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道:“这个当然。”
“好!”傅震宇道:
“家钺兄是现成的证人,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依你的意思去办一件事,反之”
“行!”连城璧叫道:“当然一样,闲话一句。”
傅震宇道:“可不能藉词推托。”
连城璧道:“什么话,傅兄连这点也不相信?”
史家钺忙道:“有小弟为证”
他又苦笑道:“傅兄,我现在真是不知该如何做?”傅震宇道:“此时既不宜下山,急也无用,我们不妨逗留三天,依我看,这三天之内,宫鹏手下一定会有动静,说不定有发现,何况,也可能碰到东方青白下山。”
史家钺苦着脸道:“只有这么办了。”
可惜,他们三人,不凑巧,既没有到“百泉花园”,也未到“啸台”那一面,只在太行山下的出入要道来回逡巡,除了发现不断有道上人蜂涌下山,可能都是拜寿的人,纷纷赋归外,只在第三天的午后,看到十多匹健骑,鱼贯下山,一到路口,分路飞驰而去。
所见到的如此。
所听到的,也是大同小异,就是少年在“朝天堡”如何的事。
那多武林人物,都是神色严肃,好像都有一种默契就是不开口,也不互谈笑,只有分手时,点头挥手,各走各的。
这种“反常”情形,已经充分证实传闻的确实情。
至于另外的十多匹健骑的骑士,傅震宇断定他们是“朝天堡”的人,十九是向各方投帖传讯的。
不错!史家钺也说由他们的红巾包头的特有标志,都是“北剑”手下的“霹雳剑士”。
只是,没有一个人向他们三人搭讪开口,傅震宇等当然也不便自找没趣。
三天就这样过去了。
连城璧摊着双手,认了输。
下一步怎么走?
依傅震宇的意思,仍是折回洛阳去。
如果再无头绪,只好先回扬州再说。
史家钺的意思,即使不便上山去找宫鹏,也该在这一带再打听一下,主要,打听宫北剑和燕云十八寨准备如何行动?未便出口的意思,当然是想再寄希望于能找到乃父的线索。
连城璧马上附和史家钺的意见,他认为,千里奔劳,如果就此空而回?
太扫兴了,实际上说,他在焦急地等待“指示”,如就此与傅震宇南下,太乏味了,他必须请示一番,及对扬州的三船金银珠室如何“下手”?
另外,他确实想和那位大闹朝天堡的少年见面。
因此,傅震宇在勉强迁就之下,一路向北,来到临淇,正好投宿一“平安栈”。
傅震宇自有他的打算,他又岂愿就此徒劳跋涉?废然南返?
他的心事更见沉重,表面上越是若无其事。
三人洗过热水澡,净了面,全身一轻,叫了些宵夜酒菜,作品字形围着八仙桌,在房中吃喝。
连城璧一轩眉,道:
“好极了,咱们已是夜行客,还有比咱们更迟的人呢?”
原来,他听到了街口上有牲口跑过麻石街面的清脆蹄声。
傅震宇毫不在意地道:“管他哩。”
连城璧道:“傅兄,咱认为,如果来的是道上人,不妨拦下来谈谈太行山的事,也许可以下酒?”
傅震宇笑道:“何必找人麻烦?半夜三更,妨碍别人睡觉,也是不近情的,何况,人家可能是有急事,才赶夜路,呃,是一头‘长耳公’”
连城璧突然惊讶地道:“傅兄,你怎么隔了这远,能知道它是一只驴子?”
傅震宇道:“很简单,马行石上,蹄声冬冬,骡行石上,蹄声得得,只有驴子走在石上咯呼的响。”
连城璧一挑大拇指,!:
“傅兄,真是无所不知,这一点,咱从未注意过噢,好像也是在这儿下栈的?”
话未罢,蹄声已在栈门外二三丈处停住。
连城璧道:“咱去瞧瞧。”
傅震宇摆手道:“不必,我已由来人脚步,听出是道上人。”
连城璧讶然地问:“真的?”
傅震宇笑道:“连兄,这是最起码的事,你何必明知故问,一般人走路,其声重浊”
连城璧侧耳一听,道:“这是两个人?”
傅震宇道:“一驴双骑,大有可疑”
猛听伙计惊哦道:“这位爹是有病?还是”
有人咳了一声,接声道:
“店家,这位朋友大约碰到‘胡子”了?恰好被我碰到,请你们多送一桶热水来。”
伙计道:“呀呀这个嗳嗳”
咳声又起:
“小二哥,这个拿去好好给我这长耳朵的牲口多上些料。”
伙计噢着道:
“好吧,您老放心,小的就来伺候。”
蹄声咯咯,伙计牵着牲口入槽。
连城璧暗忖道:“难道会是他?”
他心中一喜,暗道:“来了!”
忙站起身来,低笑道:
“听到么?不知伙计得了多大的赏?就这么乖了,咱去瞧瞧”
人已走出。
史家钺低声道:“傅兄,‘胡子’就是关东马贼,一定是有人被赏了刀”
傅震宇目光一闪,暗道:“这人的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似乎又有点装腔?”
口中漫不在意地接口道:“十九是有人挂了彩,大约还有一口气?难得有这位好心的朋友,把他带了来,我有丹药,去看看也好。”
人已走出。
史家钺也忙跟出。
来人已经在“堂前”现身,双手捧着一个小本生意打扮的汉子。
那汉子,全身沾了泥土,满面是血,也沾了泥上,十分岔眼。
汉子双目紧闭,气如油丝,和死人差不多。
再看来人,竟是一位有病容的中年儒士,喘着气,把那汉子平放在八仙桌上,拍拍袖。
连城璧正在查看着那汉子的伤势。
却是嘴皮连动,好像在自己嘀咕什么?
他在传声说话呀?
和谁说话?
中年儒士频频以袖拭汗,一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的样子。
连城璧突然道:“奇怪!怎么一回事?”
傅震宇淡淡一笑道:
“他就是吃了这个亏,谁叫他假装呢?”
中年儒士连连摇手道:
“到底怎么一回事?”
“怎么搞的?”
史家钺也道:“就是这么一回事!”
傅震宇走近三步,一伸手把那汉子的前襟一拉,道:“明白了吗?”
史家钺呀了一声。
为何,那汉子外面穿着很破旧,也平常,全是北方一般做小买卖的生意人打扮。
可是,他里面却是貂皮紧身小袄。
最使人惊奇的,他贴身穿的,竟是雪白的白狐轻裘。
天下有这种怪事么?
以他的内面穿着来说,御千金之裘,貂皮之袄,注定大财主的公子少爷。
那末,他为什么又外套破农作寒酸相呢?
这就是叫人奇怪的地方。
史家钺仍有点不懂的问道:
“傅兄,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如说这人是因为穿得好,被人起意劫财?
为何”
“这很简单!”傅震宇道:
“一定是此君身上另外携有珠宝之类,比他这身千金之裘更值十倍百倍,歹徒得手后,立即遁走,来不及月兑下此君的皮裘”
“不可能吧?”连城壁道:
“傅兄,照你所说,歹人见财起意,已经得手了,尽可灭口,不过举手之劳,大可从容地连皮裘剥去?”
傅震宇道:“有理,一般惯例,是要财不要命,要命不劫财,如财命两要,必是挟仇,无留下活口之理,不过,唯一可能,是对方以为此君已经必死无救,或因另有人来,急于月兑身之下,匆匆遁去我们先救人再说。”
他说着,已探怀取出一个小玉瓶。
中年儒士呵着白气道:“这位公子,真是好人,咳咳。”
伙计已经端出一桶热气腾腾的沸水来。
傅震宇道:“连兄已查出此君伤在何处?是仅有外伤却是内伤或者”
连城壁接口道:“好狠!内外都有伤,而且,好像是中了旁门的毒手。”
说着,已迅速地把那汉子的小袄,轻裘解开,露出贴肉内衣。
史家钺月兑口道:“原来是”
却一怔而止,神色变得好快。
已见那汉子当胸口处,有一块泼墨似的手印。
另外,左腕有三寸多长的一道血槽,为水袖所掩。
加上满面的污血,左颊青肿浮起,真是内外俱伤。
那些血,可能是齿牙被打落出血,也可是内伤太重而喷血?或二者都有。
傅震宇暗忖道:
“奇了,倒底在搞什么鬼?我原以为是苦肉计,他们是串通好了,有所陰谋而来?现在,又真的是被人伤害,显然此人曾经和人动过手,是和谁动手,就是这个中年儒士?或另有其人?”
如是另有其人,则这中年儒士真是好意,在路上碰到,把伤者带来。
如果就是中年儒士的杰作,把人伤得这么重,决不是自己人。
傅震宇思忖着,手上可不闲,一捏伤者下巴,口张开了,他迅速投下一粒丹药。
中年儒士搓手呀呀道:“他还有救么?”
傅震宇点点头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必能活着。”
向史家钺一注目,笑问:
“家钺兄,你已看出门路了?”
史家钺刚摇下头,连城壁哼了一声:“这,算得什么?傅兄,不过是中了‘小天星’,或‘珠砂掌’、‘大手印,、‘黑砂手’之类的旁门功夫,火候不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