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正当中午时光,这一来却正使志航与白蔷薇有了天然的掩蔽,不致为死谷中其他的防守之人发觉。
志航摒息凝神,默立移时,见并无人闻声赶来,心想大概其他防守之人虽曾听得那数声暴响,但因未见报警惊动号,并未在意。
他急于争取时间,要在花树阵大火熄灭之前,解救苍灵老人,当下一拉白蔷薇,蹑足疾行,就在飘忽的云雾掩蔽中,穿过乱石怪林,步步为营,极端机警小心的向前走去。
他已把苍灵老人所给他的地图熟记胸中,又兼他上次曾在谷中穿行寻觅白蔷薇下落,走来无异轻车熟路。
不一时,已到达了七大绝阵与死谷通连之处。
志航四面略一了望,立即与白蔷薇进人了那条幽长陰森的地下甬路。
白蔷薇到从前的任性娇情,此时温顺的未发一言,此刻似是再也忍不住,一拉志航衣襟,声调凄楚的道:“航哥,你究竟要干什么啊?这里面机关重重,你难道一定要去送死吗?”
志航停来,吁叹一声,黯然凝注着她道:此举虽然危险重重,但也许因而可以阻止一场武林灾厄,挽救数万生灵,至于这其中的重重机关……”
他露同一丝苦笑容,接道:“目前在我说来,倒无殊于阳关大道。”
白蔷薇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再问下去。
她对他已经无条件的完全信赖,另一个无法解释的原因是,即使明知他正走向死亡之路,也会毫不皱眉的跟他一同走去。
志航模模紧在腰间的青布小包,正欲迈步,勿又停下来。
原来他记起自己与苍灵老人晤面时是以本来面目,此刻如“牛魔王”的身份出现,岂不过于唐突,而使那辟性极怪的老人起疑。
当下爽然一笑,立刻把面具主履换了下来,与白蔷薇急急向内走去。
那间凹人的石室转瞬已到,但呈一央眼前的景象,却不由使他大吃一惊,一时如被一益冷水兜冰浇下。
石室空空洞洞,苍灵老人早已失踪不见。
那铁练尚有两截露在地面,似是被锐利的兵刃的斩断,遍寻室仙,也无法寻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不由默然苦思,看那斩断的铁练,极似被人救走,但苍灵老人的功力那等高强,尚无法弄断那条铁练,是谁有这样高的功力?有这种锐利的兵刃?
眼下能进入此处,有可能救走苍灵老人的只有两人,一人是自己恩师公孙神陀,一个是巫山嫠妇。
但无论从那一方面判断,自己恩师与巫山嫠妇都不可能到此处将苍灵老人救走。
另一个可能使志航不同觉得毛骨耸然!
天地二魔既然有能耐将苍灵老人锁于此处,自然就有能耐将他放开,眼睛下清虚道长率众围剿长春谷,天地二魔极可能利用苍灵老人的武功来对抗清虚道长等人。
计算时间,花树阵的大火已烧了一个时辰左右,再过两个时辰,火势一熄,清虚道长必然主众而人,搏战一起,后果实难设想!
他焦虑不已,但一时却又无计可施?
他想:既已深入此处,至少应将虚实情形探查清楚,当下略一忖思,拉起白蔷薇,劲由七绝大阵之下的秘道中继续向内行去。
他对七绝大阵之中的布设了若指掌,穿堂过户,毫无阻挡,不过半盏茶之久,就到了另一端的出口。
出口处仍是一座半出人工,半出天然的洞袕,正是七绝大阵正面的七处洞袕之中的一处。
洞外又是那片平坦的益地,中间的松林遥在望。
志航方欲探身拨草而出,忽然一阵狂笑之声,由林间轰然传了出来,他不禁吃了一惊,听得出那正是天魔的声音。
他连忙收身退了回来,但洞外矮树草丛,密密如纤,隐约中只见林中人如潮涌,但任他如何张望,却无法看得清楚。
左侧旬丈之处有一块巨大的山岩,巍然矗立在峰壁之下,如果隐身其后,则可把那片松林之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忖思了一下,指指身后的洞袕地道,俯向白蔷薇耳边低声说道:“贤妹守住这地道出口,如果发现敌踪,随进向我连络,小兄要到那边去查看一下敌人的形势。”
白蔷薇看看旬丈外的山谷,又看看身后的洞袕地道,无可奈何的轻轻吁了口气,低声答道:“你可千万小心,看一看立刻回来!”
志航频频点头,鹭伏鹤行,蹑手蹑脚的向那石后走去。
那山岩高约丈余,志航匿身石后,放眼向前看去,林中的景象不由使他大大吃了一惊!
只见林中万头钻动,男女纷杂,少说也有一百余人。
天魔与地狱嫦娥高坐,身后并排侍着十个红衣女子,手中各击着明晃晃的宝剑。
面前则一排排分列着二十余身随男女,俱皆短衣劲装,各携兵刃。
在人群之右,则摆着一辆敞篷马车,但却并未套上马匹,车前两旁各站着一个黑衣人,分别抓着两旁的车横;似是代马拉车之人。
那两人全身黑衣,头脸亦用一条黑色布袋般的车西完全套了起来,在劲子上紧了一条带子,只在两眼之处剪了两个圆洞,看起来敝扭万分,如要夜间相遇,必然疑心是由坟墓这中钻出来的幽灵。
马车之后的像木桩一般尚有两队服装相向的黑衣人,但头上并未套上黑色口袋,只挂着一层薄薄的面纱。
两队每队五人,雁翅一般排在车后。
那情形非常显然,天地二魔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应付清虚道长的进攻。
志航关心的是苍灵老人的下落,但放目林中,却不见那老人的点滴踪影,他再把视线投注到那两上轻车与车后的两队特别刺目的黑衣人身上,但由于看不出他们的面目,亦无法确定苍灵老人是否在内。
其他的人,亦各五人一队,但服饰杂乱,不像马车周围的黑衣人那等刺眼,而且也并无面纱头罩。
志航方在愕然顾视之间,忽见山口中一个灰衣大汉如飞而来,迳向天地二魔等人之处奔去。
那大汉奔至松林边缘,方才收住如飞的身形,走至天地二魔座前,屈膝一礼,肃声说道:“启禀天地二尊,花树阵燃烧地半,‘狮栅’‘虎栏’两处,已被清虚道长之人用火药炸平,所有猛兽皆死于火中!”
天魔杰杰大笑了一声,道:“这些早在老夫料之中!……”
转头瞥了身边的地魔一眼,向那灰衣人喝问道:“别处呢?”
灰衣人应声又道:“四外火势俱止,清虚道长手下之人大部都已集中到了花树阵外,似是待火势一熄就要一鼓而人!”
天魔哼子一声厂喝道:“知道了,去吧、!”.那灰衣人屈膝盖的雪白长髯,摇头幌脑的沉了一会,向地狱嫦娥笑道:“今日一战之后,看武林中何人还敢出来与老夫作对!”
地狱嫦娥哼了一声道:“呆鸟!听说他们来人不少,扬言要把长春谷踏为一片废墟,你能有一定取胜的把握吗?”
天魔大笑道:“就算他果真有上万之众,老夫也有把握教他片甲难回……”
一指马车前后的十二个黑衣人,接下去道:“单是这几人就足抵十万神兵!”
志航听得愕然一惊,再度向那十二个黑衣人细细看去,但那些黑衣人俱都如木偶般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听地狱嫦娥又哼了一声道:“就算这一战能胜,也不见得就可从此高枕无尤!……”
她缓缓一顿,目光在天魔脸上,缓缓接下去道:“天山枯僧、北疆一怪、茅山双道、陰山四鬼,方山的那个走方郎中,巫山神女峰的那个寡妇,还有牛老儿……”
她一口气说出许多人来,宇宙间掠过一片陰霾,最后微微吁叹了一声,索性住口不言。
天魔也不免呆了一呆,但旋即声一笑道:“贤妻不必忧心,凭你我的才智武功,霸服武林,定鼎天下,不过已是指顾问事!
……”
说着拂手一招,两名五旬左右的老者立刻越众趋前,屈膝天魔大笑了一声,道:“这些早在老夫料之中!……”
转头瞥了身边的地魔一眼,向那灰衣人喝问道:“别处呢?”
灰衣人应声又道:“四外火势俱止,清虚道长手下之人大部都已集中到了花树阵外,似是待火势一熄就要一鼓而人!”
天魔哼子一声厂喝道:“知道了,去吧、!”
那灰衣人屈膝盖的雪白长髯,摇头幌脑的沉了一会,向地狱嫦娥笑道:“今日一战之后,看武林中何人还敢出来与老夫作对!”
地狱嫦娥哼了一声道:“呆鸟!听说他们来人不少,扬言要把长春谷踏为一片废墟,你能有一定取胜的把握吗?”
天魔大笑道:“就算他果真有上万之众,老夫也有把握教他片甲难回……”
一指马车前后的十二个黑衣人,接下去道:“单是这几人就足抵十万神兵!”
志航听得愕然一惊,再度向那十二个黑衣人细细看去,但那些黑衣人俱都如木偶般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听地狱嫦娥又哼了一声道:“就算这一战能胜,也不见得就可从此高枕无尤!……”
她缓缓一顿,目光在天魔脸上,缓缓接下去道:“天山枯僧、北疆一怪、茅山双道、陰山四鬼,方山的那个走方郎中,巫山神女峰的那个寡妇,还有牛老儿……”
她一口气说出许多人来,宇宙间掠过一片陰霾,最后微微吁叹了一声,索性住口不言。
天魔也不免呆了一呆,但旋即声一笑道:“贤妻不必忧心,凭你我的才智武功,霸服武林,定鼎天下,不过已是指顾问事!
……”
说着拂手一招,两名五旬左右的老者立刻越众趋前,屈膝-礼。
天魔话锋一转,冷冷喝道:“速去传知后谷之人,待花树阵火势一止,立刻放火箭报讯。”
两人又复屈膝一礼,飞奔而去。
天魔忽然挺身站了起来,大步向那马车走去。
志航全神凝视着天地二魔等人,以致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正在出神之间,忽然听得白蔷薇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志航一惊,急忙旋身看时,原来蹲伏在那洞袕出口的白蔷薇,一声轻呼之后,忽然失去了踪迹。
他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忙沉声轻轻喊道:“薇妹,薇妹……
……”
但却交无点滴回音。
志航目光一转,缓步向洞口飞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当分交抵洞口时,隐隐传来一声冷笑,一个全身火红的身影一幌走了出来!
原来那竟是长春谷主扑姑菁筠。.志航便感眼前一黑几乎一跤跌了下去。
仆姑菁筠满面罩着一层寒霜,冷笑着道:“你叫得挺亲热呀,可惜她现在不能回答你了!”
志航悲怒交加,恨不得一掌将她劈成粉碎,但他知道那将引起何种后果,只好强捺住怒气,低吼道:“你把她弄到那里去了?”
仆姑菁筠寒着脸“你过来看吧!……”
转头向内一招,道:“师兄,把她带出来。”
志航急忙向洞口看时,只见白蔷薇正站在洞内数尺之处,但却被一个身长似竹,瘦骨嶙峋的怪人一掌抵在背心,一手掩住了她的口唇。
原来那人正是索命居士。
志航勃然大怒,默运神功,奋身欲扑。
索命居士陰恻侧的一笑道:“小娃儿,只要你妄动一动,本居土的陰寒白骨功立刻就教这小妞儿变成一具僵尸!”
志航虽然神盖世,十个索命居士也非其敌,但白蔷薇生刃已然躁在他的手中,只好怒哼一声,停手不动。
仆姑菁筠恨恨的道:“你倒挺风流啊,你且说说看,她是谁?”
志航气得牙齿索索发抖,低吼道:“你管不着!”
仆姑菁筠道:“别忘了你我已是生死同命……”
志航又气又急,偷偷望了松林中天地二魔等人一眼,喝道:“在下既答应过你一年后同死之约,必会践履诺言!……”
仆菁筠接道:“但你也答应过这一年之内不接近别的女人!”
白蔷薇虽被索命居士双掌所控制,不能言动,但对志航与仆姑菁筠交谈之言,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大睁着双眼,惊愕的瞪着志航,忽然奋力挣扎了一下,拉开索命居士握在她口上的手掌,喊道:“志航,你……”
但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被索命居士舒指一点,点中了后背“关元袕”。
志航心如刀戮,二度奋身欲仆。
仆姑菁筠横身一拦,冷冷叱道:“站住!”
索命居士目射凶光,右掌紧贴在白蔷薇背后,左掌五指箕张,罩在前胸,大有一拳将她于死命之势。
志航轻叹一声,黯然别过头去。
仆姑菁筠冷冷一笑,向索命居士道:“师兄,把这妞儿弄走吧!……”
用手一指志航,又道:“他身上可有长春谷全部施详图,你得另找一处严密的地方。”
索命居士眉一皱,道:“这小子武功不弱,师妹你……”
仆姑菁筠格格一笑道:“不论人武功多高,他不会杀我……
也不敢杀我!”
索命居土眦牙一笑,挟起白蔷薇,返身劲朝地道深处走去。
志航眼见白蔷薇被索命居士挟持而去,欲救不能,一阵悲痛,只觉心血上涌,差点昏了过去。
仆姑菁筠待索命居士去远,缓缓走到志航面前,道:“这只能怪你自己,不能怨我心狠……,现在只有两个办法……”
志航双目定定的盯注到她的脸上,怔然无语。
仆姑菁筠见他尽管盯注着自己发怔,一时不了究在想些什么?只好徐徐接下去道:“如果你愿与我立时结我夫妻,我可以让你亲自她放走,否则,只有我们三人立时死在一处。”
志航对仆姑菁筠之言恍如未闻,尽情呆呆的盯注了她一会,忽然神色一变,道:“姑娘所下的盅毒当真没有解药吗?”
仆姑菁筠道:“没有,就算你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是没用!”
.志航毫无表情的逼近一步,沉声说道:“假如我一发狠把你杀死,喝光你全身的鲜血,或是以黑狗黑鸡之血为引,把你的心肠挖出来吃掉,不知道那结果会是怎样?”
仆姑菁筠花容惨变,步步后退,颤声说道:“你听谁说的?
………你好狠!……你要杀了我去救那白衣丫头,然后跟她成亲,你………”
志航喟叹一声,道:“可惜我没有你的心狠,也许难以做得出来!不过……”
他攸然顿下话锋,双肩微动,闪电般逼了上去,探手之间点中了仆姑菁筠左右肩井袕。
适当此时,蓦见遥远之处同时闪起了在道划空光焰,一闪而逝,立刻听得松林中天魔呼喝之声大起,同时人声扰攘,车声辚辚,一行人前呼后拥,迳向山口之处驰去。
志航大吃一惊,默算时刻,花树阵的大火至少还该延烧一个时辰左右,何以那讯号竟来得这等快法。
但他不及细忖,探臂抓起仆姑菁筠就向地道之中跑去!
虽然他道路熟悉,行动极快,但由于一路坎坷难行,及至由死谷秘道穿出长春谷时,已耗去了半个时辰左右。
志航放步疾驰.耳际但闻一片凄厉的喊杀之声。
遥遥望去,只见浓烟弥漫中人如潮涌,万头钻动,齐向已经烧成一片荒土的花树阵中拥了去。
正在奔跃之间,忽闻数声厉叱,十数条人影各拿着明晃晃的兵刃,横身挡在他的面前。
少数人中僧俗各半,为首一个手持戒刀的僧人,一言不发,摆刀就向志航面门劈去!
那手持戒刀的僧人一刀落空,身形藉势欺近一步,又是一刀拦腰砍到,同时大声喝道:“好狂妄的孽畜,居然称起老夫来了!”
其他之人各刀剑齐施,迫攻而上,但见刀光如雪,剑气漫天,把志航紧紧的困于核心之中。
他肋下挟着仆姑菁筠,又兼不愿出手格拒反击,在十数人四人在猛攻之下,一时倒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他一面闪耀退避,一面连声喝道:“住手!在下持有清虚道长的通行符令。”
那手持戒刀的僧人见他一会自称老夫,一会自称在下,肋下又挟着一个袕道被制身着红衣的女人,对他的来历路数茫然不然知,及至听到他说有清虚道长的符令,首先停下手来,喝道:“既有符令,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其余人各停下手来,但仍保持戒备之势,刀锋剑乐光,分别罩住在志航周身各大要袕。
志航连忙向怀中模去,但拿出来的却是苍灵老人所赠的那幅地图,连忙又装了回去。
探手再模时,袋中除了还有仆姑菁筠给他的,盛有几颗被动毒丸药瓶之外,已经空无一物了。
他一时不免大为焦急,难道竟把那符令丢了?
侧头忖思了一会,忽然记起那符令是装在“牛魔王”的外衣之内,已经连同面个衣履一并包起来束在腰间,设若此刻打开去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必会秘密拆穿,一时不免大为作难。
同时,此刻花树阵中喊杀连天,他深恐清虚道长与数千武林群豪有失,尤心如焚,当下向那手持戒刀的僧人道:“大师传是那一门派的?”
那手持戒刀的僧人冷哼了一声道:“这话正该由我问你?”
志航勉强一笑道:“在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龙字,亦为协助清虚道长围剿天地二魔之人,那通行符令,……或许是匆忙之中不慎失落了!”
那僧人显然并未听说过公孙龙的大名,目光冷冷在盯注他,喝道:“仿;不必拖延时间,清虚道长早已传下论命,凡无通行符令之人,一律以长春谷妖从视之。……”
目光在仆姑菁筠身上转了一转,又道:“如若你仍想活命,不妨把你的真实路数说出。”
志航当掏模通行符令之进,已把仆姑菁筠放在身边地上,围在四周的十余人早将刀锋剑尖指逼在他们两人周身要袕之上。
志航当时并未在意,原认为只须拿出通行符令,立可通行无碍,不料通行符令放在“牛魔王”衣袋之中,无法在众目交注之睛打开去取,一时不由大为焦急。
当下只好朗声说道:“在下是骷髅神丐常天君传人,现为丐帮祖师爷,大师传既是不肯相信,不妨去把丐帮之人找来一问便知。”
那僧人长笑一声,朗喧了一声佛号,向围在四周之人问道:“诸位可有人认得这位丐帮的女圭女圭祖师爷?”
围在四周的十余人俱各大笑道:“休听他的一派胡言,这是连三岁小儿也骗不过之事。”
那僧人接声笑道:“娃儿,你可听到了,不要说你的话无人相信就算是有人相信,丐帮之人眼下已随清虚道长攻人长春谷,此时此地也无法查证此事,……”
微-忖思,又道:“眼下只有委屈你一下,待踏平长春谷,查明你确非天地二魔手下之人时,自会放你自由。”
袍袖一拂,向围在四周之人喝道:“将他与红衣女人一并缚交山前大寨看押起来!”
当那僧人自说白话之时,志航默然偷偷眼望去,只见林间树顶之上,乱石之后,处处均有手持弓矢暗器之人伏伺其中,防守得极是严密。
由此可想见,清虚道长果有将天地二魔及其爪牙一网打尽的决心,除大部攻入花树阵中之外,在整个长春谷外,仍然布下了一片漫天大网。
他非无惧于那十余人迫在周身的剑光刀锋下,自忖仍可从容月兑身而去,但搏战之下,难免使对方之人有所伤亡,而且也难以照显得了仆姑菁筠,设若使仆姑菁筠不幸而死,则自己岂非也要同归于尽。
是以一时焦愁无比。
在那僧人一声喝叱之下,其中另外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立即探手就向志航前胸“中庭袕”点来。
在他认为,志航既已被十余柄兵刃罩住周身要袕,自是已不敢再出手抗拒,故而以五成指力点去。
殊料骈列的食中二指尚未触及志航袕道,骤感整右臂一震,同时指尖像触到火堆之中一般,一股灼烧的痛楚,使他如触蛇蝎,一声惨呼,踉踉跄跄一连退出了五、六步远。
所有之人俱皆愕然一惊,但因这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以致并无一人看出和尚因何弄得如此狼狈?
那发号施令的僧人,同样的并未看出志航是用什么功力手法使那和尚不敌而退,但他仍及经大敌之人,陡然一声大喝道:“动手!”
戒刀一挥,当场一扑而上!
十余个围在四周之人,本已因那和的无端遇袭,狼狈后退这状惊得呆呆发怔,闻声如梦初醒,刀剑齐举,撒起漫天寒光,势如疾风暴雨,齐向志航致命之处攻去。
志航见众人不可理喻,心知此局难以善终,早有所备,当默运功将那出手的和尚逼退之后,陰阳神功已然的聚到七成以上,双掌一翻,一式旋风掌法,一股炙热强劲掌风,向四周猝然摔去!
那为首的僧人与那僧人俗各半的十余人并未把志航放在眼里,及至出手的和尚被逼退之后,方才大吃一惊。
此际虽仗恃人多势众,终不免手忙脚乱,那里禁得住志航以陰阳神功挥出旋风掌法,但闻数声惨呼起处,已有四人被掌力震伤,摔落到数尺之外,挣扎难起。
幸而众人一时惶然失措,并未向横躺在地上的仆姑菁筠同手,否则志航功力虽高,亦难以照顾到仆姑菁筠的安全,那后果依然不堪设想。
但一股金刃劈风之声攸然又由身的袭到,迫使他脑海里不得不撇下仆姑菁筠,再度返身接战。
那手持戒刀的僧人身手果然不弱,被志航一掌逼退,又复闪电般向志航脑后一刀劈了过来!
志航被激得心头火起,一扭向避开刀锋,一招“大罗金刚”,透过陰阳神功就欲劈出!
那僧人原是峨嵋派一名知客高僧,武功虽然不弱,但却绝难拉得下一招透过陰阳神功的太上掌法。
只要志航那一掌及时劈出,那僧人势秘当场毙命不可!
就当志航出招如电,掌力一挥而出之际,忽听有人沉声喝道:“住手!”
声音并不高昂,但却低沉震耳,带有一股慑人的威势!
志航原无要伤那僧人之意,一来为情势的所逼迫,二来激于难忍的气愤,及至听得那呼喝之声,心头不一惊,连忙挫身顿腕,硬那已经发出了一半的一招“大罗金刚”又复收了回去。
这一来不但使志航吃了一惊,连那手持戒刀的峨嵋僧人也深感愕然,似是大出意料之外。
众人同时凝神看去,只见数丈外的一棵巨树顶端,有如风飘落叶般投下了一条瘦小干枯的人影,下落之势徐缓得有如毫无重量,像断线的风筝般斜斜的向众人停身之处飘来。
待他飘落实地,方才才看清楚竟是一个身着黄色僧衣,瘦小干枯的和尚。
只见他双颊深陷,枯瘦得宛如一付骨呆,但双目炯炯,神光四射,另有一种逼人的威仪。
手持戒刀的僧人首先“啊!”的低呼了一声,连忙朗喧了一声佛号,双掌合什,向那瘦小的和尚施了一礼,异常恭谨的道:‘‘弟子理云,恭迎职僧佛驾。”
那瘦小的和尚微微一笑,道:“老衲一路急赶,毕竟来迟了一步……”
目光同花树阵方向一掠,接道:“动手很久了吗?”
自称理云的僧人连忙应道:“敢不过才只片刻光景。”
瘦小的老和尚微微颔首,随即将目光转向志航与躺在地上的仆姑菁筠扫了几眼,微微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理云和尚连忙横跨一步,趋至老和尚身侧道:“这娃儿挟着那红衣女子系由长春谷秘道而出,企图不明,但显然是天地二魔的手下无疑.弟子受清虚道长之命率众把守此处,故而……”
枯瘦的老和尚挥手笑道:“待老衲问问他吧!”
理云和尚连应道:“是!是!”
袍袖一拂,与那围在四周的十余人同时退后了五步。
志航一直望着那枯瘦的老和尚发怔,由于理云和尚对他的尊敬,和他现身时所展露的一式不凡的身手,使志航不由也颇为愕然。
听他与理云和尚地答之言,似是甫由远方赶来,想来与他一时之间也是难以解释清楚,不如趁机溜走为是。
当下徐徐退后了两步,又欲探臂去抓仆姑菁筠。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小檀樾,不要妄动脑筋,就算你在老衲一丈之外,也对以沈得同老衲掌心外去………”
口气之大,完全没有把志航放在眼里。
志航闻言一怔,只好停下手来。
老和尚目光紧盯在志航脸上,问道:“小檀樾,可认得老衲吗?”
志航虽不知这枯瘦的老僧来历,但既是助战而来,料必是一位正大门派的前辈高手,当下双一拱道:“正要请才禅师上下怎么称呼?”
老和尚低喧一声佛号,道:“老衲了凡,一向孤居天山……”
这两句话说得声调轻柔,满面顾露出一片慈善之色,目光微微转了一转,又接下去道:“这也难怪你不识得我,屈指算来,老衲已是四十年来未在江湖之上行走了!凭你又能有向多年纪………”
志航心头不由一震,天山枯僧了凡和尚的大名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听人提到过,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又瘦又小的和尚,枯僧之名果是名符其实。
一时之间不由大感焦急,花树阵中传来喊杀之声,愈来愈加凄厉,虽然一时之间听不出谁胜谁负,但他忘不下恩师公孙神陀飞东示警之言,时间一外,后果必然不堪想像!
同时,了凡和尚必然深信理云和尚之言,把自己当成了天地二魔的手之人,设若翻脸动起手来,也是大伤脑筋之事。
心中方在忖思,果听了凡和尚问道:“小檀樾年纪轻轻,像貌不凡,怎的甘心工受妖人驱使?”
志航连忙辩说道:“这完全是出于误会,在下………”
了凡和尚目光一凛,打断他的话喝道:“你可是由长春谷秘道而来?”
志航答道:“不错,可是……”
了凡和尚大袖一拂道:“不必多所辩解,……”
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仆姑菁筠,又道:“这位女施主可是你由谷挟出来的?”
志航道:“不错,不过………”
了凡和尚面色一沉,喝道:“老衲一把年纪是白活的吗?难道非要听你解释才能明白真象………”
志航亦自大为愤怒,抗声大喝道:“在下如不说明,老禅师又怎能知道其中的曲折?……”
了凡和尚怒吼道:“住口!”
只见他一袭僧袍忽然前后澎涨如鼓,大有立即出手之意。
志航暗吃一惊,连忙蓄势戒备。
了凡和尚忽然的微微一笑,道:“小檀樾,不论你是否天地二魔手下之人,老衲且让你攻上三十招再说,三十招内如能将老衲迫退一步,老衲立即袖手离开此处!”
志航冷冷笑道:“拳脚无情,动起手来,难免人有伤亡之事,……”
了凡不耐的大喝道:“同样的不可理喻,同时急待月兑身,心头暗忖:休说三十招,三招之内如不能把你震退,我也就不必再在江湖道上闯了!
当下朗声道:“恭敬不如从命,就请老禅师准备接招。”
说毕右掌一翻,一招“顺水推舟”,向了凡和尚胸挚去!
了凡和尚挺立不动,双掌当胸,一股绵软无声的暗流将志航那一掌立即化解了开去,同时淡淡笑道:“昆吾掌法,武林微末之技。”
志航并不答言,一招“大罗金刚”,搂头盖顶砸去!
了凡老尚微微一惊,连忙双掌斜推,将志航挚到的掌力引向一侧掠去,双肩和后幌动了半尺,又复一幌扳了回来,双足仍未移动分毫。
但他已不由神色大变,愕然呼道:“太上掌法!莫非你果是……”
话锋攸然一转,面色骤复冷凛之态,喝道:“尚余二十八招,快些攻来!”
志航这不由深感意外,了凡和尚功力高强固不待言,更使人吃惊的却是一只要一招出手,立时就被看出掌法足够数,志航原想在第三招中以陰阳神功与太上掌法合并运用,因而一时不由踌躇不决。
了凡和尚似已有些不耐,大催促道:“快些进招!”
志航微一忖思,突然右手握拳,缓缓平推而出。
这一招拳不似拳,掌不似掌,而且徐缓迟滞,了凡和尚看得头一皱,时竟看不出这是什么路数?”
原来这一招“一柱擎天”,正是天罡神功修习秘笈后半部中那一拳三掌四指中的一拳。
这一招变化极是繁复,志航仅只粗粗的习练过一次,兼之无天罡神功的内功基础,按说尚不能用来出手以敌。
但因了凡和尚并不出招反击,志航心存试验性质,故而不管威力如何,尽管一招推了过去!
他一面握拳出招,一面默思着这一拳中的变化,招式尤其变得缓慢。
了凡和尚又惊又疑,因志航方才的一招太上掌法,已使他减去了不少轻敌之意,这一招虽看来毫无章法,迟滞无力,但却怪异无比,脑海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这一招是什么路数。
当下只好摒息凝神,默运起丹田真力,握掌以待。
志航一拳推出,待肘弯脚将伸平之际,忽然大喝一声,拳势骤然转快,眼前似见金光一闪,一拳正挚中了了凡前胸。
了凡哇的一声怪叫,身不由主,立刻退后了一步。
理云和尚等人依然围在旁边袖手旁观,见状不由俱皆愕然,惊呼了一声,一齐把惊讶的目光投注到志航身上。
了凡和尚虽被挚退了一步,但显然并未受到重伤,目光定定的望了志航一眼,立刻把手轻敲着额头,俯首沉思起来。
志航亦不由深感意外,料不到那半生不熟的一拳,竟有这等大的威势一时也呆呆的怔了起来!
忽然一声轰然的爆炸之声传了过来!
志航一惊,遥遥望去,只见花树阵的方向正升起一股黑色浓烟,想是清虚道长率众进攻之中,正以火药爆炸谷中的障碍之物。
他急忙旋身看时,横躺在地上的仆姑菁筠,已然踪迹不见,理云和尚等人正目光注定自己缓缓后退,想来定是已被他率领之人把刀掳了过去。
志航目光再度向花树阵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当下不及细忖,施展出盘龙十八转轻功提纵向法,纵身一跃,就向花树阵的方向扑去。
了凡和尚忖思-了一会,忽然若有所悟的低低呼道:“天罡神功!这一定是天罡神功1………”
及见志航已然飞身而走,连忙大喝一声,拔步随后就跑!
志航的盘龙十八转轻功,已有相当高深成就,两个起落之间,已然同去了十余丈远!
他忽然心头一动,半空中一个旋身,飘落到一簇高及胸月复的灌木丛中,打开包裹,将牛魔王的面具衣履迅速的穿戴了起来!
刚刚穿着完毕,了凡和尚已然相随而至,只见他像疯魔一般,双目神光四射,口中犹自喃喃低语着:“天罡神功!那一定是天罡神功!………”
他与志航正好碰了一个照面,但由于志航已然改装,了凡和尚仅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拨拂着荒草矮树,继续向灌木树丛的深处寻去。
志航冷冷一笑,依然尽量施开展提纵身法,向花树阵驰去。
眨眼之间,他已置身于那已变为一片焦土的花树阵中,只见万头钻助,已是一片混乱状态了!
喊杀之声已不似方才的震耳欲袭,但视力所及,尽是纷乱奔走的武林各派群豪,看不见前面交手的情形,更看不见天地二魔与他那辆马车的踪影。
志航分开众人,急步同前行去。
所有群豪,不论是任何帮派之人,都已接到过清虚道长的论命,见牛魔王大步闯来,连忙纷纷向两侧退。
志航正行之间,忽见少林派掌门智空大师率领二十余名僧人迎面疾驰而来,见到志航,微微一呆,旋即俣掌朗声呼道:“牛侠土!……”
志航急急问道:“清虚道长等人现在何处?”
智空大师神色匆遽,向谷内遥遥一指,道:“仍在率众与天地二魔搏斗之中,眼下情势对我方极是不利,牛侠士来得正好……”
话锋一顿,改口接道:“适才据报有敌方牙爪由秘道之中潜出,老衲受命去巡查逮捕!”
说毕,合掌一礼,转身转头道:“智空大师……”
智空大师连忙收身转头问道:“牛大侠有何吩咐?”
他自从在死谷之中被救之后,对“牛魔王”一改往昔的敌视之态,言下由衷的泛同一股敬意。
志航忖思了一下,道:“丐帮祖师公孙侠士曾支身潜入长春谷,抓出了一名红衣妖女,不过……”
目光在智空大师脸上转了一转,又说道:“听说出谷之后,与十余侠僧俗各半之人发生误会,以致那红衣妖女被截获而去,……此女关系重大,可否烦请大师将此女交与老夫?”
智空大师愕然注视了志航一眼,问道:“不知究是被那路人物截去?那丐帮祖师爷又去了那里?”
志航道:“老夫只知那为首之人号理云。”
智空大师想了一想,道:“理云是峨嵋派的知客大师,这事包在老衲身上就是,老衲巡查归来,必将此女带回………”
他行色匆促,不待话完,率领二十余个僧人立即风驰而去!
志航转身向谷内走去,只见那原来密密丛丛的万余株花树,早已化为一片焦土,有的余烬未熄,仍在冒着阵阵地浓烟,有的散布着惨死的尸体,有的被火烧了阵刺鼻的焦臭气味,那景象完全像是甫经杀伐未久的一片战场。
喊杀之声已停,眼前处处皆是被火药爆炸过的深坚巨坑,不少猛虎毒虫都炸得血肉模糊,尸横遍野。
花阵中一些狠毒的机关埋伏,大致都已毁去,但由散布尸体看来,清虚道长虽毁坪了花树阵,伏出的代价却也相当之高。
此际已到了夕阳衡山的黄昏时光,清虚道长率领着一批经过一再简拔的高手,正与天地二魔盯持天长春谷后的一道隘口。
志航道:“擒贼必先擒王,如不能另出奇谋,将天地二魔一拳制服,如此相持下去,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清虚道长道:“牛侠士有何高见?”
志航徐徐答道:“眼下之计吸有全帅而退,徐筹良策。”
清虚道长愕然接道:“难道奠驾是要贫道率众而逃?”
志航郑重的答道:“君子通权达变,虽忍一时之辱,可奠不败之基,异日获胜之时,谁又能及今日道长是畏敌而退?”
清虚道长双眉紧蹙,目光转了几转,叹道:“眼下已成骑虎双方原本为相平之局,这一来强弱立判,惨呼之声连接而起,龙虎二魔等人宛如虎入羊群一般,群豪之中立刻死伤累累。
幸而花树阵地势辽阔,此刻风势亦较强猛,那香气不能蕴聚,相继随风四散,方始使群豪未致全然不支。
清虚道长眼见群豪一个个呼着倒了下去,心头既怒且悲,一声清叱,探手拔下背上拂尘,纵身跃人人丛之中,竟然亲自出手加入了搏战。
志航依然迟迟不肯出手,目光却紧盯在天地二魔与那两个像木桩一般驾车的黑衣人身上。
天魔狂笑不已,在一片喊杀、惨呼,与兵刃交挚声中,他那震天的狂笑之声,依然极为突出刺耳。
地狱嫦娥高拄着龙头拐杖,忽然有些不耐的向天魔喝叱道:“呆鸟!你尽狂笑些什么?”
天魔收住笑声,忽然由车上拉出一根马鞭,向身前两个黑衣人中身形矮小的一人背上猛然怞去!
那人被怞了一鞭,轻呼一声,转头看了天魔一眼,木然问道:“天尊有何吩咐?”
天魔用鞭梢向清虚道长遥遥一指,道:“看见那个手执尘拂的老道了吗?速去把他活活抓来!”
那黑衣应了一声,身形一跃冲天而起,竟然平空升起了十余丈高,头下脚上,以“人海擒暗”之势,向清虚道长笔直的扑去!
清虚道长原为戒备天地二魔及那个特异的黑衣人会随时出手突袭,方始迟迟未会参战,及至毒所袭来,情势立趋逆转,群豪死伤累累,方始不顾一切,奋然出手加入搏战。
他毕竟不愧为数千群豪的领遵之人,出手不过数招,已使与凉山孽龙缠斗的十余人逐渐扳回劣势,一柄拂尘挥洒之下,且有数次几乎使凉山孽龙负伤被擒。
那扑来的黑衣人威势凌厉无比,怪异而又快速的身法,宛如一头飞鹰扑落觅食的姿态一般。
清虚道长大吃一惊,撇下凉山孽龙,不待那黑衣人落下,猝出一掌,向他迎胸猛然挚去。
只听一声蓬然大震,清虚道长立刻被震出五、六步远,一阵气血翻腾,勉强支持着方才稳住身子。.那黑衣人却行所无事一般,飘然落下地来,双掌顺势左右一扫,一阵惨呼起处,附近三个昆嵛派的道人,立刻被挚得骨断筋折而死!
他那天神下降般的怪异身法,拳手投足间震女乃清虚道长,挚毙三名昆嵛高手的大刀神功,使所有在场搏斗之人,无不爆出一声惊呼!
清虚道长被那黑衣人一掌退,强撑着摇摇欲倒的身子,迅速的运息了一下,一幌身又复迎了上去!
他是经多见广,阅历丰富之人,虽然那黑衣人只露着两支眼睛,但他仍然一看就知,那是失踪多年,身负七化神的苍灵老人。
苍灵老人吱吱一阵尼叫,两支露在外面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觑定清虚道长,又复伸出鸡爪般的双掌,一步步逼了过去!
那浓郁的香气依然时断时续,阵阵飘来,对加搏战的群雄虽多,但却俱都顾出一付萎蘼不振之态,再经龙虎二魔等两队有人的强猛冲挚,一时惨呼之声此起彼落,死伤之人愈来愈多。
苍灵老人虽被清虚道长敌住,但一搏之下已然不支,至多三招之内,必然惨败无疑。
眼下情势已经极为显然,即使清虚道长不致败于苍灵老人之手,也已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何况尚有高踞车上,虎视眈眈.的天地二魔与另一个车的黑衣人!
清虚道长惨然扫视了四外累累的尸体,与仍在拼力搏战的群雄一斗,不由双目中流出了两滴眼泪。
苍灵老人缓缓逼近,双掌平伸,那情景极是骇人,群豪中虽无人看出那是何种招数,但却都为清虚道长暗捏了一把冷汗。
清虚道长双拳紧握,攻力运至九成以上,静待再与苍灵老人全力一搏。
他脑海中猛然闪电般记起“牛魔王”之言,“……窃恐武林中的一线生机,就要断送在道长之手!”
转头向“牛魔王”看去,只见他仍然默立原处,正在俯首沉思,对眼前武林各派群雄所遭的劫厄,似是丝毫无动于衷。
清虚道长凄然一叹,收回目光,抱元守一,静待苍灵老人攻来。
苍灵老人硬是深恐清虚道长逃跑一般,一寸寸的慢慢向前移动,待仅距两步左右时,忽然吱的一声怪叫,双掌若抓若点,迳向清虚道长双肩抓去!
清虚道长在当世正大门派之中,已是硕果仅存的前辈人物,此时早将拂尘插回肩头,双臂运足十成功力,当下并不躲闪,却与苍灵老人递招的同时,双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分向他胸月复二处挚去!
清虚道长这一招原是险招,原来他见苍灵老人双手抓来之势,是七化神功中的一手绝招,除非与他功力相若之人,休想格拒躲闪得开。
清虚道长自忖功力造诣远不及苍灵老人的七化神功,如以武学正规手法对敌,天上好落人彀中,他想在这一招中逃得过他的毒手。
但他立即想到以攻制攻之法,虽然这一招险象百出,但苍灵老人受天地二魔妙术所制,灵性已失,只有以抢攻之示迫使他自动撤招。
故而他不退反进,以闪电之势挚向苍灵老人胸月复,如苍灵老人不及撤招,则必然造成两败俱伤之局!
幸而不出清虚道长所料,苍灵老人见他不顾抓去的双掌,反而全力向自己胸月复二处挚来,由于一种本能的反应,立即双掌一挫,转向清虚道长双腕扣来!
这一招双得奇快无比,清虚道长心念甫动之际,已经被苍灵老人扣个正着,顿觉双腕之上如被套上了两道钢箍一般。
匆遽之中,只好将全付蕴聚的内力由腕胍袕道间弹射而出!
殊料如此一来,不但未将苍灵老人双掌震开,反而迫使内力反弹而回,只觉心头一震,不由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同时双臂一麻,立即失去的抗拒之能!
在四周缠战中的群豪,见状大惊失色,齐都奋身前来抢救,一时拳脚掌剑,弓矢暗器,纷纷向苍灵老人打来。
苍灵老人方欲挟起清虚道长飞身而去,见状嘶哑着喉咙吼一声,双掌一松,将清虚道长甩出六、七步远,双臂左右一抡,两道环扫的掌力劈挚之下,使一拥而上的群豪立刻响起一片惨呼,至少又有七、八人死伤在他那瘦如鸡爪的双掌之下。
其他幸而未被挚伤之人,亦各至少被震出了一丈开外。
苍灵老人双掌劈出,似是引发了凶性,待环扫的掌势一收,左掌一转,疾如电光石火,斜斜的又向清虚道长怞去!
清虚道长内腑已经受伤,被他甩在地上,尚未挣扎起来,那里尚能再接得住他这既快又狠的一掌。
四外的群雄一来被大虎二魔、一航道长等凌厉的攻势,弄得手忙脚乱,二来主才抢救清虚道长之人万万来不及之事。
眼见清虚道长势必要死苍灵老人掌下!
蓦然就当这危机一发之间,忽见在夕阳斜晖之中,一条人影恍如流星弹丸,平飞而至,使所有目睹之人无不骤感眼前一花。
那人未待身形扑落,声如春雷般的暴喝道:“住手!”
凌空一掌用向苍灵老人劈出的掌力迎去!
动作之奇,身手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原来那人正是志航,他在旁边观看良久,在七绝大阵中他曾试过苍灵老人的神功大力,心知凭自己的陰阳神功与太上掌法,定然不堪苍灵老人一挚,挺身助战,亦是毫无铺益。
但他记得与了凡和尚对搏时所出的那一招“一柱擎天”,那一招中的变化路数自己尚未模清,并且天罡神功的内功修习毫无基础,胡乱施展出来,竟有那等人的威力此刻何不再拿来一试?
故而当清虚道长尚未与苍灵老人交手之前,他就摒息凝神,细想天罡三掌中的变化与应用之法。
及见清虚道长危在顷刻,已不容他细想下去,只好尽量把握住秘笈上所载的决窍,一掌“横扫干坤”,及时飞身劈到,正好迎上了苍灵老人劈向清虚道长的一掌。
只见一片金光闪动,跟着是一声震耳的暴响,苍灵老人竟被震退了两步,志航藉势落地,但也踉跄着退出了四、五步远。
他连忙运息了一下,只觉胸头气血微微浮动,并无大碍。
天地二魔早已看到牛魔王到来,但有恃无恐,并未把他放在心上,此刻见状倒不由大大吃了一惊!
天魔手中马鞭一扬,又向呆立在车前的另一黑衣人背上怞去!
那黑衣人正是身负赤癸神功的南海神尼,但却像苍灵老人同样的灵性尽失,呆呆的转身问道:“天尊有何吩咐!”
天魔鞭梢一指,道:“速去把牛魔王杀死或者擒来!”
南海神尼应了一声,双肩微微一幌,不见腿脚移动,已如箭射般斜飞而起,向志航扑去!
苍灵老人被志航一掌震出两步,在为震骇,两支眼珠骨碌碌乱转了一阵,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又复挺身逼来!
志航早已瞥见南海神尼凌空扑来,当下一面凝神聚力,以天罡神功内功修习吐纳之法,迅快的运息了一遍,一面以传音人密向苍灵老人大喝道:“老前辈,您还记得被锁在七绝大阵地下石室中之时吗?”
南海神尼身形已到,探手一掌砸下!
志航心知今日之局已然只靠自己支撑危局,当下尽量稳定心神,一招“风云变色”,右掌一翻,向南海神尼劈下的掌力迎去!
又是一片金光闪动,一阵震天的大响,志航与南海神尼俱都踉踉跄跄退出了数步远近。
南海神尼一生隐居深山,甚少与人搏战,脑海深处,却有一个除开天罡神功天下无敌的印象,被志航一掌震退,骇异莫名,但她此时灵性全失,木然瞪了志航一眼,又欲挥掌劈来!
苍灵老人被志航以传音人密之言一说,全身微微起了一阵震颤,前扑的身子突然停滞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一抹晚霞,苦思不已,像是那句话激起了他心灵深处的一丝模糊的记忆。
志航与南海神尼力拼一掌,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心血翻腾,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把持不住要跌了下去。
原来他此际虽已能以天罡神功对敌,而且先后将苍灵老人与南海神尼两位身负五大神功之一的奇人震得后退,便他毕竟对天罡神功刚刚学到了一点皮毛,仰仗着他天赋聪颖,与服食过陰阳参果、灵兽精血,一以以天罡神功吐纳修习之法运功,已经薄有基础。
不过距离成功之途相去尚远,是以与苍灵老人南海神尼各拼一掌之后,仍然被挚得狼狈不堪。
他勉强压抑住汹涌的气血,又以传音入密同南海神尼喝道:“神尼!还记得你来此的目的吗?………你不要那寻天罡神功秘笈的玉佩宝图了吗?”
南海神尼像苍灵老人一样的停身怔了起来,目光在志航身上不住转来转去,派茫然之色。
志航无暇多想,心知南海神尼与苍灵老人既已为天地二魔妖术所迷,绝非自己一言可以点醒,连忙藉机调息起来。
志航出手相搏之下,不独天地二魔,清虚道长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搏战的情形,所有加入搏斗的群豪亦各偷隙向志航望去。
在他们认为志航出手搏斗,所用的自然是陰阳神功,但他好诡异的出掌手法,与挥出的一片金光,与陰阳神功迥然不同。
而且掌力威势大得惊人,使群豪不禁既惊又喜,加以此时那阵阵的香气因风势转大而变得越来越淡,头晕目眩的情形逐渐消失,一时不由精神一振。
清虚道长原本一面注视着志航,一藉机跌坐疗伤,及见志航不以陰阳神功对敌,而以金光闪烁的两掌把苍灵老人与南海神尼先后震退,禁不住心头一阵狂喜,当下猛然挺身站了起来,以“蚁语传音’’之法向志航问道:“牛大侠那掌法……莫非是……天罡神功吗?……”
他内伤不轻,禁不得情绪激动,一句话未曾讲完,心血急剧的一惭汹涌,迫使他连忙又就地坐了下去。
志航同样的内腑受创,顾不得回答清虚道长之言,顾自藉机运功调息,准备再度出手!
搏战中的群豪俱为志航的掌势而目夺神移,但龙虎二魔以及一航道长等人却似毫无所觉,依然狂扑猛打,以致群毫疏神;之际,又有不少人因而死伤。
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仍各停滞不动,茫然忖思。
天地二魔端然高坐车上,这一切处是看得清楚无比,天魔:仰天狂笑了一阵,突然扬起手中马鞭,一囝乱抡。
只听一阵乒乓乱响,清脆入耳。
苍灵老人、南海神尼闻声同进转头同天魔望了一眼,俱各;沉声发出一串低沉的厉吼,疯狂一般向志航各自霍然劈来一掌!
志航见状大吃一惊,猛然大喝一声,左掌“风云变色”右;掌“颠倒日月”,分向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两人迎去。
掌力一接,立即发出一阵震天暴响,一时风沙迷目,碎石;乱飞,被掌力激起两股强劲的旋转气流,使四围数丈外的群豪雄皆衣袂飘飞不已。
只见南海神尼、苍灵老人身形摇摇摆摆,前后幌了几幌,志航则一个跟斗摔出去了十余步远,但他一挺身又站了起来!
南海神尼、苍灵老人呆在原处怔了一怔,又复同时一幌身挥掌逼了过来!
清虚道长在一旁提心吊胆,偷眼向志航看去,只见他巍然挺立,面色如常,但看得出全身不停颤动,不由为他暗捏一把冷汗。
但他此际同腑伤势不轻,难以出手相助,拥人花树阵的群雄虽多,但在这等绝高手相搏之下,更是无从相助。
而且龙虎二魔等两队黑衣人在与数十天地二魔的手下爪牙,攻势威猛,不时有惨呼之声传来,一般劝过清虚道长一现简拔出来的一流高手都已被缠住不得月兑身,清虚道长心头一惨,只好干脆闭目而待。
志航唇角紧闭,双目光灼灼,那付“牛魔王”的怪像,此际看来竟彷佛是一个舍身成仁的义士,正在等待着死亡一般的令人肃然起敬。
不待苍灵老人、南海神尼出招,志航首先一招“一柱擎天”
挚向南海神尼,一掌“风云变色”,劈向苍灵老人。
但见金光闪闪,拳掌交挚,一时势如雷电,隆然震耳。
南海神尼、苍灵老人先后各自劈出五掌,打出三拳,志航则将半生不熟的天罡神功的一拳三掌反覆使用。
这一仗打得极是骇人,双方动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但见金光闪闪,宛如一团风云急骤旋转。
霎进之间,风云止息,只见志航已经横躺在地上,唇边襟前鲜血淋漓,恍如人已死去!
南海神尼、苍灵老人一左右,分立志航两边,躯亦各喘息颤抖不已,两人似是有些困难的扬起双掌,缓缓向志航砸去。
志航双目紧闭,只余关胸尚有些微微起伏,已然用出了最后一滴力气,只剩了静待死亡的份儿。
同是,整个形势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天地二魔的手下爪牙仅有十余人死亡,龙虎二魔等两队黑衣人则是毫无损伤,清虚道长所率领的各派群雄则死伤累累,积尸遍地,单是已死的少说也有二、三百人之多。
清虚道长负伤不重,更人于群雄无主之势,眼见一场恶战已经进入尾声,天地二魔稳然大获全胜。
就当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两人四掌即将同时挚下,志航命在顷刻之际,天魔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长啸。
那长啸之声像是一声符咒一般,苍灵老人、南海神尼同时收回双掌,相顾一眼,立即纵身冲天一跃,飞向天地二魔车前。
龙虎二魔等两队黑衣人,亦各同样的收势纵身而退,仍然五人一队,木偶一般回到了天地二魔马车之后。
一场大战骤然中止,数十个天地二魔的爪牙,也已纷纷而回。
天魔仰天一阵狂笑,忽然扬空一鞭,南海神尼、苍灵老人同时单臂拉起马车,如飞般向前驶来。
清虚道长是时已由两名道童扶着站了起来,见状又复一惊崆峒掌门褚云奇、崆峒四老、丐帮帮主多九公等人俱各形狈,遍身沾满了血污,挣扎着凑向志航身边而来。
南路绿林霸主铁鞭神弹吕无忌,慢慢扶起志航,在他耳边大声喊道:“牛侠土!牛侠士!……”
志航尚未失去知觉,缓缓睁开两眼,轻叹一声,突然瞥见天地二魔的马车迎面疾驰而来,奋力大喝一声,又复一跃跳了起来!
吕无忌、褚云奇等虽未负伤,但因久战乏力,各各疲惫如死,对天地二魔马车驶来之事视如不见,似已一切听其自然,俱都失去了再战之力。
他们均曾目睹志航与南海神尼、苍灵老人的一恶战,对他的敬佩感激无以复加,故而挣扎着来探看他的伤势。
及见志航重伤之余一跃跳起来,不由吃了一惊,大感意外。
志航虽挺身跳了起来,但不及站稳,张口喷了一股鲜血,又复萎萎顿顿的倒了下去。
天魔又复扬空一鞭,车后的南海神尼,苍灵老人立即收住脚步,正好停在于志航身前。
天魔志得意满的扫了四周一眼,与地狱嫦娥相顾微微一笑,鞭梢一指志航,喝道:“牛老儿!”
志航动了一下,勉强长开了眼来,看了高踞马车之上的天地二魔一眼,冷冷的苦笑了一阵,闭目不语。
天魔呵呵大笑道:“牛老儿,眼下只要老夫拳手开口之劳,就可将你立时置天死地……你可知老夫为何不将你杀死吗?”
志航原认为天地二魔轻四而来必是要将自己当场挚毙,或是生擒而去,也用妖术将自己弄成人的奴隶牛马,故百早已暗运最后一股丹田元阳真力,准备被擒之是自己运功震他心胍而死。
及闻天魔之言,倒不由微微怔了一怔。
他虽然伤极重,但心智未失,脑海中清醒无比,不下在吕无忌与褚云奇扶持之下,缓缓坐起身来。
天魔见他似是已经无力答应,益发大笑说道:“牛老儿,要知你一条老命已悬于老夫之手,将你杀死是收为老夫的奴隶牛马,均是随心所欲之事,但老夫对你要特别破例,你可知道为了什么吗?”
志航心中一动,以天魔的凶狠残忍,自己必然绝无幸免,他何以在大获全胜这时却要把强敌放过?
更令他不解的是天魔此际何以不提到觅宝的玉佩?难道他已知道那天罡神功的秘笈已被自己销毁?
忽然人记起自己由长春谷中掳出的仆姑菁筠,定然是因地狱嫦娥恐怕使她的宝贝女儿受到了伤害才放开自己!
但他立刻又觉得不对,如果索命居士回报,则掳走仆姑菁筠的是公孙龙,与“牛魔王”根本无关。
而天地二魔对“牛魔王”就是公孙龙的化身一事,似又茫然不知。
他一时百思莫解,一味茫然忖思。
天魔见他只管呆呆发怔,忽然改以传音人密说道:“牛老儿,老夫曾说过你是老夫争霸武林的唯一障碍,虽然不是过虑之言,但眼下的情形,你却又命悬我手……”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老夫不愿凭恃几具木偶傀儡称,天下……”
攸然收住话锋,目光在志航身上不停打转。
他话中之意极是含蓄,绝口不提天罡神功之事,但志航却直认为他已看出了自己的天罡神功掌法,从他不肯擒捕和不搜查自己看来,他也已知道那秘笈已被自己销毁,正欲设法以诡谋诈术骗得天罡神功的修习之法。
他挣扎了一下,沉声喝道:“老魔,休要作梦了!……”
天魔呵呵一笑,道:“牛老儿,纵然你已得获天罡神功,但眼下已失去了再战之能,而且夫如果判断不错,则你受的内伤可能使你活不出三天!……”
在狂笑声中,扬手一鞭,南海神尼、苍灵老人立刻拉起马车,又向清虚道长面前驶来。
在鞭声指挥之下,马车在清虚道长面前戛然而止。
天魔目光扫到清虚道长脸上,笑道:“老道,还敢再战吗?”
清虚道长满身血迹,面色苍白,双目赤红如火,两道悲怒的眸光狠狠的盯注到天魔脸上,奋力喝道:“贫道只要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有霸服武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