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观的范围的确不小,一片绿瓦红砖,但凌壮志等人却无心细看观中的雄伟建筑,直奔打斗中的第二进大殿。
飞越两排房舍,已看到第二进大殿与第一进大殿之间的广院中,围满了两百多名灰袍老道,个个神情紧张,俱都手持长剑,将场中激烈打斗的四个人团团围在核心,乍然看来,宛如一座剑池刀山。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乍然一看场中激烈打斗的四人,眉头顿时蹙在一起了。
只见三个衣着不同的老道,六只翻飞手掌,正猛烈攻击中间一个白发银髯,身穿灰色道袍,足登白袜履鞋的老道人,而竟没看到简长老。
三个围攻的老道中,一个身穿风火道袍,背插双剑,两颊瘦削,秃眉鼠眼,一望而知是风火真人。
另一人是黑道袍,四方脸,棕眉黄须,领后插一柄白鬃拂尘,根据衣着,和另一个杏黄道袍的老道,似乎都不是吕祖观的道人。
黄袍道人,身背红葫芦,徒手未带兵刃,看他尖嘴猴腮,鹰眼钩鼻的相貌,即可断言也是一个陰骛之辈。
三人虽然围攻一人,但被围攻的灰袍老道人,仍然奋勇难当,攻守兼备。
凌壮志目光敏锐,一俟场中白发银髯的灰袍老道人转过面来,立即认出就是丹眼神杖简尚义。
因而,双目一亮,举手一指场中,急声:“师母,我们快下去,那位就是简长老。”
黛凤女侠少女时代曾见过红光满面,鹑衣竹杖的简长老,那时丹眼神杖简尚义尚在中年。
这时听凌壮志一说,不由疑惑的望着场中,不解的问:“简长老在哪里?”
万绿萍艺高天真,淘气成性,这时也看清了那位灰袍老道就是简长老,不由“噗嗤”一笑,说:“就是那个穿灰道袍的嘛!”
黛凤女侠对简长老依稀有些昔年印象,这时经过绿萍一指,果然是简尚义,但他却直觉的月兑口问:“他什么时候遁入玄门,当了老道?”
小娟似有所悟的笑着说:“简长老被困二十年,破衣几不遮体,方才他坚持一人先来,大概就是为了先找个小道,借套衣服穿!”
黛凤女侠听小娟说得有趣,罩满寒霜的面庞上,也不禁现出一丝笑意。
由于凌壮志和绿萍、小娟三人,手中各持一柄光芒四射的长剑,因而四人尚未到达中殿附近的房面,便被立在前殿后面的一群老道发现。
一人惊呼,齐声呐喊,纷纷挥动手中长剑,声震山野,直上夜空,寒光闪闪,眩人眼目,声势十分骇人。
围攻简长老的风火真人和其余两个老道,骤吃一惊,大喝一声,同时拍出三掌各自暴退两丈。
简长老知有变故,也急忙飘身退至一边,转首一看,立即兴奋的高声大呼:“凌小侠来得正好!”
风火真人一听“凌小侠”面色顿时大变,月兑口连声厉喝:“涤弥、涤漠,连珠铁弹,连珠铁弹”
喝声甫落,立在中殿台阶上的两个中年老道,举剑一挥,数十老道纷纷转身,一齐仰弓拉弦。
顿时,弓弦齐响,嗖嗖连声,无数黑点,挟着慑人啸声,宛如飞蝗过境般,漫空射来。
凌壮志一见铁弹,不由想起山下店伙燃灯焚香的事,心中大怒,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
身在空中,挺腰曲身,一式大鹏栖枝,身变头下脚上,手中穹汉剑,幻起一轮剑影,直向发弹的数十道人扑去。
凌壮志身形飞扑中,连珠铁弹,如雨射至,遇上剑影,叮当连声,纷纷被剑击飞,不少铁弹回头射向院中围立的道人。
院中道人,顿时大乱,东闪西躲,纷纷举剑封挡被击回的铁弹,惊呼惶叫,纵跃鼠跳,乱成一片。
绿萍、小娟,各挥长剑,已掩护着黛凤女侠,逐渐月兑离铁弹范围。
简长老尚不知凌壮志年纪轻轻,已是轰动武林,震惊江湖的俊彦人物,这时看了凌壮志,凌空下击,挥剑封弹的惊人绝技,顿时愣了。
就在他一愣之际,凌壮志已飞身扑至殿阶上,数十弹弓老道,早已逃回殿内和退下阶来,院中情形十分混乱。
简长老见多识广,善观气色,一见凌壮志面上的煞气,深怕他盛怒杀人,因而月兑口高呼:
“凌小侠不可伤残无辜,风火道人在此。”
凌壮志虽然满月复怒火,但群道纷纷逃避,自是不愿追扑杀人,这时一听简长老高呼,立即向阶下望来。
风火真人本是工于心计之人,趁机大声说道:“贫道就是风火真人!”
说话之间,自知不是凌壮志的敌手,两手一举,即将背后的双剑撤出来。
凌壮志一见,立即怒声说:“很好,在下找的就是你!”
“你”字出口,身形掠空飞起,越过紊乱的群道头上,直向场中扑来。
就在凌壮志身形飘落的同时,黛凤女侠和绿萍、小娟,也齐由房面上纵下来。
凌壮志身形落地,立即仗剑向风火真人逼去。
站在风火真人身后不远,穿黑袍黄袍的两个老道,也立即撤下领后的拂尘和背上的葫芦,作着攻击之势。
简长老已视凌壮志为救命恩人,深怕他杀了风火真人,而树下邛崃强敌,因而急上两步,伸手一拦,急声说:“小侠且慢!”
凌壮志被拦得一愣,立即茫然停在当地。
刚刚纵落地面的黛凤女侠,立即不解的问:“简当家的为何拦他?”
简长老回头一看,尚依稀认得是黛凤女侠,双目一亮,立即惊喜的急声说:“你……你是霞姑娘?”
黛凤女侠听他依然用二十多年前的称呼,雍容的面庞上立即泛起些微红晕,同时也混合著一丝沧桑微笑。
简长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抱拳,含笑说:“不不,你已是叶大侠的夫人了。”
黛凤女侠一听“叶大侠”顿时想起亡夫,满月复的怒火和要杀风火真人的决心,完全被悲戚伤痛掩没了。
简长老善观气色,这时见黛凤女侠,神色数变,不由惊异的问:“不知叶夫人何事也赶来此地?”
叶小娟立即忿忿的沉声说:“老前辈说隧道内还有一人,就是我妈!”
简长老的确吃了一惊,轻“噢”一声,立即转首去看风火真人。
他知道黛凤女侠性急使气,轻不饶人,因而他断定今夜风火真人的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风火真人城府深沉,善察人意,他早已看出黛凤女侠的雍容面庞上,没有了来时的煞气。
同时他衡量当前形势,既没有了黛凤女侠作人质,便失去了仗恃,今夜要想苟全活命,只有靠自己动用说词,见机挽回颓势,否则老命定然难保。
于是,眼珠一转,首先将双剑收入鞘内,立即沉声说道:“贫道将女侠请来本观,旨在迫使凌壮志尽速前来了结杀我徒儿阮自芳之事……”
凌壮志见风火真人避而不谈秘笈,不由冷冷一笑,轻蔑的哼了一声。
风火真人佯装未见,继续说:“由于观内不便留女侠居住,附近又无民屋,只得请女侠暂时委屈住在王墓内,本观弟子虽然俱食素斋,但贫道却派专人下山,为女侠购买鱼肉。”
万绿萍看出风火真人在施苦肉陰谋,藉以减少小娟和凌壮志恨他之心,因而娇哼一声,沉声问:“既然要代徒报仇,何不派专人去找我凌哥哥?”
风火真人曾见过万绿萍和铁钩婆,同时,也听外间谈过万绿萍和凌壮志两人间的韵事,这时见万绿萍插言斥问,不由冷冷一笑,但却含意阿谀的说:“凌壮志行踪迷离,飘忽不定,因而有神秘白衫少年和赤掌银衫化云龙之称,以姑娘这等绝顶聪明之人,终日风尘仆仆,踏遍了大江南北,尚且不知凌壮志身在何处,贫道年老昏庸,又怎能踩到他的行踪?”
万绿萍没想到风火真人会当着这多人面前,宣布她痴心寻着凌哥哥的事,不由又羞又气,娇靥通红,顿时无言答对。
简长老听了风火真人的几句话,心头不禁一震,他虽然还不十分清楚凌壮志的惊人事迹,但却意会到凌壮志已是当代武林中的风云人物。
叶小娟觉得风火真人有意诿过,因而斥声说:“你应该事先传柬武林各门派,指定时间地点,邀我凌哥哥公然谈判,或决斗,或和解,怎可用卑鄙手段,将我母亲掳来,结果害得我们作儿女晚辈的终日寝不安枕,食不下咽。”
风火真人见紧张气氛已缓和下来,宽心稍放,这时见小娟怒声斥责,不由强自哈哈一笑,说:“令师兄一身兼具四大恶魔的绝世武功,深得令尊叶大侠的真传,出师未及两月,便已震惊江湖,试问当今武林,谁是他的敌手?”
简长老听了风火真人的话,顿时惊呆了,他虽然知道风火真人巧言令色,机智善变,但他确信风火真人尚不致吹虚到如此地步。
因而,又将惊异的目光去看俊面泛怒的凌壮志。
凌壮志早已看出风火真人不但狡猞陰毒,工于心计,而且生了一张簧舌利口,虽然有心出手惩治,但看了黛凤女侠黯然神伤的神色,一直不语的情形,又闹不清师母究竟是何心意。
尤其,被风火真人囚了二十年的简长老,方才尚与风火真人打得难分难解,如今却又拦阻他向恶道下手,这的确把他闹糊涂了,他猜不透这其中是否另有蹊跷。
万绿萍心中仍在生气,不由讥讽的怒声说:“既然自知不是凌哥哥的敌手,为何不及早恭送女侠下山?”
风火真人冷冷一笑,扬眉沉声说:“俗语说擒虎容易纵虎难,在时机尚未成熟前,怎能让女侠下山?”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急上两步厉声问:“你的时机要待何时才能成熟?”
风火真人听得面色一变,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但他却强自镇定冷冷的说:“现在时机便已成熟,可惜让你捷足先登了。”
叶小娟心犹不甘,立即怒声问:“难道我母亲让你无端囚禁数月,就这样罢了不成!”
风火真人,面现诡笑,目光闪动,突然仰面笑了。
叶小娟认他有意讥嘲,芳心大怒,闪过黛凤女侠,纵身而出,青鸳剑一指风火真人的门面,怒声说:“你死在眼前尚且不知,还有心情讥笑别人。”
说此一顿,青鸳剑再度一指风火真人左右两肩上的黑红剑柄,厉声说:“快些亮出你的双剑,否则可不要怨姑娘手辣心狠!”
风火真人乃一观之主,当着这多门人弟子面前,也不愿过份示弱,所谓:“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他怕的是凌壮志,而不是叶小媚。
这时见小娟逼他出剑,不由再度仰面一阵大笑,傲然朗声说:“叶姑娘如此咄咄逼人,贫道少不得要领教领教姑娘的家传绝学了,不过,贫道有一点必须解释清楚,那就是贫道的大笑,不是讥嘲,而是说黛凤女侠有你这么一位貌若天仙的亲生女儿来接她,对于贫道的强迫居留,女侠心里一高兴,也许就不再追究了。”
说罢,诡谲的瞟了女侠一眼,再度仰面笑了。
立在小娟身后的黛凤女侠,一听“亲生女儿”四字,心头如遭雷击,面色顿时大变,上身一连晃了两晃,几乎昏倒就地。
凌壮志心中一惊,正待纵身过去相扶,蓦见娇靥凝霜的叶小娟,黛眉一挑,凤目圆睁,毅然厉声说:“很好,姑娘就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普天之下,并非只有你风火真人一人使用双剑!”
话声甫落,横肘撤剑,呛锒一声清越龙吟,寒光一闪,鸳鸯剑已撤出鞘外,双剑交挥,立即幻起一片彩霞。
原已缓和下来的情势,再度紧张起来,吕祖观,所有道人,早已神情惶慌,机警的纷纷退回原处。
风火真人,面如土色,目闪惊急,迟迟不敢拔剑。
就在这时,蓦闻黛凤女侠,沉声说:“娟儿退下来!”
叶小娟闻声回头,既惊异又茫然的望着面色苍白鬓角渗汗的黛凤女侠,十分不解的急声问:“妈,为什么?”
黛凤女侠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极平静的沉声说:“他心痛爱徒之死,急切欲找你凌哥哥报仇,在他的立场来说,为达报仇目的,并不算过份,如今我被囚禁数月,你们不必再行追究,你凌哥哥杀死阮自芳的事,他们自此也一笔勾消。”
说此一顿,又目注风火真人,含意颇深的问:“我这样决定,你满意了吧!”
风火真人一听,宛如得到大赦,急上两步一稽首,装腔作势的喧了声无量佛,面含得色的朗声说:“女侠睿智之见,贫道敢不遵命。”
凌壮志已看出黛凤女侠必有什么隐密落在风火真人的手里,这个隐密,也许就在小娟的身上,否则黛凤女侠决不肯做如此大的牺牲和让步。
这时见小娟娇靥凝霜,余怒未息,仍无退回之意,因而,宽声说:“娟妹,师母如此决定,乃为顾全大局,本息事宁人之旨,你大可不必再和风火真人争气。”
小娟见心爱的凌哥哥,也自甘忍辱退缩,芳心怒火愈炽,于是怒哼一声,面对凌壮志,倔强的说:“妈妈愿意和解,小妹自是不敢违背,如今妈妈已算是退出江湖的人,但她昔年双剑无敌的雅号,自然是该由小妹承当,如果风火真人,也要自诏是双剑无敌,他就必须先胜过我手中的鸳鸯剑,否则,他自今夜起,便终生不准再佩双剑。”
风火真人一听,顿时大怒,只气得仰天一阵狂笑,接着厉声说:“好好好,今夜我们抛开所有问题不谈,贫道就与姑娘为争这天下双剑无敌的绰号而战!”
说话之间,举手翻腕,呛锒连声中,两柄寒光闪射的百练精钢剑已撤出鞘外。
简长老一见,月兑口急声说:“且慢!”
说着,急上数步,横身拦在小娟和风火真人之间。
风火真人,面色铁青,瞪眼厉声说:“那个又要你多管?”
简长老也瞪眼大声说:“那个要管你的鸟事?你将我老花子无端囚禁二十年,这件事我也暂且不谈,但是你攫去我的真经,必须在与叶姑娘交手之前先交还。”
风火真人气得混身直抖,不由厉声问:“你可是认为我不是叶姑娘的对手?”
简长老立即不耐烦的说:“哪个管你死活,但必须无将真经还我!”
风火真人切齿恨声说:“好还给你,我风火真人天生无得道成仙的命,二十年来,一直勤练不辍,依然是凡胎俗骨!”
说话之间,左手扣剑,右手已在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棕色皮书来,忿忿丢给简长老。
凌壮志、万绿萍、黛凤女侠和小娟,这时才恍然悟,原来简长老的真经,早在二十年前,便被风火真人攫去了,而风火真人,至今仍是一个平凡老道,简长老也没有得道成仙,可见他那部真经并不是空玄两门的正统秘笈。
四人心念间,简长老已打开真经看了一眼,立即仰面哈哈笑了,接着右手摆动着真经,注定风火真人,笑着说道:“风火真人,你妄自聪明一世,但却有糊涂的时候,真经中最精奥的一页,早已被我撕掉,你就是勤练一百年,你也休想得道成仙……哈哈……”
说罢,又自仰面发出一阵直上夜空的爽朗大笑!
风火真人,羞悔交加,暴怒如狂,厉喝一声:“简老大纳命来”
厉喝声中挺剑就刺。
简长老似是早有准备,哈哈大笑中,早已暴退一丈。
叶小娟眼明手快,一声娇叱,振腕挺剑,右手的青鸳剑,闪电点向风火真人的手腕,左手的白鸯剑,幻起一道如银匹练,猛扫风火真人的中盘,双剑齐出,快如电掣,声势十分惊人,果然不愧是双剑无敌黛凤女侠的亲授传人。
风火真人在双剑上,也有数十年的修为,自然也不是凡手,一声厉喝,左手撤剑疾封,右手长剑急演拨云见日,迳剌小娟的面门,双剑疾如奔电,快如旋风,令人分不出是实是虚。
蓦然一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火星,两人身形同时跃退一丈。
简长老、凌壮志、黛凤女侠、万绿萍,以及其余两老道,纷纷退至三丈以外。
风火真人眼布血丝,满脸煞气,怨毒的望着叶小娟,觑目看了一眼右手相碰的剑刃,切齿恨声说:“好,只要你能在我剑下走过百招,我风火真人,便永远不用双剑!”
叶小娟黛眉如飞,娇靥罩煞,觑目看了一眼相碰的青鸳剑,见剑锋毫无损伤,宽心大放。
这时见风火真人限斗百招,不由冷冷一笑,轻蔑的说:“与你交手何须百招,三十招足可胜你。”
凌壮志和黛凤女侠一听,面色同时一变,知道小娟太小觑风火真人了,仅方才对剑的一招,即已看出风火真人在对敌经验上要比小娟老到得多,何况双方用的,俱都是精钢百练的利刃,在兵刃上不见得能占便宜。
风火真人一听,简直气疯了,仰天一声厉笑说:“你如能在三十招上胜我,我风火真人不需你动手,立即举剑自刎!”
“刎”字出口,飞身前扑,右手长剑,猛刺小娟的咽喉。
小娟一声娇哼,尚未出手,蓦闻凌壮志震耳一声大喝:“住手!”
大喝声中,白影电闪,挟着一道耀眼红光,已到了风火真人身前,横剑将风火真人的长剑架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风火真人大吃一惊,即使黛凤女侠,简长老以及吕祖观的所有老道,无不大感意外。
尤其风火道人,仰面望着殷红如火,红芒四射,热焰有些烤脸的穹汉剑,既惊急,又迷惑,心想,方才明明看他手持一柄银光刺目的长剑,这时怎的会突然变得殷红如火?
而蓄势横剑的叶小娟,却看得恍然大悟,知道凌哥哥的意思,在暗示她必要时可运赤阳神功取胜。
凌壮志架开风火真人的长剑,立即退后三步,沉声说:“双方比武过招,难免不疏忽伤人,假设我师妹临战经验不够,收手不及而伤了道长……”
风火真人顿时会意,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哈哈一笑,说:“那怨贫道剑术不精,怨不得别人,阁下和女侠以及简老大,尽可从容离去,任何人不得阻拦!”
凌壮志欣然应好,特意横肘将穹汉剑归鞘。
风火真人怕的是他伤了叶小娟,黛凤女侠又不肯罢休,因而,也沉声问:“假设贫道也收手不及……”
凌壮志双眉一轩,立即回答说:“那是娟妹咎由自取,也怨不得你!”
说罢,衣袖一抖,身形飘然后退,依然落回黛凤女侠身侧。
风火真人欣然应好,目注小娟,再度一声暴喝:“贫道有僭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挺剑再刺。
小娟有了凌哥哥的指示,信心愈坚,这时见风火真人为了想占机先,三次抢先出手,决心刹刹对方的凶焰。
于是,一俟风火真人的招式用老,一声矫叱,闪身出剑,左剑封,右剑点,身形疾转如飞。
四剑交手,自是不同,时而匹练翻滚,时而剑影如山。
风火真人,剑若暴雨骤落,但却无法逼近小娟。
叶小娟剑似寒星下洒,时而幻起一片彩霞,但也无法伤及风火真人。
风火真人长于浑厚的内力,富于临敌经验的不足。
眨眼之间,十招过去了。
凌壮志看得秀眉紧蹙,黛凤女侠面色苍白,万绿萍已有些焦急不安了。
简长老不知小娟的底细,觉得她既然敢说三十招足可战胜风火真人,自是有她制胜的把握,何况黛凤女侠并没有任何表示?这时见小娟,虽然攻多于守,剑势也极凌厉,但在他看来,似乎有些墨守成规而不能机变活用。
他虽然如此想,但他仍坚信小娟在最后几招上,有取胜的把握。
果然十招以后,小娟的双剑威势大增,渐趋活用,愈见凌厉。
但凌壮志和黛凤女侠看在眼里,却愈显不安了。
凌壮志看得出,照小娟这样打法,如体力充沛,百招以内,战胜风火真人,当无问题,但三十招内,绝难取胜。
而黛凤女侠详知自己的剑式,如换上她自己,风火真人也许已屈居下风,但要想在三十招内,将在双剑上,已有数十年火候的风火真人击败,似乎也没有把握。
就在这一瞬间,小娟已占尽上风,但再有数个照面,便满三十招了,而风火真人狡狯的睑上,却挂上一丝轻蔑得意的微笑。
小娟原想在三十招内杀死风火真人,没想到再有几个照面便满三十招了。
继而一想,自己丧失了双剑无敌的雅号,自然不足重要,而母亲和简长老就这样白白受辱,心实不甘。
尤其像风火真人这等穿着玄门道装,尽做些丧德害人的人,要让他活在世上,将来还不知要有多少人蒙受其害。
心念至此,只有以凌哥哥的暗示试试。
于是,疾演三绝式,默运赤阳功,厉叱一声,双剑通红,左剑疾点风火真人的璇玑,右剑反臂扫向风火真人的项肩,剑式惊人,迅快无比。
风火真人一见,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一声暴喝,疾演“双桨分水”,闪电疾封小娟的双剑。
叮的一声轻响,溅起火星数点,风火真人的右剑,立被斩断。
红芒过处,暴起一声凄厉惊心的刺耳惨叫,风火真人的一颗瘦削人头,应声而落,一道如注鲜血,势如喷泉,激升八尺多高,那具无头尸体,旋了几旋,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黛凤女侠和简长老看得顿时呆了,而挥剑杀人的叶小娟,也呆了。
她虽然以赤阳掌,击毙了卧虎庄主金刀毒燕,阮陵泰和太平镇的铁弓玉环晋宇田,深知赤阳掌的霸道,但却一直不知运至剑上,威力竟然如此厉害。
吕祖观的所有道人,个个张口瞪眼,俱都傻了。
两个穿黑袍黄袍的老道,踪影不见,也早已逃之夭夭。
一个中年老道,蓦然一声大喝,群道顿时惊醒,各挥长剑,齐喊杀声。
简长老一定神,大吼一声:“闭嘴。”
这声大吼,乃简长老运足数十年的浑厚内力而发,不啻平地暴起的焦雷,声震殿瓦,耳鼓嗡嗡,历久不绝。
挥剑呐喊的群道,被震慑得静下来。
简长老威棱地游目看了全场一眼,厉色沉声说:“比武之前,双方言妥,你们观主的话,余音仍在绕耳,难道你们做门人弟子的就想反悔不成?”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群道,继续大声说:“你们观主自诏双剑无敌,尚在叶姑娘剑下走不过三十招,贵派总坛的刑堂堂主,银拂道和临县真武观主明玄,尚且知难而退,悄悄溜走,试问你们谁是敌手,何况此地还有黛凤女侠,凌小侠和我老花子,难道你们要自己找死?”
群道一听,面面相觑,悄悄一看,果然不见了穿黑道袍的银拂道和穿黄道袍的真武观主。
风火真人的两个徒弟涤弥、涤漠,装出满脸的悲忿,但又露出不敢违师命,显得莫可奈何之色。
丹眼神杖简长老一见震吓发生作用,群道默默无声,即对凌壮志和黛凤女侠等人沉声说:
“我们走!”
走至出口,大袖急挥,身形腾空而起,当先向观外驰去。
黛凤女侠、凌壮志、以及小娟、绿萍四人也同时起身,紧跟简长老身后,腾空飞向观外。
五人来至松林,凌壮志急忙一指店中,即对简长老恭声说:“晚辈等就宿在山口内的大镇上。”
于是五人尽展轻功,直向正东驰去。
这时,四更将尽,天将拂晓,霜重风寒。
五人默默飞驰,到达山口外的大镇上,东方天际已现出一线曙光。
凌壮志在前引导当先纵上店房,五人仍由后窗进入,小娟立即将灯燃上。
五人虽然通宵未睡,但却毫不觉得疲惫,相反的,都俱感到无限兴奋。
尤其凌壮志和小娟,一个见到了师母,一个见到了母亲,两人更是愉快已极。
五人依次就座,万绿萍即在茶壶内为各人倒了一杯尚有余热的茶。
简长老举杯饮了一口,立即感慨地说道:“我老花子被囚二十年,今夜重获自由,确有隔世之感。”
黛凤女侠心中尤为感慨,不由黯然说:“简当家的失踪后,武林波动,江湖震惊,各派大都派出高手代为查寻,想不到竟被那个贼道不动声色地困在王墓里。”
凌壮志接口关心地问:“据说简老前辈一向力行忠恕,自行道江湖以来,从未重手伤人,多以善言劲导,武林黑白两道的英雄豪杰,无不对老前辈的德行加倍赞誉,不知老前辈昔年怎么会被陰鹅的风火真人所乘?”
简长老慨然一叹,说:“说来话长,总之,都是这本真经害人。”
说着,顺手在怀里将一本薄薄的棕色皮书取出来,轻哼一声,忿忿丢在桌上,举手一指,继续说:“我老花子得到这本真经可说绝少有人知道,但在我觅地清修的途中,却遇到了风火真人,这牛鼻子一见如故,坚请我老花子吃酒,酒至丰酣,我老花子一高兴,嘿嘿……”
黛凤女侠立即笑着说:“就将真情泄露了?”
简长老急忙一摇皓首,自我解嘲地笑着说:“这等大事,我老花子再糊涂也不会随便说出来,只是我仅问了风火真人一句,哪一座名山最具灵气,什么地方最适合清修,那贼道便动了歪主意,即趁我疏神之际,在酒壶嘴上暗弹迷药,将老花子弄得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已被关进铁栅内了!”
叶小娟天真地问:“风火真人既将真经攫去,不杀老前辈灭口?”
黛凤女侠眉头一皱,觉得小娟这话问得唐突,而凌壮志和万绿萍,却正感需要知道。
简长老毫不为意,祥和地一笑说:“风火真人城府深沉,他断定我必是已将真经悟透之后,才会觅地清修,这贼道生怕他不能完全参悟,所以留我一个活口,必要时向我请求指示。”
叶小娟顽皮地笑着说:“老前辈将真经重要部分撕去一页,风火真人自是不能成仙得道了。”
简长老仰面哈哈一笑,接着笑声说:“我那是故意在他交手之时气他一气,哪里会真的撕掉一页,再说,我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将真经攫去!”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发白的前窗,继续道:“现在天已大亮,我老花子也该走了。”
说着,即由椅子上立起来,探手腰间,取出那金光闪闪的腰牌,肃容说:“小侠和两位姑娘,老花子无以为念,仅将这面金牌相赠,聊表感谢之忱……”
话未说完,万绿萍噗嗤笑了,接着风趣地说:“你们丐帮的柳马两位长老,谨遵师祖遗命,跪在我凌哥哥的面前将七指神丐的紫金腰牌相赠,我凌哥哥都不要,你想怎会要你老前辈这面合金腰牌呢?”
丹眼神杖简长老一听,面色大变,心知有异,不由月兑口急声说:“请姑娘把话说清楚,老花子愿意恭聆其详。”
黛凤女侠也急欲知道事情的结果,因而催促说:“萍姑娘既然随口说出来,就讲给简当家的听吧,不然,简当家的心里存个谜,也不好过。”
如此一说,简长老首先附声说:“好,女侠是最了解我老花子了!”
于是万绿萍只得将柳、马两位长老,直至目前,依然率领全帮弟子,不息不辍地四出寻找简长老的事,以及凌壮志在黄山绝壑之中,巧进七指神丐仙逝洞府的经过,扼要地说了一遍。
最后,万绿萍笑着问:“老前辈你想,神丐的金牌,凌哥哥都仍挂回神丐法体的腰上,他会接受老前辈的金牌信符吗?”
简长老听罢,神情异常激动,即向凌壮志恭谨地颤声说:“小侠加于丐帮的隆恩大德,天高地厚,万死不足以报,筒尚义谨代表全帮长幼弟子敬向凌小侠大礼拜谢。”
说罢,扑跪在地,连连叩首。
凌壮志一见,惊惶失措,跪地相扶,同时惶声说:“老前辈如此折杀晚辈,反令晚辈徒增汗颜,无地自容。”
说着,急忙将简长老扶起。
黛凤女侠忙起身,代凌壮志谦逊几句。
万绿萍愧悔交急,十分难过,深悔不该多口。
简长老直身立起,但仍恭谨地说:“这等山高海深的大恩大德,理应叩谢。”
说着,即将桌上的真经取起来,肃容真诚地说:“这本真经,我老花子已经读了数百遍,并且勤练了二十多年,依然是凡胎,看来我老花子是没这份得道成仙的福缘了,现在老花子不说赠送,就请小侠也怞暇练练吧!”
凌壮志立即恭声说:“老前辈被困二十年,无法参悟真经上的精致玄奥,如今时日正多,老前辈切不可中辍,以免功亏一篑。”
简长老哈哈一笑,说:“这本真经,已经当众宣露,放在老花子身上,也不能自保,再说这本书上的一字一句,我老花子都背得烂熟,小侠如不相信,老花子不妨背给你听听!”
说着,就要将真经交给凌壮志。
凌壮志自是不接,急忙谦恭地说:“晚辈怎敢不信老前辈的话。”
简长老趁机上前一步,诚恳地说:“既然相信,就请小侠收下,只算代我老花子保管,一旦你参悟成功,我老花子再请你指点,咱们大家都得道成仙。”
如此一说,黛凤女侠和万绿萍和叶小娟也忍不住笑了。
黛凤女侠见简长老言词风趣,态度诚恳,即对凌壮志笑着说:“志儿,简长老说得明白,你就暂时收下,代为保管一段时间。实话说,真经放在他身上,也许真的会为武林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简长老一听,立即翘起拇指,赞声说:“女侠卓见,老花子佩服!”
凌壮志无奈,只好将真经接过,妥慎的放在怀内,他已暗暗决定,一俟天山事毕,即将真经秘密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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