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席大荫适才袖手不动,他一定是发现了白衣人,才不敢妄动的。
不错!
席大荫所以不作表示,使洪之福不解的就是因为白衣人倏地现身树梢。
洪之福也随即发觉了。
席大荫正对洪之福急促传声:
“老弟,符振扬来了!”
洪之福也是意外吃惊,忙传声问:
“真的?我们该如何?”
“且等他作何表示,再定进退!”
王岳已忍不住月兑口道:
“那位是谁?”
冯骥欲言又止。
王岳喝道:
“难道让姓连的小子就这样溜掉?”
冯骥笑了:
“岳老放心,他跑不了!”
王岳道:
“老弟怎么说?”
冯骥道:“岳老不妨向下面看!”
王岳真的探身向下望去。
只见连城璧直挺挺地躺在屋檐下,不知生死。
王岳愕然道:
“老弟,是你制住这小子?”
冯骥道:
“小弟如有这种身法一半,足可自豪了。”
王岳又向席大荫望去。
席大荫木然地毫无表情。
王岳沉声道:
“老朽王岳,请教尊驾是谁?”
他向白衣人抱拳致意。
适时,白衣人倏地迥身颔首,面上白罗一扬,拱手道:“岳老客气,兵临城下,容等下再领教益。”
话落,白影如烟,疾曳而下,话声又扬:
“暂由我带走他!”
白衣人已一手抄起地面上的连城璧,轻烟扬动,在树荫中晃了两晃,消失。
王岳连声噫噫道:
“奇怪!好高明的身法,声音也似乎听过,只是想不起是谁?冯老弟,你”
冯骥笑道:
“岳老,你没听到兵临城下么?咱们应变要紧,等下再说不迟。”
话落,人已向院内掠去,一闪不见。
王岳刚疾喝:
“姓洪的,你站住!”洪之福与席大荫已一顿脚,分向左右飞射而逝。
这一来,可把“碧目神翁”弄得一头雾水,自语着:
“奇怪!倒底怎么一回事!”
又道:“姓洪的可疑!老席也很可疑”
猛地,他双目碧光一射,欣悦地哦了一声:
“是他呀!是他!真是老糊涂了!”
他一顿脚,也向内院的屋面上掠去。
在堡门外,一片死寂,不见一个人影。
两行红灯,正冉冉地移来,进入箭道,进入华表之下,终于,看清楚了,是十二个全身黑衣的人,各提一盏八角形的红灯,缓缓地走来。
在雨行红灯之后,约四丈左右,是八个黑衣汉,抬着一顶黑如漆,形如棺材的大轿。
在大轿两边,各走着四个黄衣人,也是连头到脚包没,只露出双目。
大轿之后,赫然四人一排,共十排,却是一式的锦衣彩带,面垂五色云纱的少女,各奏一种乐器,轻吹细打的拥着大轿徐行。
看来人如此从容不迫,倒像是来迎亲的?
可是,藏身在大门里复壁中的方不同,傅震宇等却是心情越来越沉重。
刚才,符学谦是挟奔雷制电之势,匹马单身,如狂风挟暴雨卷到。
现在,这一行却是慢条斯理,文雅从容的来临。
对方越是如此慢吞吞,越使人有室息的紧张。
使每个人的心,像压着铅块,沉重,沉重。
傅震宇传声道:
“方堡主,对方深得孙子兵法‘攻心为上’‘攻城次之’之旨,为了让对方也不明我们虚实,也该先给他们一点颜色,叫他们惊一惊才好。”
方不同对傅震宇已是衷心佩服,闻言,低声道:
“老弟之意如何?怎样安排,咱会吩咐下去。”
傅震宇悄声道:
“如此如此”
方不同一面频频点头,听毕,一招手,就有分立在他身后两边通路的两个黄衣壮汉走道。
他俩正是“关东十杰”之老大、老二。
也即是方不同的衣钵弟子中的首次二徒。
老大凌霄。
老二公子羽。
方不同附耳而言。
二徒应声而去。
傅震宇始终监视着对方一行动静。
在将穿过第三道华表的时候,他们突然一齐停住,整齐划一,好像一捶打百钉,文风不动。
傅震宇心中一动,低声道:
“方堡主,对方必是先要派人来打招呼,如我的判断不错,对方的主力不在此,而在左,右或后面,此乃兵法中‘故布疑阵’,虚插旌旗之计也。”
方不同沉声道:
“绝绝教素以诡异见称,鬼计多端,咱们如何应付?”
傅震宇道:
“虚者以虚应之,实者以实对之,当前之策,先弄清对方之虚实动静,混淆有方耳目,使对方不明我们虚实,再以奇兵胜之。”
方不同道:
“一切仰仗老弟全权指挥如何?”
傅震宇忙道:
“我只是献策借箸,看!”
只见对方已经分出两个黄衣人,一左、一右,并肩款步而来。
十分从容闲逸。
二人穿过广场在距离大门三丈外,才收住脚步。
二人并未左右顾盼,一致目注大门,二人互看一眼,靠左面的大声道:
“请主人答话!”
只听震耳暴喝:
“来者何人?”
随着声音,由大门左右内侧并肩走出两个红衣壮汉。
接着,一对,一对,并肩走出,向大门石阶上两边一站,二八二十六人,都是空着手,腰跨马力,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铁塔壮汉。
这些,都是傅震宇告诉方不同,再由凌霄,公子羽二徒传令布置的。
那两个黄衣人果然目光一震,有点意外,可惜头面为黄巾所掩,看不出对方面貌。
仍由左面的黄衣人发话:
“我等直属‘绝绝神宫’,奉本圣教少主之命,专驾拜访方大堡主,敬烦通报。
为首的红衣大汉点头道:
“是否系贵少数主亲到?”
黄衣人沉声肃然道:
“正是。”
红衣大汉道:
“有拜帖否?”黄衣人道:“有!”
一探胸,双手已捧着一径尺拜帖却是黑色的,蛮邪气,黄衣人轻轻地双掌一送,帖即缓缓飞出。
红衣大汉刚作势欲猛听一声沉喝:
“站开!让我来。”
一蒙面人已经随声出。
怪哉!
来人没有接下帖子,只一扬袖,那份黑帖已倒卷回至少,翻翻滚滚,直卷向投帖的黄衣人。
两个黄衣人同时因猝然生变,怒喝刚出,一个黄衣人刚想把黑帖接住。
就在他一手伸出之际,倏地,身形一震,甩手不迭。
黑帖由他手上掉落地上。
黄衣人只觉得那份黑帖入手时,弹力奇大,帖边锋利如刀,把他虎口划破!
蒙面人哂然道:
“敬当还璧,怎么一张帖子也接不住?”
那黄衣人一顿脚,掉头便要腾身。
可是,只弹起丈许,闷哼一声,倒栽下来。
还好,另一个黄衣人反应得快,及时把他下落身形抄住。
黄衣人目射煞光,立定身形,刚要发话
猛听黑轿中一声冷叱:
“回来!”
黄衣人立即应声撤身,只狠毒地狞视了蒙面人一眼,挟住那个已经昏绝的黄衣人大步回转。
黑轿的轿门一分,黑幕分处,走出一个全身锦衫,束发金冠,金丝步云履的美少年。只有他一人是真面目,没有一点掩饰。
只见他飞快地向走近的黄衣人抛出一物,他自己缓步向大门走来。
其他的人,动也不动。只有一个黄衣人在轿后忙把哪个不知死活的黄衣人放平大约在给他服药?
黑帖有毒!
那十六个红衣壮汉都是神色一变。
蒙面人背着手,一直目注美少年走到他面前三丈许,才拱手道:
“尊驾是谁?”
美少年一招手,便把地上的黑帖由地上吸起,收入袖中,也抱拳道:
“专诚拜妨方大堡主者,即本少主。”
“吓!他就是‘绝绝教’的少主”。
本是在人意料之中因为他是轿中人,当然是身份最高的一行之主。
却又出人意料之外,以“绝绝教”少主的身份,会如此彬彬有礼,一个人独自前来依礼求见么?
蒙面人沉声道:
“原来尊驾就是少教主?失迎了,有请。”
举手肃客内请。
少教主笑容可掬地道:
“这,就是方家堡待客之礼么?”
原来是“问罪”呀。
蒙面人笑道:
“尊驾可知礼尚往来的涵意?”
少教主怫然道:“我属下依礼持帖上门,有何失礼之处?”
蒙面人冷声道:
“请问天下的拜帖,有谁在帖上置毒的?这是对主人投帖么?”针锋相对。是反“问罪”了。
少教主沉声道:
“本教教法,与任何人不同,阁下大约年轻识浅,谁不知本教拜帖是考验主人功力的试金石?”
蒙面人哦了一声:
“有此一说?”
少教主冷笑道:
“也许方堡主的先君知道,他本人还不知道这个规矩!”
蒙面人扬声道:
“尊驾也太年轻识浅了些!”
少教主勃然道:
“怎么说?”
蒙面人冷然道:
“这也是本堡的百年堡规对登门投帖的人也要先试一下斤两,再考虑以何种迎客方式?”
少教主恼羞成怒地喝道:
“方家堡敢与本教相提并论?”
蒙面人大声道:
“不屑并论!”
少教主喝道:
“方家堡应知道,如想和本教作对,无异螳臂当车,以卵敲石!”
蒙面人大笑道:
“适得其反,方家堡仍是百年屹立,贵教呢?多年不闻消息了!”
少教主怒极而笑:
“今天,就要不同了吧!本少主以礼登门,你们何得无礼至此?”
蒙面人笑道:
“正邪之间,不同者在此,本堡不屑与贵教并论者在此,专驾如是以礼拜堡,就请解甲去兵,本堡当奉为座上贵宾。”
少教主一怔,道:
“这也是贵堡的堡规?”
蒙面人道:
“正是。”
少教主疾声问:
“请说明白些!”
蒙面人道声道:
“本堡对不带兵刀,以礼登门求见者,敬以待客之礼,来客为正道大侠,本堡高接远迎敬以抱刀之礼,奉为贵宾,身份不高,而为人正派者,堡主迎于大门,知已至交,迎于内院,带兵佩甲登门者,视为恶客,先得闯过三关,有资格过关者堡主迎于客厅,如像贵属下,无礼取闹,居心卑鄙者,一律拒见,如不知进退,下逐客令,抗命者,格杀勿论!”
少教主静静听完,一抬下巴,道:
“阁份如何?”
蒙面人道:
“佩位末流,聊作幕友,职司迎宾,亦滥竿第一关关主。”
少教主眉轩目动,仰面大笑:
“如此,阁下只是师爷一流,本少主久闻方家堡有四大师爷之名,阁下第几?”
蒙面人笑道:“敞人才疏学浅,仅是第三流清客,与主人在亦师友之间,尚不足与四大师爷并提!”
少教主闪目道:
“烦请通报贵堡主,与四大师爷出见如何?”
蒙面人沉声道:
“在未明白尊驾是何等客人时,依堡规先由敞人接待!
少教主双目涌起暗红,怒笑道:
“以本少主身份,只配阁下接待么?”
蒙面人平静地道:
“不错!”
少教主大怒,前欺三步,倏又停住,沉声道:
“烦请通报,本少主以礼求见,拜候方大堡主。”
蒙面人点头道:
“欢迎,请少教主先去兵刃,当立即通报堡主以礼出迎。”
少教主一怔,厉声道:
“本少主未带兵刃!”
蒙面人徐徐道:
“依照堡规,凡是暗器与奇毒之物,皆视同兵刃论!”
少教主神色一变,喝道:
“胡说!方不同也不敢如此无礼,方家堡没有人,才有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司宾。”
蒙面人冷笑道:
“尊驾已经犯了本堡堡规,敞人有权当作恶客论处,如果不愿自卸兵甲,经敞人搜身后,亦可请进大厅!”
少教主双目全赤,手按腰间,悍然道:
“很好!这是方家堡该遭劫数,才敬酒不吃吃罚酒!”满面杀气涌起,狞恶地缓步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