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麻谷老人说到他尚未翻到峰顶,忽听一人朗朗笑道:“在下扫峰相迎,娲母芳驾,为何仍不降临?”
麻谷老人又继续说道:“那话声人人之耳,令我心头不一震,哪里还敢再愣往上翻,如果被人发现,岂不自找苦头吃,所以忙不迭的贴身壁上,隐伏起来,也可藉机,好窥伺这位奇人和娲母的一切情形。
我距离那峰顶本来不过十几丈,此刻更近,只看到那峰巅削平之处,上面站立一位文生秀士,看年纪不出三旬,背上背着一把琵琶,面白俊秀,眉清目明,耳大有唇,风度潇洒,一表人材,站在峰顶,肃穆庄严。”
大幻神丐道:“是了,自然飞来峰上以琵琶杀蟒的,就是此人,呸老儿,若说他才三十来岁,谁信?
三十来岁的人,就能练出这种超群的深厚功力,实不可能?
麻谷老人却不愿他的打岔,仍继续说道:“这本是他话声才落的时刻,我这儿也不过是才探头一看忽听左侧面一个峰顶上,有人一声冷笑,声细而脆,音轻而柔,说道:‘你露了这手儿功夫,还吓不倒我,我早就来到啦,倒要看看你有我大的本领,拿出来使用,这一手劲力撼山的功夫,也不过如此,我就在这儿等候你,可是你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发现我,却大声喊叫个不停,你不怪谁?’,.这细细的话声才人耳,立即看到那个峰顶上飞出一点银星,在空中起落了两三下,倏见那银星由小而大,等到飞到峰顶,停身而立时,原来却是一位女子,竟用凌空虚渡的功力,由上而下。”
大幻神丐喝道:“哈哈,麻谷老儿,我真把我当作是三五岁的孩童,那好好哄骗,你想想看!那两峰相隔,少说一点,也有二三十丈相隔,峰高谷深,难得见底,难道当真会有陆地飞仙不成,依我老化子所知,在现今武林豪杰当中,还没有听说过,出现这等的奇人能手,能够飞身逾越两峰深谷之间。”
大幻神丐忽然耸耳细听,面色立即紧张起来,说:“老化了你别打岔,这就到时候啦!峰下眼看就有一场神功决斗的场面,我们三人岂可不去大开眼界,见识见识这两位高人,今晚的龙争虎斗的场面,老化子,休你听来不信,那时若不是我当时在场,亲目所见,也不会相信的,就在当时我也几乎不相信我的这双眼睛。
你现在先别问!待会儿你见到了那娲母的时刻,自然也就会明白了,那手功夫虽然惊人,却并不奇……”
麻谷老人还在往下说时,只听峰下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三人只觉得脚下的泥土,亦为之震动不止,就好像天崩地裂的-样,十分恐怖。
麻谷老人早喊了一声:“快走!”两知长臂一振,破袖迎风,他那又高又瘦的身形已直往峰下落去!
大幻神丐也脑袋一晃,满头乱发飞扬,身形早巳无踪。
唐棣心中更急,哪里还敢怠慢,他虽然追不上这两位武林异人,好在先前闻声,早知地点,便如飞急落,心中却好生惋惜不知那娲母,到了黄山天都峰上之后,和那文生秀士,怎样较量武功,可惜的是麻谷老人没有多的时间说完。
唐棣飞身下落,其快有如电射,看看到了适才那一声巨响之处,唐棣心中虽急,却也心存戒惧,当即将身法缓慢下来,才要寻找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的踪迹,忽见前面坡下,现出三个白衣人来。
此间虽在峰下,却仍是太行高处,但见到处清云滚絮,薄雾冉飞,那三个人影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唐棣早已猜出那三个人是谁了,坐着的必是娲母,两个站着的白衣人影,必是媚娘母女两人无疑,只是那黑衣丑女,却不在三人身侧。
唐棣忙不迭的隐住身形,却又急速的穿枝拂叶,向前窜进,挨得近了,只见三人皆是目光沉凝,注定在对面崖下!
对面,乃是一处壁立的悬岩,那岩高不过十丈,岩脚有堆堆的乱石。
唐棣扫眼一瞄,才看清当前的形势,陡然间又听到一声雷鸣似的巨响。从那岩壁之内传来,那岩壁四周的树木,已是无风的大摇自摆,有如狂飚撼树一般,同时岩顶之上,碎石和泥土,纷纷顷落。
唐棣大奇,心道:“莫非岩壁之内有人?”
念头才动,早又听到震天地的一声暴响,径尺大的石块,忽地急射,由上而下,滚滚而落,唐棣便急忙的屈膝伏腰,奔至崖下,依岩壁凹处躲藏身躯,只觉无数块大石,已擦头扫过,差点儿后脑部就被击中,心中大骇!
唐棣这时心中惊惧不已,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大石击中,但侧头向左一瞧,面上更大惊失色,却见左前方端坐的那位白衣女子,位不动,身不移,两袖轻扬曼拂,那疾射而来的大石,便都在那四周丈外落下,便环绕成了一堵石墙。
唐棣瞧得好不惊悸,却又目不暇视,忙又向那对央岩壁处看去,这二看,直吓得他,呆若木鸡,瞬间身上连着了几块拳头大的碎石,竟不觉得。
原来在那暴响之后,岩壁已无踪迹,却发现两丈方圆黑黝黝的一个洞口,洞口之外却站定一个怪人,浑身几成赤果,长发齐腰。
这本是短暂间的事,只见那人并不向这面三人看一眼,却仰脸望天,对着皎月清辉,双眸如炬,不发一言,不出一语。
突然听到那人一声清啸,继之是狂笑,笑声接着啸声,四山皆震。草伏树摇,身侧树上的枝叶,也被那啸声震得枝枝下落,片片低飞,落得唐棣满身。
那人狂笑声停下,忽又朗声道:“原来人间如斯,山岳如斯,这天地仍如斯!”
哈哈!那人话声方停,复又狂笑,道:“原来天地也不过如斯,不过如斯!”
那人说完,忽地一迈步,只见他肩上,身上,似飞出无数翩翩的舞蝶,哪是甚么舞蝶,是他一迈步,被风一拂,将他那已竟不能蔽体的破衣,吹得片片纷飞!在远方看时,有如蝴蝶上下飞舞一般。
哈哈,那人一边迈步,狂笑不止,又复朗声说道:“天地如斯,何其宇宙出如斯!”
那怪人似要迳自往峰下走去,忽听有人细声细语的说道:“天地、宇宙,虽然全不在秀士眼底,但今晚有故人迎候出关,何也不见?”
那声音虽细,但人人之耳,直觉得才被那怪人狂言所激动,随之飞扬的心神,登时往下一沉,唐棣这才觉得出来自我的存在,他辨别出了话声,乃是由那跌坐的白衣女子口中所以发出的。
唐棣知道那跌坐的白衣女子,必是娲母无疑,她这一出声,登时全身百脉贲通,知道眼前必:有神奇的事出现!
果然,那老人本来要迳往峰下走去的,闻声,忽然一回头,立见电光般一闪,那怪人又狂笑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只见那跌坐的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秀士为何如此健忘,十数年光陰,何异白驹过隙,碧水流逝,而秀士便不认识故人,竟也忘却自己一切,难道也不复记忆?
黄山天都峰上,你我所订的今日之旧约,君子贵在践言,秀士今夜出关,当是实践前言!”’那怪人明如电炬的目光,注定在白衣女子身上,似在沉思,沉思!
忽地,狂笑之声再起,朗声笑道:“是了,是了,你……你是苗山娲母!”
果然不出唐棣所料,那跌坐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正是娲母,只听见她说“秀士还记得我,可见未忘故人,十余年不见,不料秀士竟也有此小天下之功力,实是可喜可贺!”
显然那娲母话中带刺,但那怪人全然不以为意思,自然自语道:“那么?我是谁?我又是谁?”
自问尚未了,忽然又大声狂笑起来,连声说:“是了,是了,我是天都秀士,秀士天都,天都天赐,天都由天!”
娲母慢慢站起身来,说:“秀士既然记忆了本来,你我那晚上天都上之约,你是践也不践前言!”
“天都峰上之约,天都峰上之约?”显然那怪人又陷入沉思之中。
娲母步履轻盈,衣袂飘飘,向那怪人向移近几步,又点了点头,说:“我可是不远万里前来,跋山涉水,就是前来实践那晚旧约,这么一说,天都秀士已竟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要我提醒你么?”
那人大笑道:“妙极!妙极!”
娲母距离他有丈来远,便止步为前,媚娘和那白衣少女留在当地,并未移步,雾又氤氲,云又缥缈,风也萧萧,月暗时明。
唐棣知道娲母即将说出那晚上天都峰上较技的事,正中下怀。
果然,那娲母便说;“不料秀士这般健忘,何不请坐,让我将旧事再说一次也好再重新的回忆,回忆!那天晚上的一切发生的事情!”
那长发怪人的态度,却是冷漠的很,复又笑道:“天地如斯,宇宙如斯,旧事仍如期,天地育万物,宇宙万象,旧事如烟云,万物常生、常灭’万象常变、常换;烟飞云逝、常散、常散。哈哈!非原非我,像这山头上空的薄云轻轻飞散得荡荡,缥缈,甚么是烟?又甚么是云?哈哈,非你非我,无他也无伊,何来旧事,便有,又提他做甚!就是你、他、伊,转眼也如云烟,荡荡、缥缥、缈缈,飞散得无影、无踪,踪影全失,又哪里有你、我、他、伊?”
唐棣幼随燕山客,习武兼修文,对这位怪人所说的这番道理,一听便已明白,只觉得这人又不是怪,更不是狂,而是个大智慧的哲学家,听他口中之言,虽是狂言乱语,但却比佛语还要深奥透澈,一时竟将他破壁毁石墙,穿地月复而出的神奇无俦威力的武功,放过一边,而对他那大智慧,深奥的哲理钦佩得五体投地,早离了隐身之处,不自觉地站了出来,心道着:“若我能师事此人,也不枉此一生了!”
就在他站出来的这个工夫,想是那娲母是怀敌意而来,不解那人话中的大哲理,误会是不把她看在眼里,只听她冷冷的一笑,道:我娲母虽不与江湖人往来,亦未人江湖,但却身在武林,武林中人,最重信誉,一诺千金,岂能食言,当年那晚在黄山绝顶,秀士你显神功,扫平天都峰,我如何不知你秀士之事,意在要将我吓倒,但你那手功夫,并未将我吓倒,是以我今天仍然前来践约,我们就先按普通武功来较量!”
那人是大智若愚,装着糊涂,不发一言,不吭一声。
娲母一面在说,只见他倾耳在听,似已陷入沉思之中,忽然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记起来啦,那晚我要迎迓娲母你的芳驾,扫峰而待,恭候光临,只见你施展开苗山特异轻功,展银翼仙衣,横空渡谷,飞越两峰,冉冉飞降,哈哈,那晚仿是月明如昼,真如置几在瑶台月下仙宫,环玉山头看仙姬舞蹈而饱眼福,可谓幸也,幸也。”、一句展银翼仙,听得心中一动,先前在峰上,也听那麻谷老人曾向大幻神丐说过,休道你不信,我自己也不相信,一个血肉之躯,岂能当真凌空飞渡;当下心想:“麻谷老人那晚所见的玄奥之秘,必在这句银翼仙衣之上。”
心中在回味这句话,也不由的盯着眼,瞧看那娲母身上,皆因心中存疑,更觉得她的一身白衣有异,只见她上身的衣服,有似摺叠一般,不和一般衣服相同,另外两只衣袖,也特宽、特长,显出不同之点。
忽听娲母冷冷一笑,说:“秀士的记忆最好,那晚我践约之时,承秀士多礼,对我娲母特别厚爱,还弹美而动听的琵琶要迎。”
那怪人忽然手舞,说;“仙姬降月,真个难得几回见,我今生有幸,亲睹风采芳容宫裳粉装,岂能不亲弹一曲,拔宫、商、角、徽、羽,而为舞之蹈之而伴奏,但是我那时乃是一曲迎仙之乐,而非杀音。”
娲母冷冷一哼,道:“可惜,秀士未免也太多礼了,是我听秀士发乐声杀蟒是千古奇闻,举世哄动,好生佩服,故而才与秀士相约,以天都峰,高出云表,人迹罕至,正可静赏清音,岂知秀士太惜精力,不以琴声传神功,令我耳福未能得偿,大失所望!”
那怪人早又一连呵呵大笑,说:“抱歉!抱歉!因为那时我早已仰慕娲母仙仪已久,可能一睹芳容,但心存尊敬,突得宠召,令我好生惊喜,后来母责问,我才知那晚在飞来峰上杀蟒,竟铸成大错,原料那蟒,乃是娲母你借地所饲养,我却当它是无主的毒虫,深恐当地居民,故尔鼓琴杀之,这件事实出于误会,并非我有意娲母,尚谅海涵!”
苗疆之人,多养蛇虫毒物,只是这娲母怎生养蟒于游人的西子湖滨?倒使唐棣大惑不解。
那人一提到神蟒,娲母脸色陡然面呈寒霜,杏眼圆睁,更急的说:“以秀士这般见闻广搏,胸存天地宇宙之心,具有豪侠肝胆英雄襟怀,岂能凶残成性,杀生害命,若说误认无主毒虫,谁信得,并且这天地间钟灵毓秀而生,万千年才得一现的灵物岂能不识,惨杀神蟒,违背天心,现在还口口声声谈天地之万物,此乃是违心之论。”
那怪人忽然面现羞惭之色,道:“如何不是,娲母责备得很对,是我那晚听你言来,才知道那晚我误杀的神蟒,乃天地交泰,借地灵之气,万千年才得一见的至宝神物,非但无毒,若人而能饮其血一杯,即可益寿延年,练武的人,如能获饮蟒血一杯,可抵得上十年功力,若然待那神蟒成了气候,日日饮服蟒血,不但可寿与天齐,顿成陆地飞仙,却可寰宇称尊,武功无人能抵。”
那人语意至善,但娲母听来,显然以为这怪人话中讽刺,说她想借天地钟灵神物,用以增长武功,故尔一言未了,娲母已一声冷笑,笑声之冷,令人不寒而粟,道:“我娲母虽然无能,却还不想借此灵物,用以增长自身的武功,秀士也未免太低我娲母了。
当年是我在无意问,在一个夜晚,路过西子湖畔,忽见飞来峰上,有物在吐纳月华,去至切近,方始发现此一神物,当下我立即许下善心,立意采集天下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灵药,助此神蟒,早日功成,那时再取此蟒血,济世救人,以达成我娲母的心愿!”
那怪人面上更不只是羞惭,而且更露出愧心,说:“正是,正是,自知娲母养此灵物,不但没有半点私心,而旨在济世救人,行善天下,解救众生痛苦,济助豪杰功力,居心至善,用意颇佳之后,我那时悔恨在心,痛苦难除,无地自容。故尔娲母那晚虽再三相逼,我也只能闪避小心还招,后来你非要我弹琵琶不可,唉!唉!我却因不知娲母善意,杀蟒误事,得罪了娲母,铸成这桩大错,虽是我无所知,但毕竟那琵琶乃是杀蟒的凶器,我岂能再用,以免得生事端,便在娲母你的忠告之下,我即当而毁弃,以赎我杀戳神蟒罪衍,也想藉此平息娲母心中怒火!”
唐棣暗叫了一声:“可惜,一件稀世奇器,却轻易的毁坏,想那娲母,也欺人太甚,神蟒虽少,但毕竟是伤人之物,杀之何尝不可?”
要知道唐棣除练武修之外,得暇也学习乐器,虽然没有大的成就,但对音律方面,也懂得很多,刚才听那老怪人说到将琵琶不以赎罪的话,倒觉得这一件稀世奇珍被毁弃,实不值得,怎不深为痛惜!
却听那蜗母说道:“当年你虽然将你那琵琶,在石上摔碎,但岂能即可赎去大过,而你无此琵琶,又岂是我的对手,故尔我当时与你约订,以十五年为期,在此地重行较量。
皆因你琵琶已毁,无法再施展出你的看家本领,所以当时没有和你对手,因为那时期我如果出招动手,就是胜了你,也无光彩,所以才给你十五年之期,容你再勤练武功,约定今年今日的月夜,在此太行山中相见。”。
娲母此言二出,那人却陡然又狂态毕露,呵呵大笑,道;,“蜗母你虽然是相要将我打败,胜得光彩,但多谢你给我这-十五年之期,在你想来,认为我在这十五年中,必是在勤修苦练武功,以应今日今时之约,哈哈,你却不知,这一十五年的长时间,我将我自己长期的封闭在这崖洞之内,不但将武功放弃,而且因我所铸之锗,不是沽名钓誉,播扬四海,在武林中出风头,错在见闻不广,在芸芸众生中,了解得太少,是以铸成噬脐莫及的大错,是以日以继夜,只有精研周易,勤习不辍,根本就将武功一道,弃之如敝履,哈哈,娲母,你要想胜得我光彩,只是今生今世,也没有那个机会了,我劝你从今夜起,最好放弃这个念头罢!”
那怪人的话,尚未说完,娲母忽地厉声喝道:“适才你破壁而出,可见你的功力已然僧增,裂石摧树,山摇地动,如何骗得过我,若你心存怯意,不敢出乎较量,也行,只要向我低头认输,再随我去飞来峰上,那晚你杀神蟒之处,顶礼膜拜,再拜天下生灵,谢此大罪,我蜗母也不为己甚,就此了却这桩误会之争,平息了我心中的怒气!从今以后,各自西东,各不相争!”
蜗母说得声色俱厉,使唐橡在旁听得,心中大是不服,心道:“那蟒就是神物,但人家总是无心之错,况且蟒在山上,他又怎能够知道是你所饲养的,显然强词夺理,蟒既然已被杀死,至今尸骨不存,并且老怪人这般惭愧,当面认罪,并因此而毁坏了自己心爱的琵琶,于情为悖,于理已合,你这娲母晚强人所难,逼迫老怪人必去飞来峰上,顶礼膜拜,显然你欺侮老怪人的功力不如你!”
要知唐棣心中,已然对那怪人,存有敬慕之心,自然的站到老人的那一边,所以对蜗母所言所行,多存鄙薄心意,同时心中想道:“这蜗母盛气凌人,那怪人岂能心服。”
哪知他心念才动,只见那怪人忽然一怔,双眸中有疑惑的闪光,怔怔的,半晌不言不动。
忽然间,只听他大喝一声,霍地一翻掌,向右面山林扫去!
是他右臂才抡起这刹那,蓦地里,震天一声暴响,有如地裂山崩,他近身处,五七丈远地方的十数株参在大树,早被齐根劈断,登时狂飚飞扬,连立身在老远的唐棣,亦是一阵抖动,几乎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唐棣正心胆俱寒,哪知忽听那怪人放声大哭,不仅是哭,而且是放声嚎啕大哭,哭声振谷,近处枝叶,纷纷落下。
岂只是唐棣,连蜗母亦是大奇?
那媚娘和白衣少女,本来这一阵工夫,都没言语,只是遥遥并肩站在蜗母身后,那怪人忽然嚎啕大哭,白衣少女,忽然忍不“娘,这人不知羞,这么老啦,还大哭不止,有什么好哭的呢?倒不像是有武功的人,因为练武的人,绝不会哭,遇到困难,必定咬紧牙关,去克服困难,哭有什么用,何况他又因为是个孩子。”
天都秀士忽然抱头飞窜过去。
唐棣因救人心切,当时却不顾虑自身的危险,身形才入场地上一落,忽地塌腰,旋身,猛地,双掌齐推,向那怪人撞来的头颅,用力推出。
唐棣乃是名师之徒,又天赋异禀,凭他十多年的功力,两臂之上,少说也有五七百斤的臂力,说时迟,那时快如雷电。
只听那怪人大哭大叫,说:“我不想活了,这样的活下去,反不如死去痛快!”一头早已撞来!
唐棣双掌劲道半吐,本是收发由心,霍的将全身功劲,刹那间运用于掌心,猛地一挫腕,同时吐气开声,这一来,劲道又加上足有两成,这一来,唐棣两臂之上的功力,何止千斤之重。
唐棣把全身功力,完全用于双臂之上,已超过千斤之上,本想用这个劲道,足能将那怪人拦挡在身前。
哪知那怪人尚未撞到,唐棣只觉一股无形奇大的暗劲,早已撞上身来,其力道有如铁锤冲击,大石撞砸,身形陡然飞退,只听蓬的一声,后脑有如大铁击中一般,当时便觉眼前金花乱冒,背上更是剧痛,直似浑身已骨折筋断,疼痛不堪。
原来唐棣被那怪人撞到的暗劲震飞,后脑背脊,猛撞到崖壁之上!
唐棣咬牙强忍,幸好没有跌到在地,却不愿浑身疼痛,、跄跄躬身施礼,忙道:“老前辈不可因一时的激愤而轻生,既已穷研易经有十五年之久,必能大澈大悟,既已洞澈天地之孕育,当然明白天地之为心,乃至大至正,既喜其生,当恶其死,故我辈当将死生于度外,一切自当听天由命!老前辈更洞察宇宙玄奇之巧妙,故万物之中有优劣之分,胜败之别,是以天有陰晴,月有圆缺,山有高低,水有急缓,物有新旧,更有美丑,而人则有贤愚之差,贤者竭尽心智,以天下为己任,而愚者必劳肌肤,以血汗而供社会,智、力二者同施乃形成多采多姿的社会,人可得福,但亦可招祸,是以得福,未必是福,招祸未必是祸,故古语有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即宇宙具有玄奇之妙,世人如能大澈大悟,深体天心,既少争端,亦无动乱,人民和谐,社会自然安乐。
今晚老前辈,因人忧心,因事劳神,感天地之划人,力不从心,事难如愿,感人生乏味,因而欲离人世,竟而轻生,老前辈,此种举动,既违天意,更伤天心,老前辈多年研究哲理,自当深体天意!免伤天心!”
那怪人突见唐棣飞身阻拦,本已止步,未再向崖壁撞去,否则唐棣岂有命在?也立即止住哭声,却将一双炬目一瞪,瞧着唐棣。
这时却听那白衣少女在她娘的耳边说道:“娘,原来这个人疯啦!师祖怎能与一疯人较量?”
那怪人却忽然自言自语的说:“我疯了,我疯了,哈哈哈……”
天都秀士运足功力,向水中一发,顿时,水花四射,鱼儿也飞了起来。
天都秀士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鱼都会功夫了,来,来,我是你们的师父。”
娲母的声音,又幽幽的传来,说:“媚娘,这天都秀士的武功,在这十五年的修练,实已倍增了。真是令人有刮目相看之感。今天疯癫到此地步,唉,可惜可惜!云娘说得不错,我岂可与疯人较量武功,我们走吧!”
唐棣不敢去扶天都秀士,而又敬佩他,天都秀士跪在地上,唐棣也只好不停的回拜,旁人看来,两人一起一伏,自然煞是好笑了。·便在两人头颅起伏不停之间,唐棣见那娲母衣袂飘飘,已当先转身,下峰而去,那媚娘和被称为雪娘的白衣少女,也紧跟随身后,只见那雪娘,却不住的回头,看了又看,好像不愿立即离去。
唐棣心中却十分感叹,心中不由的暗想:“可惜啊,可惜,这娲母武功绝轮,令人十分赞赏,可惜的是空有绝轮武功,超群的内力,但是却不识大智大贤的人,只因存心不正,竟然逼人太甚,致令天都秀士积郁过深,精神失常!”
心中在想,一面在不停的拜,忽地,天都秀士大喝一声,像才发现唐棣在回拜他,一跃而起!
唐棣正是一愣,跪在地上,尚来不及起身,天都秀士早又一探臂,将他提了起来,便觉背上奇痛入骨。
待他看清楚,原来是天都秀士,将他提起,按在崖壁之上,他还未曾悟出天都秀士意欲为何,那天都秀士已大喝道:“不行,刚才拜的不算,我要拜过,我一定再拜过!你给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好让我再拜一次!”
边嚷,左手不松,仍然紧紧的将他按在壁上,不让他动弹,而自己早已跪倒在地,必恭必敬的拜下去。.唐棣这时要想回拜,自是不能,可又实在不知天都秀士坚持要拜自己,所为何来,但是他大智而疯,却是坚信不疑,忙说:“老前辈,我这样岂不折杀了我。”
天都秀士却不理会他的说话,连拜了八拜,方才起身,退后了一步,又再作了个长揖,两眼一瞪,道:“你说我该不该拜你?”
唐棣正不知他拜自己的道理,他如何能答得出来,只是两眼发呆的看着他,同时,眼角瞄处,娲母,媚娘,雪娘三人,白罗衣袂飘飘,渐渐隐于薄雾轻云之中,好像三位白衣仙子,步人云端,冉冉而失去丽影。
远了,远了,仙踪已杳,那雪娘连珠轻笑娇言,却仍时续时断的传来,眼前芳容虽失,但是唐棣心头,却反而浮出那雪娘的倩影,一个白玉般无瑕的倩影,是她跃马,扬鞭,夕晖远去,慢慢地消失在视野中,虽然白衣女子已经走远了,她们洁白无瑕的身影深深地留在唐棣的脑中。娲母和天都秀士的一生决顶神功令大家大开眼界,也收益不少,应了古人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剩下冷月的清辉,以及古木,野草,无声无息,显得特别寂静。
忽地,距离那破壁之处,六七丈远,一株参天古树之上,一人哈哈大笑,道:’“老化子,现在你可口服心服啦?”
话声才起,一人似夜莺飞掠一般,早已落下地来。
这人又高又瘦,光秃秃的头顶,似与月争辉,一身到处皆见窟窿的麻布破衣,直似随风飘去!
从树上飞下这人,正是麻谷老人,他这刚刚落到地上,另外一个头乱发飞舞的小巧人影,也从另外的一株大树之上飞落,一下地,左脚上那双破鞋,便踢踢塌塌,早就奔到那破壁之处。
这一老者便是大幻神丐,他到了那破壁之处,兀自在自言自语的说:“当真是奇人奇事,奇事奇人,看到令人心惊,听到叫人嗟叹,出手劈树,挥拳裂石,哭笑无常,长幼无序,胡言乱语,莫知所之!”
麻谷老人不笑啦,忽地一声长叹,道:“老化子,以前,我们两人游戏风尘,自认天下无敌,又何尝把武林中人放在眼里,可是后来我变啦!不敢目空四海,心中无人,遇敌出手,也留了分寸,你不是还说过我么?说我老来越发畏首畏尾,遇事恐惧万分,现下你该明白,便是自那晚在天都峰下,得睹那娲母与天都秀士的一身武功,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小视天下,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真太对了!你看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明证,娲母和天都秀士,哪一个的道行,都在你我之上。”
麻谷老人又继续说道:“老化子,这天都秀士,真是大智若愚,装疯卖傻,不愿与蜗母较量道行,这也是读透易经,体会上天好生之德,步步礼让蜗母,事事不走极端,才把这一场恶斗死拼的杀机,化解得烟消云散,这么以来,这小子可就得个大大的便宜了,看来这小子也乖巧,深得秀士的喜爱!”
大幻神丐忽然说道:“原来这石壁之中,还另有天地,我说呢,那天都秀士怎么能在内一住就是十五年,原来如此?哈哈,麻谷老儿,我知道你失望啦,你这些年来,一直在物色衣钵传人,想将你一身武功传授出去。”
麻谷老人点了点头,说;“岂止为我一人着想呢?还有你呢,我们这一身祖师爷下的武功,若不传留与后世,何异成了师门的罪人,到此断绝,让那些武林中的败类,杀人放火,劫财害命的一些小丑跳梁之徒,兴风作浪,伤害百姓,那些贪官污吏,恶霸劣绅之辈,欺压百姓,诬陷忠良无是生非!
但是这些年来,观察所得,资质好的,有如风毛麟角,实难一得,天生具有异禀者的更是少见,要想找一个练武奇材做弟子,实不是一件易事。”
麻谷老人又继续说道:“老化子,自那天都秀士破壁而出之后,那几句问天问地,看似诳言,其实将天地宇宙,太以了解透澈,而以人的血肉之躯,短暂之年岁,当他过这十五年暗五天日的黑暗生活,现今出洞,一旦到这永恒的宇宙,怎不觉蝼蚁之比诸人,尚且不如,则越觉宇宙可永恒,而人生实有限,既然体会到宇宙之玄奇,岂不越觉人之小渺小,而人,就是武功峰造极,总有拔山移海之力,呼风唤雨之能,但比之天地宇宙自然之小,又小之又小,况天地宇宙可永恒存在而人寿则难逾百年,一旦生命结束,何人为强,又何人为弱,强者,弱者,均殊途同归,那时则无强弱之分!”
麻谷老人尚未说完,大幻神丐已大叫道:“麻谷老儿,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大道理,哈哈,这么一听,你的哲理还懂得很多!我这些年来,一直小看你啦!罪过!罪过!”
麻谷老人此时已是一脸肃容,道:“那小女圭女圭说得实是不错,天地、宇宙,虽是玄奇,无极,但天心至善,天心又复包罗万有,若以天心看世人,可就又渺小了,是以人的生命,有如蜉蝣,朝生而暮死,生存的时间,过于短暂,岂能和永恒的宇宙相比,是以,那天都秀士因他一句话,便立有所悟,而改变了见地,在他的生命中,起了生机,所以他将那个小女圭女圭捉将进去,必是两人谈论大道去啦,要说他会收他为徒,决不可能,走,老化子,我们且进去,看看情况,也听听他们说些甚么?”
大幻神丐道:“好啊!我倒和你有所不同,我只是想进洞府里探一探,我倒不想知道那人狂人谈些甚么,这洞府里可真奇怪得很?”
两人正要人洞,忽然,大幻神丐道:“麻谷老儿,且慢,呵呵,你知道适才我停身的那株大村后还藏着甚么稀奇的东西,我去把他拿出来!”
麻谷老人才一怔,大幻神丐的身形已倏地飞起,似冲天鹤,破空之鹰,向他适才飞落的那株大树飞去。
大幻神丐实有一身特异无俦的轻功,就是他的天梯云纵的功夫,已被他运用得奇妙之极,简直年示出他身形人曾在空畔停顿,既像流星滑行,也似飞燕穿云,一腾身便飞山七八丈远,一个个跃跃,即落到大树上。
大幻神丐身形方在那大树的浓枝密叶中隐去,忽地又有声音传来:“麻谷老儿,接好啦!若是人跌死了,可唯你是问。”
话声才止,早见一个黑黝黝长有四五尺之物,已向麻谷老人掷来!
尚未掷到,麻谷老人早已看出那是一个人,忙不迭伸手接过,他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了,当时跺脚,说:“你这老化子,什么事不好干,你偏偏要我接个女娃儿,是气死老夫也。”
人刚一到手,只觉手中一轻,人被一股吸力吸了开去。
只见大幻神丐身前,站定一位,白色罗衣飘飘的女子,那衣丑女,也站在她的身旁,正在伸手臂跟腿脚。
麻谷老人暗暗心惊,暗想:“就凭自己的一身功夫,这娲母竟从自己手中,轻易的把人抢回不算,而且眨眼间,已将她的袕道解开。”
其实这还不至于令麻谷老人恁地吃惊,先前是相隔甚远是月下,看得不十分真切,现下可近在咫尺,谁能会想到她年龄,总在六七十岁以上。
须知娲母在江湖上现身,已有数十年,无论如何,其年龄应和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相差无几,岂是当真驻颜有术,或得到常生不老的秘方?不然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怎会竟似年轻的少妇?
麻谷老人正惊疑间,也正是大幻神丐话声才落当时,早又见月光之下,似有两只翩跹的舞蝶,由远处飞来。
来的正的那媚娘和白衣少女,那媚娘面罩寒霜,脸上呈现怒容,白衣少女已趋至黑衣丑女身边说;“姊姊,原来你在此地!”
那娲母连正眼也不瞧大幻神丐一眼,却对赶来的媚娘道;“这个老化子要找我,你怎不早说,我们苗山的人,给人家留下了,你也不知?”
娲母说得声色俱厉,亦冷峻之极,麻谷老人暗里打个冷颤,却呵呵一笑,趋前一拱手,说;“这位想来便是娲母了,今日得睹仙仪,老化子和我,可是万千之幸。
娲母慢慢的回过头来,宝相庄严,目光正从大幻神丐脸上,慢慢移到麻谷老人的身上,并没有立即回答。
那媚娘虽被娲母斥责,但却不敢作声,那白衣少女却恨得咬牙啮啮,显然她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真恨不得和老化子一拼,只因在娲母和媚娘的面前,不敢妄自动手,只是心中忿忿不平,两只媚眼不停的瞟视着大幻神丐。
这个时刻,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静寂得怕人,真是群山寂寂,四野寞寞,惟有吹拂,枝动叶摇,飒飒作响。
麻谷老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心中暗道:“这娲母的内功真力,竟然达到了这样境界!”
原来娲母目光移向麻谷老人的刹那,表面看来,娲母的目光甚是柔和,但麻谷老人两眼和娲母双目打照面,不由的心头微微一震,只见娲母双目中,似有神光闪射,辉耀刺目,望之生畏,不敢久视。
随见那娲母忽然淡淡一声冷笑,道:“你们两个看上去还有两下子,跟常人比较还差不多,要和我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娲母这句话简直把两个老江湖贬得一文不值,大幻神丐最受不得激将,他再也控制不住,挥手即打,娲母一摆手,就躲开了大幻神丐的攻击,大幻神丐,又大声吼叫不停。
麻谷老人心道:“不得了,我要再不出手,今晚老化子可就毁了,他哪是蜗母的对手,这样下去,不出十招,必败无疑!”
却呵呵笑道:“那是当然,不过,我老头儿话可说在前头,你我无冤无仇今晚可是点到为止,我和老化子久仰苗山绝学,不过藉此讨教几样高招。”
说话间,看得明白,只见大幻神丐已将全身神力聚于右臂伸出,马步一沉,倏地一掌击出,但出手时很是缓慢,先前还在喊叫连天,此刻却闷声不响!
麻谷老人本要出手,忽然心中一动,这老化子把从来未在对敌时施展过的神拳也施展出来了,我倒先瞧瞧,看看他如何对娲母。
原来大幻神丐除了以快速有似幻术的轻身功夫,以及那手特殊遇到对手的撷叶飞花,驰名天下以外,因他天生神力,穷数十年功夫,研创了崩拳八式,休道:老化子从来未用以对敌,便麻谷老人亦仅仅听他说过而已,但从来就没有看过他的这手招式,以今天除要看看老化子的八式崩拳招式外,也藉这次了解了解神拳的威力,所以当要出手时竟未出手,先看看老化子的新招。
现一下见老化子出拳有异,心中登时一动,忖道:“莫非这便是老化子说的崩拳八式,娲母的武功,老化子岂能不知道的,既然敢向她找回过节,老化子岂无几分把握!”
说时迟,麻谷老人也不过心念才动的这会儿工夫,大幻神丐忽然大喝一声,身躯再又一沉,那拳已如闪电般崩出,登时狂飚陡卷,沙飞尘扬,附近树上软枝女敕叶,多被疾风扫断,大幻神丐崩拳的威力,也可想而知了。
娲母也瞧出老化子发拳有异,微微一怔,似乎也大出意外,霍地两袖一抖,只见那蝉翼倏张,身躯已腾空五丈,原来娲母肋下摺叠之衣,竟是羽翼,因衣服上有此羽翼,乃藉内力便可升飞上空,由上往下攻击,则难防守。
麻谷老人喜得心中骂了声:“好哇,你这个崩拳八式,果然了得。”
却早又喝起彩来::“呵呵,今晚我老头儿的眼福,可真不浅,得睹娲母的轻功神技。”
大幻神丐右拳崩出,便塌腰旋身,不待娲母落地,左拳却早向上崩出!
既名崩拳八式,其诀在崩,麻谷老人早又喊了声:“好,老化子,你这崩拳果然有道理!”
却听娲母冷哼一声,两臂倏垂,比飞鸟更快,早滑翔到了大幻神丐身后。’大幻神丐这一拳,虽然又告捣空,但拳风所激,激得近身的麻谷老人破麻衣,落花纷飞,远远看去像是蝴蝶在纷飞,可是大幻神丐内力之雄厚,拳法之霸道,连娲母也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老化子真有点本事,轻敌之意少了许多,而娲母也不轻意硬接老化子的崩拳。
麻谷老人本在兴高采烈,觉得大幻神丐崩拳诡异,力道沉而有力,而娲母又是一位娇弱女人,其内力再好,恐亦难抗一记大幻神丐崩拳劲道,但又想及娲母可与天都秀士,一较高下,其功力更不能轻忽,现在看到两人蓄劲待发,危机已现,势难破解,正在忧虑如何破解这场死拼的当儿。.那边的媚娘,雪娘,黑姑,也是神态紧张万分!
只见大幻神丐的拳,早已崩了娲母的掌心业已外吐!
破崖之中,一人怒道:“大道,大道,是谁在吵得耳噪!”
声音未了,人影早晃,麻谷老人才发现那天都秀士突然现身,却见娲母和大幻神丐往后暴退!
麻谷老人虽然在紧要关头,小眼睛也不由一闭,才放下心宋,心想:“现在天都秀士,出来干涉,那娲母得胜的机会就不会多了,老化子也可以保住他一条老命,不然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这是却听那破崖之中一人反复的说;“发而不发,崩面晃崩,动中有静,静动山崩。”
正是他适才看出大幻神丐那套崩拳的秘诀,一听口音,知是唐棣。
麻谷老人虽在目不暇给之顷,也心中暗道:“好小于,给你讨了乖去了!”
只见天都秀士其来如风,大笑哈哈,说:“我道是谁?原来娲母去而复返,咦!你是谁?你又是谁”
天都秀士向大幻神丐一指,随又向娲母一指。
破壁中跟着跃出一人,躬身道:“老前辈,这两位不是外人。”来的正是唐棣。
天都秀士转着眼珠,又瞧了两人一眼,再向自己身上瞧了又瞧,更是大笑,哈哈,原来他看到两人破破烂烂,与他一般无二,无独有偶,三个人都是不修边幅,蓬头垢面,怪里怪气,天都秀士目前乖逢两个同伴,就好像小孩子看到了伙伴一般,高兴已极,乐得手舞足蹈,蹦跳不已。
娲母看到这种情形,面上立即现出惊容,像又重新在打量这天都秀士。
因为她和大幻神丐正以真力相拼,胜败生死立判之际,这天都秀士不知用的哪种手法,忽地将两个人的真力,完全泄了,并且使用那单掌截波的手法,硬将两人分开,依娲母估计,两人运劲硬拼,这时合两人之力,总在万斤左右,而天都秀士,竟暗自运用掌力,右臂一探,即将两人轻易分开,不费吹灰之力,这手功夫,娲母如何不惊,暗道:“这么一看,难道他并没有疯?”
天都秀土不再瞧着娲母一眼,嚷道:“好好好,不是外人,你说他们是天心,是不是,既是是天心,天下一心,人人有心,何必大动干戈,来个你死我活,与其送了性命,不如化敌为友,长命百年。
在天都秀士这番语重深长的话语,大家听着,怒气渐渐地缓和忽然他又小孩般的道:“别打了,我们来玩老鹰抓小鸡好了大家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刚才一本正经,现在又发起神经来了,正当两人又要发作的时候,唐棣却已恭恭敬敬,向娲母一揖到地,道:“老前辈请息雷霆之怒,有话好说!”
不料娲母瞧也不瞧他一眼,兀自在打量天都秀土。
那天都秀士,实是反璞归真,就如同年纪老的人,会有小孩儿的心性一般,但看在人的眼里,却会当他疯癫,娲母面上复又现了疑惑之色,对天都秀士,既有怀疑,也有同情,怀疑其假装疯癫,不肯较量,同情的是,看他一举一动,与一般常人有别,胡言乱语不算,而且衣服破烂的难以避体,近似赤果,而他竟不以为意,以天都峰相比,大相迳庭,。
因为早年的天都秀士,乃是一表人材,人也极端潇洒,身着讲究,谈吐儒雅,虽为练武之士,但由其外表看时,并不像习武的人,在在都表现出儒生丰仪,而今天的天都秀士则不然,粗犷外相,语无轮次,脏头垢面,长发跣足,无一是处,前后两相比较,实有天壤之别,如其不疯,岂能如斯。
唐棣心中本是诚惶诚恐,一见娲母似已怒气稍平,胆气更壮,复又躬身言道:“天都前辈,当年无心之错,业已引咎,还望老前辈不必再究既往,恕他无心之过!就此罢休!”
大幻神丐被天都秀士小孩儿般的举动,又惊又疑。
麻谷老人眼角瞄着那娲母,却在呵呵笑着;两手连番扬拂,拂得那片片破衣落而复起,竟为天都秀士助起兴来,更引得他乱扑乱抓,眼前的娲母,像是被他忘到九霄云外,脑中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麻谷老人先前还怀疑,此刻却已脸上挂不住,忽地冷冷一笑,向唐棣扫了一眼,怒道:“你是谁?我与天都秀士的事,也要你来多嘴,你这侞毛未干的小子,也不掂量掂量你的份量,竟替他说话!”霍地左袖一抖,那软绵绵的罗袖,倏忽向唐棣臂上缠去,罗衣虽薄如蝉翼,但一拂的风力,就大得要命。
“嗳呀,娘!”
唐棣才觉得臂上一紧,身躯早被抖到半空,麻谷老人却已呵呵笑道:“有趣,哈哈,这里有个大的,我来替你捉!”
天都秀士同一刹那,叫道:“好啊!好啊!”
唐棣顿觉一股无形吸力,硬将自己往外飞去的身躯仍了出去“不要再去惹她,光棍不吃眼前亏,还不赶快躲过一边!”
唐棣听出是麻谷老人的声音,脚已着地,娲母早厉声喝道:“原来今晚你们连手对付我!好啊!今晚可要连你也要算上!
我就一个也不让你们逃走,必定将你们都逮住,给你们几个人一点苦头吃吃,不然你们也不死心,有机会就要出手还击,借此机会,不如来个痛快,把你们收拾了,免得以后多生麻烦。
“我便先打发你们两个!”身在话先,右掌一扬,已然欺身而来,两人不挡,却堪堪错过!未被打中!
天都秀士却一把抓住落下来的唐棣,大叫哈哈,说“捉住啦!捉住啦!”
麻谷老人不待大幻神丐拿桩站稳,牵附一带,说:“见识见识天下奇功好不好,老化子,你忙甚么?”
大幻神丐明白麻谷老人的心意,身子伴随他飘出两丈!在月光照射之下,娲母脸色气得惨白,两眼发红,此刻天都秀士距他最近,娲母一挫牙,厉声道:。
“原来你在戏耍我!”玉掌一翻,臂上一用力,霍地便向天都秀士肩头拍去!天都秀士面前身后,哪里觉得!
唐棣被天都秀士曾抓住左臂,直似要折断一般,故现在惊觉性颇高,一见娲母从天都秀士背上拍来,便忍痛叫道:“老前辈小心了!”
哪知天都秀士兀自仰面哈哈,竟然不觉,但娲母这一掌拍到,劲道十足堪堪拍到肩上,他的肩头忽的一缩,娲母那一掌竟被滑开,只觉天都秀士那肩头柔软似棉絮,轻滑如油脂,娲母的掌力竟全部泄去,竟然无所施展,娲母的这一掌,等于没发。
娲母一掌落空,不由的心中大惊!急忙收掌蓄势,继续再发第二掌。
天都秀士又在大笑道:’“我们再来!我们再来!”
在嚷声中,忽然又将唐棣抛在空中!
麻谷老人虽然心惊,哪会就此罢手,左掌一翻,上后心的部位拍去!显然她这次用了十成劲力!
却听天都秀士叫道:“老头儿,接好啦!”同时身子藉势往前一冲,娲母这一掌虽然眼看拍个正着,只觉劲力着他之体,竟然消逝于无形!而他竟然一无所知,却兀自抬眼望着他抛出去的唐棣,张着两臂,往前一接!根本不看娲母一眼,也更不理会娲母的攻击。
这一来,岂止娲母心惊,看得在旁的大幻神丐,麻谷老人连那面前的媚娘与两位姑娘,也若痴若呆,惊异不止,都觉得天都秀士的武功,颇为惊奇,一时间,既没有一个人动弹一步,没有人敢出一声,都在注视,娲母和天都秀士的拼斗,一个怒目而视,振掌出招,想收事功,而另一个,则不动声色,游走挪闪,不还一招。
天都秀士,虽在娲母出招攻击之下,竟然毫无惊惧之色,尤自在哈哈大笑,自得其乐,对于娲母来击,根本不予理会。
唐棣在空中一蜷脚,两臂一穿,心道:“我要再被他捉住,我这两知胳膊准断无疑。”身在空中,施展凌空虚渡的轻功,往旁一掠三丈,直往那破壁上落去,脚点点地,早就窜人洞中。
却听身后,有丝丝破空之声,夹着刺耳锐笑!同时听到那蜗母含怒的声音说道:“你想逃走,没有那么容易!”
唐棣身躯已进入破壁之中,一回头,只见天都秀士已追了过来,他的身前身后,满是银星闪耀。
唐棣大惊,知是娲母的奇绝暗器铁蝙蝠,又是漫天花雨的法发出,齐作弧形,向天都秀士攻到!他曾看过媚娘以铁蝙蝠树的威力,精巧熟练,手法备巧,威力颇大,随心所欲,而娲母自比媚娘要高明得多。
却看天都秀士听得那丝丝锐啸之入耳,步下一停,那漫天的铁蝙蝠亦早近身,只听他喜得连声叫妙,像是喜得手舞足蹈一般,两手在空中乱接乱抓,看似全无章法,只是乱抓一通,不料那么多的铁蝙蝠,只要一近身,便如石沉大海,踪影全无,刹时声音停顿,铁蝙蝠也一只不见。
眨眼间,天都秀士两手之中,却银光闪闪,所有近身的铁蝙蝠,全已被他下来,连麻谷老人这等飞花撷叶的高手,亦是目瞪口呆,道:“麻谷老儿,罢了,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和娲母急强斗气则甚,你看人家接得干净,收得俐落,可敬,可敬!”
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自愧不如,心生感触,忽然轻声疾道:“老化子,你快看!”
大幻神丐本来没转眼的瞧看!只见那天都秀士接下娲母数十只铁蝙蝠,不由的喜孜孜叫道:“这更好玩啦!来啊!你也接着!”
边说,两手齐扬,只见数十缕白光,已向娲母激射过去,却无娲母发时那种丝丝锐啸的异声,只闻嗤嗤的响,铁蝙蝠直取娲母身前部位飞来。
娲母忽地两袖一抖,蝉翼倏张,身躯已疾射腾空,那数十只疾射而去的白光,堪堪从她脚下擦射而过,忽见白光聚敛,早巳深入土中。
天都秀士却是一呆,忽然顿足道:“可惜!可惜,我可玩不来了!”
天都秀士这劲道,实是惊人之极,但他怎能有娲母那回旋的手法。
却见娲母身形已往后飘落,竟不再停留,突向媚娘和一白一黑两个少女一招手,道:“走!回苗山!”
声出,眨眼间,已出去十多丈,显然她已自知不敌,无颜再留,媚娘和两位姑娘,亦黯然随后而去。
天都秀士却愕然,嚷道:“玩得好好的,怎么走啦,别走啦!别走啊!”
麻谷老人却在大幻神丐耳边说道:“这天都秀士武功奇异得很,岂可失之交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