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夜幕初垂,小星稀疏,仅是定更时分。
众人飞驰间,举目一看,只见堡门以在的堡墙上,人影摇晃,-喊已经停止了。
江老堡主大袖飘飘,身形宛如流水行云,飞越数重院落,已到高大堡墙前,一长身形,腾空飞上墙面。
只见江天涛剑眉微剔,星目闪辉,俊面隐透煞气,正立在碟坎上,向堡外张望。
齐鲁双侠金氏兄弟,正向一群躬身肃立的堡丁询问。
江老堡主关心爱子安危,深怕堡外突然射来暗器,因尔,身形刚刚立稳,立即关切地沉声道:“涛儿,下来!”江天涛不敢违背父命,只得飘身落至墙面上。
江老堡主一见江天涛下来,即对齐鲁双侠和声道:“是什么事?”
齐鲁双侠急忙恭声道:“方才堡外林中,突然响起两声惊呼。”
心中既懊恼又气忿的江天涛,不自觉地月兑口道:“涛儿准备到林内看看,恐怕是皇甫姑娘和冷萍。”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一听,不由惊异地唤了一声,纷纷向碟坎前走去,同时,同江天涛挥了一个阻止手势。
只有汪燕玲仍立在原地发愣,她听了江天涛又呼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冷萍,觉得表哥的心,果真变了。
因为,如果双方没有深情,为何不呼冷姑娘,而直接呼对方的芳名?
当然,方才江天涛没有说出去圆韵楼听歌的事。汪燕玲自是不知道那是一个歌女的艺名。
因而,她总觉得江天涛是个风流情种,到处留情。
心念末毕,蓦见立在埃前向外看的江天涛,突然举手指着墙外,急声道:“父亲快看,那就是皇甫姑娘!”
汪燕玲芳心一动,飞身纵至坎前,举目向外一看,只见林内一片墨黑,再向前看,粉面条然一变。
只见谷口左侧的纵岭,一点银辉亮影,疾如掠地流星,正向谷外电掣驰去。
汪燕玲看了皇甫香的惊人轻功,决心要在轻功上下功夫,方不愧是无影女侠的亲生女儿。
心念间,蓦闻青衣老人陈振择,慨然赞叹道:“久闻皇甫香家学渊源,尽得乃父真传,今夜由她这份惊人的轻功来看,传说果然不假。”
汪燕玲听得心中真是不服,尤其陈振择说的“家学渊源”四个字,宛如插在心窝上的四把钢刀!
江天涛见陈振择盛贷皇甫香,因而,也末思索地赞声道:“她的左扇右剑,厉害处绝不输于乃父,只她过于刚强任性……”
说至此处,突然惊觉金剑英的面上有些窘红,因而,急忙住口不说了。
原来就有些懊恼不服的汪燕玲,这时再听了江天涛的赞语,哪里还忍耐得住,一声不吭,悄然踪至房面,直向内堡方向驰去。
老经世故的赛扁鹊和马云山,两人顿时惊觉,故意轻姨了一声,同时转首向悄然离去的汪燕玲望去。
江老堡主和江天涛等人,闻声同时回头,发现汪燕玲已纵过一重院落。
江天涛尚不知汪燕玲暗自生他的气,正待出声招呼,蓦见远处房面上,一个佩刀的蓝衣堡丁,手中似是拿着一件东西,正迎着汪燕玲,向这面踪来。
江老堡主和马娄山等人,心知有异,不由齐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说话之间,纷纷踪至堡下的房面上,径向堡丁迎去。
举目再看汪燕玲己将堡丁堵住了。同时,将堡丁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
江天涛目力敏锐,立即发现那是一支羽箭,同时,发现汪燕玲正用纤手在箭上取下一件东西。
汪燕玲匆匆打开那件东西,竟是一方粉碧丝巾。
江天涛看得面色一变,断定那是彩虹龙女的东西,根据上次发生的事情加以对照,莫非萧湘珍也追来了。
这时,江老堡主也看清了,不由关切地和声道:“玲儿,是什么东西?”
粉面苍白,娇躯微微颤抖的汪燕玲,一声没吭,匆匆将箭和丝帕交给堡丁,转身如飞驰去。
江老堡主心知有异,立即慈祥地急声高呼:“玲儿,玲儿!”
但黄影一闪,汪燕玲已纵下房面。同时,众人也到了堡丁身前。
江天涛急欲知道汪燕玲在手帕上看到些什么,因而没有及时追去。
这时,堡丁已将箭和丝帕交给了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一看,认得是彩虹龙女萧湘珍的东西,于是急忙将粉碧色的金边丝帕打开。
马云山、江天涛、齐鲁双侠、金头鳌以及小李广、赛扁鹊等人,俱都惊异好奇的围着江老堡主亲看。
只见碧色金边的小丝帕内。同样的横写着几行精工小楷。
争看之下,竟是一阀极尽香艳的压韵词。结赞上面的艳词是:
“月正圆,花正好,乍抱郎腰,恰是良夜春宵!
锦被暖,含羞笑,与君喜事了,翻云,揆雨,飞红-!
妾身玉一点,君知否!”
在小丝拍的下角,赫然纺着一个紫血玉钗。
江天涛看罢,几乎忍不住狂呼陰谋,但他当着老父之面,却不敢任意发怒,只气得俊面铁青,浑身颤抖。
江老堡主的脸色很难看,霜眉紧皱,虎目注视着小手帕,似是反复细读,又似是严格地研判小手帕上所说的是否事实。
马云山等人,虽然都是老江湖,但乍看了彩虹龙女的丝帕,也都保持缄默,不敢妄下断语。
年轻力强的小李广,则不时以羡慕的目光偷窥少堡主,想到江天涛与彩虹龙女春风一度,真是无边艳福。
齐鲁双侠的老大金剑英,看了艳词后,十分恼怒,不由忿忿地道:“真是笑话,天下竟有与情人幽会后,公然宣传艳事的少女,设非白痴,谁能相信,何况萧姑娘尚是按律惩恶的总督察。”
如此一说,马云山等人纷纷领首,齐说有理。
江天涛听了金剑英的话,和马云山等人的赞许,知道老父不会相信,因而心中怒火也熄了不少。
阅历较浅的小李广,不由月兑口道,.“会不会是银钗皇甫香,妒恨少堡主……”
话末说完,金剑英的面色一沉,极不高兴地道:“银钗与玉钗,虽是结拜姊妹,但却情逾骨肉,即使不满少堡主,也不致无知到如此程度。”
小李广被驳得白面通红,顿时无言答对。
江老堡主惊觉这件事必有起因,但他又特别相信爱子绝不是偷香窃玉之人,于是转首望着堡丁问“这东西是由何处捡来的?”
堡丁急忙躬身道:“就在前面房角下。”说着,转身指向另一院落的房后。
阅历丰富的马云山,虎目一亮,立即恭声道:启禀老堡主,以卑职浅见,这件事不但透着蹊跷,且包藏着陰谋。”
江老堡主赞同地一领皓首,道:“马兄说得极是,虽然皇甫姑娘刚刚离去,老朽仍要肯定地说,不是她!”
江天涛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彩虹龙女的小丝帕,是特制的丝质,于是,有些胆怯地面向江老堡主,恭声要求道:“涛儿想看看这小丝帕的丝质。”
江老堡主唔了一声,顺手将丝帕递过去。
丝帕一入江天涛的手,立即升起一股怒火,低头一看,丝质碧绿,玉钗标志,果然不同,因而急声道:“这与上次萧姑娘的丝帕完全不同。”
如此一说,金剑英的双目突然一亮,月兑口急声道“只要将上次的丝帕取出来一看,便可真伪立判。”
江天涛一听,顿时想起离去的表妹汪燕玲,急声道:“让我去玲妹处取来。
说话之间,条然转身,直向摘星楼下的巨厅前,如飞驰去。
江天涛这时才惊觉到,汪燕玲看到丝帕上的词句会有什么后果,心中一惊,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褛蓝烟,眨眼已到了厅前。
匆匆奔进店内一看,除了一群侍女,正在重整杯盏和小翠花四人仍在厅上外,汪燕玲已不知去了哪里?
江天涛心知不妙,不由焦急地大声问:“小姐呢?”
小水仙和小翠花四人,看到江天涛慌张地飞身奔进来正感不解,这时见问,不由愣了。小杜鹃首先急声道:“小姐不是随老堡主去了吗?”
江天涛一听,顿时慌了,急步奔出后厅门,直向内堡如飞驰去。
进入内堡门楼,不少仆妇侍友们,立在庭院和檐前的灯光下,正在谈论着被毒娘子丢在系舟峰上的少堡主江天涛。
这时,突然发现江天涛神色慌张地跑进内堡来,纷纷检枉齐声恭呼:“少堡主晚安”
江天涛哪有心情还礼,身形一闪,早已扑进内院。
仆妇侍女们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惊愕地互看一眼,俱都愣了。
江天涛穿过两座独院高阁,距离汪燕玲的闺楼已经不远了,于是衣袖微微一拂,身形誊空而起,飞身纵上楼阁。
他怕汪燕玲闻声闭门不见,是以,一声不吭,闪身进入楼内,一阵熟悉的淡雅幽香,立即挨面迎来。
他飘身纵至室门前,条然揪开门帘,哪里有汪燕玲的影子。
江天涛这时才惊觉到事态严重,不由月兑口急呼道:“玲妹,玲妹,那方丝帕不是真的。”
急呼声中,楼下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天涛心中一喜,断定是汪燕玲来了,不由兴奋地急声道:“是玲妹吗?”
说话之间,飞身纵出室外,探首楼梯一看,竟是小水仙和小杜鹃四人,正神色慌急地匆匆奔上楼来。
小翠花听了江天涛的呼喊,不由惶声道:“少堡主,小姐不在吗?”
江天涛急忙摇摇头,也心慌地道:“不在楼上。”
小翠花四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俱都慌了。
小水仙首先忍不住急声道:“少堡主,出了什么事吗?”
江天涛不便和她们解释,立即不解地道:“你们可知上次彩虹龙女用箭射进来的那方丝帕放在什么地方?”
小香兰立即抢先道:“小丝帕在小姐那里……”
江天涛末待小香兰说完,立即急声道:“可知放在哪里?”
四个小侍女,同时摇摇头,道:“只有小姐知道。”
江天涛一听,万分焦急地:“真怪,她去了哪里呢?”
说话之间,游目一看,星目不由一亮,飞身扑至绒伟前,急忙掀开绒伟一看,壁上的石门果然启开了。
江天涛心中恍然大悟,汪燕玲必是去了系舟蜂海棠洞,向恩师海棠仙子和雪姊姊诉苦去了。
心念间,早已飞身扑进门内,他自赴梵净山之后,一直尚未拜见过恩师和雪姊姊,这时正好前去看看。
进入宽大隧道,气流很强劲,每座大铁门上的各色大宝石.像往日一样的闪烁着七彩光辉。
江天涛对健道内的形势已极熟悉,是以毫不迟疑地飞身前进,沿着那条笔直的隧道直向后花园奔去。.到达花园下的出口,仰首向上一看,上面怪石上的石门果然开着,因而,愈信自己判断不错。
于是,飞身松出怪石门外,反臂将石门台上,游目一看,花园内一片漆黑,细竹矮松和满园的花卉,陪着夜风摇动,精致富丽的花厅后楷上,已落满了松针花瓣,知道园中尚未觅到浇花的小僮。
仰首上看。夜空高远,银河宽广如海,星宿业已出全,已是二至时分了?
江天涛略微看了园内一眼便飞身向高可接天的系舟峰驰去。
当经过他住了半年多的那间小石屋前,他仍忍不住留恋的看了一眼,越过花园矮墙,飞身扑进巨木林内。
到达峰角下,江天涛再不迟疑,身形腾空而起,宛如凌空的大鹏,直向峰顶上飞去。
随着身形的上升,心情也逐渐激动,他想着将近两个月来的种种奇遇告诉给恩师和雪姊姊,不知她们该多高兴。
到达峰上,山风尤为强劲,满峰一片呼啸之声,枯叶飞舞,松竹摇动,一片萧索现象。
但心情兴奋,格外激动,充满了亲切感的江天涛,这时已不觉得了。
江天涛一看峰上的情形,反而偷快地笑了。他极熟练地飞越一片褚色怪石,通过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一丛翠绿修竹处驰去。
他幻想着表妹汪燕玲,正在恩师的面前哭诉,雪姊姊在旁一面宽言安慰,一面暗自好笑。
心念间,已走进竹林,绕过几座大石笋一看,条然停住身形,只惊得月兑口一声轻啊!
顿时楞了。
只见海棠洞府的石门紧闭,门下地上横阻一柄百斤大铁锁,恩师海棠仙子和雪姊姊,不知何时已下山了。
游目一看洞前石地上,落满了竹叶,因而判断恩师离洞至少也有十天了。
江天涛由极端兴奋激动中,条然降到失望懊恼,他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柄大铁锁,心想师父去了何处呢?
心念至此,突然想起负气跑出堡来的表妹汪燕玲,心想师父和师姊的去向,她一定知道。情急之下,不自觉地运功高呼:“玲妹……玲妹……”
夜静更深,身处峰颠,这声运功高呼,随着强劲的山风飘出极远,即使十数里外仍可听见。
但峰上除了沙沙的竹响,呜咽的松涛,和远处群峰的响应呼声,再听不到其它声音。
江天涛呼了几声之后,突然懊恼地一踩脚,条然转身回奔。
因为,恩师和师姊下山,必然通知汪燕玲时日、何处,既然表妹知道恩师不在,她自是不会再来。心念间已至峰崖,身形一闪,疾泻而下。
由于功力较前增高,下降速度尤快。
到达峰下,仍由花厅后的怪石暗门进入隧道,匆匆回到汪燕玲的香闺,掀炜入内,发现小翠花四人,仍揣揣不安地坐在一角。
小翠花四人,一见江天涛回来,纷扮起身,十分焦急地围过来。
江天沟一看四人的神色,便知汪燕玲没有回来,但他仍忍不住焦急地问了声:“小姐没回来吗?”
小水仙四人,同时默默地摇了摇头。按着,小香兰急促地恭声说:“方才老堡主传话来,少堡主回来,请急速到大厅上去。”
江天涛默然点了点头,匆匆走下楼来。
沿着青石长廊前进,不须再另走其它信道,即可直达内堡的高大门楼下。
一登上后厅石阶,即见江老堡主,紧皱着霜眉,背负着双手,正在厅内焦急地踱来踱去。
厅上残席早已撤去,马云山等人,俱都神色肃穆地默然立在左右,每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负手踱步的江老堡主。
江天涛看了老父忧急神色,内心既悲痛又不安,同时,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默然静立的小李广,一见江天涛走进来,立即月兑口道:“少堡主回来了!”
江老堡主一听,立即停步转身,关切地急声道:“找到你表妹了吗?”
江天涛尚未回话,星目中已流下两行泪水,按着黯然恭声道:“没有,恐怕是负气走了!”
马云山急忙插言道:“卑职曾亲去马库看过,喂马的堡丁说,汪小姐没有去备马匹。”
金头鳌宁道通,接口道:“既然没有乘马,现在分头去追仍来得及,只怕……”
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说了。
江天涛何等聪明,知道宁道通说的是怕汪燕玲负气自尽。
江老堡主听得一愣,虎目也不禁湿润了,按着,黯然一叹,伤心地道:“假设这孩子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老朽也无颜苟活了。”
江天涛一听,浑身猛的一颤,顿时急出一身冷汗,不由泪下如雨,完全惊呆了。
蓦见金剑英宽声道:“老堡主不必忧急,汪小姐只是一时负气,一旦真相大白,定会安然归来。”
马云山一俟金剑英话落,立即催促道:“事不宜迟,欲追从速,大家走吧!”
江老堡主感激地叮嘱道:“诸兄辛苦一赵,务必将玲儿找回来。”
马云山等人,伺时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匆匆走出厅去。
江天涛一俟马云山八人的背影消失,立即含泪看了一眼厅内,偌大的巨厅内,除了远远立在四角的一群侍女外,仅剩下他和老父两人了。
江老堡主走至正中大厅椅前坐下,同时指着另一张大椅,道:“你也坐下。”
江天涛含泪应是,遵命坐在椅上,他有意向老父表示自己的清白,立即有些不安地解释道:“父亲,涛儿认为那个丝帕,绝不是萧姑娘本人的……”
江老堡主深沉的一领首,道:我知道,世上没有如此愚笨的女孩子。”
江天涛心中只有一个切齿仇人毒娘子,因而凡事都会联想到她,这时,不由迟疑地道:“涛儿总疑心这又是毒娘子的奸谋。”
江老堡主深长的唔了一声,沉吟良久才缓缓领首,道:“她陰毒成性,诡诈机变,尤其生了一张利口,这件事极可能是她所为。”
说至此处,又感概地摇摇头道:“假设果真是她,这恶妇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江天涛对毒娘子和朝天鼻的逃走,一直无机询问,这时不由关切地道:“这件事,涛儿与玲妹,一直保持着绝高的机密,不知怎的走留了消息。”
江老堡主慨然一叹道:“这完全是出于意外疏忽,应该注意而未注意,以致演成今日的结局。”
说至此处,手抚银髯,面上充满了懊恼神色,虎目凝视着厅外,继续道:“就是现在也许仍有毒娘子的心月复,在注意你我的谈话,和全堡的行动。”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机警地看了一眼四角的侍友们,他心中似有所梧,同时,更感到毒娘子的陰毒厉害,这情形的确太可怕了。
就在江老堡主和江天涛懊恼惶急之时,一阵杂乱的蹄声和马嘶,划破夜空突然传来。
江天涛正在想着毒娘子留下来的心月复,对堡中的威胁和后果的严重问题,这时乍然听到传来的马声,不由一楞。
继尔一想,恍然大悟,必是即将出发找寻汪燕玲的马云山等人。
于是,转首一看,果然不错,只见遥遥对正巨厅的魏峨堡门,已经启开了,第一批如飞奔出去的马队是赛扁鹊谢感恩和芮安定率领的人。
紧接着,是小李广和宁道通,其次是马云山和青衣老人陈振择,最后一批马队紧接着,是小李广和宁道通,其次是马云山和青衣老人陈振择,最后一批马队是齐鲁双侠金氏兄弟两人。
马嘶蹄奔,声如奔雷,冲破了夜的宁静,霞动了整个山区,由近而远,逐渐消失,终至没有一丝声音。
江天涛茫然听着逐渐远去的蹄声,内心充满了惶恐,他实在应该亲自去追表妹,告诉她这是陰谋。
心念间,又听老父,黯然一叹,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你表妹,如果为父稍微机警些,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江天涛不明不敢任意应声,只是恭谨地望着老父。江老堡主继续道:“你赴东梁山的当天晚上,为父把你玲妹找了来,谈谈她对你曾任浇花小厮的看法,和招你为婿的意见,免得事后听到外间的流言或讥讽而感到难堪,那时便悔之已晚!”“岂知,你表妹一听,竟忍不住痛心地哭了,在我惊愕追问之下,她才将全盘经过哭诉出来。
为父心中原就对毒娘子有许多疑心,经你玲妹如此一说,自是深信不疑,原因是你的确有些像你母亲。”江天涛听至此处,已是泪流满面了江老堡主慈祥地看了爱子一眼,继续深沉地道:“那时为父曾经责备你玲妹,像这等重大事情,怎可蒙蔽尊长,视同儿戏,据玲儿说,这全是你的意思。”江天涛一听,急忙欠身流着泪道:“涛儿愚昧,请父痛责!”
江老堡主黯然一叹,感伤地道:“这不能怪你和玲儿,错全在我,想来,实在傀对你母亲于泉下。”江天涛听至此处,再也忍不住怞噎着哭了。
江老堡主黯然看了江天涛一眼,继续道:“当时你表妹述说毒娘子和闵五魁的陰谋之际,屋外恰有一个多年的仆妇在燃挂廊下的纱灯。”
“没想到,一时大意,那个仆妇竟是毒娘子的心月复,待为父听完你表妹的哭述,召来马总管和齐鲁双侠等人,进入毒娘子的独院时,室内箱翻框倒,满地衣物,再到堡门一问,毒娘子领着朝天鼻和一个仆妇,三个侍女,出去已一个多时辰了……”
话声甫落,堡门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老堡主和江天涛循声举目一看,只见方才率队出去的齐鲁双侠金氏兄弟,肋下各自挟着一人,正飞马向席前驰来。
江天涛心知有异,即随老父匆匆走出厅来。刚到门阶,齐鲁双侠已飞马到了厅前,飘身下马,同时急声道:“启禀老堡主,卑职在护堡林内,发现两个被点了袕道的少女,看来极似本堡的侍女。”
说话之间,两人已登上阶来。江天涛趋前两步,凝目一看,面色立变,只见两个粉面苍白,双目紧闭的侍女,正是青莲和粉荷。看她两人鼻息均匀,有如沉睡,知道被人点了“黑憩袕”。
江天涛看罢,即对江老堡主和齐鲁双侠道:“不错,正是本堡的侍女,青莲和粉荷!”江老堡主皱眉唤了一声,不由惊异地道:“你怎的知道?”江天涛即将毒娘子和朝天臭派幻娘三人去怡然阁的事,扼要的说了几句。
江老堡主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如此说来,不会错了,快进厅来将两人的袕道解开。”转身走进厅内,江天涛则走在齐鲁大双侠两人的身后。齐鲁双侠将青莲和粉荷放在老堡主的椅前地毯上,顺手舒掌一拍,随即肃立一角这时,静立四角的侍女们,个个神色惊异地悄悄围过来。稍顷,青莲、粉荷的脸色一转红润,缓缓睁开眼睛,眼珠一阵移动,似是在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一阵移动,两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江老堡主气恼的面容上,两人浑身一颤,面色大变,惊恐地颤抖不停。
江天涛知道,这时吓唬不得,因而平静地道:“青莲、粉荷,你和幻娘三人,完全是被毒娘子威迫强制行动,这一点我很清楚……”
话末说完,青莲、粉荷,同时颤抖着哭声道:“卫相公,小婢的苦衷,你是知道的,请你卫相公在我家老堡主面前,作个证明吧……”齐鲁双侠,同时一指江天涛,沉声道:
“他不是什么卫相公,他才是你们的少堡主。”青莲、粉荷一听,惊啊一声,瞪大了一双眼睛,俱都楞了。江天涛强自一笑,平静地道:“只要你们说实话,我当着这些姊妹的面,保证不责备你们两人。”
青莲、粉荷半信半疑,不由惊愕的去看江老堡主。江老堡主一向慈爱,立即领首沉声道:“尽管向少堡主说官话,不责备你们两人就是。”青莲、粉荷知老堡主的德行,这时一听,宛如得到大赦,同时翻身跪在地毡上,首先向江老堡主谢恩,按着又同江天涛叩头。
江老堡主已由袖中取出那方粉碧色的丝帕来,似有所悟地道:“这方丝帕可是你两人射进堡来的?”青莲、粉荷连连点头,惶急地恭声应了几个是。江天涛十分不解地道:
“这方丝帕是怎么仿制的?”
青莲怯怯地道:“闵夫人……”江天涛剑眉一轩,星目闪辉,立即沉声道:“现在毒娘子已是逃婢,还称什么闵夫人!”青莲慌不迭地连声应是,继续道:“那天毒娘子命小婢和幻娘粉荷,同她一齐出堡办事,到达西山区,在一家猎户处停下来,先强迫小婢三人服下一粒黑色药丸,才将潜逃真相说出来,并警告小婢三人已服了她特制的毒药,如擅自逃回堡来,不出三日,定必吐血而死……”
江老堡主一听,只气得银髯颤抖,不由怒声道:“好狠毒的妇人。”俊面已经铁青的江天涛,继续道:“之后呢?”青莲流着泪道:“之后,毒娘子即和少堡主……不,不……以前的少堡主……”金剑英立即指正道:“那是毒娘子的私生儿子朝天鼻。”
青莲含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之后,毒娘子两人便乘马走了……”金剑英插言道:
“毒娘子走前,可曾交代你们什么?”粉荷怞噎着道:“有交代,毒娘子说,三天之内她一定赶回来,叫我们三人安心地等,第四天四更时分,毒娘子果然悄悄潜回来,先给小婢等再服了一粒黑色药丸,才将这方手帕和一支羽箭软弓,交给小婢三人……”
江天涛早已气得浑身微抖,忍不住切齿道:“她怎么说?”青莲接口道:“毒娘子命小婢两人,日夜潜伏在堡外茂林内,每日入夜,由幻娘送饭来,并且,每隔三日送一次黑色药丸……”
江老堡主心地慈爱,不由关切地道:“这次你们吃了几天了。”粉荷流着泪道:
“昨天傍晚才服。”金剑英立即望着江老堡主,竟声道:“所幸尚不急迫,谢兄回来诊治,尚不太迟。”江老堡主宽心地点玷头,扭筷问:“之后呢?”
青莲继续:“毒娘子命小婢在卫……在少堡主回堡的当日夜晚,只要将丝帕射入堡内,任务就算完成了。”金剑英不解地问:“你们可是被一个身穿银装的姑娘点了袕道?”青莲、粉荷同时点点头道:“是的,那位姑娘来时,小婢刚将丝帕射入堡内,小婢两人正待离去,突然发现那位姑娘立在身后,吓得月兑口一声惊呼,那位姑娘一听,面色立变,亮影在眼前一闪,小婢两人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金剑英立即面向江老堡主解释道:“皇甫姑娘必是怕堡中发现她已潜至,没想到青莲两人先发惊叫,仓促间,点了两人袕道,遂即匆匆离去。”江天涛一直想知道毒娘子逃走后的行踪下落,无心去听金剑英的解释,依然目注青莲两人,道:“毒娘子现在何处?”
青莲、粉荷摇摇头,齐声道:“小婢等不知,不过,毒娘子走时交待,如任务完成,可投奔龙宫湖主章乐花处,自会得到照顾。”
江天涛一听,星月不由一亮,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恭声要求道:“父亲,既然有了毒娘子的行踪,涛儿想即刻动身前去龙宫湖……”
金剑英一听,立即提议道:“目前最急要的是找回汪小姐,接回幻娘,否则,毒性一发,势必又送掉一条小命。”
青莲、粉荷一听,同时解释道:“毒娘子走时,曾经给小婢三人,每人留有一粒解毒的红色药丸,一旦黑药用尽,或被堡中高手发现时,可实时服下红色的药丸,就不致毒发身死了。”江天涛一听,面色立变,不由轩眉厉声道:“红色药丸呢,快拿出来!”
乍然间,青莲、粉荷都吓呆了。江老堡主和齐鲁双侠,也俱都恍然大悟,不由同时急声道:“快把红色药丸拿出来给少堡主看,快!”青莲、粉荷神色惶恐,只得战战兢兢地,由衣内取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来,送至江天涛的面前。
江天涛早已等得不耐,伸手将两个药丸接过来,就在腰间的纯银剑铐上一划。沙的一声轻响,立即爆起一丝淡淡青烟。江老堡主和齐鲁双侠一见,面色同时一变。
江天涛忘了老父在身前,不由仰面发出一阵极怒的哈哈大笑,接着怒声道:“天下心肠最残忍,最狠毒的人,莫过于毒娘子章莉花,我江天涛如不将此贱妇,碎尸万段,哲不为人。”
说话之间,神色凄厉,星目中冷芒和泪水迸射。江老堡主了解爱子的心情,因而并不怪江天涛放肆,仅肃容沉声道:“涛儿,遇事宜冷静,须知狂怒足以误事。”江天涛已把毒娘子恨之入骨,神情已近疯狂,乍然间,他无法领悟老父的话意,因尔依然忿忿地道:“请父亲准许孩儿即刻动身前去龙宫湖……”
金剑英急忙插言道:“少堡主,毒娘子陰梵机诈,她清楚人们都知道她与龙宫湖主章乐花的密切关系,她自是不敢前去。”江天涛剑眉微微一轩,面向金剑英,强抑怒火,平静地道:“前辈可曾也想到,她可能会利用这种人们明知她不敢去的心理,而偏去龙宫湖藏身呢?”
金剑英惊于江天涛的超人智能,虽面上微微一红,但却诚服地恭声道:“少堡主超人卓见,卑职佩服!”话声甫落,江老堡主也毅然道:“要他们为少堡主备马。”说话之间,虎目威凌地看了围立左右的侍友们一眼。
其中一个侍女,恭声应了一个是,急步向厅门口的堡丁们奔去。江天涛见老父应允前去龙宫湖,心中怒气稍平,按着,面向跪在地上的发愣的青莲、粉荷,问道:“幻娘是否藏身在那家猎户处?”
青莲,粉荷根据江天涛和老堡主等人的神色,已揣想到那粉红色药丸,才是真正的毒药,因而恨透了毒娘子。这时见问,急忙领首,恭声道:“是的,还有那个仆妇。”
江老堡主一听.,即对齐鲁双侠道:“两位老弟辛苦一赵,请即带着青莲粉荷,速去将幻娘、仆妇带回堡来江天涛一俟老父话落,按着补充道:“两位前辈别忘了,还有那个猎户。”
齐鲁双侠同时恭声应是,领着青莲、粉荷,匆匆走出厅外,双双上马,直向堡门如飞奔去。江老堡主一俟齐鲁双侠飞马驰去,即对就近一个侍女,吩咐说:“快去我房中将丽星剑取来。”说罢,一俟侍女离去,即对江天涛道:“涛儿”你坐下,为父有事吩咐你。”
江天涛知道父亲耍面授他祖传的丽星剑法,急忙镇定心神,恭声应了个是,遂坐在椅上。岂知,江老堡主一挣银髯,极平静地道:“龙宫湖虽然没有邮阳、洞庭湖大,但湖中水势却极险恶,尤其靠近中央的龙风二鸟附近,水流尤为激烈,多是因猛漩涡,巨舟难渡,鸭毛难浮,人称那些险恶漩涡为龙眼漩。”
江天涛听得暗暗心惊,不由月兑口恭声道:“不知如何才能进入龙凤岛?”江老堡主继续说:“这必须熟知龙宫湖水性的高手,驾驶独木梭形小舟,顺着凶猛的激流,以特殊手法躁纵小舟,方能在极端惊险的情况下进入。”
江天涛听得愈加焦急,他很怕老父顾虑到他的安危,而收回成命,不让他冒险前去龙宫湖,于是急忙恭声道:“涛儿到达龙宫湖附近,自会以重金雇一熟知水性的渔人,将涛儿送上岛去。”江老堡主一听,不由莞尔笑了,同时,慈爱地道:“小孩子话!”
江天涛一听,俊面顿时红了。江老堡主解释道:“居住在龙宫湖附近的渔民,哪一个不怕水里夜叉?何况尚有不少渔民是水里夜叉暗中监视渔民的眼线打手,试问,在此情况下,谁还敢送你前去。”
说此一顿,看了一眼神色暗自焦急地江天涛,继续道:“为父介绍你去找一位久已隐居在龙宫湖南岸,百涛村的老渔人邓正桐,人称飞蛟邓。”江天涛听得精神一振,愁眉立展,恭声应了个是。
江老堡主继续叮嘱道:“此人一生游戏风尘,不拘小节,与他相处时,要处处随和,不必过分拘谨,去时要呼他前辈。”江天涛再度恭声应是。
就在这时、进内取剑的侍女,已双手捧着一柄绿鞘、金铐、黄丝穗、形式奇古的宝剑,走进来。江老堡主似有所悟地唤了一声,起身由侍女手中将剑取过来。江天涛知道,老父就要将他仗以成名的祖传丽星剑传授与他,于是,也急忙由椅上立起。
江老堡主接剑在手,肃容道:“这柄剑,乃自你曾租手中传下来,由于剑身灿烂,上有九色彩斑,飞舞起来,彩星万点,故名丽星剑。”江天涛垂手肃立,躬身应是。
江老堡主继续道:“为父顾及你今后行道江湖,身为九宫堡少堡主,而不知家传剑法,实在是一大笑话。”说此一顿,手按哑簧,呛琅一声龙吟,寒光一闪,立变一蓬彩霞,三尺长的剑身,已撤出鞘外。江老堡主神色肃穆地看了一眼剑身,继续道:“丽星剑共有九招.剑式尽在剑身之上,左五右四,依序隐在彩斑之内,阅读之时,须在绞洁的月光之下,字迹始能清晰可见。”
说罢,右腕一翻,沙的一声,收入鞘内,按着肃容沉声道:“为父自今夜起,决意再不历身江湖,此剑自应传授与你,今后继续保持九宫堡声望的责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说罢侧身,双手捧剑,垂直竖立。
江天涛一听,咚的一声跪在地毯上,同时肃容朗声道:“涛儿谨遵父命,继续先祖历代宏志,仗剑除奸,主持正义,并保持九宫堡在武林中屹立如山的地位。”朗声说罢,伏身下拜.连叩四首。
江老堡主红润严肃的面容上,立即掠过一丝欣慰微笑,同时,双手将剑捧至江天涛的面前。江天涛挺腰跪立,双手高举过顶,由老父手里,恭谨地将剑接过,抱剑躬身,顿首立起身来。江老堡主即对左右侍友们,愉快地吩咐道:“快代少堡主换剑。”
说话之间,十数侍女,娇呼一声,纷纷争先向前,你解剑扣,她托宝剑,顿时乱作一团。江老堡主望着俊面有些微红的江天涛,不由愉快地哈哈笑了。就在这时,一声悠长震耳的熟悉马嘶,突然在底外不远处响起。
江天涛知是小青:回头一看,果见一个堡丁,正拉着小青,急步奔来。江老堡主一见青马,即对江天涛叮嘱道:“出生入死,胆大心细,暴怒最易乱神,心浮足以误事,遇孤女远避,逢强敌用智,小不忍则乱大谋。记住以上几句话,快些上马去吧!”
江天涛佩好了丽星剑,急忙恭声道:“父亲安心勿虑,涛儿谨记教诲,自会处处谨慎,一旦寻得绣衣,立即星夜赶回堡来。”说罢,深深一揖,恭身下跪,拜别老父,径身走出厅来。
这时小青已拉至阶下,接过丝僵上马,如飞奔向堡门。魏峨的堡门下,灯火明亮,巨门大开,两排蓝衣佩刀堡丁,个个神色惊异,俱都闹不清堡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这时见飞马奔来的竟是少堡主,一声吆喝,全体肃立,同时抚刀,躬身施体。
江天涛经过堡门下,飞马通过吊桥,直向谷口驰去。小青有了半日休息,体力充沛,精神奕奕,如之石道宽大平坦,路径又极熟悉,放开四蹄,势如奔雷。江天涛坐在飞奔的宝马上,心绪紊乱,神志恍惚,盘旋在他脑海内的问题大多了,令他不知由何处先理起。
仰首一看夜空,满天星云,已近四更了。由于夜风的迎面吹袭,他的头脑逐渐的冷静下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负气出走的表妹。他知道,如果汪燕玲真的负气离开了幕阜山,马云山他们找回的希望,恐怕便极渺小了。假设,她没有离开系舟谷,在她细思之下,定会悄然回来。
他已经更进一步地了解了汪燕玲,她是一个非常善妒的少女。因而,他暗暗警告自己,今后要谨慎行事,再不要惹表妹生气,因为,她是先母和舅母生前即已给他择定的终生伴侣,为了孝顺母亲,为了让母亲在西天含笑,他必须要善待表妹。心念之间,已至东北麓的山口不远了。
一声隐约马嘶传来,立将他的思维打断,他知道这必是马云山等人正在寻找表妹,也许是齐鲁双侠找到了幻娘她们。
一想到幻娘她们,在他的脑海里,便立即浮上一个风韵狐媚,心如毒蛇的女人影子那就是心地陰森,天性残酷的毒娘子。
江天涛对毒娘子已是恨之入骨,这次前去龙宫湖:如果相遇,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狠毒的贱妇。心中一想到毒娘子,便不自觉地两脚猛的一催马月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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