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打扰了,有劳主人亲迎。”姑娘花容一肃,强笑道:“二位公子,是存心避而不见面了?那又何必约我姐妹?未免豪门气味太过份了。”
已止了步,螓首一偏,娇躯转转,柳腰一摆,道:“妹妹,回去。”她是怪东方兄弟不出迎。
不但东方青白傻了眼,连那么多的老江湖,也不知所措了。
十二金钗为首的黄色宫装丽人笑道:“二位请听妾身一言如何?”
“请说。”
“既然是二位公子约请二位姑娘,决无避面之理”
“是么?我还以为来得太早,二位公子尚在洗漱呢。”
“那么,就更失礼了,二位公子约了二位姑娘,一定会三更就起身,在旁伫立翘候芳驾了”
“事实呢?”
“实不相瞒,二位公子是一时不适”
“不会是暴疾突发,连走几步也不行吧?”
“姑娘,妾身据实奉告,二位公子如能行动,病再重,也会出迎的。”
“那么是”
“不能起床!”
“为何?头几天还好好的”
“是今早的意外突变!”
“唔!呀呀!”关切之色,尽在不言中。
“二位姑娘入内一看便知。”
“哦!哦!”
“请问不妨事么?”
“不妨事!”东方青白本色已急得挤眼,黄衣娇妾拉上话,他本要阻止,这时忙笑道:“老夫本是怕二位受惊,其实,没有什么”
“那怎么会这样严重呢?”
“是这样的,犬子为歹人暗算,受了伤”
“呀呀!不能起床了?一定伤得十分重!”
“老夫本来马上会着手治伤,正好二位驾到,请请,也许犬子一见二位,就会好了一半。”
“那么,我姐妹该去看看”
“对!对!请。”
“是什么伤?”
“外伤!”
“这还好!”姑娘松了口气,兰息一舒,道:“是什么人伤的?我姐妹
也颇知医道。”
“好极了,有劳二位看看。”
姑娘就加快移动了莲步。
东方青白不无嘉许的,溜了黄衣爱妾一眼。
东方兄弟二人是躺在他们的卧室榻上,一排三间宽大的精致华屋,外面是二间书房,内面有门相通,当二位姑娘在东方青白与十二金钗簇拥下到了东方玉的床前时,姑娘迅步走近,先柔声轻唤着:“玉大公子”
可惜,东方玉仍是死人半个,眼皮也没动一下。
姑娘呆住了,有难喻的沉默,是痛苦?是悲伤?是绝望?只有她芳心清楚。
这时,除了婢女伺候在室外,只有东方青白与十二娇妾,其他的人,当然都不能轻入内院一步。
东方兄弟的血污虽然经过清洗擦拭,那只限于面部,其他地方,都不敢妄动一下,更谈不到换下血衣了。
姑娘伸出了玉手,轻颤着,玉指探了一下东方玉的鼻息,若有若无,不过一丝馀气未断而已。
东方青白也觉得不妙,虽强镇静,仍掩饰不了心中的抵犊之情,丧子之忧,还有,五百万两使他心疼的”
姑娘开口了:“府上高手如云,能人尽多,都已看过了么?”
东方青白苦笑道:“多已看过,外伤好治,只是不知被歹徒弄了什么手法?”
又道:“姑娘不是精于歧黄么?”
黄衣丽人接口道:“敢劳姑娘切下脉看看”
姑娘沉吟不语。
东方青白直搓手,黄衣丽人恍然道:“姑娘有授受不亲之嫌么?别说姑娘与二位少爷是熟识的人,事关救人,不妨从权,何况医者仁心,姑娘忍心”
姑娘点头道:“我知道,只是没把握”
“没有把握是另外一回事。”东方青白道:“只要尽到人事而已,死马当作活马医,小犬的性命,就算交付给姑娘了,不论如何,老夫感激不尽”
“好吧!”姑娘决然地:“我来试试,只要心脉尚存,药石可治的病,自信有九分把握。”
“好极了!”东方青白大喜道:“全仗,全仗,请姑娘费神,老夫告退。”
一挥手,十二金钗全部一福,低头退下,是怕分了姑娘的神心,一声也不响,东方青白道了一声:“拜托。”
也悄然退出。
黄衣娇妾瞥了他一眼,他一摇头,竟向外走。
黄衣丽人当然是不放心二女,陌生的姑娘,一切情况不知,万一是趁机而来,对东方兄弟猛下毒手,真是想抢救都来不及,难怪她多心了
但是,这是不能出口,也不能形于词色的,只好环列在室外沉住气,静以观变。
只见姑娘迅速地由襟底怞出一支小银管,一展机括,倒出九支细如人发的金针,和一圈丝绵。
十二金钗都紧张,几乎出手抢进。
姑娘一甩手,一支金针已插在东方玉露出锦被外的左脉门上。
黄衣丽人刚想有所动作
姑娘已轻声道:“妹妹,你把被子移动些,我先用‘金针度脉’查看一面,可能会用‘金针放血’之法”
红衣姑娘,应声移步近床。
却是纤掌轻扬,锦被就揭起小半,她马上低头退步。
十二金钗才把吊起的心情松驰下来。
姑娘已把丝绵一抑,丝绵笔直飞出。就缠在金针上。
姑娘屏息定神,把丝线缠在自己玉腕上。
十二金钗相顾一呆。
她们虽不懂得脉里医道,却多少看出姑娘并无恶意,是她们空紧张。
姑娘的抛针,抛线手法,使十二金钗吃了一惊,因为,若非内功通玄,已到劲透发梢毛际,无法如此得心应手,只这一手,十二金驻就自叹不如。
猛听书房内有轻轻以指敲桌声息。
黄衣丽人一招,其他十一金钗就悄然蹑步,片絮无声的先掠向书房。
东方青白一点头,一呶嘴,先转身。
十二金钗随着他直到东方青白的书房,已隔了近二十丈,等于远离了病房。
南宫秀已起身相迎,原来是他在等着?
东方青白低声道:“他们三个”
“放心,都坐在客厅品名。”
“还好,他们没有花样?”
“花样!可能是想出花样,被我盯住,也变不出花样来了。”
“劳神!”
“看他三人之意,原是想折向栅门外,但找不到路,正在张望,我已跟上了,他们说要看看后园,我说马上要开宴了,他们就说,随便走走看看,总算什么地方也没乱闯,以我之见,他们不是有什么事要商量?就是想藉机会勘一下盘子。”
“好小子!可恨”
“还有,他们似不愿与二位姑娘照面?故意避开,使我有点疑心”
“那一点?”
“我以为他们三人可能与二位姑娘相识?却故作不理会”
“哦!这么说,那两个丫头靠不住?”
“我只是猜测而已,对来历不明的两个丫头当然应多小心,以防万一。”
“那么,老弟为何要我招呼她们出来?连一个照料应变的人也没有?”
“这是欲擒故纵,先安住二个丫头的心,并不关大局。”
“万一呢?”
“不会!她俩不会这么笨,等一下再看发展!”
“老夫也是此意,小玉,小英,小俊即已惨到如此,只好碰下运气了,她俩再会作怪,也得先想到她俩的性命,不是可以随便乱来的。”
“东翁说得是。”
“也罢,这叫做病急乱投医,老夫今天几乎‘死了’几次了呀。”
南宫秀心中明白,忍住笑,像今天一连串发生的事,何异要了“江汉一蚨”几条命,可说是真心话。
东方青白又道:“老弟,我方寸已乱,全仗老弟替我运筹了。”
“东翁万安,以东翁之睿智,大风浪不知见过多少,何在乎区区几个无名小辈?”
“咳老弟,三个小辈恃技勒索的事怎么办?”
“这不过缓兵之计,放马外厩而已,我自有安排。”
“好的!”东方青白大约最高兴听到这种话了,一拍南宫秀的肩头道:
“老弟,真不愧吾之子房!”
“东翁适才之急智,亦令我五体投地的叹服!”
“其实,也不算什么,老弟乃我之肱股,岂能让你受了小辈之窘?也望老弟大展经轮,解我今日之困”
“当然,当然,敢不效犬马之劳。”
“行,一句话,我一定全力支持老弟列名武林新组五大家之林,取代以前的四大家!”
“先谢过了。”
“老弟,眼前的事”
猛听脚步声响,外面轻声道:“二位姑娘有请老爷。”是女婢传话。
东方青白胖脸一挤,紧张起来,月兑口道:“怎样?”
南宫秀低声道:“东翁务必冷静沉着,看她俩如何?”
“老弟,你也同去,为我答话”
南宫秀点头道:“敬陪。”
十二金钗拥着东方青白,迅即和二位姑娘照面,东方青白父子连心,一看姑娘双眉紧蹙,便脊背发冷,强作镇静的拱手道:“劳神,小犬”
“难!”姑娘沉声道:“真是抱歉,我以‘金针度脉’的‘青囊’秘法,也弄不清二位公子是何奇病”
“可是中毒?”
“不是!绝对不是广!”
“哦!”东方青白嘘了一口气,道:“这还好!那一定是被制了奇经偏袕?”
“这很难说。”
“姑娘。”南宫秀抱拳说:“二位竟知‘金针度脉’的不传之秘,可是‘青囊仙子’门下。”
“就算是吧,请主人火速另请高明,迟恐无救,我已察令郎经脉逆行,一个周天,就难”
她咽住了话,使人一听,便知已到魂游墓府,生死须臾的危急关头了,把南宫秀想说的话逼回去。
东方青白惨声道:“姑娘,如此小犬返魂无术了?”
“也不见得!”
“哦,姑娘可是有”
“不!以府上能人之多,如能在一周天的限期前,找到那位下手的人”
东方青白失望的哦哦着,翻白眼,等于五百万两非月兑手不可。
“姑娘!”南宫秀沉声道:“我们早已在事发后,立即派出大批人手了,姑娘既得‘青囊’绝学,当不乏续命灵丹,敢烦先换魂九幽,我们再倾全力追觅那位朋友如何?”
“是是,老夫也有此意,当不吝重酬”
“唔”。姑娘弗然不悦,冷然道:“请主人收回这句话。”
南宫秀忙道:“姑娘请谅,敝东翁爱子心切,情急失言,以二位姑娘与敝少东相识之雅”
姑娘截口道:“我知道,何吝丹药,各位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么?人在经脉逆行之下,灵丹下喉,是速其死!”
“死”字特别说得重,姑娘甘犯不讳,却使人心惊肉跳,东方青白双手捂胸,哦哦道:“怎么办?怎么办”
姑娘沉吟道:“我有一点猜测,只不能断定。”
“姑娘,请教。”
“我姐妹虽然是武林后学,对各家独门点袕也知道不少,像这种手法,好象好象是一种绝传的奇技之一。”
南宫秀目光飞闪,道:“请姑娘不吝明教。”
“如我姐妹臆断不错的话,当是百年前空门四大绝学中的‘指定乾坤’!
“呀!”东方青白与十二金驻都月兑口而出。
南宫秀沉声道:“有理,如非姑娘提醒,我们只有束手了!”
“南宫老弟。”东方青白道:“空门四宝,失踪多年,怎会出世?”
南宫秀道:“东方翁请想一下,以我们合府的人,如是江湖上的各家点袕,恐怕瞒不过我们这多人吧?”
“有理,有理!”东方青白连声道。
“老弟,空门四宝,为四大家所得,老弟可记得‘指定乾坤’落在那一家?”
南宫秀目光连闪,道:“傅家!”
“呀!好极了,傅贤侄不就在么?快请,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