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为何束手旁观?
一方面,他们不敢冒险闯入符,方二人的罡气圆,自讨苦吃,无济于事。
恐万一反而分散了方不同的心神,等于要了方不同的命。
一方面,他们大可不择手段,施展暗器,奇袭浮在半空的符学谦。
如这样做,大可分散符学谦的心神,十九可以得手,也等于助了方不同一臂之力。
但是,也等于葬送了“方家堡”三个字和“关东大豪”方不同的名头。
那因为,如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了方不同的台,认定方不同必败,才以卑鄙手段暗算符学谦。
即使因此使方不同赢了,把符学谦毁了,却为天下武林所不齿,亦为江湖唾弃,方不同就算赢了,也别想再在江湖上立足了,“方家堡”的招牌就这样砸烂了!
谁敢犯此大不讳,越是想助方不同一臂之力的人,越是知道这种利弊。
以“关东大豪”方不同的个性,宁折不弯,如是有谁敢于在这时出手帮他,把符学谦打败,方不同可能立即翻脸拚命,或者一怒自绝!
因此,虽然人人为方不同担心着急,谁也不敢轻动一下,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只有搓着手,紧张的注视着。
只见符学谦的身形不时有节奏的蠕动,那是不住地运行真气的现象。
方不同呢?则是目张如龙炬,双臂轻颤,也是不住贯注真力向双掌的徵候。
双方僵持了约一顿饭的时候,却使群雄好像在危坐待旦,惑惶不安。
渐渐地,符学谦的悬空身形,在开始抖动着。
群雄大喜,认定是符学谦真力将竭,快要力尽的败象。
可是,方不同面如巽血,头上在冒白气,额上汗凝如珠双脚已深陷入地面寸许。
这也不是佳兆!
显然,方不同承受不了强劲的压力,也是竭泽而鱼尽力一拚。
一般高手非在生死关头,存亡关头,不敢于拚斗玄功,且较功时,十九是二人四掌相接,掌对掌,或乒刃对兵刃,互相抵住,再贯住真力在掌心或兵刃上,像这样隔空对掌,在场的人,几乎大半是听也没听过。
就在这种惊险形势下,群雄已经由不安而心慌了,神色也越见严肃,凝重。
只见方不同的身形好像越来越矮了!
却是他的双脚,已经深陷地面约三寸了,还在不断地一分又一分的下陷。
事实上,已经显示方不同将落下风,随时都有力竭倒地,或突然丧命的可能。
群雄不禁变了颜色,都如被雷殛,呆若木鸡!
以“关东大豪”方不同的所学之高,早已赢得江北黑白道上的共同尊敬,无异把他当作神明般的敬重。
可是,事实如此无情!
眼前他们所共仰的方不同,双脚已陷入地面近五寸,面上凝聚的汗珠,也越来越大,越密。
渐渐的,方不同凝血的面色,已转为一片失去血色的惨白!”
符学谦的身手,高过方不同么?”
使人绝不相信的事,已经快发生了!
如果这样下去,只有坐视方不同惨死,包括了整个方家堡的毁灭,也等于江北的武林共仰的偶像倒塌了!
可是,仍没有人出面,更无人出手。
下陷!
下陷!
方不同的双脚已经快陷入土中近尺,也即是已到了小腿肚下。
方不同满脸流汗,好像被人泼了一头的水。
他的双目神光,也渐渐地由慑人而暗淡。
他双臂的抖动在加速。
眼看这位“关东大豪”,已是再衰而竭,生死一瞬间了。
群雄中已经起了蚤动!
好像平静的一泓湖水,被一阵风,一块石子,激起了涟漳。
那因为,有不少人已经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们为了要抢救方不同,只有不惜一切,先对符学谦下手!
理由是“正则守经,乱则从权”为了给方老大解除死亡威胁符学谦又是欠下了江北武林一笔又一笑的血债的人,即使用了不正大光明的手段把他除了,也是为了报仇雪恨,为了整个武林的正义,因此,坚决要火速出手对付符学谦。
但,立即为多数人所阻止!
理由是宁可让方不同去,也不能因此坏了他的令名,也坏了江北武林的共同荣誉!
方不同不敌而死,是艺不如人,可由江北道上朋友的全力为方老大报仇,如果因为用了卑鄙的手段对符学谦,却无法挽回方不同的面子,不但害了方不同不能做人,也毁了言家堡立堡百年多的威望,对江北武林,也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彼此各持己见,见仁见智,都认为自己有理。
这样一来,有部分的人要出手。
而另一部分的人坚决予以阻止。
因此,由于意见不同起了争执,也走了蚤动。
方不同的双脚,不!应该说是双腿,已经快要没入土中一半,也即是已经快到膝盖了!
坚持出手的人,认为反对他们出手的人,故意延误时机,等于帮助了符学谦,如果方不同。因失去及时抢救的刹那机会而丧命,要反对出手的人负全部后果责任。
反对出手的人,仍是以江湖大义,武林道德相责,眼看群雄先要内哄,干戊相见,自相残杀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傅震宇已经半睁了眼,也没有人注意到席大荫和连城璧已经不见,就是有人想到他二人为何离开?也不过当作系因连璧受了伤,席大荫把他送人堡中疗伤去了?
符学谦突然怒笑道:
“姓言的,小爷叫你葬身无地,先把你活埋入土,看你还敢派人持帖辱没小爷么?”顿使群雄又吃了一惊!
那不止因符学谦的话太狠毒霸道,而是符学谦能够在施展玄功之时,仍能够开口说话!
这也证明他的功力高过方不同,才在“游刃有余”之时,要命的关头上,开口说话!凡是武林人物皆知道,人在运气行功时,必须丹田气足,才可提聚真力。
如果一开口,真气不易立即恢复,就会为敌所乘,这是道上最起码的“行情”,何况是在玄功决斗之生死关头?
除非是符学谦狂妄无知,故意自露破绽,眩露一下,表示他对方不同的轻蔑侮弄!
只见方不同身形骤然一震,全身骨节,劈拍作响,猛的铁臂连振,双掌疾翻而起!
符学谦突然咦一声,整个身形,被弹起二尺多高。
意外的惊喜,使群雄忘形地欢呼起来!
奇迹,奇迹!
真是奇迹!
方不同就在这一瞥间,身形暴起,拔出深陷的双脚,脚刚沾实地,双掌连振。
轰!轰!
隆!隆!
呼啸的异声刺耳,好像千军万马奔驰。
惊尘骤起。
劲飘四溢。
只见大片灰土,如被狂风卷起,迅即弥漫十多丈方圆。
方不同与符学谦的身形已被尘掩没!
数百支火巨,也倏地在刹那间一齐熄灭!
群雄无不却步后退,本能地进掌护住自己。
是方不同赢了一招,双方在空际凝结的罡气,因失去了控制,自行爆散,才造成这种慑人的场面。
惊尘十丈中,厉啸陡扬,只听符学谦大喝如雷:
姓方的,此仇必报,小爷去也!也字落处,已经在几十丈列,是虫群雄头上飞掠而过。
接着,怒马惊嘶,稀稀聿聿,蹄声远去,眨眼间,只留下一道黑影。
群雄骤然如梦初觉,纷纷劲叱声中,有的腾身疾追,有的驰出华表箭道后,飞身上马
猛听一声劲喝:
“各位,绝绝教已经分路入侵,穷寇莫追,火速应付‘绝绝教’要紧!”
这种声音,十分奇妙,初入耳时,不疾不徐,沉绵中有刚劲,如斩钉截铁,语声说完后,恍如金鼓大震,惊心动魂,使人耳膜发闷。
这是佛门上的“狮子吼”,又名“天际梵音”。
能具有此种功力者,当是绝世高人。
这一来,立时有不少人循声注视发话的人了。
毫无所见!
猛听惊尘中响起了方不同微弱的声响:“方某不俗俗言谢了接着,又听到傅震宇沉声道:“各位,火速准备对付‘绝绝教’!”
群雄惊魂甫定,一齐向方不同和傅震宇拥去。
只见尘仍是飞舞如雾。
在方不同停身之处的十丈方圆里,地面如被利铲刮过,向四面作波浪纹,足足刮掉了三四寸厚的沙土,真叫人心惊。
关东大豪所以为关东大豪,毕竟不同凡响,只见他铁面泛白,胸前起伏如潮,分明已快真气消竭,双目无神,但仍是威态如虎,屹立如山。
傅震宇则是神色严肃,并无重伤异状。
他方才不是倒地昏绝过去么?
没有人敢于询问。
因为,大家都在魄震魂惊过后,心神都还不定,何况,又听说“绝绝教”
的人将到,不禁又是紧张起来。
方才,来了一个符学谦,已经把整个方家堡捣得满天星斗,乌烟瘴气,方不同几乎完蛋,虽然出现了奇迹,方不同竟反败为胜,免了一场血劫,可是,“绝绝教”就更厉害百倍了,不止于来的人一定不少,主要是他们所到之处,凡是抗命者,鸡大不留,魔功奇诡难测,加之鬼计多端,就不是对付符学谦一人这么简单了。
方不同喘声道:
“各位,务必镇静,方某只要有一口气在,誓必与魔教遗孽周旋到底!”
傅震宇接口道:
“不幸言中,符大侠之子,与绝绝教果然是两路,依我判断,符学谦只是年少气盛,受人利用而已,也不知方堡主派了什么人?有什么侮辱他的地方?才把他激怒而来”
方不同摇头道:“没有!”
傅震宇一怔道:
“方堡主为何不早说?”
方不同道:
“咱根本没有接口的余地,都怪席师爷多嘴打岔!咦!席师爷呢?”
群雄忙大声呼喝:
“席师爷何在?”
傅震宇心中连动,故作镇定的道:
“事已过去,不谈,适才,我以为方大侠差了人去向符学谦下了什么战书之类,现在证明,是另有奸徒从中挑拨,此事不难查出,现在,我要向各位前辈提一拙见,就是不论‘绝绝教’来了多少人?各位不宜逞勇,只管以逸待劳,固守堡中,晚辈不才愿与方堡主分任艰巨,出面应付!”
群雄已经对他十分敬服,闻言,一齐暴喏。
傅震宇吁了一口气,道:
“还好,适才‘绝绝教’没有利用符学谦闹事之际,来人夹攻”
话未了,有人大叫:“看!”
一下子,就有许多人抬头注目。
只见黑漆夜空中,正西方的三五里外,爆开了几十道焰火,一迸散,就是一天花雨,赫然当空现出丈大的篆文‘绝’字!
“快看!”
又有人在呼叫。
几乎同时,正北方也升起了鲜明的焰火。
接着,正东方和南方,也是同样焰火通明,照亮了黑沉沉的夜空,十分好看。
方不同张目月兑口道:“正是他们来了!当年,咱曾经见过!”
傅震宇哂然道:
“他们是在虚张声势,摆臭排场,各位只管沉着应付,越是从容越好!”
一顿,双目四扫一眼,沉声道:
“连兄何在?”
没有回应。
席师爷不在?
连城璧也不在?
“那里去了?”
难道进入堡里去了?不错!
当方不同把连城璧抛出,应付符学谦的突袭时:大家的眼神,都被符学谦凌空出手的气势所吸引,无人注意。
连城璧却被席师爷接住,掉头便奔入大门。
当时,谁也不会留心他的行动。
席师爷一进入大门,转过照壁,马上放下连城璧,给连城璧服下丹药,大为赞赏的道:
“老弟,你这一手扮得很好,虽然吃了一点亏,正可免去方不同对你的疑虑,等大功告成后,魏某当向主公推荐老弟这一功。”
连城璧苦笑关道:“左丞相,请教下一步棋走法?”
魏世才悄声道:
“一切照主公的预定令谕行事!”
连城壁道:
“家师并未指示咱到这里的机宜步骤!”
魏世才目光一闪,道:
“主公神机莫测,老弟只好听老夫的了。”
连城璧道:“当然!”
魏世才悄声道:
“主公指令老夫作内应,先要掌握住方不同的内眷子女,必要时,借用火攻,与主公的外攻互相策应”
连城璧道:
“只有左丞相一人么?”
魏世才道:
“我们的人多着呢!”
连城璧喜道:
“咱们说干就干,左丞相深知方家内眷,他的内眷子女现在藏在什么地方?”魏世才道:
“老夫当然知道!跟着老夫就行。”
说着,便向左面靠着石壁走。
这时,整座大厅,一片漆黑鬼也没有。
连城璧讶声道:
“没有人,何必如此小心?”
魏世才传声道:
“老夫适才没有看到长白四个老鬼一同出去,不知四个老鬼在搞什么?
万一是在潜伏内院,我们就要小心应付!
连城璧大为惊赞地:
“左丞相真是心细如发,无微不烛,四个老鬼造诣如何?”
魏世才悄声道:
“各有几下杀手,以王岳老鬼最难缠!”
几句话间,二人已经靠着左手石壁,闪入天井边。
前面三丈外,粉墙高耸,掩着半月垂花拱门,就是进入内院了。
沿着粉墙左右,就是直通厢房的走廊,内外之分,就是那一排高达五丈的粉墙。
静悄悄的,阒无人影,也不闻墙内声息。
魏世才陡地立定了,一面扫目打量,一面似在思索。
连城璧忍不住悄声道:
“有什么发现?”
魏世才传声道:
“禁声!老夫已听得不对!狄雷等‘五虎将’,原已由老方派定守住后院,为何不见人影?”
连城璧也传声道:
“可能是在墙里?或在后院埋伏?”魏世才突然扬声喝道:
“狄老大,快开门!”
没人回答。
魏世才一手挟住连城璧,又喝道:
“有人挂了彩,老夫来向夫人要点云南‘白药’和‘琼玉膏’!”
仍是没有人回应。
才目光一闪,自语道:
“奇怪,难道‘漏了风’?他们都已进入地道了?”
连城璧道:“咱们闯!”
倏有所闻,两人同时霍地旋身。
微风疯然,由天井中飞坠下一团人影,喝道:
“是谁?”
魏世才啊了一声:
“原来是岳老?是席某人”
那团人影落下,现出人形,正是“碧目神翁”王岳,黑影中,只见王岳双目碧光炯炯,瞪着他二人,哼了一声:
“是席师爷,还有一位是”
“是咱!”连城璧话出,突然闪电般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