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全山大火,沿途路径,清晰可辨,凌壮志一面指点路径,一面将来时的经过,说了一逼。
沿途被点倒的十九处暗椿,悉数不见了,想必是他们自动醒来逃去,因为他们俱是被特殊手法点了黑憩袕。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俱是神色凝重,一面默默飞驰,一面静静的听。
由于沿途畅通无阻,不足半个时辰,已达西麓悬崖绝壁处。
四人略一观察,相继飘身而下。
越过一片零乱怪石,前面已是放两马之处。
乌骓、白马,似是看了山上冲天的火光有些吃惊,这时一见凌壮志和黄飞燕,立即欢嘶一声,如飞奔了过来。
两马来至近前,一见还有邋遢和尚,立即昂首惊嘶,急忙刹住冲势,不停的摇头踢腿。
四人停身立稳,邋遢和尚首先笑了,接着对跛足道人说:“跛脚,我们今后的确应该修修边幅,你看,连两个畜牲都不恭维我们。”
跛足道人不但骑术神湛,似是还谙马语,这时一听,不由轻哼一声,注定邋遢和尚轻蔑的说:“你自己处处不受欢迎,还拉上我老道作陪,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白了邋遢和尚一眼,嘴里轻咭咭著“嗒嗒喔喔”,竟大步向激怒中的乌骓走去。
凌壮志心知乌骓性如烈火,这时见跛足道人竟逞能的向乌骓走去,不由吓了一跳,正待出声阻止,而奇迹出现了。
昂首激怒,马目闪光的宝马乌骓,虽然仍竖耳昂头,但却静立没动,同时也停止了低嘶。
跛足道人极自然的抚模了一下马鬃,转首望着邋遏和尚,得意的问:“老三,你看,我老道可是像你说的那样子不受欢迎!”
邋遢和尚张着嘴,瞪着眼,早已惊呆,他确没想到跛足道人还真有一套,这时见问,急忙一定神,哈哈一笑,说:“这有什么了不起,亲切抚模的道理,三岁玩童也知。”
跛足道人轻哼一声,一点头,说:“你和尚不也来亲切的模一模!”
邋遢和尚心里有数,知道他一接近必然当众出丑,是以,不屑的嘿嘿一笑,挥一挥乌黑的油手,说:“我和尚折腾一夜,滴酒未进,这时没那份精神。”
说着,迳自怀中取出那柄油泥斑斑的酒罐,仰头就是一口。
黄飞燕一见,立即笑着说:“晚辈鞍囊里有现成的酒菜,正好给您老人家下酒用。”
邋遢和尚大眼一瞪,月兑口大声说:“好呀!”
说着,刚由怀中拿出来的一块干肉,立即又塞了回去。
凌壮志觉得这两位老前辈,虽然都上了年纪,但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却斤斤计较,争的面红耳赤,而真正人家忧急苦恼的事,他们又显得漠不关心,这也许就是他们被人称为“怪”的缘故。
他一面暗觉好笑,一面将自己鞍囊内的食物也取出来,和黄飞燕协同摆好。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的确有些饿了,两人大口大口的吃肉吃干粮,凌壮志和黄飞燕,仅陪着吃了少许。
四人饭罢,东方已经拂晓,但满山的火光,却毫未稍敛。
凌壮志一直关心着秦香苓的去向,因而首先恭声问:“以两位老前辈的看法,秦姑娘可是被那位幽灵似的人影救走?”
跛足道人首先点头,说:“当然……”
凌壮志秀目一蹙,立即解释说:“可是晚辈并没发现那道模糊人影,有背伏物体的现象!”
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顿时沉默下来,似是在心中研判今夜发生的奇异事情。
黄飞燕不由疑惑的问:“两位老前辈认为人世间是否真的有鬼?”
依然是跛足道人,沉静的说:“在佛门弟子来说,俱都深信人世阳间有灵魂,所以,人死之后,都要请僧道诵经,将亡魂超度至一个永恒安息的所在,那就是西天极乐世界。”
说此一顿,微微摇晃了一下蓬头,目光凝视着远方,继续说:“鬼和灵魂,似是无异,实则不同,据说,鬼是显形的,面目狰恶,多被人形容成尖头红发,巨齿獠牙,不管你书上读到,人口里听到,甚至在阎王庙里看到,鬼给人的印象,总是可怕的……”
黄飞燕是女人,凌壮志虽然武功高绝,但他仍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孩子,两人听老道的这篇鬼话,尤其在秋风寒凉的拂晓,山麓怪石重重,荒草矮松幌动,的确有些像是鬼影。
因而,两人联想到庙里的鬼影可怕,不由毛骨悚然,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愈感到周围的气氛陰森可怖。
邋遢和尚虽然吃饱了饭,但手里仍提着酒罐,不时喝上一口,他油脸上的神情极严肃,看样子,他也是一个相信有鬼的人。
跛足道人,似是没看到凌壮志和黄飞燕两人面上的惊异神色,继续说:“灵魂是善良的,是飘渺的,是人死后不散的灵气,它不会显示出可怕的形象来吓人。”
黄飞燕立即惊异的插言说:“以老前辈的说法,方才凌弟弟追赶的那道模糊影子,就是灵魂了?”
跛足道人,缓缓点了点头,说:“不错,照你们说的和我与老三亲身体验的加以印证,她应该是属于灵魂的。”
凌壮志也有些紧张的插言问:“老前辈,灵魂身上怎会有香味?”
跛足道人蹙眉沉思了许久,才迟疑的说:“这或许就是说的女鬼吧?”
邋遢和尚见跛足道人自打嘴巴,承认那道带有香味的恍惚影子是女鬼,不由得意的笑了。
跛足道人顿时惊觉失口,急忙改口说:“当然也就是‘香魂’?”
凌壮志、黄飞燕,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的月兑口说:“什么?香魂?”
跛足道人为了争回失口的闷气,立即点头“思”了一声,信口说:“香魂较之一般灵魂,尤为善良,其他灵魂,有时可变厉鬼,提着人头,鲜血淋淋的去吓人,但香魂则不会……”
邋遢和尚看出老道有些信口开河,因而也学着老道的口吻,沉声说:“何以见得?”
跛足道人被问得心头火起,两眼一瞪,沉声问:“你可看见她是青面红发,巨齿獠牙?”
邋遢和尚一直没看到香魂的影子,自是不便胡说,登时被问得无话可答。
凌壮志深知这两位怪老脾气,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后依然和好如初,为了怕两人真的打起来,立即改变话题问:“晚辈异常不解,这位香魂为何要救去秦香苓?”
跛足道人的气仍未消,立即沉声说:“那还用说吗?自然是与苓儿有血统关连的人。”
凌壮志和黄飞燕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月兑口惊异的问:“有血统关连的人。”
邋遢和尚立即放下手下酒罐,翻着怪眼说:“混球小子,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只有最亲密的血亲,灵魂才有感应,虽千百里外,亲人心灵一动,灵魂便可飘忽而至,你小子忘了托兆显魂的事吗?”
凌壮志不由焦急的说:“可是香魂在北麓茂林中,也曾显灵……”
邋遢和尚毫不考虑的信口说:“那一定是与你小子也有关连的人!”
凌壮志听得月兑口轻啊,面色立变,顿时呆了,他不由在想香魂与他究竟有何关连。
跛足道人急忙在旁补充说:“你小子也别胡思乱想,香魂的出现,也许是接引你们去救苓儿的……”
凌壮志毫不迟疑的说:“当然不会。”
黄飞燕心中一动,不由接口说:“可是沿途一十九处暗椿,都是以特殊手法点的袕道……”
邋遢和尚未待黄飞燕说完,怪眼一翻,沉声说道:“你怎知道那是香魂点的袕道?”
黄飞燕被问得一愣,顿时无话可答。
凌壮志总觉有许多矛盾之处,因而恭声问:“两位老前辈在厅上被人解开牛筋网时,可曾看清那人的面目?”
跛足道人急忙摇头说:“我老道是没看见,这要问他和尚了。”
说着,他像年轻人似的用嘴嘟了嘟邋遢和尚。
邋遢和尚赶紧摇摇头说:“我和尚也没看清楚……”
黄飞燕明眸一亮,立即含笑插言问:“老前辈不是说过,那人是凌弟弟的老婆吗?”
邋遢和尚也不禁涩然一笑,说:“我和尚是闻了那阵幽兰似的淡雅香味,才联想到是宫紫云那丫头。”
凌壮志听到宫紫云立时想起她身怀六甲,住在金陵家中待产的爱妻娟师姐。
但,高雅月兑俗,国色天香的宫紫云的清丽俏影,也仅在凌壮志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因为,这时他无暇去多想娇妻的事。
于是,注定邋遢和尚,极迷惑的说:“根据两位老前辈,俱都没看见那人的身材形貌一事来判断,那人应该是香魂无疑,但根据晚辈当时入厅察看的结果,两张牛筋网,俱是用大力金刚指相似的功夫,用指扭断,或划断……”
话未说完,邋遢和尚蓦然仰面哈哈一阵大笑。
凌壮志倏然住口,和一旁静听的黄飞燕,同时惊异的望着大笑的邋遢和尚,不知他为何发笑。
邋遢和尚,笑声稍歇,但仍笑着说:“混球小子,你的确称得上是孤陋寡闻,须知妖魔鬼怪的邪术均是与生俱来,他们衣袖一挥,顿时天昏地暗,沙走石飞,手指头一动,金石碎裂,铁锁立开,何况是区区牛筋网?”
凌壮志听得似是而非,但他心里疑问仍多,因而迷惑的说:“可是这位香魂的轻功,确属稀见,以晚辈的轻功来说,虽施展至颠峰状态,仍不能追近香魂……”
邋遢和尚,似是生怕凌壮志说多了无法回答,是以未待凌壮志说完,又是哈哈一阵大笑,说:“小子,人怎能与鬼魂比?他们能驾陰风,走半空,倏忽千里,飘洋过海,尚且不要船,何况与人在陆地上比赛轻功。”
一直思索措词的跛足道人,发觉和尚被凌壮志问得也有些信口胡说了,于是,急忙插言说:“这些事已经过去了,苓儿也月兑出了贼处,几天之后也许回到太平镇了。”
说此一顿,目光注定凌壮志,有意移开话题,关切的问:“小子,你今后的行止,有何打算?”
凌壮志对“香魂”虽然仍然有许多疑问,但跛足道人已扯开话题,自是不便再说,这时见问,立即恭声说:“晚辈目前急于要查出张师母和小娟的下落,和恶道乌鹤的行踪。”
跛足道人眉头一皱说:“乌鹤自游说各大门派联合对付你失败后,近来行迹更神秘了,不过据我所知,丐帮似是也正在积极探查乌鹤的行踪!”
凌壮志知道是柳二马三两位长老传令全帮,暗中协助,心中不禁暗暗感激,但想到失踪多年的丐帮首席长老“丹眼神仗”简尚义,又不禁暗呼惭愧。
俗语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人家丐帮已在全力协助暗探乌鹤,而自己还没有见机留意简长老的平生事迹。
念及至此:心中一动,顿时想起跛足道人和“丹眼神杖”简长老不是有段莫逆的交情吗?
问他必然尽知。
正待发问,蓦闻邋遢和尚说:“……这样最好。”
邋遢和尚说着,又将油泥斑斑的酒罐,塞进怀里。
接着是跛足道人说:“既然这样,我们就走吧。”
说着,迳自由草地上立起来。
凌壮志由于在想简尚义的事,因而没有注意听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说什么,这时一听,他只得慌忙站起来,帮着黄飞燕整理食物。
但他的心里,却不停的暗暗叫苦,长辈谈话,心神旁骛,这是最失礼的事,稍时问起,嗔目不知应对,那才真受罪呢?
将食物捡起,正待送回鞍囊内,蓦闻跛足道人说:“你两人乘马可走官道,我和老三先走一步了。”
说罢,即和邋遢和尚直向正北茂林驰去。
凌壮志、黄飞燕,急忙应是,躬身目送,直到和尚老道的宽大身影奔进茂林,两人才匆匆将食物放进鞍囊内。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太阳还没有爬上地平线,整个玉山区的上空,仍弥漫着一层云烟。
凌壮志匆匆紧了紧乌骓的鞍绳,正待问黄飞燕方才邋遢和尚说了些什么,蓦见黄飞燕神情有些慌张的看了茂林一眼,机警的悄声问:“弟弟,邋遢老前辈说了些什么?直到跛足老前辈说走,我才清醒过来。”
凌壮志一听,顿时呆了,不由惶急的问:“怎么,你也没有听呀?”
黄飞燕心知不妙,粉面立变,急忙说:“我一直在想那位香魂的事,我觉得他们两位老人家都说得太玄了。”
凌壮志一听,立即叫苦说:“老天,怎么这么巧!”
黄飞燕瞪大了眼睛,惶声问:“你也没听是不是?”
凌壮志一跺脚,急声说:“是呀,我正在想丐帮简长老的事。”
凌壮志一定神,急忙转首向茂林看去,哪里还有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的人影?
于是,万分焦急的说:“弟弟,这可怎么办?他们走远了,既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又没约好在什么地方会面……”
凌壮志焦急中蓦然心智一动,立即兴奋的说:“有了,两位老前辈不是说我们乘马可走官道吗?他们去了正北,我们也沿着官道向正北追!”
黄飞燕立即提出疑难问:“假设两位老前辈约定在前面某镇上等我们呢?”
凌壮志毫不迟说:“那样最好,两位老前辈的轻功惊人,我们减速奔驰,待等我们到达,两位老人家已在那个镇口等我们了。”
黄飞燕柳眉一蹙,似觉不安,因而继续问:“假设两位老前辈指定我们在某一镇上等他们,又该怎么办?”
如此一问,凌壮志果然愣了,他微蹙着秀眉,心里一直反覆念着邋遢和尚最后的那句话“……这样最好!”
蓦然,他的双目一亮,月兑口急声说:“姐姐有了,快些上马!”
说话之间,飞身纵上马鞍。
黄飞燕听得粉面一红,也飞身上马,但她却睨着凌壮志,嗔声说:“你这人说话也不说清楚,姐姐什么有了?”
凌壮志见黄飞燕好端端的脸红了,不由一愣,继而一想,也不禁哈哈笑了,接着愉快的说:“我是说者无心,姐姐是听者有意,我说的‘有了’,不是说姐姐有了孩子!”
黄飞燕一听,羞红的粉面,光彩立失,柳眉一蹙,黯然一叹说:“唉,姐姐倒真希望有个孩子,想到将来的漫长日子,真不知如何去渡!”
凌壮志一听,顿时愣了,对他方才无心说的几句风趣话感到非常后悔,因而不知用什么话来宽慰这位光颜照人,青春艳美的大姐姐!
黄飞燕见凌壮志愣了,不由面色一整,强自展笑问:“怎么不说了?你想起什么好办法!”
凌壮志一定神说:“小弟的意思是我们快马飞驰,定然跑到两位老人家前头,每逢一镇便写一句留言,两位老人家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黄飞燕立即不解的问:“你要留什么言?”
凌壮志毫不迟疑的说:“我们就说:‘两位老前辈,此镇酒菜不好,晚辈等下镇恭候’,下面再写上小弟的姓名。”
黄飞燕一听,不觉“噗嗤”笑了,接着笑声说:“那得两位老前辈追到什么时候!”
凌壮志含笑说:“由此向北,任何人飞不过白沙关,如今只有委屈两位老前辈跑到白沙关了。”
黄飞燕“格格”的笑着说:“我看到了白沙关,少不得要被他两人骂一顿。”
凌壮志摇头苦笑一笑,一拨马头,当先向茂林驰去。
□□□
两人驰出茂林,沿着官道,放马直奔正北。
由于官道接近玉山地区,是以沿途行人绝迹,直到三十里之外,才遇到一座小镇。
镇上,街道冷清,仅有百十户人家,因而,两人飞马驰过。
之后,道路交叉,行人渐多,但仍未发现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的踪影,是以,每过一镇,凌壮志便留下一句话。
将近正午,两人已到了白沙关,两人先在四街巡回了一番,看看有没有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两人。
每经过一座酒楼客店,凌壮志必向店内张望一番,惹得店小二纷纷迎出来,凌壮志也趁机探问一下店伙,可有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两位客人。
但,每次的结果,都是店伙摇摇头,因而断定两位怪杰还未赶到。
凌壮志和黄飞燕,为了便于邋遢和尚两人寻着,就在由玉山方向来的白沙关的街口上,选了一家大客店。
两人要了一处独院,定了一桌四人份的酒席,先品茗等着邋遢和尚两人。
日影西移,不觉正午已过,但仍未见两位怪杰赶到,凌壮志不时望望院门,情绪逐渐焦急不安起来。
蓦然,院门人影一闪,一个店伙神色匆匆地走进来。
凌壮志一见,即和黄飞燕迎至厅外,正待发话,店伙已含笑恭声问道:“请问爷,可是凌小侠?”
凌壮志急忙颔首说:“是的,是的,可是有两位……”
店伙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恭声说:“是的,是两位老爷子在打听小侠。”
凌壮志不禁暗自猜测:“两位老人家果然找来了。”
说话之间,已走下厅阶,接着,又吩咐店伙说:“快去将定好的酒菜送来。”
店伙恭声应是,转身飞步走了。
凌壮志和黄飞燕匆匆向店外迎去。
来至前院一看,两人顿时呆了,只见店外站着的,竟是两个蓬头油面,手拿打狗棒的老花子,正是丐帮长老柳二马三。
两位老花子一见凌壮志,立即哈哈一笑,抱拳朗声说:“果然是凌小侠,我两个老花子还真问巧了。”
凌壮志一定神,急忙迎了过去,同时拱手含笑,恭声说:“原来是柳马二位老前辈,快请里面坐。”
说话之间,柳马两位长老已含笑定进店来。
来至近前,凌壮志即与黄飞燕介绍,双方相互寒喧之后,即向店内走去。
回至厅上,命店伙和小僮已摆好一桌丰盛的酒菜,凌壮志即请丐帮的两位长老上坐。
柳马两位长老何等人物,一看杯筷四副,谦逊地问:“还有两位未到吧?”
凌壮志立即解释说:“是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两位老前辈。”
柳马两位长老一听,立即惊喜地问:“两位怪杰为何仍未到达呢?”
凌壮志明显焦急地看了院中阳光一眼,猜测说:“也许快到了。”
柳马两位长老立即谦逊地说:“老花子还不饿,我们先谈谈正事。”
凌壮志一听正事,知道已有了恶道乌鹤的行踪消息,因而含笑说:“既然两位老前辈不饿,我们就再等片刻。”
说罢,即命小僮为两位长老奉茶。
黄飞燕觉得奇怪,不知柳马两位长老怎会找到此地,因而恭声问:“两位老前辈,可是前来贵帮此地分舵上视察?”
柳长老微一摇头,说:“不,我和老三是特由伯乐镇来访凌小侠的。”
凌小侠似有所悟地问:“伯乐镇可是关南十里的那座大镇店?”
两位长老同时颔首笑了,马三长老笑着说:“我们正在分舵上喝酒,本帮的一个年轻弟子突然跑来报告,他看到一位身穿白衫的佩剑书生,和一位身着紫衣的夫人路过此地。
我和老二心中一动,再问了两位的座骑,断定是小侠和……赵夫人,我们两个老花子亲至镇口一看,果然有小侠的留名,所以便急急赶来了。”
凌壮志恭谨地颔首笑一笑,他不便先问恶道的行踪,因而改口关切地问:“请问两位老前辈,贵帮丹眼神杖简长老,可探出一些消息?”
柳、马两位长老笑容顿失,黯然摇摇头:“恐怕已不在人世了。”
黄飞燕也曾听说丹眼神杖失踪的事,因而宽言说:“贵帮简长老为人刚直,重义实信,生就一副侠骨佛心,久为武林黑白道英豪爱戴推崇,像如此英杰,天神必祈,两位老前辈不必过分忧心。”
柳、马两位长老感激地点点头,叹息说:“我们简老大,曾穷毕生精力,协助本帮帮主师尊,整饬丐帮,统一大江南,不但对丐帮建树功不可没,就是对诡异多变的江湖,也不无助益。本帮为了渴望简老大活着回来,是以,师尊仙逝后的帮主大位,暂以老大的唯一亲传弟子尉迟少英暂代。”
凌壮志、黄飞燕听得甚是感动,丐帮帮主大位,至今悬虚,久为武林所知,因此,也足证丐帮对丹眼神杖简长老期望之殷。
慕见柳长老精神一振,以略知足的口吻,说:“我们这位尉迟师侄,虽然年纪轻,资历浅,但他的武功之高,却毫不逊我们的简老大……”
凌壮志一听,顿生相惜之心,因而有意结交这位丐帮未来的至尊帮主,是以秀眉一轩,兴奋地哟了一声。
柳、马两位长老,顿时误会,以为凌壮志年轻好胜,心存不服,于是两老仰面哈哈一笑,说:“我那尉迟师侄,虽然也是练武的上上之材,但与小侠相比,可就逊之千里了,何况他还比小侠大了将近二十岁。”
凌壮志知柳、马两位长老误会了,急忙拱手说:“晚辈欣闻贵帮代帮主尉迟大侠,以英杰之年即当此重责大任,晚辈有意高攀,尚请两位老前辈伺机引见。”
柳、马两位长老一听,目光一亮,惊喜欲狂,倏然由椅上立起,兴奋地拱手朗声说:
“如蒙小侠折节下交,非尉迟师侄一人之幸,实乃丐帮全帮之荣,我们两位老花子在此先代尉迟师侄谢谢了。”
说罢,抱拳齐眉,急烈揖动。
凌壮志一见,慌得急忙由椅上立起来,拱手一揖,立即惶声说:“两位老前辈快不要如此,实令晚辈惶恐无地。”
就在凌壮志恭谨一揖,上身尚未直起之际,院外蓦然传来一声怒愤叫骂:“好个混球小子,好端端的每个镇口留句屁话,害得我两位老人家,心神不安,舍命穷追,几乎跑断了两条腿。”
叫骂声中,院门口身影一闪,邋遢和尚当无奔人,紧跟着是跛足道人。
邋遢和尚一见丐帮二老,想不到老友在此相逢,加之看到厅上仍摆着酒席,心里一高兴,骂得更凶了:“我说柳老二和马老三,你们这两个臭要饭的,天生的鼻子长,有福气,你们一到就有酒席。”
柳、马两位长老,同时哈哈一笑,也愉快地笑骂说:“你这酒肉和尚也穷装蒜皮,若不是我们两个臭要饭的客气,这时早给你吃了个杯盘狼藉,连根鸡骨头也没你的。”
说话之间,邋遢和尚和满面展笑的跛足道人已奔上厅阶,四个老友,围坐一团嘻嘻哈哈大闹一阵。
恭谨立在一边的凌壮志和黄飞燕,听不清他们是在寒喧抑或是在笑骂,也听不清他们谁是僧俗道,总之,都像个叫花子。
跛足道人对凌壮志突然留言的事似乎耿耿于怀,这一点黄飞燕看得极清楚,因而故意轻咳一声,撒娇似地说:“四位老前辈别尽谈啦,酒菜都凉了,你们是都吃过东西的,我和凌弟弟还饿着肚子呢!”
邋遢和尚一听,恍然大悟似地一挥油手,兴奋地说:“好,大家先吃酒,有话回头说。”
说着,当先入席,但却自动坐在第四位。
这时,随侍小僮早已另增杯筷,凌壮志也伺机悄声又点了几道菜。
六人依序入座,黄飞燕争先为四位前辈倒满酒。
跛足道人和丐帮二老尽了杯,转首望着凌壮志,迷惑地沉声说:“小子,你是存心让和尚与老道我,四条腿的眼着你们八条腿跑是不是?”
凌壮志秀眉一蹙,正待恭声回答,蓦闻邋遢和尚分辩说:“跛脚,你可得把话说清楚,八条腿的是螃蟹,四条腿是猪,我和尚可是两条腿的人。”
话声甫落,柳、马两位长老立即哈哈笑了。
跛足道人知道自己说拗了嘴,气得直瞪眼,久久无法再说下去。
丐帮二老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因而不解地问:“跛足道兄,究竟什么事惹你生气?”
邋遢和尚争先说:“是这样子,我们分手时,讲好在白沙关聚会,然后再商量如何打听恶道乌鹤的行踪消息……”
话未说完,马长老突然哈哈一笑,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邋遢和尚一挥手,翻着怪眼沉声说:“马三你先听我和尚说完好不好?”
马长老不为意地一笑,连连颔首应好,作着让和尚先说的样子。
邋遢和尚继续说道:“谁知,这小子每逢镇口便说这个镇上酒菜不好,下镇恭候,害得我和跛脚追了一镇又一镇,闹不清他玩的什么把戏。”
把话说完,柳、马两位长老再次哈哈笑了。
凌壮志心中暗暗叫苦,有口无法申诉,想不到一分神竟闹出这么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早知约定好在白沙关相聚,何必又多此一举。
黄飞燕灵机一动,有意移开话题,望着大笑饮酒的马长老,含笑催促说:“马老前辈,现在该你啦。”
马长老放下酒杯,微敛笑容,略带慎重的口吻说:“前几天本帮弟子在黄山南麓,发现一个身穿黑色绒质水火道袍,外罩紫绒风氅,上绣数只白云黑鹤……”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一听,面色立变,不由月兑口急声说:“那是恶道乌鹤。”
凌壮志一听是乌鹤,心中的怒火倏起,双目冷电闪烁,急按冲动情绪,恭声问道:“请问前辈,不知以后怎样了?”
柳长老看出凌壮志报师仇之切,因而,接口说:“当时据本帮弟子形容说,身披鹤氅的那个黑袍老道虽然是扫把眉,三角眼,灰发青须,尖嘴猴脸,但老道的气势却是不凡,老道头带九梁道冠,手持佛尘,背插长剑,身后跟着俗道二十多个随员……”
跛足道人怒哼一声,愤愤地说:“-不是听说贯一道长对凌壮志有些不满,企图从中挑拨,希望贯一老道出来同和凌壮志小子为难。”
凌壮志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那天在天都峰离开叶小娟时遇到的那位童颜鹤发的紫袍老道。
心念未毕,蓦闻黄飞燕不屑地说:“贯一道长为人耿直,明是非,辨善恶,岂会受乌鹤恶道之愚?”
柳长老欣然赞声说:“好,黄女侠说的不错,那天我和老三接到报告后,一面派出大批精干弟子暗查跟踪,一面和老三亲自去了一趟黄山。
我和老三到达黄山后,发现乌鹤等人,急急奔走在绝壁悬崖之间,似是勘察宝藏,又似是寻找昔年黄山老神仙修真洞府……”
邋遢和尚突然放下酒杯,肯定地说:“那一定不会错了,否则那就是发疯。”
柳长老秀眉一蹙,迟疑地说:“这等事情应该一人秘密进行,怎能带着那么多人?”
跛足道人也有同感,因而赞同地点了点头。
邋遢和尚一向嘴硬,立即分辩说:“人不多怎能找得到?”
凌壮志一心想知道乌鹤现在何处,对他在黄山悬崖绝壁间奔走的企图目的,根本无心追究,是以焦急地望着丐帮二老,恭声问:“两位老前辈,乌鹤恶道现在是否仍在黄山?”
柳、马两位长老同时颔首说:“直到我们离开黄山为止,他们仍在山区内。”
凌壮志急忙立起身来,立即迫不急待地说:“两位老前辈请慢饮,晚辈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离席,躬身就是一揖。
跛足道人眉头一皱,沉声说:“你小子先坐下来,慌什么?有丐帮的弟子为你盯梢,你还怕乌鹤跑得了?”
凌壮志并未落座,依然躬身说:“晚辈一闻乌鹤贼踪,恨不得插翅飞去黄山,手刃此贼。”
邋遢和尚也满不高兴地说:“你小子虽然自恃武功盖世,可胜乌鹤,难道我们四个老不死的为你把风掠阵,还不够格吗?”
凌壮志一听,立即拱手躬身,惶声说:“此番前去黄山,如蒙四位老前辈同行指导,取乌鹤颈上人头,必然易如反掌,只是晚辈有马代步……”
话未说完,跛足道人仰面哈哈一笑,说:“有丐帮的两位长老在此,除龙肝凤胆无处找,你说什么事办不到?”
柳、马两位长老谦逊地哈哈一笑,说:“跛足道友总爱给我们丐帮带高帽子,既如此说,我即去命此地分舵备四匹快马来。”
说着,马长老立即起身离座。
邋遢和尚一见,急忙挥手说:“找人何必你自己去,混球小子已吃不下饭了,有话交待他去办,我们继续吃我们的。”
柳长老欣然颔首说:“也好,就请小侠辛苦一趟,免得老三去了,他们又慌作一团,穷紧张。”
说着,即由腰间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信牌,随手交给凌壮志,笑着说:“请小侠在街上随意找一个本帮弟子,出示信牌,叫他们急备四匹快马送到店里来。”
凌壮志恭声应是,接过信牌,看也不看,转身就走出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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