶忙跑到师叔身旁,一脸乞援之色,低告道:“我冷得受不了,师叔救我一救!”
青莲师太皱皱眉,两手握着玉英的手,竟用佛门纯阳怯陰之法为玉英驱寒。
袁玉英感激师叔不尽,但同时内心却也引起不安,深觉自己武功太差,与江湖高手一对敌,只要人家施展内功绝技,自己就无法御防,当然更说不到出手攻敌了,这白影一出来,自己先就忍不住这奇寒之气。琼娘起初也觉奇寒人骨,但她立发动麟儿所授的内功防身,寒气立刻为之减低不少。
吴文、徐芳这两个败类,眼看就得伤在麟儿掌下,不料这白影从厅后飞了进来,一入厅堂,就施展毒龙叟秘宗魔功,用那玄冰奇寒之气,先予敌人一厉害的颜色,挽救了这两个人间恶魔。
麟儿正待跃身飞斗,惠元已纵声笑道:“格老子,好冷啊!
我正要和你凉快凉快?”笑似银铃,疾同闪电,人已腾空而起,直对着那盘旋白影恶狠狠地撞去。
麟儿惊叫道:“元弟,不得莽撞,严防他身怀异宝,乘机伤人!”忙发动紫龙神-,跃身空中,但尤慢了一着,那白影一见惠元撞来,竟不避不闪,双方实行以硬撞硬,惠元只一接近白影,只觉全身肌肉一缩,周身血液欲凝,颈顶僵直,手足失灵,人从厅堂空际里往下直落!
那白影却发出一阵奇异的笑声,乍听笑似银铃,但事实上,事情使人奇得不堪想象,声才人耳,青莲师太等人立觉有千缕寒风,疾从四面八方袭来,颜面七窍,似有利锥刺入,泪珠直流,两目难睁,口鼻之间,一呼一吸,即感心肺欲停,奇痛难忍,两耳又痛又麻,头部似有千斤重压。
麟儿毛发怒张,星眸喷火,大声疾喝道:“恶魔敢尔!”右手一扬,发出天山神丐所授的陰阳罡力,将惠元身子往琼娘面前一推,琼娘忙用手将他接住,惠元立用师门心法,盘膝堂中打起坐来。
堂中形势,紧张万分,青莲师大虽是佛门弟子,武功已臻上乘,却也不知来人所使的是什么功力,遂发动佛门青莲罡力竭力支撑,第以双方功力殊途,青莲罡力却难收实效。
麟儿己拔出背上双钹,两手扬合之间,饶声震耳,立有一阵奇热疾风怒卷而出,势挟奔雷,人厅之上,奇热奇寒,各走极端,一霎时,白气蒸腾,紫芒电闪,寒热交并,罡风如山,只震得大厅堂摇晃不定,梁上瓦四处纷飘,凌厉声威,使人惊心动魄。
那白影又怪笑一声道:“无端来登山逞横,想逃过我一双肉掌无异白昼做梦!有种,收起你那丧门钹,不防彼此一对拳招!
偏生有人把你们抬得很高,我就不信这个邪,能抵过我这双肉掌,我才心悦诚服!”
麟儿冷笑道:“-尔小魔,想要领教我的拳招么,那还不是易事一件?”说完,立将双钹往项间一挂,人如石火电闪般往那白气之中冲击。
白影一见麟儿冲到,仍然不住地飞绕盘旋,但麟儿又诡又巧又快,先是顺向缠追,摹地里却来个金鲤倒穿波,这种功力,在陆地使来,已是上乘身法,在空中施展,可以说前未之闻,可是这位小煞星,允文允武,盖代奇才,再难的招式,使来却极轻松美妙,白影子连作梦也没想到,这位年纪轻、相貌美的少年,却具有这身奇异功力。
一撞之下,双方都降落地点,原来那白影正是后寨危楼中,侍候毒龙臾左右不离的白发童子,一身洁白冰绡,照得使人眼花缭乱,颈项之下,却悬着一颗白雾弥漫的宝珠,那寒气,却似从珠中袭出。
这童子,生得玉面珠唇,粉雕玉琢,只可惜少年白头,非常碍眼。
眼看麟儿疾如激矢奔至,躲已不及,同时他少年气盛,也愿与对方一较斤铢,硬撞硬,麟儿原只用了五成力量,双方似乎谁也没有胜过谁。
那冰绡奇童,极是陰险诡滴,互撞之下,却很快地用口向项下白珠一吹,一股寒气,向麟儿身上扑去。
却不知麟儿原有心机,暗用伏魔神功护体,冰气离身尚有两尺远近,一阵香气,已从麟儿身上发出,周身丈余远近,立刻似有一堵无形之墙,将那寒气抵挡,无法侵入。同时,麟儿使用那灵猴幻影之术,闪动身子,在白衣奇童的背后,用手捏拿他的笑腰袕,这孩子的手法,业已臻于巧,快、准、稳,按道理,白衣奇童应无幸免。
谁知指头还未触着人家腰际,一感一阵奇寒,从手指透及全身,不由使自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全身血液,拟欲凝结起来,不由使他大吃一惊,暗道:“这东西真邪门,无怪元弟一上前,即被人家打败,倒得小心提防撞他身体!”
麟儿立即用真元驱除体内的寒气,同时用伏魔神功护住身子,先求暂时保体,再思制敌之策。
白衣奇童一见麟儿攻势凌厉,先是一惊,待麟儿手感奇寒,中途缩手,退求自保,中间过节,这白发小魔头,似乎一一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麟儿微微冷笑道:
“怎么啦,我们还未开始过招呢,就凭你这点功力,也想跑到巫山神女峰义勇寨来逞凶发狠么?武林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功力高低,原不足怪!怪只怪什么昆仑、崆峒,南北对峙,领袖武林,我陰山派就不卖这种闲账!我是陰山门下一低层晚辈,在本门中算是位低言微,这种话,似乎不用我讲,然而沽名钓誉欺世炫俗之流,人人得而攻之,你总算也尝到了一点厉害吧!”
麟儿将全身真气运转数周后,寒气立即消除,这一听他居然大发高论,至感好笑,等他把话讲完,遂冷幽幽地间道:“你觉得你们陰山派,应该在中原武林中领袖群轮,你才称心快意,是么?”
白发小魔哼了一声,昂然答道:“那是必然之理!”
麟儿冷笑道:“凭什么你们陰山派可以领袖群轮呢?”
小魔把秀目一睁,话如斩钉断铁,立应道:“凭手头艺业,就可以领袖武林?”
这话说得特别响,惠元人已入定,一切付诸不见不闻,其他青莲师太等人,自麟儿用佛门金钹发出纯阳罡风,解除寒气后,不久即已复无,袁玉英以得着师叔佛门的纯阳弦陰之法予以保护,遂出未受什么伤害,小魔头话音未完,竟引起薛琼娘满腔怒火。
只见她玉颊上,带着一脸轻蔑,冷笑道:“你认为手头艺业,陰山派就可稳躁胜算么?”
徐芳怒喝道:“当今武林中,谁敢与陰山五老战过十招八招?”
麟儿纵声大笑道:“就凭我这一双肉掌和一玉三钉,两饶一剑,就可和他们大战三百余合!”
笑声摇曳,那白发怪单似被激怒,纵身一跃,翩若惊鸿,白影寒气,直扑而至。
麟儿上过一次当,业已加倍小心,竟施展最近由那佛门异僧传授的牟尼身法,还夹杂着灵猴幻影之术戏耍敌人,这两种功力,都是江湖上百难一见的绝传,只一施展,那身形特别奇快,四面八方,都是这孩子的影子,佛门中所谓有亿万化身,如用诸武功,那无非只是一个快字。
周围高手如云,一见麟儿竟然有这等功力,不由惊得喻了一声。
最感高兴的莫过于薛琼娘了,这种身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双妙目,却跟着人影望个不停,好似想从玉郎盘旋疾绕。前穿后退。错综复杂的人影中,找出他的真身所在,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白发怪竟一见麟儿竟用这等身法来对付自己,遂也不敢怠慢,摹地将真气往上一提,那身子竟轻飘飘地如回风飞舞,在麟儿疾快的身法中穿来梭去,他不时用口往下项下圆珠一喷,竟想用那奇寒之气袭击麟儿。
但是事情好得出人想象,不管那奇寒之气怎样袭击,美麟儿却转得愈来愈快,转还不奇,他那怪异步法,却在于旋转中竟有横穿直插,滚侧翻腾,地面空际,到处都有他的人影。
摹地他大喝一声:“小魔留意,我要发招了!”只闻嘶嘶一响,竟将玄门真气从指端挥出,那白发怪童正待挥掌攻敌,只觉劲风一线穿破自己寒风白气,对着颜面直逼而来,他知道这种武林秘宗功力能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当下哪敢怠慢,遂使用蚩尤九幽宝笈中的绝传身法“浮光掠影”,仅见白光一闪,其疾如电,轻飘飘地往斜刺里晃去。
麟儿得昆仑绝学,受两派真传,更悟出三百六十周天神奇剑法,这种浮光掠影之术,虽然怪到极点,自己也不认识,但他这一身奇异艺业,又岂是敌人所能认出?
白发怪童躲过他的招数,他也立即报以颜色,一飘身,那身子竟跃起空中,似乎顺着一个弧形,滴溜溜地又和白发怪童正面相遇,更因一上场,想用手捏拿人家的袕道,结果弄得寒气侵骨,几至受伤,所以改用真气伤人,不待怪童发招,又用手指对他胸部一指。
罡风一线发出嘶嘶之音,依然向怪童胸前激射而去。
青莲师太和琼娘两人、本想向武成林、吴文、徐芳这三个恶盗实施进击,但以惠元人已受伤,正用师门太乙五灵心法祛除寒意,只要两人一上场,他们势必向惠元淬下毒手。
丈夫心爱的朋友,做妻子的自然不敢怠慢,琼娘遂守着惠元,以防范突发事故,杀亲之仇虽大,但她只好极力容忍,以免功败垂成。
武成林受了麟儿批颊之辱,牙齿也被打落两颗,自然恨之人骨,冷笑一声,手持铁骨扇,却随着那冷峻笑声,疾朝麟儿心坎要袕点去。
麟儿长笑一声,笑似银铃,人同闪电,竟骈左手食中二指,硬往点来的铁骨扇当中敲去,这本是紫阳真人防身艺业之一,道家降龙伏虎的无罡指,不要轻看这两个指头,经它一敲,可以毁金碎石,却怪伏魔,奇异之处,匪夷所思。
蛇蝎书生武成林,知道这两个少年后生,比他们老一辈的更难斗,幸喜出来的这白发怪童,竟是陰山小辈中最惹人注目的人物,那一身诡秘奇学,更是五魔亲传,从来狗仗人势,这恶盗,又为之气势一新。
本来白发怪童眼看得伤在麟儿指风之下,因受武成林一打扰,麟儿中途变式应敌,怪童又复乘机遁出指风之外,而且满腔合着怨毒,怒叱道:“我和你拼了。”
话音未落,满头自发,根根直竖,竟把项下那银光闪闪白气蒸腾径约三寸的圆珠捧在手上,猛然间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嘴往珠上一喷,竟将全身罡力运从口中喷出,刹那间,寒风怒卷,势挟风雷,带着一片“嗤嗤嘶嘶”之声,有如万驾攒射。
麟儿见状大吃一惊,忙将神佩取下,用发暗器的手法递交琼娘,同时大喝道:“师伯师姊留意,敌人手上所持是亘古寒冰至宝,玄冰雪窍珠,速用神佩防身,以免受害!”
琼娘接过神-后,赶忙喷出一口真气,一幢碧光紫芒,还夹着一条紫龙影,将青莲师太等四人一齐罩住。
青莲师太一听来人手上所持,竟是前古至寒之物玄冰雪窍珠,不觉暗吃一惊道:“这种洪荒异宝,据云系出自异域冰海之下,人如得此,必须自母胎一下地,即用太陰冰魄神光施以训练,使其长年与冰雪为伍,能耐那种大地间至为严寒之气,而后才可配带此物,使用时,只须喷一口真气,或把它作为暗器使用,不用说直接中人,就是周遭十余丈内,人畜生物,都可冻成冰块,陰山派得着这种奇特之物,武林中人不知要死多少方正之士了。”
雪窍珠被这怪童一发动,引出那大地间至寒之气,青莲师太等人虽有玉佩防身,严寒罡风无法投入光幕之内,但因光幕之外业已冷得不能再冷,光幕之内受着四周奇冷影响,温度也渐次下降,阵阵寒意直透心胸,人遂逐渐不耐起来。
麟儿对白发童子冷笑道:“我要破你这种天地间奇寒之物,简直易如反掌,刚才那佛门纯阳至宝紫饶双钹,就是你这东西的克星,但是我素来有个古怪脾气,非到万不得已时,不愿藉天地间奇珍异宝胜人,我要凭一双肉掌,与本身内功作用,就在这严寒之内把你打败,让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也清楚地看到,自来邪不胜正,为天地间一种不易之理,你就此准备好了。”
麟儿聪明绝顶,人于说话之间,业已利用本身真元热力护住全身,一任寒风怒号,罡风如涛,面对自己,竟也能勉强受住。
水火调元之道,原属道家练功秘要,他原得恩师神髓,这一屹立于寒风之中,竟悟出如加强本身真火,抑止真水,利用敌人所发出的千古奇寒之气,引为调息真火之用,那一来,敌人制我之物,岂不助长我本身功力么!何不一试?
他原是想到就做,立将真火一提,只觉一股纯阳热力遍走四肢百骸,刹那间遍体奇热,皮肤尽赤,于是吸取那奇寒之气,以调节本身所发出的火力,使冷热均衡,这一来,不但这奇寒之气不足为虑,反觉它能使身体异常舒泰,助长道家玄功秘要,不过常人不能洞悉个中底蕴,难于应情施变罢了。
白发怪童一见麟儿面对寒风,不但毫无所惧,而且全身热气蒸腾,雪窍珠所发出的千古奇寒,他竟能随意吸收,比自己的情形丝毫不弱,不觉心中纳闷异常,想不透敌人焉能知道这种功力。
麟儿见对方注视自己,脸露惊异之容,不觉将剑眉一挑,冷笑道:“你以为雪窍珠可以伤害我么?奇寒极热,原各走极端,如能妥为疏导,即可相互为用,我劝你赶快把它收起,如再仗它作恶客人,我即要给你严重惩处了!”
这几句话原是实情,同时,更含着劝慰之意,但这白发怪童出身奇特,个性更怪得有异乎寻常,他焉能听取放手一言半语?
当即将头上白发用手往后一掠,那洁白的脸上,陰森森地掠过一丝冷笑,慢吞吞地对麟儿说道:“你以为能不惧寒风,我就无法将你制服么?”
麟儿也冷笑道:“小魔头,少吹大气,有本事,只管尽量施为,我如叫你在我手上走过四十招,不仅巫山之事就此作罢,季嘉麟也从此退出江湖,陰山派作武林盟主,我昆仑派愿伏首听命如何?”
自发怪童双眉立竖,隐现杀机,竟将雪窍珠往丝囊之内一放,双掌平胸作势,朝着麟儿慢慢走来,相隔约有五丈余远,当场立定,也不开口答腔,但闻全身骨骸一阵暴响,双掌也缓缓向前移动,那身上白纱罗衫,贴着肉直往内陷,两掌十指颤抖不停,缓缓往前移动,但慢得如蜗牛爬动一般。
武成林一脸紧张之容,忙对着厅堂头目大喝一声道:“你们还不赶紧退出,想在此处等死么?”忙又招呼洞庭帮主杨澜及副寨主徐芳。吴文,紧随着怪童身后立定。
麟儿一见,知道这小魔功力绝不在玉面金童袁素涵及琵琶女朱云英之下,而且这掌力一发动,来势必凶,遂也暗中用伏魔神功护住全身,右掌凝集全身功力,只要掌风一来,打算用怪和尚传授自己的旋乾转坤绝招硬接一掌,但他原带着三分天真,当即拿舌挖苦道:“小魔崽子,我们彼此谁也没有夺谁的妻儿,你不又是杀人父母的元凶要犯,干嘛作这种毫无意义的替死鬼?再说,你年纪轻轻,目前还是罗汉一个,连老婆也没有,不幸被我打死,不但你一家算完,你尸旁连个哭的人也找不着,岂不被人耻笑?”
这原是戏耍之言,自然无足轻重,但是奇怪得很,那白发怪童的俊脸上,却似现出极大的痛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涌出几颗泪珠。
麟儿心中一阵狐疑,却引起了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如经获证,那不免引起绝大麻烦,对他至爱契友陈惠元极为不利。
他又拿话相激道:“你们陰山派,婚嫁不禁止,听说女的也多,你年纪轻轻,何不趁此时机,把这种争强好胜的脾气,暗中从事于郎贪妾恋的热恋,岂不有用得多?”
这时,白发怪童的双掌已移出了两三寸,麟儿虽有神功护体,也觉身上有一股绝大压力,而且渐在增长之中。
他暗中行动抵挡,依旧若无其事他说道:“你满头白发,已是你失去少女芳心的致命伤痕,再加上这种争强好胜、乖癖暴戾、不近人情的臭脾气,除非那少女也和你一样,同属人间恶魔,否则谁愿爱你?”
前头的几句话原是无心,后面的一番言辞却足是有意,把那白发怪童却听得如醉如痴,又恼又愤,双目中竟迸出泪来。
武成林奸诈成性,知道麟儿已看出白发怪童的弱点,竟施展攻心战术用来克制敌人,只要怪童略分心神,他就会实施奇袭,以目前这小魔头的情形看来,似乎己着了麟儿的道儿,心中吃惊不小,遂大喝一声道:“冷师侄留意,这小狗诡计多端,明知功力远不如你,故激以冷词,只要你分去心神冷不防他会给你一掌,这原是孙子兵法中的攻心谋略,务必谨慎提防!”
怪童哼了一声道:“师叔尽可放心,任他金童下降,自也不在小侄眼中,什么攻心不攻心,撞上别人犹可,碰着我,那他只有自找苦吃?不信,事实可资证明?”说完,双手加速往前平推,只觉狂飓怒号,风柱如山,严寒之气,一经触着湿物,立即结冰,那紫龙光幕被这种千钧压力从四周往当中一挤,光幕缩小很多,内中罩着的人也愈觉寒不可耐,胸部似有什物梗住,呼吸立感困难,那情形愈来愈严重。
麟儿知道再不动手,将危及光幕内的人,立施展乾元内罡,左手往前劈空打去。
立有一股消柔克刚的劲力,紧对着那白发怪童直卷。
怪童哼了一声,双掌本已平推过去,被麟儿用掌风一逗引,立将双掌往前一送,只闻震天价一声大响,厅堂里罡风如箭,房屋摇摇不止,势若倾坦,乾元内提前冲之力不但受阻,竟被人家悉数卷来。
麟儿所发的掌风,原只为激引人家而用,不过四五成的功力,并非真不及人,敌方罡风一到,立伸右掌,用昆仑绝传太清罡力,将来袭的罡风逼住。
两旁高手见他一脸庄严,右手五指箕张,有如用手撑着一千斤重物,也不知这孩子捣的什么鬼,但是大家都觉得很奇怪:白发怪童听施展的功力,原是蚩尤九幽宝笈中的秘宗魔掌,当今武林中能抵御这种功力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但罡风射到麟儿身前,竟丝毫不起作用,谁也不相信,天地间会有这种善于武功的人,能在无形中消除人家的罡力。他们哪里知道,麟儿竟利用了太清罡力的潜势,硬将打来的罡风封住,这原是神山三老饶钹异僧的神奇功力,法名“旋乾转坤”的初步运用而已。
琼娘见这批穷凶极恶的强盗,被麟弟弟一式奇侍功力,即吓得狗走鸡飞,不觉冷笑道:
“你们这批狗仗人势。禽兽不如。罪该万死的贼强盗,我以为你们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本领,原来也不堪一击,这种狼狈情形,我真为你们脸红,如还有什么主子之流,能为你们这批奴才撑腰的话,不妨立则请出,大家一分胜负便了。十余年前,白云庄一段血案,你们想耍拖延,就此逃得一命,那无异白昼作梦了!”
云梦三姬一直就坐在筵前未动,麟儿运用旋乾转坤的绝技将白发怪童所发出的罡风卷回,也没有伤害这三人,大概她们看到琼娘与麟儿的亲蜜情景,知道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美男子确实生得大美,云姬余情未断,虽然爱不忍释,但惮于麟儿的武功,更感激他那仁慈宽大,每临绝处,均不忍辣手摧花,一再容忍。
与巫山这些强盗一比,大有云泥之隔,总算她天良未泯,心存感激,尽管麟儿和人家闹得天翻地覆,她始终不肯出手援助恶人。
雾姬花姬一见乃姊坐着不动,也就来个妹随姊意,袖手不管,仅是琼娘一双妙目流盼,在在不离麟儿,妒是妇女本行,时间一久,不免引起内心三分酸味,又以琼娘俏语娇声,开口不离强盗,于是酸素一发酵,哪能不酿出事来?
首先发难的是老二雾姬,她将百招罗裙轻轻一带,红光微闪,衣袂飘香,早已跃出酒席筵前,有道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两个女人在一处,如都想获得同一目标,哪还能好得了!
她轻飘飘地立在琼娘跟前,仅有光幕之隔,柳眉倒坚,煞气横生,杏子眼睁喷火,恶语音诡似银铃,娇叱道:“武林中出的人物真多,黄毛丫头也来此处横行霜道,弄得姑女乃女乃看不过眼,有本事,不妨跳出-玉光幕,也让我来领教几式高招,倒要藉此见识一下,看看谁行谁不行,一方面,使那些自命清高的侠义道,也知道武林中除了他们之外,还多得是人;再则,也教那些后生晚辈,多学一点规矩,使他们也认识武林中尊卑长幼之序,并未随世风日下而全部废止!”
这对琼娘简直是迹近侮辱,俏妮子焉能吃她这套!
她把小嘴一撇,项下神-交给师叔,以保护惠元和玉英两人,莲步轻援,红光闪目,娇躯在一晃之下,人已飞出光幕之外。
行家一伸手,即知有没有,这份快,就把敌人看得佩服不已。
她手指雾姬,由鼻子迸出一声冷笑道:“你想试试姑娘的功力么,那就速行发招吧!”
只闻一声轻笑,红光闪烁中,如不是趋避得快,琼娘的酥胸上几乎挨了一拳,雾姬这女人,身快手狠,说干就干。
这一下,勾起琼娘满腔怒火,柳腰一摆,快似风驰,如意郎亲传绝技七十二式斩龙掌,威力强大,追上前,柔夷素手往人家的香肩上就搭,左手却捏拿人家的柳腰,这是斩龙掌里的神奇招式“巧扣金龙”,别看女人的腰,天生原使于人家搂抱,但绝经不起捏拿,章门笑腰两袕,任捏一处,立可使人瘫痪。
雾姬顺手往下一扣,疾回身卷起一阵香风,右手横掌斜劈,力挟千钧,势同电闪,硬袭琼娘腰背。
妇女们虽然天生文秀,貌美如花,但一经惹怒,狠辣处,远胜须眉,两人拳来脚往,只打得红光耀眼,香风四溢,一时却也难分高下。
白发怪童所发的掌风,竟被麟儿用旋乾转坤的手法化解,用他自己的罡力攻他自己,这种打法,不但见所未见,而且是闻所未闻,不觉当场怔住,一脸困惑。
武成林陰森森地冷笑道:“好一种借力打人的手法,令武某至为佩服,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师叔毒龙叟,道已通神,你这点功力,依然不够他老人家一招一式,有何猖獗可言?
如今只等老人家令下,时地一决定,即可正式比武,本派五老,至为爱才,你资质之奇,在武林今确属少见,何不改投本派,只要经五老略事传授,本门后辈中,恐无人能是你敌手!”
这篇话,明是劝麟儿改投陰山,暗地里却是一篇激将辞,白发怪童的来历与性格,武成林自然知道得很清楚,这小魔原是人家的私生子,生下地,即被人弃之荒郊,适值毒龙老怪练功返洞,见雪地儿啼,抱起一看,竟是一白发男婴,五宫异常清俊,老魔头功臻绝顶,阅历又多,略事辨认,即知这是一块练武的深金噗玉,如能小心培育,勤加琢磨,未来不仅可以继承自身衣钵,而且可以在武林中一争雄氏。
毒龙老怪在陰山五魔中,名列第三,也是性情最古怪的一个,他做事向来独断独行,说一不二,就是权位至高的陰山掌教玄风道人和副掌教寒冰老人,对他也只好曲意迁就,几命令涉及他的事,必须先和他商议一番,否则他会当场来个抗令不遵,弄得事情无法转圆。
他那老妻扶桑怪姥,性情更为特别,少年时一貌如花,也不知怎么会爱上这老怪,居然也和她结婚生子,长年不苟言笑,板起一副俊脸。毒龙老怪天不怕地不怕,见着老妻,有如孝子贤孙,象见了长辈一样,只要她一来,那身子立即矮了三尺,凡事经她开口,老魔头如奉纶者,丝毫不敢违逆!
据陰山弟子们的流言蜚语,道是老魔头一身刀枪不入,水火难伤,最脆弱的地方,却在于头上那只独角,扶桑怪姥只要一动怒,耸身一跃,就握住他头上那制命之处,只须轻轻用力一按,老魔头就会象杀猪般地怪叫不止,长跪地下,磕头如捣蒜,夫人长夫人短地哀告不已。
怪姥板着一副俏脸,不时用手轻掠几下云鬓,甚至左手板着他的独角,就在梳妆台前着意地打扮起来,于是翠黛轻描,朱唇淡点,最难是,对影一笑,妙目流波,老魔头十年难得见一次爱妻这般情景,一面跪在地下,一面用眼偷瞧,只看得口角流涎,筋酥骨软,于是捧着自己夫人的脚,用嘴长亲,口中还不住地梨山老母,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饶恕则个!
女人毕竟心软,同时莲足也是性感的一部份,哪能禁得住自己丈夫一再吻模,于是扬翠眉,启朱唇,左手扳角,右手持耳,低叱道:“我问你,下次还惹不惹我生气?”
“自然不敢!自然不敢!如再教你生气,让我嘴上生个大毒瘤便了!”只要夫人一问话,毒龙老怪知道事情不但可以转圆,并且马上会给予意外的好处,这时,真是一发千钧,必须小心应付,否则,她会突然翻脸,说不定十天半月,莫想挨近她的身旁。
扶桑怪姥听他赌咒,立即冷笑道:“北地气候极寒,身生毒瘤的机会,可以说少之又少,这种牙疼咒,谁听你的?只是前次和此次一样,你也曾盟誓立约,绝不惹我烦恼,可是时隔不久,依然重蹈覆辙,你们臭男子,专事欺侮我们女人,不是真凶如狼,就是一副哈巴狗的样儿,惹人嫌厌,你说,该怎么罚?”
“拙夫该死,任凭夫人怎样惩治,无不听命!”
怪姥姥处罚丈夫的方法还真多,一是不许丈夫进房,把他锁在石房之中,让他单独修练,时间的长短,则随心所欲,要如何便如何,另一法则着丈夫如丫环仆妇之类,收拾房间,清洗用具,端水洗澡,摩肩擦背,洗脚掏耳。当然,如能把她侍候得称心满意,自然可以乘机获得不少甜头,故毒龙老怪每次得罪他那爱妻时,都愿领受做二种处罚。
老魔头有个独生儿子朱琏,陰山门下,尊他为逍遥秀士,一身武功,除获乃母扶桑姥姥的绝传外,还学会他父亲全身本事;朱琏的妻子,也是陰山派以美绝闻名的射姑仙子司徒琦。不论阿翁阿姑的性情怎么怪,对待自己的儿子媳妇,却是慈爱逾恒,非常护犊。
朱琏夫妇到廿八岁左右,才分娩一女,也就是那琵琶玉女朱云英,一身武功奇技,不但得自父母传授,祖父母的全部艺业,她也已学会了十之八九。
就在朱云英降生的第廿三天后,毒龙史即拾到这白发怪童,征得老妻的同意,才正式收养,又不便给自己的儿子无端添出一位年龄相差悬殊的弱弟,只有把拾得的弃婴认自己的儿子作义父。这一来,白发怪童算是朱云英的义弟了。
朱琏夫妇称怪童为拾得子,弃婴项下,原有一块银牌,注云这孩子姓冷,名字则请收留他的恩人任意取赐,朱琏特在他满月之日,赐名浮生。
毒龙老怪对于这位冷浮生,可以说特别爱好,长年把孩子泡在冰天雪地里,每日让他又冰又冻,还不时拿药水与他浸洗,并喂以各种丹药,又把随身至宝雪窍珠也带在这孩子的颈上,一晃十余年,小魔头全身功力,可以说已获得毒龙老怪的大部真传,也承受了毒龙老怪那种奇异性格。
朱云英时常磨着爷爷女乃女乃练功夫,与冷浮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经常在一处,冷浮生对她丝毫不敢拂逆,朱云英讲的话,他总是言听计从,如奉纶音,照常理,朱云英应该爱他才对,可是事实不然,这妮子的个性颇为特殊,尤其是对男人,她另有一套看法。
在她心意中,认为男人要有男人的个性,凡事当机立断,果断果行,男女之间,彼此固然应互相谅解容让,但绝不能一意迁就,那种柔若娇滑的性格,她认为根本不配再称男子。
表面上,冷浮生从未对朱云英有过求爱的表示,他只觉得有这位义姊和自己在一块儿,似乎增加了不少的活力,一切都表现着光明乐观,没有她,就有说不出的颓唐沮丧,厌世悲观,这是很显明的热恋,但他却不愿直说,只知一味地曲意逢迎,想用水磨功夫,来博取少女的芳心。
这孩子,喜怒不形予色,别看他对朱云英那么迁就,对别人记怀之心却特别强,而且心性多疑善妒,人家对他稍不如意,他可以恨你一辈子,只要撞在他的手上,他绝不会把你轻轻放过,由于他是人家的弃婴,所以自卑感特别强,偏又善于掩饰,使人只觉得他温和可爱,无从发觉他的弱点。
朱云英对于这位义弟,可以说具有手足之情,她认为自家姊弟,自然用不着避什么嫌疑,她很喜欢他,而且感情还相当深厚,但这绝不是男女两性间彼此互相需要的爱,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她习惯和冷浮生在一起,不管是练功比武,游山玩水,只要有兴,两人即不时同出同归。
袁素涵也动过她的脑筋,论文学武功,她认为袁素涵没得挑剔,但她嫌他过于轻佻,硬是不肯。袁素涵很怕毒龙叟和那最喜护犊的扶桑姥姥,钉子一碰,即不敢再度尝试。同时,袁素涵的父亲玄风老怪对此事也不表赞同,所持的理由,认为辈分不同,有乖常道,故而此事作罢。
武成林与徐芳、吴文,只知道琵琶女与冷浮生经常在一块儿,而且有说有笑,在他们的眼里,这两人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不知“落花原有意,流水却无情!”
冷浮生对于自己的武功极具信心,除了本门外,别派的人,他根本不把人家放在眼里,由于这一注格,武成林故意把陰山五老抬了出来,只要麟儿出口一骂,哪能不激发这自发怪童的一腔怒火。
果然,麟儿冷笑道:“你仗陰山五魔作你护身符么,我们正要找他们大战三百合,你只尽管招呼他们出来领死便了。”
暮地,白光青影电射而出,直奔麟儿,同时,小魔头冷笑道:“你既然活得不耐烦了,就此打发你早点上路吧!”白光闪烁之下,人如天龙经空,对着麟儿头上就是一掌,武成林手中的铁骨扇,一式“钟旭赶鬼”硬往他的玄机要袕直奔而至。
麟儿暗中怒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再纠缠,如不伤人,他们认为我无制人之力!”忙使用天罡指,人如渊停岳峙,对空向白发怪童划来。
武成林的铁骨扇挟着一缕寒风,也于同时到达,不想他快,麟儿比他更快,不待扇到身旁,左手劈空一掌,一股热流势若排山,对着武成林拦腰撞去。
这种一招双式,麟儿经常使用,袁素涵与丧门僧等人,就败在这种奇招异式里。
武成林见掌风奇猛,而且招式迅疾无比,一将右手一扬,铁骨扇由合而开,旋用手一挥,扇卷寒风,犀利无匹,硬将麟儿打来的达摩神功接住。
麟儿勃然变色,罡风相接,反坐力极强,正待怞空发招,再行反击,不料白发怪童势同拼命,麟儿打出的天罡指风,他竟用项下的雪窃珠硬行抵住,那奇异宝珠受此一击,立时嘶嘶嘶发出千丝白气,直向麟儿罩来,怪童右手掌式并未撤招,仍向麟儿当头打到,这无疑于三面受敌,情形更糟的就是那洞庭帮主杨澜,也于此从麟儿身后扑到,一式“金龙深爪”,破攻麟儿背部的凤眼要袕。
三个高手围攻一个,所用的又全是武林中的秘宗绝招,也只怪麟儿轻敌,如早发太清罡力,并用牟尼身法以趋避,则绝不至于造成这种危险局面,双方互作徒手肉搏。
正值千钧一发之时,摹闻两声清叱,蓝光红影迅如闪电奔雷,紧对着白发怪童和洞庭帮主杨澜直扑而至,这两人都与麟儿有生死之义,一是坐地调伤的陈惠元,那红影则是与雾姬对敌、麟儿的第二爱妻薛琼娘了。
陈惠元对于这位麟哥哥,与对待自己相差不了什么,他体内严寒之气并未全部祛除,人正垂帘内视之际,只觉罡风怒号,厅堂震动,不由启目一观,一见麟儿已被三人围攻,遂顾不得本身安危,双手一点,拔地凌空,遂把太乙五灵掌劈空打出。
俏琼娘也关心自己夫婿的安危,碰巧对手雾姬一见琼娘美若天仙,温柔婉蛮,不由越看越爱,出手虽狠,到后来对她竟有三分惺惺相惜之意,并未以全力相搏,否则琼娘虽不落败,也难松开手脚,更无法一心二用,侧顾其他。麟儿情形,她本来早已看到,心中颇低,稍一失神,双峰玉侞上,已被雾姬轻轻戳了一指,并听她低笑道:“你那如意郎君武功虽高,但他与人硬挤,在高手环伺之下,情形颇为危殆,赶紧去救援吧!”
说完,故露破绽,琼娘心存感激,低答一句:“谨谢姊姊关怀!”重用斩龙掌抢攻一招,半真半假地把雾姬逼退,紧跟着清叱一声,一式“金龙绕柱”,疾回身,双掌往前一插,人已飘空而起,运用师门金刚掌法,对着杨澜背部的脊心袕处就是一掌。
几方面都是同时发动,敌人的目的在于击毙麟儿,而且已掌握先机,惠元和琼娘的目的在于抢救,麟儿本身也知道,棋差一着,束手束脚,他恨透了这白发怪童和那陰险狠毒的武成林,拼着自己受伤,也得把这两人击毙,遂星目一叱,左掌往前一推,达摩罡风二度出手,紧跟着,右手往上一举,一式“天王托塔”,硬将自发怪童的右掌接住。
小魔头冷笑一声,竟借着麟儿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支撑着身子,头上脚上,巧使千斤坠,硬往下压,同时张口往雪窍珠上一喷,一股寒气,直扑麟儿的面门,又扬左手对着麟儿的太阳袕恶狠狠地打来。
麟儿把头一偏,恰将身子稍事闪动,杨澜一掌,无巧不巧地打在麟儿身后背着的纯阳双钹之上,只闻当的一声,金光乱绕,耀眼生寒,麟儿往前一斜身,消去敌人掌力后,杨澜因琼娘从背后攻到,暮地一旋身,掌变“横摧五岳”,迅如石火电闪的往琼娘腰部就砍。
薛琼娘赶忙怞式换招,以七十二式斩龙掌与玉郎传授的三百六十周天神剑中的奇特步法,绕着敌人的身子切切疾转,杨澜见她步蕴玄机,巧闪轻避,明明一掌可以击中她的要害,却反被她乘隙疾攻,迫使你不得不中途变武不由心中大惑不解。
麟儿无意中逃过背后一劫,侧面的武成林出被他第二次达摩神功逼退,惟有这自发怪童,却成为附骨之蛆,难于化解。
他被麟儿用右手举起,却反手扣住麟儿的虎口,握力至为雄浑强大,虎口袕为人身三十六大要袕之一,一经被人制住,立觉全身酸麻,所幸美男子内功已臻化境,立将全身真气一迸,左手往上横撑,掌对掌,硬把小魔头猛击太阳袕这一式封住,但冷浮生口中所喷的寒气,虽有制它之道,第以真气不能同时两用,只一缓,时不及待,却把他冷得不可开交,立觉头部僵硬,肌肤欲裂,两眼本能透雾穿云,此时却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最难受的是头部寒气直攻肺腑,全身机伶伶颤抖不已,那身子逐渐麻了半截,情势急转直下只在于瞬息之间,惠元五内如焚,太乙五灵掌虽然打出,全被白发怪童把身子一缩,又把掌风躲过。
陈惠元目龇欲裂,怒叱道:“无耻小魔,我和你拼了!”竟用“飞鹰搏兔”之式,十指箕张,直对冷浮生胸口颈部两处抓来。
冷浮生最忌惮的还是麟儿,同时知道他已被自己的雪窍珠所伤,功力大减,拼着自己受伤,先把麟儿击毙再说。又复张口一喷,白气弥漫,左手一式“雷神击妖”,猛击麟儿头部。青莲师太与袁玉英双双扑救,却被徐芳,吴文硬行抵挡,眼看这三个孩子,彼此同归于尽,谁也逃不出手。
猛然间,大厅后门无风自开,一条绿影挟着一阵琵琶之音,紧跟着一声娇叱,影如飞天,奇快绝轮,直向麟儿身旁猛扑。
刹那间香风四起,鬓影纵横,仙乐飘扬,雷声隐隐,红光似飞虹闪电,罡风若倒海排山,疾向冷浮生硬攻猛袭。
冷浮生惊叫一声,赶忙月兑手疾退,绿衣人飘扬空际,飞玉指轻弄琵琶,只闻铮铮几声,妙曲悠扬,丧神夺魄,不但冷浮生惊得口呆目定,就是那陰险狠毒的武成林也噤若寒蝉,作声不得。
最奇的还是琵琶之音,竟是那太陰摄魂七曲,绿衣人又忽一声娇叱:“你们还不与我停手!”对于太陰摄魂七曲,琼娘等人早已得麟儿指点:“正心走神,万象皆空”,则魂无所摄,魄无所夺,小妮子尘心未尽,听来虽觉有点春意荡然,但还未到骨软筋酥,把持不住老师大尘心已净,一声阿弥陀佛,垂帘内视,一切付之不见不闻,袁玉英则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她把人世间看得冷冷清清,说句笑话,这琵琶妙曲,对她有如对牛弹琴,自然伤不着她。
云梦三姬一闻这摄魂抱曲,立即婆裟起舞,春心大动,双眉带赤,脸似馄锡,裙带飘风,玉腿林立,加以情歌嘹亮,香沁心脾,色授神飞,惑人心志。
徐芳和吴文本是之徒,哪能忍受这种勾引?口角间垂涎盈尺,当场搂着云梦三姬,似痴还醉,摆婰扭腰,丑态千重,难以入目。
武成林和杨澜两人,由于生性陰险,起初还竭力隐忍,到后来,头点拍手,胡哼小调,那情形,与徐芳。吴文倒也差不了许多。
白发怪童冷浮生,自曲声入耳,即便如醉如痴,玉颊微酿,星眸喷火,直盯着那飘扬飞舞的绿衣人影,暮地耸身凌空,双臂一张,紧对着那绿衣人拦腰抱去。
只闻一声清叱,在绿影红光相交闪烁之下,紧接着“啪啪”
两响,两条人影乍合还分,琵琶艳曲亦划然顿止,一绿一白,从空直落,绿衣人手抱琵琶,玉鬓云裳,风姿绝世,正是陰山玉女朱云英,但见她翠眉微蹙,玉颊凝霜,手指白衣人冷浮生怒斥道:“你真是我的好兄弟,相处十五年,到今日我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祖父一生奇异武功,你已得七八真传,还好,我这琵琶绝曲,系祖父母毕生绝艺,总算未曾被你学去。也只怪我一时粗心大意,把天下的人都看作一清二白,同时也把本门一众人物,估价太高,不意一曲未完,你们所表现的,却是这等模样,这就难怪人家伐上巫出,心存轻视了!”
她虽然责骂冷浮生,但一双妙目,却不时地打量麟儿和惠元,一见麟儿两目受伤,上半身犹不时颤抖,惠元则一脸惨白,鼻涕长流,人同伤风,体如患病,遂把眉蹙了两蹙,那美若朝霞的玉颊上,轻掠过一阵哀怨之容,不过难为局外人所知道罢了。
朱云英继续斥责冷浮生道:“你衔祖父之命,目的在于来此谕知比武场所在后山金牛谷中,那里不但场地奇特,削石秃枝,浮沙飞瀑,应有尽有,正好利用这些天然奇特之物,一较双方武功,祖父几时教你未经许可,就和人家冒昧动手?他以久等不至,暴怒如火,你们自己回他话去,我要来会会这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侠义道!”
武成林的脸上陰森森地现出一丝冷笑,招扇轻摇,踏步而出,大咧咧地问陰山玉女道:
“贤侄女,你这勾魂艳曲,确是师叔嫡传,但是这次弹来,未曾伤敌,却反使自己人出乖露丑,难道师叔传你时,却把敌我一体看待?”
陰山玉女冷笑道:“摄魂曲的秘要,恕我不能当着外人直向师叔交待,心正则魔不生,否则那也只能说自作自受,你如要知详情,不妨向祖母细问?”
这块金字招牌,连陰山派的掌门也不敢招惹,怪姥人虽怪,但对这位如花似玉的孙女,却爱得比性命还重,武成林生性再险,也知道从来疏不间亲,又能把怪姥的掌上明珠为之奈何?
这匪徒,只好立改笑容,脸含媚态道:“我真是乱昏了头脑,连魔由心生这道理也都忘却,如给师姊知道,岂不惹恼。”赶忙向杨澜。徐芳等人,暗中使了一眼色,并招呼了云梦三姬一声,聚在一处,略事计议,即扭头向青莲师太喝道:“本寨主奉师叔之命,决定在后山金牛谷较技比武,谷中松林中,已设有来宾坐位,我和一众弟兄,尚须面参师叔,恕我失陪,金牛谷虽然险峻,以诸位这身绝技,自然无须导引!”话完,遂陰森森地一声冷笑,掉头就走。
陈惠元看不顺眼,虽然内腑余寒未净,但他却不管这些,稍闪身形,依然轻快如风,灵虎剑拔在手中,光华夺目,俊眼里精芒电闪,绝世风标,毫未减色,他剑指冷浮生怒斥道:
“武寨主,今日的事,就是你巫山寨的人力能撑天,想要从此善罢善休,除非太阳掉向西出,我陈某就不信这个邪,你们可以仗着人多,以三对一,江湖上的规矩,被你这滢贼恶盗,破坏无遗,你惟不知羞惭,反对我们心存轻视,我要你尝尝我手中神剑,是什么一个味道!”
武成林且不答理,拿眼瞟向陰山玉女,然后慢吞吞他说道:“你不用发横,我们迟早还得再比一下,金牛谷中,谁死谁活,无人可以逆料,谁也没本事可以庇护谁……”
未及说完,朱云英纵声娇笑道:“武叔父,我觉得和敌人没有什么闲话好讲,比方说你在不痛快的时候,总不能藉着和人家对话,含沙射影地暗讽别人,再说,人家要真的存心和你作对,也绝非你一言半语就可把人吓倒,你道是不?”
又对冷浮生轻叱道:“你还呆在这儿不走,到底要等什么?
是不是你们打昏了头脑,恨我不该用琵琶把你们分开,如自认有理,不妨到祖父跟前一评曲直,我也要把今日的情形,向祖母一一禀明,否则,陰山派的声名,迟早要断送在你们手中!”
冷浮生一脸惨白,全身不住地颤抖,两眼盯着麟儿,满含怨毒之色,那情形,直欲将他碎尸万段才能一解心中渍火。
他又拿眼对着朱云英,一脸乞怜之状但玉女因他存心不正,最为气苦,遂给他一个不理不睬。
武成林慢吞吞地走到他的身旁,一手挽着他的右臂,奸笑道:“贤侄,我们先入内再说罢!否则,师叔怪罪下来,必非小可!”说完,也不等冷浮生答言,竟把他半挽半拖,和杨澜、徐、吴及云梦三姬等人,直入后寨而去,厅堂中的小头目把梅萼尸体用竹床抬走后,也就一个不留。
麟儿因受了雪窍珠奇寒之气所伤,立用提阳抑陰之道法除寒毒,刹那间,上半身,皮肤异常红热,白气千丝从周身毛孔中蒸发而出,他静立场中,紧闭双眸,一切付诸于不闻不见。
琼娘原在监视群匪动静,明知玉郎受伤,却不敢跑近他的身前,因为隔得过近,反而无法展开手脚,容易使玉郎受伤。
盗匪们一入后寨,敌人方面剩下的就只有陰山玉女朱云英,这妮子拿眼注视麟儿,又不时打量惠元几下,脸上的表情,可以说热爱怜恤,幽怨哀伤,色色都有。
自从玉女一入场,琼娘就用慧眼向她注视,待琵琶女发动太陰勾魂艳曲后,不但杨澜等人禁受不住曲音攻袭,逐渐失去搏斗能力,就是薛琼娘等人也大有功力削弱之感,故场中剧烈搏斗,可以说自朱云英手挥琵琶不久,无形中即已停顿下来,琼娘对朱云英不由心中又惊又爱,直恨不得挽着人家的手臂,立结为异姓姊妹之交。
原来这妮子绿衣绿裙,秀丽绝代,这还不说,使琼娘最具好感的,在于朱云英的身材颜面,竟与自己有二分相似,琼娘喜着淡红,偏生朱云英却性喜淡绿,两人如果同立一处,一红一绿,掩映争辉,自古以还,敌我惺惺相惜,率化敌为友者,可以说代不乏人,俏琼娘心里思量,脚也不闲,遂缓缓朝着朱云英走去。
偏生那绿衣妮子也和琼娘有同样的感觉,她人厅之后,即见着这位淡红俏丽的绝子,与她自己极难分出轩轾,已不觉暗中喝彩,一见琼娘朝自己走来,粉脸上不惟露出笑意,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前迎去,彼此相距不过五六尺,四目相投,如磁引针,正值妙目流盼之间,琵琶女突然玉容变色,直扑琼娘跟前,紧跪着一声娇叱,抬右时,出左拳,娇躯微坐,莲足轻舒,竟是岳家拳术中“黑虎掏心”的手法,俏妮子出手又狠又辣,而且轻快绝轮。
琼娘一怔神,忙将娇躯往右边一闪,左手金丝缠腕,准备往她脉腕扣去,却听她轻声道:“厅外有人,不得不尔!”话完,两掌相触,琼娘已知她手中有物,于触掌之下,顺手接过,双方乍合还分,一红一绿,却在厅堂中半真半假地大打起来。
眨眼间,廿余招已过,琵琶女往后一撤身,娇叱道:“本姑娘有事在身,不想和你久事缠战,有种,速往金牛谷送死便了!”
话声甫落,却拿俏眼打量了一下陈惠元,又望了望琼娘与麟儿,粉目中隐蕴着一眶热泪,立即扭转娇躯,但觉微风飒然,绿光一闪,人即离厅而去。
俏琼娘娇躯微抖,陈惠元则痴若木鸡,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掉下泪来。
左测门忽飞来一名匪首,轻快绝轮,眨眼间,即奔赴青莲师太跟前,大咧咧他说道:
“奉寨主之命,请老师大速赴金牛谷,寨主愿在谷中候教!”他也不等师大回话,说完转身就走。
青莲师太也未答言,仅略一颔首,即一笑置之。琼娘更佩服琵琶女的胆大心细,知道那匪目无非是武成林派出的细作,用来监视己方,甚至连琵琶女也一并在内,忙又把她给自己的东西一看,原是一条冰绡手中,她把它招了又招,销薄纱轻,着手似若无物,可是中部略形凸起,幽香袭人,琼娘芳心一动,忙用手指把它捻了一捻,似觉内有黄豆大的什物两颗,知道必系灵丹之类,忙展开冰绢一看,果然所料不差,丹丸扑鼻,冰绢罗中上还写了几行小字,字如流水行云,刚劲中寓有炯娜,使人一见而知其为不柿进士,细读之下,原为李後主所题忆江南一首,词云:“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词下泪痕斑斑,隐约可睹,琼娘一声长叹,紧跟着纷纷泪落。
陈惠元知道事有蹊跷,扑近琼娘跟前一看,但觉字里行间,一字一泪,不觉黯然无语,伤心万分。
琼娘赶忙掂着一颗丸药,塞在他的口中,正色道:“此女生性虽然刚烈,但确是尘世间至情至性之流,急难解围,受伤赐药,书词示爱,赐中寄怀,在在都不忘你,我与你盟兄誓必竭尽所能,成就你们这一对如花美眷。相遇之下,务必设词多加慰解,我们女子的心胸,可不能照男儿一体看待,知道没有?”
陈惠元见她拿出一副大嫂派头面加训示,只好喏喏连声。
琼娘很关怀地望了他一眼,脸带微笑又复继续道:“你也不必难过,自古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只要不忘人家一片深情,事到临头,必有善报!”
她又拿眼望了望麟儿,见他白气蒸腾,热汗如浆,人正闭目行动,一切付诸不闻不见,不觉心中至感怜恤,赶忙奔近玉郎身旁,将剩下的那颗丸药纳内麟儿嘴中,并笑语道:“这是陰山珍贵之物,她见你和元弟受伤,竟是一人一颗,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倒不知未来你却如何报答!”
麟儿默然不语,忙用津液将丹丸化去,但觉一股热流从丹田之内缓向四肢扩张,刹那间,体内寒意一扫而空,顿感全身轻灵,舒畅无匹,知道这是一种稀世灵药,赐丹人如无深情厚意,这种固本培元、弦寒驱热,消除百病的武林恩物,绝不轻易赐予。
琼娘把手中罗帕,递与麟儿道:“她不但美艳绝轮,深情万斛,更喜她能写得一手好字,确是一个不朽进士呢!”
麟儿接帕在手,看了一看,深觉此女情深谊重,温柔刚正,兼而有之,与倩霞、琼娘两人,表面异趣,究其实,都是性情中人,也不觉抚中帐然,默念伊人不已。随将冰绢罗中,给了惠元,就此存在惠元身畔。
麟儿把赴金牛谷之事,向青莲师太请示一番,师大沉吟良久,一声叹息道:“在劫难免,在数难逃,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金牛谷据云在义勇寨的下方,谷名纯系山匪自取,麟儿等人,谁也没有把握找到,但敌人业已明目张胆地划地挑战,不去那无异于自甘认输,武林中人视名誉比性命还重,谁愿如此?当下由麟儿和惠元领先,琼娘。玉英当中,师太断后,出了白云庄,直奔山后,以找寻那金牛谷不提!
麟儿等人一出山寨,群匪竟把栅门紧闭,惠元为着陰山玉女一片柔情,不免愁肠百结,怨愤丛生,一见这批强徒行动鬼祟,更引起他满腔怒火,立对麟儿道:“武成林这恶盗,狡猾无耻,至为可恶,我和你干脆返身入内,用龙虎双剑,杀他一个鸡大不留,以出出我心头的这一口怨气,你可同意?”
麟儿摇头不语。
惠元嗅道:“你不去,我单人独马和他硬拼!”
琼娘劝道:“元弟,千万不可鲁莽?老魔头的功力,暂且不说,雪窍珠那股寒气,我们就抵挡不了!目前情形,必需应情施变,有守有攻。如逞一时之勇,难免不遭受大败!”
惠元把秀眉一扬,恨声道:“本门镇山之宝万年温玉未在身边,如果带着,雪窍珠破来易于反掌……”
“万年温玉’、四字,吸引了麟儿的注意力,因为这东西,与未来昆仑掌教夫人起死回生至有关联,遂急问道:“武林中的万年温玉,难道在贤弟恩师手中?”
惠元见他问得迫不及待,情见于词,知道这东西一定与他有切身关联,遂微笑答道:
“恩师手中确存着这一件武林至宝,难道麟哥哥急于用它?”
麟儿拉着他的手,大眼睛里含着一眶热泪,苦笑道:“我和你一样,一身艺业,均出于恩师所赐,不久前,邙山派副教主冷残子,率领门人弟子,围攻昆仑,陰山派的人,群起助阵,师母紫阳夫人在卒不及防之下,被人用大陰冰魄神光害死,恩师以夫妻情重,特将她尸骸用元玉之精妥为保藏,而今恩师正在闭关练功,打算以他本身真元,助师母起死回生,即使能如他所望,起码也得毁去恩师半甲子的道行,他为一派掌门,关系昆仑今后存亡强弱,我承他三年教导,并还妻以爱女,就为他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久经考虑,愿以本身功力,代师完成这一宿愿。同时更知道,陰山派的冰魄神光,取自天地奇陰之气,练成一种内罡,一经伤人,闭及全身要袕,如能获万年温玉助之,则用太清罡力,能打通全身要袕,再以各种灵药,培养骨内生机,未必无望,这一来,不但使恩师道力不至减弱,同时也挽救了本门长辈一场浩劫,这才稍尽人子之情。此事对贤弟极为辣手,然而尔我道义之交,情逾手足,腆颜求助,未识能否为我援手?”
惠元天真稚气地纵声长笑道:“麟哥哥,我配不配做你的兄弟?”
麟儿眨眨大眼睛,一脸困惑情形,急问道:“你不是已经是我的兄弟了么?”
惠元笑道:“既然我是你的兄弟,什么事不好侃侃而谈?漫说你问我借那温玉,就是你要我陈惠元赴汤蹈火,我如稍有人性,能对你麟哥哥诉说半个不字?”
麟儿满怀激动,半晌无语,一眶热泪,宛如断线明殊,滚滚往下直落!
惠元握着他的手,把琵琶女包丹丸的那冰绢手中.递与他道:“赶快用它揩干眼泪吧!
有了琼姊姊几个女人在一块儿,我们即沾染了三分软弱,什么事,泪珠没有完,叫人见着,怪难为情的!”
琼娘和玉英同声笑骂道:“你这小淘气,什么事又来调侃我们,爱哭的,倒不是我姊妹两个。那些断脸横颐,肠断吹笙。情见于词的不柿进士,才是标准软弱的人,怎么你又不把她搭上?”
惠元笑道:“我还没有和她在一块儿嘛!”
袁玉英把嘴一撇,气道:“谁不知道人家和她一块儿躲在树林里,鬼鬼祟祟,而今却在我们面前卖乖,反正大哥不是人,二哥不是货,如欲说谁好,二人没一个?”
麟儿不觉破涕为笑道:“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元弟惹了祸,连同我也一并算上,这算犯的哪一桩?”
琼娘拈中微笑道:“这叫做连坐法,谁教你和他是兄弟呢?
可是话得说回来,适才麟弟向元弟商借万年温玉,这事情不见得如想像的那样简单,麟弟。元弟彼此属刎颈之交,洽借东西,自无问题,可是贵派师伯师叔们,对昆仑仇恨并未消除,大悲道人能凭一已之意,把那镇山之宝,随便借与他的仇人吗?”
惠元插嘴道:“这一层,我早已想到了,因为麟哥哥搭救我在先,而且慨赐灵药,令我挽救师母,武林中的长辈,没有人不同情赞美,我陈惠元也就受之而不辞,打从那天起,我就暗中对天盟誓,有他有我,无他无我,再说,恩师与紫阳夫人,南北对峙,论功力,双方都在伯仲之间,讲渊源,同属道家正统,所谓世仇,这是双方长辈们以前闹出的误会,时至今日,很可以把它视作过眼云烟,峨嵋事了,我即告辞回山,不管恩师怎样责怪,我也要冒险陈词,昆仑、崆峒世仇之事,我要让它一了百了。恩师夫妇,秉性仁慈,视我无殊子女,作梗者,固大有人在,艰危在所难免,惟我深信以恩师之仁,必获化解!”
暮闻一声佛号起在身后,青莲师太微笑道:“紫阳、大悲两位真人,固属南辕北辙,分庭抗礼,然两位贤侄,赤子心肠,必能上邀天心,如愿以偿!”
麟儿和惠元赶忙谢过长者赞誉,仍率先而行。
琼娘问麟儿道:“金牛谷谁也没有去过,敌人着我们自己找寻,难道漫无目的地一味瞎找?”
惠元笑道:“据我看,这地方一定在山寨之后,沿着山寨朝北走,必可找到!”
玉英抿嘴笑道:“大约是人家什么绿姊姊,偷偷模模地指示了方向,否则人家和我们一样,既未去过,更不是此处土生土长,怎能知道谷在北方?”
麟儿笑道:“元弟所忖,不无理由,老魔头现居寨后危楼之上,日夜都在用功锻炼,饮食起居,似乎从不出楼,所谓金牛谷这鬼地方,也就是凭他意思选定,说不定就为他个人方便,也许另有图谋,危楼位在北方,元弟以此臆测,自不无依据!”
惠元拊掌大笑道:“他人有心,余忖度之,麟哥哥之谓也!”
琼娘撇嘴娇嗅:“找到后再快活不迟,如言之过早,到头来一着失算,那才丢人现眼!”
惠元把小舌一伸,向麟儿扮了一个鬼脸,微耸身形,沿着义勇寨的外周往前直窜。
麟儿等人也加紧脚步,紧随在他的身后。
义勇寨原是官家别墅白云庄改建而成,前面是一道红墙,高可盈尺,红墙里外,培植着不少红梅绿竹,翠柏苍松,时值深秋,各处山林里原显着一片肃煞之气,但巫山神女峰上,却多的是长年不凋之树,四时不谢之花,而且还点缀着各种时令佳果,把整个神女峰,却陪衬得有如人间仙境。
忽然啪地一声,一酒杯大小的绿物如飞而至,琼娘眼快,忙把臻首一低,那东西却落在袁玉英的发上,只吓得一声尖叫,麟儿、惠元以为身后出了什么事,赶忙一个箭身,飞扑玉英身旁。
她头上之物,已由琼娘摘取手中,又代她整了一整秀发,玉英用手轻抚头部,不但惊魂未定,而且略带痛苦表情,麟儿就着琼娘手持之物一看,原来是一只粟苞,不由笑出声来。
玉英恶狠狠地把他瞅了一眼,低声埋怨道:“这东西,周体都长满长刺,不知是何恶物瞎了狗眼,把它打在我的头上,而今肌肉可能还留着芒刺,又痛又痒,不知人家安的什么心,还在那儿快活!”
麟儿吓得把头一缩,赶忙藏在惠元背后,不敢作声。
青莲师太手执拂尘,脸含笑意道:“英儿的火气愈来愈大了,这粟苞,原是松树上那毛猿作怪,戏耍于你,此物最喜捉弄穿红着绿的人,它本意,可能见琼娘穿着一身淡红,存心打她头部,不料琼儿趁避得快,玉儿在她左边,遂作了她的替身,如听风术能较前精进,这一击,自很容易将它避开!”
玉英见师叔微有责怪之意,更觉不是意思,遂气得嘟着嘴,不再说话。
惠元很淘气,故作恨声道:“何物猿公,敢戏弄袁姊,待我来把它捉住,让大家鸣鼓而攻,同声责罚!”
话声一落,拔地凌空,但见一条蓝色俊影,挟着赛似银铃的清笑,疾如飞矢,往松树之间扑去,紧跟着一声尖锐之啸,惠元左胁挟着一只四尺以上,色作金黄的公猿,从松树上飞跃而下。
一落地,即把公猿按在玉英面前,数责道:“你潜身树间,形同宵小,罪之一也,得罪同宗,罪之二也,戏弄妇女,罪之三也!
袁玉英起初还不知他存心戏谚(猿袁同音),一闻“得罪同宗”,略一回味,即已全知,扑上前,一式“魁星点斗”,往他胁下就点,并还笑骂道:“我把你这烂嚼舌根的小淘气打个半死,看你下次还敢乘机捉弄我不?”
惠元极为狡猾,不等玉英上前,早已飞跃逃去。
青莲师太对待年轻弟子极为宽厚,彼此笑笑闹闹,只要无伤大雅,她不但不加禁止,反认为那是年轻人应有的一件乐事。
麟儿知道惠元以玉英平常抑郁寡欢,故意藉点小事逗她一笑,以冲淡她的心情,琼娘也看出他这种心意,笑慰玉英道:“师妹饶了他吧!元弟真是人间有心人,并非一味地天真淘气可比!”
玉英微笑道:“他这意思,我岂能不懂?否则,我也不会答理他了。”
那金丝猿猴却犹扑地不起,玉英微诧道:“难道他任情把它伤害?”
青莲师太笑答道:“这是崆峒派弹指点袕的绝技,否则这种金丝猿动作至为敏捷,想把它一举擒缚,才没有这样的简单容易呢!”
话完,她把拂尘在金丝猿身上轻轻几扫,说也奇怪,那金丝猿竟一跃而起,跪在师太身前,吱吱乱叫。
琼娘笑道:“这东西生性颇灵,却也知恩感德,可惜无人能懂兽语,否则就可以知道它叫些什么,岂不有趣?”
那金丝猿叩过头后,却跃上松技,跟着青莲师太等人,往寨后直扑。
沿着红墙曲绕上行,山路极为险峻陡峭,往后一段,红墙中断,连接的竟是森森峭石,加以古木撑云,高与天接,林中一片陰沉,难见天日,东西南北,极难分别清楚。
惠元跃上一株大树等候他们,一见麟儿带着那金丝猿如飞赶至,忙笑问道:“麟哥哥,玉姊没有把这东西一掌劈死,真是宏玉英答道:“谁和那些淘气畜牲一般见识?”
惠元扮了一个鬼脸,也不答腔,却笑对麟儿道:“这儿林木太密,辨向极难,据我看,我们不妨往左转,大不了,也不过重入义勇寨,错跑一趟而已,不知你心意如何?”
麟儿自然点头赞同。
却不料那金丝猿似解人意,早已飞跃二人身前,一纵就是丈余远近,攀枝渡岩,奇迅无比。
惠元一怔神,旋即招呼麟儿道:“这猿猴能解人意,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它很清楚,何不追上它,向它细说一遍,世间灵禽异兽,所在都有,假如无心碰上,岂不大可省事?”
麟儿经他一提醒,立即施展八步赶蝉的提纵术,人如一缕轻烟,眨眼间,早追在那猴子的身后,只闻他低声一道:“我们要奔赴金牛谷,你如知道那地方,不妨就此带路便了!”
那猴子竟连声怪叫,带着麟儿等人,穿越左面丛林后,即沿着一群乱岩峭壁,疾奔如飞。
袁玉英功力较差,行来稍为吃力,但也不肯示弱,竟强提中元之气,施展庐山派的独门轻功,奋力直追。
前面是一座石岩,那猴子竟毫不迟疑地先攀上一株老松,从脚钩着一段横枝,施展它那看家本领“猢狲倒挂”,身子用力几摇,摹地一飘身,即轻如落叶般飞身岩上,十余丈的削壁,却被它毫不费力地捷足先登。
麟儿、惠元彼此都施展凌虚飞渡之术,一青一蓝两条俊影,翩若惊鸿般地尾踪直上。
琼娘知道师妹的功力,跃高五丈上下绝无问题,削壁十丈来高,中无落脚之处,以她目前所学,绝无法到达,遂挽着她的手臂,疾行数步,彼此同时一耸身,居然跃高八丈以上,待上冲之势将尽,俏琼娘立将左手下扑,“迎风搏浪”,天山派的陰阳罡力亦随之出手,人借下扑上应之势,立带着袁玉英的娇躯又腾高两二丈,竟双双纵落岩头,但鬓角间业已微现冷汗。
惠元笑道:“嫂嫂进境真速,要我挽人上跃,我还没有你这样干净俐落!”
琼娘一脸羞意,把惠元啐了一口,低头不语。
忽觉微风飒然,青莲师太已飘身直止,并笑对麟儿道:“金牛谷是否就在左近,贤侄可曾看出一点端倪?”
麟儿忙答道:“此处就在义勇寨之后,下面的危楼,就是陰山派毒龙叟栖身之所!这岩下,高达数十丈,与湖南衡山的舍身岩相差不远,岩下确系一险峻绝谷,但是否金牛谷,那就不得而知了!”
惠元笑道:“我们何不住下一看,如果情形不对,再行飞出,也未大晚!”
琼娘望了望麟儿,微笑道:“师妹不诸凌虚飞渡之术,你设法带她下去,我这点功力,仅能自保,刚才几乎上不来,为恐跌痛了她,还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惠元笑道:“玉姊姊,我来背你如何?”
袁玉英把他啐了一口,撇嘴气道:“你最冒失,谁要你背?”
话未完,惠元接口道:“那就让麟哥哥来背你吧!”
麟儿一脸笑意,毫不迟疑地答道:“你我握着玉姊的手,三人同时下落,绝伤她不了!”
说完,即与惠元同往玉英身旁一站,分别握着她的左右臂,竟往岩下就跳,但觉絮云滚滚,呼呼风生,玉英身子被他两人托着,下降得非常平稳,两人更是有说有笑,有如星陨直落,琼娘和师太,人也飞扑而至。
谷底颇为宽广,古木森森,怪石林立,那情形却险恶万分。
一行五人降落后,满地却堆着极深的松针,脚一踏,软绵绵的,而且潮湿异常。
惠元道:“这谷底却是泥地,而且积水颇多,无怪她说浮沙飞瀑,怪石秃枝,在在皆有!”
琼娘故意问道:“你所讲的是哪个她?”
惠元俊脸微红,气道:“连嫂嫂也变坏了!”
忽闻一声异啸,来自谷的东方,麟儿把秀眉一蹩,略事沉思,即招呼惠元道:“这是敌人故意告知我们比武之处,无妨立即赶往,倒看看这批恶徒有何煞着?”
话完,立即前纵,疾如飞矢,惠元慢了一步,只好和琼娘等人一起往前直追。
所谓金牛谷,原来不知怎样得名,这一东行,才把哑迷打开,原来谷的东部,有块黄色大石,看上去,略作牛形,匪徒们却在石上刻了三个大字金牛谷。
麟儿前导,轻快绝轮,惠元。琼娘等人拔腿直追,但袁玉英不诸御气凌虚之术,哪能赶及他们,惠元等人也不好意思把她丢在身后,只好勉强将就。
前面愈行愈暗,原来这山谷的截面形似葫芦,底部颇宽,越上越窄,左面却有好几处飞瀑流泉,虽然不算壮观,但空谷传音甚远,只觉一片轰轰之声,震人心弦,而且溅玉抛珠,白雾弥漫,使谷中水气极重,复以谷形太高太险,人迹罕至,断枝残的,堆积颇深,不但潮湿,而且霉味极重。
再往前行,却是一片大松林,武成林偕着徐芳和吴文,形如魁影,竟从林中一晃而出,麟儿人本前冲,一见强敌业已现身,立即稳住身形,惠元和琼娘也一左一右地双双扑到。
那匪首,臭架子还真不小,把两人看作后生晚辈,见了也不理睬,待青莲师大赶到后,才大咧咧地冷笑道:“师太想是中途有事,教武某好等!”
青莲师太佛面凝霜,也报以冷笑道:“武寨主,你这未免明知故问,登门候教,武林常规,寨主划地比武,却不明示地点,而金牛谷这一地名,却仅足寨主手下所命,名不见经传,连个问处也没有,找不到地方,故尔迟来,迫使寨主久等,但贫尼却也不愿白领这种无辜之罪?今偕一干人众,再来领教几式高招,划地既烦寨主,就连比试划道,也一并偏劳如何?”
这番话,软今带硬,而且词锋逼人,琼娘知道自己这位师叔赋性极为文雅,不是认为十恶不赦之流,从不疾声厉色,这次居然讲出这种强硬的话,分明对武成林业已惹厌十分,看来只要一动上手,双方必各走极端,自己原为报仇而来,不能如愿诛敌,哪能善罢干体!当下,立觉热血沸腾,手挽金龙剑,就要出手。
麟儿顺手把她往后一带,笑语道:“稍安毋躁,适才与人家动手,尚未打得痛快,这一次,地点已定,我想不应再有任何藉门,持我来会会人家!”
青莲师太把袋中紫龙玉珊递与麟儿道:“贤侄项下神佩,还是把它戴着吧!”
麟儿挂上玉佩,正待动手。武成林却陰森森地一笑道:“要打,也不在一时,因为本门长辈拟会师太,他此刻练功将毕,马上会来,松林中空地极广,别看我们是对手,我已为诸位备好座位,未能明告此处就是金牛谷,害得诸位好累,这算我武成林粗心大意,不过我也有个解说,师太既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而且还来神女峰探过山,既经亲走一趟,则神女峰的各处,自然知道得很清楚,金中谷这名字,是本寨弟兄所定,外人难以获知,我也承认,但,这是四五年以前的事,并非师太来此才临时取名,而且,武林中的人东飘西荡,四海为家,如小小的一座神女峰,连峰上的地点也找不到,那不是我意存轻视,师大最好闭着洞门,在庐山洞天福地里纳福一辈子?”
这番话,无异说,你连神女峰金牛谷也找不到,还跑什么江湖?
惠元听得满腔怒火,正待动手发作,麟儿却已答话道:“武成林,我青莲师太是位出家人,绝不屑和你一争口舌,我们人到此间,并非你义勇寨的人引来此地,来迟来早,那只能听任我们自己决定,你如再不知趣,恕我立时就要用重手法惩治你了!”
这匪徒对麟儿确实忌惮三分,赶忙说道:“等会儿手头上自见高明,我如容你活着走出巫山,江湖上算是没有我这字号!”
松林里排着五张座椅,地上蔓草残叶,潮湿异常,青莲师太本待不坐,但对面同样地也设着座椅两排,情形与自己这一边并无两样,于是疑心顿释,遂携着琼娘、玉英等人一同就坐。
麟儿、惠元彼此为默察敌人是否在周围预布埋伏,故用星目仔细打量一番,武成林似也知道两人用意,竟冷笑道:“这金牛谷,异常奇险,无论何人一经入谷,无异步向死亡,你们两位,是否需要准备一番后事?否则已经来不及了!”
惠元冷笑一声,满脸不屑神情,正待答话,忽见白光一闪,竟从那宽不愿丈的谷顶直落而入,立觉寒气袭人,这情形,不用打量,也知来者是那拾得子冷浮生了。
他一落地,武成林竟也起身迎接,这小魔似乎恨透了麟儿和惠元,恶狠狠地瞪了麟儿、惠元两眼,粉脸上却带着一种神秘诡笑,也不理睬两人,却朝武成林一抱拳,朗声道:“奉祖父面谕,他老人家立即驾临此间,天大的事有他一手担承,一切只管放手去作,不必有所顾虑,并还面谕小侄,如有人擅自逃出,可用滚木生石灰毒弯予以击杀。”说完,嘬口长啸,忽然哩的一响,一支火箭,竟从谷顶直射而来,长箭没地盈尺,尾端仍震荡不已。
谷顶上,却有人哈哈大笑道:“冷贤侄,你尽管放心,他老人家的话,谁敢不从!有人想打从此处逃命,那无疑自速其死!”
武成林一脸得色,纵身朗笑道:“杨兄,让你偏劳,真令小弟满怀歉意。”停了一停,把眼睛向青莲师大扫了一扫,又继续说道:“我武成林受师门之命,坐镇巫山,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胆,竟找上门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那未免使人笑我武某过于软弱了!”
麟儿等人的身后,竟传来一种冷峻的语音,接着武成林的话尾说道:“武寨主,有他老人家在此作主,江湖上那些鸡毛杂蒜算得哪一门?这金牛谷,目前已变成虎袕龙潭,无论何人,除非与帮主师门互有渊源,想逃出此谷,除非他另行投胎换世,否则不用作此妄想!”
麟儿心中也暗吃一惊道:“陰山五魔果然功力深厚无比,这发话的人,分明是洞庭帮的蛇杖老人,此贼昨晚已被天蜈所伤,不意这牛精的老怪,却能在短短时间把他治好,这已难能可贵,看来此次真是危险重重,稍加疏忽,自己虽然无妨,袁玉英功力最浅,安危就立觉可虑了!”
麟儿对贼人的趾高气扬不加理睬,携着惠元,正待就坐,忽见琼娘的脸色有异,不由一怔神,赶忙问道:“琼姊,你怎么啦?”
琼娘见惠元在侧,立觉粉脸通红,口中有话,似感难于出口。
麟儿急道:“元弟与我义不独生,什么话彼此好瞒,要说不说?”
惠元与琵琶女混了几次,知道女儿家的性情难乎扼扭,遂讪讪地赶忙离开。
麟儿黯然不悦道:“琼姊,这样很容易使朋友误会,你有什么不适,不妨直说!”
琼娘见他对女儿家的性情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不觉娇瞑道:“女人们的事,难道都能当着你的朋友,一一诉说么?那一来,成何体统?”
麟儿略一思量,也不觉满脸歉意,遂笑说道:“我只怕元弟见怪,一时口不择言,得罪姊姊,尚希原谅,再则我总觉你坐立不安,如不问明实况,我也心乱了!”
琼娘忙道:“我一身颇觉奇痒,头脸手脚甚至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爬动,这儿光线异常陰暗,想仔细察看一下,目前危机四伏,却也不便为此分神!”
麟儿知道这位爱妻素有洁癖,全身各处,有如明珠白玉,一尘不染,当即含笑低语道:
“是别人,我真怀疑她身有虱子跳蚤之类,在你,可与别人不同,要有,也是在这儿沾上的,我得好好地看一下,真的爬上虫蚁之类,我们得和敌人赶紧一拼,早回客店,好好地全身换洗!”
琼娘见他一脸轻松情形,不觉啐了他一口道:“这鬼地方,浓荫蔽日,野草滋生,地上又潮湿异常,自为虫呐潜生之处,我如身上弄的不干不净,你也难于独善其身,还不赶紧看我颈上!”
麟儿因师太玉英离琼娘不远,谈话不敢高声放肆,当着人,细看女儿家的蝈脐玉颈,委实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正犹豫时,忽闻囊中天蜈振翅作响,不觉心神一震,忙对惠元提出警告道:“此处藏有不明毒物,可能系敌人预谋,元弟赶紧持剑御敌,无须顾及什么江湖过节了!”
又拿眼看了看师太和玉英,见她两人也在举颦蹙额,知道也和琼娘一样着了道儿,忙对师太道:“师伯。师姊,一同靠近琼姊,我立即施展天蜈搜毒,玉佩防身!”
青莲师大和袁玉英见他说得异常严重,知道事变非常,赶忙将身子一纵,双双落在琼娘身后。
麟儿迫不及待地朝着玉-喷出一口真气,只闻啪的一响,碧霞四射,紫幕如山,金龙疾绕,雾蔚云翻,立把四人身形裹定。
麟儿就着神-玉光往爱妻颈上一看,见玉颈通红,已连接生了几个大包,似为什么虫蚊所螫,这就难怪她一身作痒,乍看之下,包上却也更无别物!
玉英不觉噫了一声道:“我一身也和琼姊一样,恐怕只有比她更多!”
青蓬师太满脸严肃他说道:“在数难免,在劫难逃,但望佛祖慈悲,挽我庐山山弟一劫,一切罪过,弟子都愿以身担承!”
麟儿知道师太也已沾惹此事,忙问道:“师伯,这恐是敌人预为布置之物,但不知属何种毒虫?”
不待话完,师太幽幽叹息道:“前时我曾对贤侄约略提及,道是进来禅心不宁,自从身入佛门,摆月兑尘俗,从未如此,目前反觉平静了很多,这是大难发生时必有预兆,可能就应在此物之上,看琼儿颈上情形,似是一种极为细小的毒虫之类,于今我们身上都有,一查即着,且待贫尼观察便了。”
师太神目如电,就着琼娘玉颈纷起小包仔细查看,不觉愤然作色道:“果如贫尼所料,这是一种预为布置的毒虫,如果此谷产生之物,敌人也势必和你我一样,难于幸免,至少他们知道谷中产此毒虫,身藏解药,可以避免,且待贫尼把它取出一看便了!”
麟儿和玉英就着师太指着的方向看去,这次看出蛛丝马迹来了。
原来包的中央,凸起特高,仔细详察,肌肉里似乎嵌着一物,仅留一点尾端露在肉外,颜色鲜红,但以露肉太少,如不留神绝难看出。
师太拔取琼娘头上金钗,就着那东西入肉之处,轻轻一挑。
却取出一形似臭虫之物,长约五六厘,通身鲜红,体之前端,有赤眼一对,肢四对,全体似长细毛,爬动颇速,麟儿一看,不觉噫了一声,心中似乎异常慌乱,急不成声道:“师伯,你……你……你可看出此为何物?”
青莲师太满脸困惑,摇头苦笑道:“贫尼对此物所知极少,难道贤侄业已看出?”
麟儿手已发抖,急答道:“小侄曾随家父恩师稍涉群书,知道古人常有别来无恙之语,后问恩师,恙为何物?据云,恙,实为一种蜘蛛之属,螫之成病,群医束手,所描绘形状,正与此物无异!”玉英惊叫道:“这就是恙虫?”
麟儿点点头,星眸中却已纷纷泪落。
琼娘知道玉郎对己爱意颇重,一见自己为毒虫所螫,业已乱了方寸,自己如不镇静,可能就此酿成极大乱子,忙含笑道:“恙虫虽毒,但发作颇慢,神仙异僧谓此次虽然危险,但并非无救,可能就应在此物身上。我们可仗着紫龙-防身,设法将一身清理干净,你赶紧放出陰山天蜈,将敌人布置之物毒个一干二净,免得再害别人!”
琼娘赶忙立起身,让师太落坐,自己却携金钗,为师叔挑剔肉中毒物。
麟儿赶忙从革囊里取出玉瓶,那天蜈已在瓶中振翅跳跃,好似迫不及待,只一拔开瓶塞,立即飓飓数响,三条长约五寸的蜈蚣相继而出。
这东西灵性十足,竟似懂得分工合作,两条飞旋松树之上,宛如两道红线绕树疾转,口中却喷出一股紫金烟雾,直往松技之上落去。
另一条却在青莲师太等人所坐的四周,满地爬行,而且嘴中不断地发出吱吱叫声,与空中天蜈互相应和。
麟儿深恐师太等人吸入天蜈口中所喷出的毒雾,卒然中毒,竟把项上神佩挂在琼娘颈上,自己却纵出光幕之外,用碗向溪中舀满了水,取出蝻蛇内丹浸在水中,待水作米黄,遂给师太等人喝过后,又含了一口,以解除天蜈毒质。
他更替琼娘一身,用手打拍,果然她身上爬了不少,只一轻拍,便即纷纷震落。
地上天蜈,物小性灵,竟飞落琼娘头上,略一旋走,即沿身直下,琼娘知道这小东西极为忠心卫主,虽然身蕴奇毒,但绝不至于伤害自己,遂壮着胆子,任它在身上周旋疾走。
忽闻蛇杖老人,藉着空谷可以传音,竟警告同伴道:“兀那几个小贼,又把陰山飞天蜈蚣放出,这次竟有两条之多,两位帮主务必留意,这东西如能用掌风将它震毙,最好把它打死,以免它危害本门自己的人!同时与我们预置之物,互有抵克!”
白发怪童拾得子冷浮生,对于紫龙光幕,虽然见过一次,但仍觉惊奇,自那陰山蜈蚣飞出后,更惊愕不已,忙对武成林道:“这蜈蚣,可以说是本门百毒之主,掌教老祖宗赐与蛇杖师伯后,特把蛇头宝杖也给了他,并还告知全盘控制之法,前失一条,师伯却认为系被那小子掌风震毙,特为此事驰赴陰山,面陈掌门,掌教老祖宗当时极不高兴,但只说他以后必须小心,可是昨晚一战,竟被这东西连伤四人,徐,吴两位师叔不过略沾毒气,被祖父自己制炼的解毒丹丸,一服即愈,可是高师叔和蛇杖师伯,受伤至重,毒伤伤及内腑,这种情形,如在别人,可以说拿它毫无办法,只好看他两人等死,祖父道行之高,真可以说难窥底蕴,竟用碧玉刀将二人手臂划开,在肌肉里塞了一颗豆大药丸,药物见血溶化,遍及全身,就这样,也医了半个对时,才将两位师伯治好,祖父不惑不解是陰山天蜈,除了本门五老,可以设法支使克制外,旁门异派,还未闻有人具此本领,蛇杖师伯第一条天蜈被人击落后,可能那兔小子拿去把它豢养,此物极喜人施以小惠,如喂它几颗丹九,就可死心塌地引为己用,这并不奇,奇怪处却在于这样奇毒之物,居然自身不染,一啸即回。对面已发现两线红光,并在喷霉施毒,分明蛇杖师伯之物统统被人收去,而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真使人心中好恨!祖父为不愿将此物落诸人手,昨晚特令师姊将那秦吉了(鸟名,产于甘肃,体小于鸿,头有黄肉冠,毛作黑有光,嘴黄,惟根部肉红色,性伶俐,能效人言笑,且能识人,亦作情急了,作者附笔)遣回本门,召取祖母座下灵禽,雪光素云两只大白鹤,全来此处,将那天蜈收回,按时间计算,此时也该到了。而今不妨暂请杨师伯用火箭射它,真要不行,祖父即将练功完毕,他一来,用那先天罡气,即可将这毒物震死,如掌门师祖因此不悦,事贵衡权,也难计及了,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武成林嘬口一啸,谷顶上即飘下六条人影,前面正是洞庭帮主杨澜和那毒手鬼王高天鹞,后面五名,则全是义勇寨的得力头目,这七人,各背着劲弩长矢,镞底却裹着易燃之物,分明要以火箭对付麟儿等人。
惠元知道前后左右以及上方,均被敌人紧紧包围,如以火箭引发林中树木,洞的出口,用劲弩滚木石灰之类予以封锁,则功夫再高,不活活烧死,也得生生闷死。他人最义气,早就想到自己的命反正是麟哥哥从死亡之中拖出来的,陪给他,自然毫无所惜,所以抱着宝剑,气定神闭地屹立着,静以待敌。
麟儿在琼娘、玉英跟前忙了一阵,两人衣服上,已作了初步清除,但琼娘、玉英两人心里有数,这东西,衣服裤子里爬得都有,浑身奇痒,业己不在少数,想一下就清除净尽,极不可能,好在此物虽多,天蜈却是它克制之物,头发衣服上,经蜈蚣一爬,毒蜘蛛业已死去不少,只要敌人不趁此时机下手,树上地上的都被蜈蚣把它毒死以后,身上之物,只好容后设法了。
主意打定,立对麟儿笑道:“你忙了一阵,也该告一段落,身上觉得痒不痒?”
麟儿一脸凄然之色,摇头不语。
琼娘边为师叔挑剔肉中毒物,边劝慰道:“什么事,看开一点,只要心存正直,上苍必予善报。目前,敌人正拟使用火攻,元弟武功虽高,但人单势弱,有你在旁相机行事,敌人虽毒,恐也把你两人奈何不得!”
麟儿赶忙纵出光幕之外,风度翩翩地立在惠元旁边。
杨澜对武成林及徐、吴诸盗笑道:“三位兄台极精射技,这种毒磷烈火箭,射来更见精彩,只一离弦,毒磷即自动发火,箭镞下方那包,里面藏的都是易于着火之物,只一引发,连石头也得把它烧穿,这原是小弟精心得意之作,略一尝试,即可证实所言不爽。”
武成林和徐、吴等盗,从头目手中接过三张铁弓,并取了箭囊,随手配在肩上,武成林把铁弓试了一试,笑道:“这张弓,起码也在八石以上,堪称铁胚,普通人真还使用不得,且待小弟占先。”
说完,张弓搭箭,对着空中那施放毒物的陰山天蜈,飕的射出。
地面那蜈蚣,好似具有灵性一般,立那振翅长鸣,两丝红光立从空中急转直下,还带着一阵吱吱异啸之声,一落地,即满地爬行,似在吞食那又小又毒之物,看情形,这种奇异之物,残枝败叶之间,还有不少。
蜈蚣下落,火箭即划空而过,带着一溜浅蓝火光,还夹着一种奇异啸声,募闻呼的一声,紫光四射,箭镞之下,起火之物已燃,箭如闪电腾空,风助火势,遂激起一阵轰轰之声,谷中竟有数株松树业已着火,而且火势极强。
紧跟着,徐芳、吴文,也立起效尤,嗖嗖两响过后,空中又多了两粒火球。
惠元知道事态危急,只好用剑把火箭削落再说,他也来不及和麟儿招呼,仅将身形往下微坐,随将双足一弹,人若一只大鸟,轻灵疾快,兼而有之。一追上,惠元立即挥右手神剑,但见漫天银芒,剑影如山,挟着一阵风雷之声,和那剑光中的灵虎,直往空中火箭拦腰切去。
灵虎剑为崆峒镇山之宝,威力已达至极,那火箭如何抵挡得住?只闻喀嚓一声,前面的箭竟被削为两段,头尾分家,立往下泻,穿枝钻叶,一触即燃,无疑的,自有燎原之势。
惠元怒吃道:“恶贼其心可诛,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愿!”灵虎剑一盘旋,洒下漫天银雨,白光如练,势如骇浪惊涛,竟将徐、吴两盗射出的火箭紧紧裹住,剑芒与箭身略一接触,立把火箭绞得粉碎,只是那着火之物已燃,这一打散,变得碎火横飞,火花四溅,须臾,又引燃几处树枝。
惠元人落枝头之上,一飘身,拣那着火的树皮,轻轻用剑一削,旋以甩手箭的打法,将树枝对武成林那边掷去,这种松枝,只一引燃,最易着火,惠元的身法手法,又稳又快,只见蓝影纵横,火光电闪,武成林这边射了三箭,他回敬了人家起码也有五六段火焰腾腾的树枝。
这孩子什么事都表现得天真淘气,他对拾得子冷浮生最具反感,可是也说不出道理来,这一见他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俊脸上,不时掠过几丝得意的笑容,更引起他一腔怒火,暗忖道:“你这小魔崽子,且慢得意,我和麟哥哥如让你来坐着看我们的笑话,那真算是栽到家了!我也教你尝尝我这烈火甩手箭的厉害。”遂又割取一段燃烧的松枝,用宝剑一削,使头端变成一段秃枝,燃烧处却在尾部,这样甩出最为顺手,他用七成真力,人在枝头之上,暴喝一声:“着”!
那段形同火矢的松枝,带着一溜火光,疾若流星电闪,紧对着武成林那班强盗,一闪而至。
武成林与杨澜两人,似若适当其冲,正待趋避,不料这东西中途一偏,竟从武成林的左肩掠过,紧对着拾得子冷浮生头上撞来。
冷浮生虽然趾高气扬,但又似心神不属,松枝掠来,初犹不觉,待其发现,闪避已迟,只好把头一低,松枝的尾端有不少松针,一着火,恰似一个大火球,冷浮生虽然避过前端,但尾端下方恰好撞及他的头部,只闻吱的一响,焦臭四溢,那又细又长赛似银丝的一头白发,于眨眼之间,被烧去了一大半,头发这东西,被火烧过之后,不但弄的长短不一,而且又轫又卷,黑褐黄白,样样都有,那样子变得非常滑稽可笑,这还在其次,那火球受着一撞之力,火花纷纷下落,弄的额面颈下,手上身上,四处都是火花,只痛得冷浮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但将两手乱扑,同时立即发动颈上雪窍珠,一口真气喷去,但见千丝白气,往外一扬,身上火花,遇着那奇寒之气,立即如斯响应,消灭的无影无踪。
饶是这样,他颈脸手部各处,犹被火花的伤,虽然只稍及皮肉,但是疼痛异常,把冷浮生烫得龇牙咧嘴,非常愤怒。
惠元拍手笑道:“怎么样,你已尝了这味儿不太好受吧!再来一次如何?”
武成林勃然大怒,立向两旁招呼,“我们用排射方式招呼他们,大不了同归于尽!”杨澜,高天鹞以及徐芳、吴文,立向两旁一闪,张弓搭箭,异口同声“射”!但闻“嗤嗤”数响,五溜火光,划空而至,箭在空中呼的一声,着火起燃,径奔青莲师太等人的身后丛林中。
摹闻麟儿大叫一声“着”!左右手连挥之下,两溜乌光随手打出,当中两支火箭,被那乌光打个正着,飞上半空,碎火横飞,直往谷口之处冲去,但那乌光撞着谷顶悬岩,只闻“轰轰”
数响,那小丘似的岩头,竟从谷顶碎落,黑压压的石头从空而降,直向武成林一干盗首当头击来。
众盗首不知麟儿手中发出的是什么暗器,也从未闻及武林中竟有这种威力强大之物,同时满空大石压至,逃命要紧,于是彼此惊叫一声,各往身后左右闪退,冷浮生和吴文两人闪避稍迟,头部脸部,竟被碎石击伤,伤势虽然不重,但也弄得皮破血流。
狼狈不堪。
惊魂稍定,一看对方那两个俊美少年,并肩而立,若无其事地在那儿谈笑低语,自己射出的另外三支火箭,也被二人用掌风震落场中,竟未能擅越雷池一步,不觉大感困惑。
忽闻一阵琵琶之音,从谷顶传入,同时一条绿衣人影,快如石火电闪,立即降落当场,惠元心中一动,立将宝剑还鞘,扑上前,双掌挟强烈劲风,翻天十八式,连番出手,直攻来人头部手肩臂等要袕。
绿衣人竟是琵琶女朱云英,一见惠元出手攻击,立即冷笑一声,右手琵琶一扬,拦腰就击,左手金丝缠腕,巧扣惠元脉腕,两手相接,只闻啪的一响,两人似被彼此内力各自撞退两三步。
陈惠元立将左手一探蛟皮囊,竟取出三柄精光闪闪的匕首,怒叱道:“我要教你尝尝我这暗器的滋味!”
正待挥手打出,麟儿却清笑一声,人如惊鸿掠影,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中间,笑顾惠元道:“元弟你且后退休息,待我来会会这位琵琶仙子!”
朱云英粉脸凝雷,幽幽地冷笑道:“如此比划,不必忙在一匕,一切可由他作主,要称狠,届时不妨大显身手,给他老人家一看?此时恕不奉陪!”说完,一扭头,人却招呼武成林道:“武师叔,祖父即将来此,此处速行准备?”
这妮子,寒着一张粉脸,对拾得子冷浮生,神态至为冷漠,把他看了一眼后,即冷冰冰他说道:“祖父的习惯,你不是不知,他要到此,那七绝追魂香可不能少,不管怎样,这些事,总不能教我出手!”
说完,也不管他头上脸上,有伤无伤,竟连看都不看,即扭转头,略一耸身,琵琶轻扬,香风四起,眨眼之间,人即飞离绝谷。
惠元见敌人中最扎手的人物已去,即向麟儿略使眼色,一同跃入紫光幕之中。
麟儿跟随而进,一落地,惠元即低告道:”她又递来一个纸团,大约又有什么紧急事故!”
忙将纸团打开,那纸团竟是一封书信,书云:“当闻古有倾盖相投之论,心窃疑之,一经亲历其境,始信其言之不诬!然世事浮云,瞬息万变,更以邪正异趣,冰炭难容,一念情痴,徒增自苦。赠丹返室后,复获武师叔面陈祖父。
竟以本门毒物散瘟元恙,暗置松之中,实施反击,只一螫伤,不数日,即头晕眼眩,周身如焚,时逾十天。纵使和缓复生,殆亦为之束手,几经设词探听、据祖父告称,此物系出自本门,除蚩尤宝笈中载有解药外,惟昆仑星宿海,万载玄冰之下,有物可解,物名未获,难于奉告,麟儿系昆仑高手,驰赴师门,必有知者。祖父功臻绝顶,已是陆地神仙一流,交手之下,绝难幸免,惟生相奇特,顾亦为其一身脆弱所聚。妾以一念之私,累及本门长辈,行将见夺于弃寰,惟见瑜亮争辉、紫龙银虎,双剑并发,陰-毒雾,一扫无余,自亦素心所愿耳!此间事了,当立返陰山,所作所为,自当一一陈明长上,五毒之刑难酷,自甘当之而无怨尤!人生固一梦耳!来不知其所自来,去亦不知其所自去,奚戚戚为?此亦自慰之一道也!
麟儿见词意缠绵,不忍卒读,深觉此女热情奔放,才貌双全,舍己存人,不亢不卑,最难得的是出身邪门,心同莹玉,读其书可见其人,不觉热泪双流,悲不可抑。
惠元则面同死灰,一身颤抖,星眸里,泪和血出,欲泣无声,那情形,至为凄惨。
琼娘正为师叔挑剔双臂毒恙,偶而一抬头,瞬见两人情景,不觉芳心一震。赶忙一闪身,飘至两人身旁,低喝道:“身在虎口,何事这般模样?”
麟儿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琼娘略一阅读,眼中热泪也不禁夺眶而出,一时怔在当地,竟也说不出话来。
青莲师太口宣一声佛号,朗声笑道:“忙碌众生,一切自有来去,但求行止无亏,我佛法轮常转,岂忍随意将因果倒置?”
说完话,竟一整道袍,走到惠元身后,伸手在他背心上就是一掌,并温慰道:“劫运当头,必须静以待变,此时心志若乱,一着棋差,势将遗恨终身,贤侄还不回头,更待何时?”
惠元被她这一击,不啻当头棒喝,赶忙正色谢道:“弟子敬谢师伯教侮之恩!”
师太忙从琼娘手中,接读书信,随正色向麟儿道:“此事业已紧急万分,一个处置不当,势将危及全局,神僧传钹,恐与此事极有关连,麟、元二侄趁早冲出谷中,速奔师门求计,紫阳真人道行极高,令师伯的功力亦不在真人之下,求得三人来此,必有解救之道,轩辕至宝,可暂留此间,贫尼拼着毁去一身功力,发动神剑光幕,护住琼娘、玉英,十天之内,如能赶回,或可蒙佛祖庇佑,令两人生还,亦未可知,速即起程去吧!”
麟儿慨然道:”弟子拼着性命,也得将师伯等人护冲出谷,而后同赴昆仑,恳求恩师,设法救治便了!”
青莲师太立将脸容一整,正色道:“此去昆仑,不下三千余里,以玉儿脚程,少说也得廿余天,而且这种散瘟元恙,一经整伤人体,绝不能运用真气,纵使你能把我们救出谷口,但也无法驰赴昆仑,而且使你施展不开手脚,那一来,不但干事无补、适足愤事,这又何苦?”
琼娘见他一时委决不下,遂凄然一笑道:“师叔之言,确属万全之策,我一身生死,与武林劫运,关系极少,你两人,如不重要,绝不会连神山三老前辈也加青睐,你到底以儿女之情为重,还是以武林中的正义为重?”
麟儿凄然一笑道:“好!我立返师门求救便了!”立将轩辕神剑,交与琼娘。
惠元秀眉一扬,劈手即把宝剑接过,欲往自己的背上一背随把自己的剑系在麟儿背上。
麟儿眨眨大眼睛,不明这位义弟用意何在。
惠元淡然一笑道:“麟哥哥,赶快把天蜈收取瓶中,交与琼姊,趁早赶路吧!”
麟儿惊道:“你难道不准备随我一起出谷?”
惠元笑道:“漫道我一命为你所救,就是和你是泛泛之交。
身于危急之间,退而自保,此后何以见人?师伯业已受伤,尚愿毁去一身功力,护住琼、玉两姊,我又何尝不能仗你手中神剑。
护住师伯师姊三人,果真你不能如期赶到,惠元不是老魔对手,大不了人剑偕亡,同归于尽!你可放心赶路,元弟弟绝不会让你丢脸!……”
麟儿听他话里对青莲师太叫他随着自己出谷,颇有不满之心,知道这位义弟虽然天真稚气,但生性刚烈无比,赶忙拉着他的手陪笑道:“元弟,适才师伯叫你随我出谷,实有让贤弟赴师门求救之心,但两派误会未消,此点颇有碍难,贤弟既愿代愚兄留此,尔我生不同日,死愿同时,我也无什么客气可讲,就这样决定吧!”
青莲师大微笑道:“贫尼一时考虑未周,反使元侄误会,倒真罪过!”
惠元红着脸,忙谢罪道:“我和麟哥哥,赌气惯了,语言无状,实无心涉及长者,尚望师伯恕罪!”
彼此遂一笑而罢。
麟儿将身上玉瓶及蛹蛇内丹一并交与惠元,正待飞身出谷,琼娘却把项下神-摘交麟儿,并道:“你防身双宝一件也未带。
如何可行,赶快将此物携去!”
麟儿苦笑道:“这东西关系你四人生死,我有元弟的灵虎剑和天狼钉,及恩师这伏魔双钹,已足够用了,倒是那蝻目珠,你可惜我一用!”
琼娘不敢违逆,忙从革囊中,将蛹目珠取出递过,粉目中竟纷纷落下泪来。
麟儿仔细打量爱妻,见她粉额红肿、浮及脸部,忙将芝肉天露倒了一半,纳入她革囊之内,内心里自有一阵伤感,吩咐几句,又别过师太和袁师姊,玉英不但神色黔然,那神情也觉有些异样,更使麟儿伤心不已。
忽闻一阵钟声,远自谷顶传来,三响未过,竟有人哈哈大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老夫倒要看看,什么后生晚辈吃了熊心豹胆,敢来巫山滋事,趁老车练功未毕,就此逃走,未免妄想!”语音未歇,立见绿白光华迅如惊雷闪电,从谷顶降落,刹那间,旋风四起,寒气袭人,金牛谷里响起一片呼呼之声,松浪千里,惊心骇目,琼娘等人立感全身似有千钧重负,连呼吸也至感困难。
对面松枝头上,业已方着三人,朱云英在左,冷浮生在右,一则怀抱琵琶满脸幽怨,一则手捧金鼎,得意洋洋,当中却是一位白装老者,那异样,不由得使琼娘惊叫失声——
天涯浪子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