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我会和那少年将军高君集一样,我……我不再会快活起来。”左冰默默地道。
但他怕再见那崖边伤心的老丈,不知什么时候,他带着满怀的不解和伤痛悄悄地走了。
天上的疏星伴着一轮发毛的淡月,平原上一望无垠,大地静得似乎停止了脉动,只有远处的河水,不时传来一阵呜咽。
白铁军披星戴月地不知已跑了几许路程,这时,他停下了脚步,向四面打望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疾行。
黑暗中,前面出现了一片林子,白铁军略为考虑了一下,便举步穿入了那片林子,林子中静得连一声鸟叫都没有,白铁军穿过这片林子,举目一看,前面露出一片墙角,竟然是一座大庙。
那庙看上去前后有好几殿,但是黑压压的没有半点灯火,也没有钟鼓之声,倒象是一座荒废败坏了的古庙,白铁军到了庙前,只见一扇油膝月兑落的大门半闭着,他轻轻推开,发出“咿呀”一声。
门内依然是一片黑暗和寂静,白铁军一直走入正面的大殿,他举首望处,只见殿门上一块横额,上面四个牵巢大字:“清原古刹”
殿内一片黑暗,甚至连一点香火都没有,白铁军走到香案前,只见正面矗立着三座菩萨,左右的两尊是金童玉女,正中的一尊坐在莲台上,象是观音大士的模样,白铁军伸手扫了扫神象前的供案一下,案上除了灰尘以外什么都没有,他心中暗道:“我就在这案桌上睡一觉再说。”
他正要爬身上桌的时候,忽然窗外一缕月光射了进来,正好照在那当中菩萨的头上,就在这时,白铁军忽然发现了一桩怪事——
那泥土塑的菩萨这时候一双眼珠忽然动了一动,白铁军吃了一惊,他柔了柔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等他睁开眼再看时,那月光已经隐去了。
他悄悄从怀中掏出火熠子来抖手一晃,借着火光看去,只见那菩萨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球分明是上雕的,一点异样也没有。
他不禁暗自笑了一下,熄了火重新躺下休息,这时庙中忽然飘过一阵轻风,过了一会大殿中忽然明亮起来,原来挂在东壁角下一盏油灯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自动燃亮起来,殿里依然不见一人,甚至连供案上的白铁军也不见了,只有供案的正当中插着三支暗绿色的钢针,一望而知是浸过剧毒的。
这时,奇怪的事又发生了,那盏挂在东壁角上的油灯忽然又自动熄了。
供桌底下,白铁军悄悄地爬了出来,他轻轻伸出手来,戴上了一支鹿皮手套,然后把那案桌上的三支钢针拔了下来,放在手中。
他心中暗暗思道:“分明是有人要谋害于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到方才那盏自动明灭的挂灯和那菩萨会动的眼珠,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沿着供桌模到那菩萨的正侧方,伸手模了一模,再敲一敲,发出清脆的一响,他心中暗道:“莫非这菩萨是个空的,中间藏了人?”
他一念及此,再也不多考虑,掌心忽然发劲,只听得“劈拍”一声,那比真人还高的菩萨在刹那之间忽然化为粉碎。但是菩萨中并没有任何东西,白铁军见自己无缘无故毁了一座神像,心中不禁十分后悔。
就在这时,他伸手一模,在那菩萨的座底上忽然模到一个铁环,他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是了,这空心的菩萨下面连着这个铁环的,铁环下面一定是个地窖,那藏在菩萨中的人。必定是早已溜下去了——”
他想到这里,伸手就拉,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一阵轻风又起,他一惊之下,反手便是一掌打出,同时闪电般一个转身,黑暗中那一掌之力如石沉大海,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白铁军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他不加思索,反手再向后方发出一掌,同时人身向左闪出了五步。
同样的,那一掌之力依然有如石沉大海,白铁军掌力卓绝,这两掌打出,普天之下能硬接下的不会有几人,这时两掌之力完全落空,但是四周半点声响也没有,分明是被人硬生生地化纳了下去,白铁军霎时之间,额上全上豆大的冷汗,他知道遇到平生未遇的高手,他长吸一口气,朗声道:“哪一位朋友身怀绝世神功躲在这里弄神弄鬼?”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白铁军把全身功力聚在双掌下,提气再次喝道:“藏身的朋友,在下若有得罪之处,就请出来面对面的谈谈——”
他话说了一半,立刻感到一股巨大无比的掌力迎面袭到,白铁军此时有如一个拉满了的弓,一触即发,他一矮身,双掌连出,一口气拍出三掌,这三掌用力之佳,配位之妙的可称得上炉火纯青,只听得轰然三响,白铁军几乎被震得血气浮动,黑暗中,只听得对面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吸气声。
白铁军又惊又骇,他猛一伸手,触手生凉,原来他出手发掌,不自觉之间已前行了五步,又到了原来那菩萨神座之前,他手中所握正是那个铁环。
白铁军心一横,猛一提劲往上一拉,果然被他拉起一大块石板来,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股掌力击到他的背后——
白铁军艺高人胆大,他奋起神力挥动那块石块向后一挡,轰然一声,那块石板竟被那偷袭而至的掌力震得粉碎,白铁军手中只剩下了一双铁环。
他却趁着这一刹时之间,身形一斜,闪电般悄悄从那石板揭开处跃了下去。
白铁军一身骇人神功,一出道就声名大起,威名直追前辈高人,这时被人在暗中一再戏弄,实则已是满月复怒火,他心中一横,便不顾后果地跃入地窖,他估量敌人便是要想寻件什么东西把这地窖的出口堵住,只怕一时也没有那么快,他倒要先看看这地窖中究竟搞的什么花样。
他双脚才一落地,已经凝目向四面打量了一周,只见这地窖中四面空空,什么也没有,因为空的缘故,看上去倒像是比上面的大殿还要大似的。
他身形如箭,霎时之间已经围着这地下空游走一周,但是奇怪地是竟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那顶上的出口上发出呼的一声,白铁军知道上面将被堵塞了,他长吸一口真气,身形骤然如一支箭一般快地向上射出,仰头望处,好出口堪堪被一块巨大铜板盖上,此时白铁军身形离顶不及三尺,只见他猛一声大喝,拳出如山,轰然一声暴震,顶上的铜板竟被他一掌之力击得块块碎裂,呼的一声,白铁军的身形正好从裂口冲出。
黑暗中只听得一声陰森的冷笑:“嘿,好掌力,看来江湖上的传言还有几分可信。”
白铁军拿定身形,喝道:“什么人?你究竟是谁?”
黑暗中那人哈哈一笑道:“你还不够资格问这话。”
由铁军沉住气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那人怪笑道:“白铁军。你不要问我是谁,反正你今日不能活着离此。”
白铁军一震,月兑口而问道:“你怎知道我的姓名?”“
黑暗之中一片沉寂,那人不再回答,白铁军再追问道:“你怎知道我的姓名?”
那人仍没有回答,白铁军手一扬向着方才那人发话的方向拍出一掌,自己的身形却是同时移形换位到了另一个地方只闻空荡荡的一震之声,显然那人已不在了。
白铁军凭着记忆,一个箭步纵到了角墙那盏油灯前,他伸手一模,正模到了油灯,他想把那盏油灯取下来点燃,但是他一取之下,竟然没有拿得下来……
白铁军不由暗暗咦了一声,他再用力一提,忽然咔嚓一声,眼前的一道道墙壁突然开了一个通口,白铁军只觉自己心中忽地猛然一阵狂跳,仿佛有一种预感,这个秘室之中的东西将要给他心中的一切疑惑一个答案,但是那究竟是什么,白铁军也捉模不定,只是闪身一步跨入——
就在这时,忽然他的背后又是一股无比强大的掌力袭到,白铁军凭直觉就知道,这一掌之重真是平生未遇,除了躲避,没有第二条路走。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白铁军施出了浑身绝学,他左右一阵乱扭,整个身躯向后一倒,呼的一声迎着那强劲无比的来袭掌力倒窜出去,竟是一丝伤害也未受到。
这一式叫做“狂风飘絮”,原来是公孙大娘七十二路越女剑法中的收尾之式,传说中公孙大娘手挥长剑,款扭纤腰,摇曳生姿之中忽而身剑合一,能取十丈之外敌人首级,这种前古绝学在武林之中早已失传,白铁军年纪虽轻,却是武学渊博之极,在这紧要关头猛可施出这一招“狂风飘絮”,委实精彩之极。
白铁军双足方才落地,立刻感到袭击又至,他双掌一错,一口气封出十掌,方才把阵脚稳住。
他才吸一口气,立刻知道对方是要致他于死地了,一种空前未有的畏惧之感袭了上来,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使他感到不可力敌,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掌力似乎犹在他之上。
白铁军在脑海里飞快地盘算了一圈,他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一拼。
于是他把一身功力全聚集双掌之上,用最稳健的掌法固守了三十招。
白铁军到了三十招上,他已经无暇去分想这个黑暗中不肯露面的人穿竟是谁了,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分心,立刻就可能送掉性命。
呜呜的怪风在黑暗中呼啸,不时夹上两声平地焦雷般的暴震,白铁军已经连续用十成功力发出了五十掌。
那黑暗中隐伏着的怪人仍是一声不响,只是掌上的招式愈施愈奇,掌力也愈来愈重,白铁军暗想:“虽不知道这人是谁,就从这掌力上看,当今天下只怕要数他第一了。”
黑暗中掌风依旧,白铁军一鼓作气连发了一百掌,每一掌都足以震动动天下武林,然而在黑暗中那人的狂攻之下,却是有如石沉大海,这种硬拼上乘内功拚掌的打法,任你内力再长也难持甚久,白铁军天赋异秉,竟然硬生生地碰了一百掌,未露疲态,黑暗中那人也渐渐服了。
匆匆之间,又是五十招过去,这其间两人所出招式美妙无穷,可惜天下武林人没有眼福,让这么一场百年难见的高手拼杀默默地在黑暗中进行。
白铁军觉得压力愈来愈大了,他双掌承受之间已无法测度出对方究竟还有多潜力,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力竭了。
只听得轰然一震,白铁军一声闷哼,踉跄着倒跨一步,敌人重手法掌风又至,白铁军触掌再退,他退了三步,虽退未败,步履之间有若行云流水,堪堪跨到第三步,已在一个绝妙无比的逢隙之间蓦身而起——
白铁军这一招怞身而退虽是败走,实则已把武学的上乘奥妙发挥到极点,黑暗中那人一声大喝:“打不过就想走?躺下!”
他双掌向天,一记百步神拳向白铁军击到,白铁军头上冷汗如浆,他这撒身退走目的就在引起对手一丝轻敌之意,这时对方一掌击出,虽然威力仍是无比强大,但是白铁军马上知道时机到了——
他腾身在空,猛一个扭身,双拳齐发,大喝道:“未必见得。”
这双拳之力,乃是白铁军毕生功力所聚,轰然一震,黑暗中那人“登登”连退两步,白铁军的身形却如一颗流星,以无以轮比的速度飞过空中,落到庙外,再一腾身,已出了这所怪庙。
白铁军只觉自己全身百袕仿佛都被一股蒸气热流所塞满,躯壳仿佛要爆炸一般,他头脑中也是一片浑沌,只是口中模模糊糊地道:“……即使不及你……也差不了太多……”
他的身体只是机械式地一起一落,然而当他第八次纵起时,忽然全身一软,整个人跌落下来,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白铁军骤然醒来,他四面一看,只见自己落在一大片丛林之中,隐藏得十分稳当,他深深呼吸两口,立刻发觉自己并未受内伤,方才完全是被那一掌硬碰震荡昏晕,他再调息了几口气,便悄悄跃出丛林。
才出丛林,一抬头,只见满天都是烟尘,那一座大庙竟然已被烧得只剩几根残梁断檐,余焰犹自吞吐跳跃。
白铁军暗暗纳闷,他躲在一块大石之后,暗暗忖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庙怎会被人烧去?”
他想了一想,忽然有一个灵感闪过脑中:“莫非是黑暗中那个高手自己烧的?”
他想到这里,立刻想起在庙中的情形,他暗自点头忖道:“也许那人在庙中有什么绝大的秘密——对了,多半就在最后我提取油灯时发现的秘室中,也许那秘密既不能让人发现,又无法带走,只好付之一炬了……”
他想到这里,自觉有几分道理,他望了望那余人尚在的残庙,想道:“难怪他是想要致我死地了,方才他多半还在四周寻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到我,以为我已经远去了……”
他悄悄地站了起来,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终于他再次鼓起勇气,走入那支离破碎的残庙中。
但是除了碎瓦断梁,什么都找不到了,白铁军默默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沿着林边的小道向前走去。
走到弯道之处,他回望了望火光渐黯的庙址,方才那一场苦战的景象忽然浮到他的眼前,他暗自摇了摇头,默默想道:“白铁军,你已经被人打败了。”
他怀着一种少年人初尝失败的奇怪滋味,缓缓地离开了那片丛林,在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些悲伤的感觉,虽然他早就明白一点,不论武功多高的人,总有被打败的一次,但是当这失败来临的时候,他不由自己地变成仿佛从未有过这种心里准备似的。
“他是谁?”“他究竟会是谁?”他一面走,一面不断地自问着。
走过了一片平原,河水声逐渐响了,他知道已到了河边。
河边一个人也没有,白铁军站定了身形,寻找到一棵数围的大榕树,然后向西面数过去,数到第二十一棵柳树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望了望树下,一大块磨光的石桌,他点了点头,暗道:“不错,就是这里了。”
他等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马蹄声,虽是微弱,但是在这寂静的空闲却是听得异常清晰。
过了一阵,远处出现了一人一骑,白铁军站在树背后窥看,那人奔得近了。白铁军低喝道:“汤二哥么?”那人一跃下马,道:“帮主,你先到了。”
白铁军道:“汤二哥,情形怎样?”
汤二快一把抓住白铁军的衣袖,声音中充满着喜悦:“帮主,好消息,好消息。”白铁军道:“什么好消息?”
汤二侠道:“前天夜里从开封传来了消息,独霸梁山泊水荡二十年的方家两豪在张家口让一个不知名的独臂胖子用一只大金锤废了——”
白铁军大喜叫道:“你是说蒋霖九哥?”
汤二侠道:“独臂的大胖子,用一只锤,帮主,你说不是老九是谁?”
白铁军道:“你这消息可确实?”
汤老二道:“千真万确。”“这么说蒋九哥仍在,咱们又多一条膀臂了。”
汤二侠道:“不过问题不在此——”
白铁军道:“什么问题?”
汤二侠道:“帮主你想想看,咱们自从你出来重振雄风后,如果老九仍在人间,没有不知道的道理,知道的话断无相应不理的话,但是至今——”
白铁军道:“你是说那人不是九哥?”汤二侠道:“不是,老九一定是他,但是他既一直不肯出面,只怕他另有隐衷,不肯再出了。”
白铁军道:“你说得有理,不过——”
汤老二道:“凭咱们的骨肉之情,老九应该是不会退缩的,但是如果另有隐情,以老九的个性来说,那就难说了。”
白铁军道:“不管如何,咱们总要先把这事弄个清楚,总要先见九哥一面。”
汤老二道:“帮主你去如何?”
白铁军摇了摇头道:“我知你的意思,但是你想想看,蒋九哥威动武林之时,我白铁军尚在流鼻涕穿的年龄,见了面也不认得——”
汤老二道:“那么我去一趟?”
白铁军道:“不错,还是你去一趟,好歹要找到他,咱们现在正是缺人之际,王三哥——唉,王三哥的武功全废……说什么也得找到蒋九哥。”
汤老二道:“还有一事,据西北线上的两位好汉带来的消息,听说十年前华山的第一剑手叶飞雨在西北重出……”
白铁军道:“这个我早知道了。”
汤老二道:“钱百锋出了落英塔,这消息已经传开了,只怕武林中的暴风雨将至。”
白铁军点了点头道:“这情形我也听到一些——对了,我问你一事——”
汤老二道:“什么事情?”
白铁军道:“咱们丐帮在杨帮主时代可曾和漠南尸教结过什么梁子?”
汤老二道:“好象没有——”
白铁军道:“漠南尸教也入中原了。”
汤老二凝然不语,白铁军道:“事不宜迟,就麻烦二哥跑一趟吧。”
汤二侠道:“只是我找得到老九,说好说歹也要把他邀出来,到时候,武林中又出现无敌金锤了。”
白铁军道:“诸事拜托。”
汤二侠抱拳行了一礼,反身跨上马背,扬鞭而去。
白铁军目送汤二侠远去,略为思忖了一会,便沿着河水继续走了下去。
他经过一场大战,原已疲累得四肢无力,但他功力殊深,只这一片刻,体力竟已恢复大半,一夜走到了天明,丝毫不觉劳累。
天明之时,他寻了一处隐蔽之处,歇了几个时辰,再上路时,已过了午时。
他吃了一些干粮,一面走,一面沉思着,心中有太多的不解之事,象一堆盘缠交错的丝网纠缠不清,不知不觉之间,他走到了一个市镇。
白铁军心中暗道:“老是空想总不是办法,我必须见到钱百锋一次,和他谈谈——”
他来到市镇,他心中有事,忽觉酒瘾发了,找了一家酒店,叫了几斤烈酒。
店伙惊异地望了望他,却见他双眉深锁,不敢多言,转身走了。
白铁军叫了两大碟菜,一口一口烈酒灌下月复去,只觉越喝越有精神,思想却也越纷乱,这时店门一响,缓缓走入一个老人。
白铁军抬起头来,望了那老人一眼,只见那老者年约六旬以下,面目清癯,气度十分不凡。
白铁军看了两眼,心中不由暗暗喝了一声彩,好威凛的气度。
那老者走入店中,似乎他心中也是心事重重,缓缓落座,他也瞥见了白铁军,不由多望了几眼,白铁军为人最是豪爽,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老丈请移驾与在下同席如何?”
那老者微微笑了笑,双目却不住在白铁军上下打量,好一会道:“如此甚好。”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白铁军桌边。白铁军恭恭敬敬让老者坐了才坐下相陪。
老者望了他几眼道:“敢问这位少年,贵姓大名?”
白铁军道:“在下姓白,名叫白铁军。”
那老者面上神色似乎微微变动了一下,但却也不再多言。
白铁军道:“还未请教老丈尊姓?”
那老者却是一言不发,伸手端起一杯酒,仰颈便干了见底,嘘了一口气道:“唉,这个不说也罢。”
白铁军怔了一怔,却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那老者似乎在沉思一件什么事,好一会突然开口道:“这位白老弟,老夫好象在什么地方瞧见过你?”
白铁军啊了一声道:“恕在下眼拙——”
那老者不待他说完,却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些年来……唉,多半是你的面孔长得象另一个人。”
白铁军啊了一声道:“不知在下面貌好象那一位?”
那老者定定的望了他好久,忽然点了点道:“嗯,的确越看越有几分相似。”
白铁军纳闷地望着老者,老者道:“白老弟,你长得有几分象老夫一个故人,唉,说起来老夫与那人与只有一面之缘,方才老夫乍见你老弟,心中暗暗吃惊,不料你老弟姓白,那就是纯系巧合了。”
白铁军呆了一呆,心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他一把端起一盏酒,仰颈饮了一大口,沉声问道:“不知老丈那位故人姓甚名谁?”
那老者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改变,点了点头道:“姓董,千里草董!”
白铁军只觉混身一震,砰的一声,手中酒碗跌落地上,打得粉碎。
那老者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道:“你……怎么了”
白铁军定了定神,勉强微微一笑道:“没……没有什么,在下一时失手不留神,倒叫老先生吃了一惊。”
那老者双目之中陡然神光奕奕闪出,那龙钟之态刹时一扫而空,代换的是不可一世的神威气态。
白铁军心中不由一震,不知这老者是何来路,他为人一向谨慎,一口真气登时直冲而上,不知不觉间左手已然拇指、中二指紧扣如圈。
那老者双目如电,掠过白铁军的面孔,忽然之间,店门之外传来一声佛号。
那一声“阿弥陀佛”甚是清越,白铁军和那老者都是一震,一齐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身着黄色僧装的中年和尚,双掌合十,正站在店门门槛之外。
白铁军瞧了两眼,只觉那僧人面生得很,根本不曾见过,斜眼望那老者时,却见他目不转睛地正注视着那个和尚。
白铁军心中暗暗忖道:“这和尚难道是冲着这老者而来?这老者真不知是何来路,分明象是——象是登峰造极的高人——”
正思索之间,那和尚一步跨过门槛,直行入店,这时店中食客并不多,白铁军和老者所占的一桌前后都是空着的,那和尚一步一步缓缓直行而来,看来多半是要到这一桌边来了。
果然那和尚走到桌前大约五尺左右,缓缓停下足来,双手合十道:“贫憎净云”
白铁军呆了一呆,却见那老者点了点首道:“原来是净云大师,不知有何指教?”
那净云和尚侧过面来望了望白铁军,那老者哼了一声道:“这位是白老弟,咱们是萍水相逢,不妨事的,大师有何指教但请直言无妨。”
那净云和尚想了一想,忽然嘴角一阵蠕动,白铁军心中暗暗一震忖道:“这僧人内力已达可传音入密的地段,确不是易,不知他对老者说些什么?”
只见净云和尚嘴角动了一阵,老者哼了一声道:“知道了!”
净云和尚点了点头,回身又看了白铁军好几眼,缓缓举手合十,一步步退了回去。
“大师与老夫素未谋面,不知如何能一见即能辨识?”
那净云和尚呆了一呆,答道:“这个——贫僧听那位相托的施主描述过。”
老者忽然双眉一挑,沉声道:“昨夜老夫以巾覆面,量来那人也不曾见过老夫真面目,如此,那人倒与老夫早就见过了?”
净云和尚突然冷笑一声道:“这个,施主到时自然会知,恕贫僧告辞——”
他似乎不敢再多停留,足下一用力,身形斗然倒飞而起,那老者陡然冷哼一声,白铁军只见他右手微微一场,刹时那已在三丈之外的净云僧人一声闷哼,但见身形一摇,仍然疾奔而去。
那老者面上如罩寒霜,对白铁军微微颔首道:“白老弟,恕老朽先行一步,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大踏步向外直行而去。
白铁军怔了半晌,模出碎银两付了帐,也跟着出店,但这一瞬间净云僧人和那老者都走得不见踪影了。
白铁军心中暗暗忖道;
“看那模样,大约是净云僧人为一个人前来传话,又好象双方并没有约定,不知究竟如何。”
他想了一会,却是不得要领,因他天性淡泊,别人的事也就算了,于是他缓步沿着街道走去。
这时他饮的烈酒酒性开始发作,他只觉身上燥热,足步越放越大,心头只觉甚是舒爽。
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已到了山区,抬头望了望天色,这时天色相晚,官道上的行人只有向城镇中赶的。却只有白铁军一人往山区行去。
这时他酒性已发,晚风微拂,吹在身上甚是舒适,白铁军看看地形,心中暗暗忖道:“今晚就赶夜路也罢。”
心念已定,足步放匀,不一会已进入山区,这时天色已然昏暗,走着走着,天色完全黑暗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势忽然一劲,吹得路旁的树枝权叶呼呼作响。
白铁军抬头望了望天色,这时天上浓云密布,星光全无,黑沉沉的长空压得心头有一般气闷的感觉。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忽然只觉手上一凉,原来豆大的雨滴已开始落下了。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真倒霉,这一场暴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眼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心中思索之间,雨点已逐渐密集。他吸了一口气,足下用力开始奔跑,这时路上根本一个行人都没有,白铁军施展出轻身功夫,好比一支箭在雨点中疾驰。
他一口气奔出好几里路,忽然只觉目中一亮,左前方五十丈左右有昏昏的灯火传出,但在黑夜之中,却很远便可望见。
他不再多考虑,身形立刻向那灯火之处疾奔而去,这时倾盆大雨不停地下着,白铁军一口气奔到近处,抬头一望,只见屋檐斜飞,原来是一座小庙。
白铁军一个箭步窜上台阶之前,那小庙庙门紧紧地关闭着,黑乌乌的木门,白铁军忽然感到心中一震,似乎那黑色有一股令人心寒的气氛。
这庙寺显然是年代久远失修多时,虽是站在石阶之上,但屋檐之间倒处有雨水漏下,白铁军沉吟了一会,举起右手轻轻在木门上敲了敲。
庙门却是了无声息,这时外面天空密雨倾盆,白铁军无端之间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背心之间升起,迅速袭击全身。
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想起昨夜的那所怪庙,使他隐隐感到有一种离开当地的意念,正自沉吟间,忽然天空霹雳一声巨响,一道电光在长空一划,白铁军只觉心神一震,忽地一股冷风,木缝中又透露出的微弱灯火也熄灭了。
白铁军呆了一呆,他暗暗忖道:“奇怪我心头始终是惴惴不安,难道这庙宇之中有什么警兆发生么?”
他的江湖经验可说丰富极了,思索了一会,暗暗下了决心:“不管如何,好歹也得入内一观。”
他缓缓吸了一口真气,沉声道:“庙内有人么?”
他真气十分深厚,那话音传出好远,庙内却是一遍寂静,分明是毫无人迹。
白铁军伸手推门,但木门紧闭,他微一思索,暗暗凝劲掌心,一震之下,吱的一声,木门一阵晃动,呀然开启。
白铁军只见一根相当大的木栓断在地上,心中不由暗暗震惊,忖道:“看来这木门分明是自内插上的,但方才两度拍门,庙内却是了无回音?”
他心中惊疑不定,这时那庙厅中灯火已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饶是白铁军内力过人,目光锐利,但也不能看出三丈之外之物。
他长吸一口气,足下一用力,身形斜斜飞进庙中,他经验充足,身形不待落地,左右双掌一分,身子登时轻妙向左方横移半丈,这才缓缓落在地上。
只觉足下一绊,由铁军吓了一大跳,感到自己分明是落在一件什么东西上,并非落在平地之上。
他足下微一用力,足下之物硬硬的,却不知是什么物品,大约是桌椅之类。
正思索之间,突然长空又是一阵强烈电击,惨白的电光一掠,白铁军向下一望,登时吓得惊呼一声,自己站足之处竟是一口红木棺材!”
白铁军只觉心中一寒,其实他闯荡江湖,杀人的手段是司空见惯,今日却不知为了什么,内心之中始终有一种恐怖的感觉,神经似乎是张满了似的,陡然之间不由得心神狂跳不已。
他伸手入怀,模出火摺,迎风一晃,火光应手而起,他双目如电,四下一掠,已看清左方有一张紫木圆桌,上面放有一盏油灯。
他伸过火去,点燃了油灯,庙厅之间登时一片昏黄。
白铁军转过身来,只见正中间立着三尊高大的佛像,尊尊高耸至屋顶,俯着头向下望着。
那大佛像却是灰尘密布,本来慈祥的面孔,这时堆满了灰迹,加上雨水漏流,脸上东一块西一块脏污,倒显得有几分狰狞可怖。
白铁军看了看,低下头来打量这一口红木棺材,只见侧头处清清楚楚写着几行字,仔细看时,原来写的是:“心寂心愁,青灯伴雄心,
佛残寺孤,荒山埋侠骨。”
那字迹都是刻入红木的,看来分明是有人以金刚指等神功所书,入木三分,龙飞凤舞,白铁军看了好一会不得要领。
他抬起头来,忽然感到那当面的一尊佛象似乎要对准自己倒坍下去,他喘了一口气,缓缓退开两步,蓦然之间一股血腥之气冲入他的鼻中。
白铁军只觉这孤寺之中气氛大是不对,但心中好奇之心甚重,忍不住遁味寻去。
他移步向右边行走,一片布幔隔着视线,那血腥味分明便是从布幔之后发出。
白铁军暗暗凝劲右掌,斜斜一掌推出,那布幔登时倒卷飞起,白铁军闪目一望,忍不住大吼一声;
那布慢之后躺着一个人,竟是那净云和尚,只见他双目之间鲜血汩汩流出,眼眶中黑黑的,眼珠竟让人给挖了出来。
满面都是鲜血,心口衣衫分明是被大力金刚掌之类神功所击,衣衫粉碎,倒在地上已死去多时了。
白铁军的身形好比旋风转了过来,大厅中一灯如豆,愈发显得神秘。
白铁军不住思索,不知这是什么一回事,忽然之间,一股劲风自身后掠过。
白铁军身形陡然一掠,左右双裳一齐递出,心想变招迅捷如此,就是神仙也不能顺利通过,但掌力一发,双掌却同时一轻,分明都走了空。
他几乎不敢相信,转过身来一看,空空洞洞人迹全无,他心中大大骇然。
那掌风的余力激荡三丈之外的灯火摇曳不定,那高大的佛像在不稳定的灯光之下好相也是摇摇欲灭,气氛骇人已极。
白铁军觉得冷汗从手心之中缓缓泌出,他一生之中险恶的场合经历了不知多少,却从没有一次象现在这样惶然!
他只是隐隐预感到这一切都似乎是有连续的陰谋,只是自己猜之不透。
忽然他感觉自己一个人站在大厅之中似乎有一种随时都会遭人袭击的可能,他猛吸一口真气,身形陡然疾若出弦之箭,掠厅而行,眼耳并用,全身真力都集在双掌之中,随时可以吐劲抵抗,他飞快绕了三匝,却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身形一轻,停下足来。
这时庙外倾盆大雨未停,忽然之间一阵足步之声自庙外传来。
白铁军呆了一呆,他身形一掠,却见四下空空荡荡,毫无可以藏身之处,急切之间,不再多想,一掠便隐在布幔之后,却再也来不及发掌去熄那桌上灯光。
白铁军落下足来,忽然想到一事,暗暗呼道:“不好!方才急切之间不暇细想,躲到这布馒之后,如果来人果然进了这庙,一定也会闻出血腥之味,遁味而寻,则我再也无所遁形了。”
这时也不想再改变隐藏之地,只听外面足步之声果然越来越近,木门吱地一声,闪进一个人影。
白铁军从布幔空隙之处望出,只见来的人身材异常高大,全身上下披着一件血色大袍,在黄昏的灯光之下,那血红的颜色令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白铁军只觉心中紧张,那血袍高大的人走近灯火,白铁军可以清清楚楚瞧见那人的面孔,只见那人面上神色木然,双目直射冷电。
白铁军暗暗心惊,不知这人是何来路,那人似乎很惊诧的模样,四下不住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人。
过了一会,那人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神色一变,立刻转向布幔望来,双目之中寒光闪闪。白铁军一口真气直吸而上,暗暗忖道:
“糟了,果然给他发觉了,说不得只好戒备——”
那人移动足步直向布幔而行,大约走了五六步,忽然一停足步,回过首来!
白铁军呆了一呆,但见他身后什么也没有,不知他为何要回首。
那人回过头来呆呆站了一会,忽然不再走向布幔,慢慢自怀中取出一柄利刃,插在地上。
白铁军只觉那人行动处处透出神秘,那人插好了利刃,缓缓向左边神像行去。
才行了两步,又停下足步,停了一会,好象在注意什么一般,转过身来走向右边神像,身形一晃,便隐在神像之后!
白铁军看得呐闷,这一刹时,大厅之中一片寂然。
白铁军回过头来,看看倒在地上的净云和尚,心中暗暗忖道:“这净云和尚内力不弱,已可达传音入密境地——”
他想到传音入密,刹时脑中只觉灵光一闪,恍然自忖道:“是了,是了,那红袍怪人本想到布慢之后查看,但中途突然停下行动,必然是有人在暗中以传音入密之术告诉他,那么这人是早就隐藏在暗中了,我入庙后一切行动他一定全看在目内,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让这红袍怪人发现我的踪迹,总之,可见这两人是有约会的,怪不得红袍客进入庙厅面上惊诧,四下寻找,分明是早就约定的……”
他一口气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暗暗震惊忖道:“我始终觉得这其中包藏了一巨个大的陰谋,却不知到底何如?他为何不愿逼我现身,那红袍客将利刃插入土地是何用意?难道他们还在等什么人?”
正想到这里,突然疾风响处,传来一阵足步之声。
白铁军心中一震,木门吱地一声,忽然又走进一个人。
白铁军从空隙之处望出去,心中不由大震,原来走进的人正是那日夜有同席之缘的老者。
白铁军迅速地想道:“原来果然是约好这老者到此约会,只是那负责传言的净云僧人不知被何人杀死了,唉,这其中必有巨大陰谋,不知这老者是何路数,与那红袍客等人不知是否一路的……不好,倘若他们是一路的,到时候人到齐了,我一现身可就危险了。”
他亲见老者的劈空神力,心知这老者来路必然不简,而且那红袍客看来便象是绝世高人,是以心中暗暗担心。
那老者进入大厅,四下一望,沉声道:“不知名的朋友,你还未到么?”
那声音低低传出,在厅中环绕良久,却寂然无回语。
老者皱了皱眉,忽然他瞥见了地上插着的利刃,面色神色一怔,弯去想伸手拔起。
他身子一弯,正好看见那口红木棺材,上端端端刻着的:“心寂心愁,青灯伴雄心,佛残寺孤,荒山埋侠骨。”老者呆了一呆,蓦然之间,只听“喀嚓”一声巨响,那口红木棺材陡然揭开,一个人自棺中疾挺而起,对准老者胸前便是一掌。
这下祸起萧墙,白铁军早料到一定有巨大的陰谋,但闻喀嚓巨响,便叫不好。
那一掌内力简直惊人欲绝,嘶嘶尖声疾起,白铁军简直不敢相信世间有这等强大内力。
但他更料不到那个弯的老者身形简直是一片模糊,猛然向后倒掠,应变之快,白铁军看得目瞪目呆。
但那棺中之人内力太过强大,老者虽倒掠了半丈左右,但那内力仍然有若千军万马,但见老者陡然大吼一声,右掌一震,猛然一翻,平空打出,“轰”地一声,半空好象打了一个焦雷,两股内力一震,那口红木棺材登时被压得四分五裂。
这一下一个是乘其不备,一个是仓促出掌,白铁军万万不敢相信,在这等内力奇袭之下,老者身形一震,仅仅被推退三步,到左方佛像身下!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尊佛像陡然平空倒了下来,一团血影一掠而出,对准老者背上一拂而下。
这一切变化之快,简直分不出先后,霎时之间,白铁军只觉那陰谋原来便是如此,一股天生的正义感立刻直冲而生,他想都不多想,大吼一声,布幔倒飞而起,他已一步跨了出来!
那老者被震退三步,正觉心神震荡,背上又是一股盖世大力压下,他万万料不到这庙中竟躲了这么多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却是偷袭出手,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提了一口真气运在背上,准备硬挺一掌。
红袍怪客身形一掠,双掌齐发,这时白铁军已掠到三丈之外,他大吼一声,右手拇指、中双指一扣再弹,“嘶”的一声,急切间他已发出了一十二成内力,那股指风疾奔而起,那红袍客只觉左方一麻,骇然收掌一闪,一连退了四五步才停下足来!
白铁军陡然出手的确大出在场全部人的意料之外,那老者回过头来,大吼道:“你……你,你会那修罗指力?!”
这“修罗指力”四字一出,刹时右方的佛象陡然自根而倒,一个全身黑衣,连脸上都覆以黑巾的人一步一步走了出来,沉声向白铁军一字一字道:“魏若归是你何人?”
那“魏若归”三字一出,刹时大厅中八道眼神一齐盯视住白铁军,白铁军只觉那一股豪气直冲上来,先前的一切恐惧,紧张早就一扫而空,他目光一掠,扫在那自棺中跃出之人,只见那人以白巾覆面,奇怪也不愿以真面示人!
他的目光扫过红袍怪客,最后落在那黑衣人的黑巾上,蓦然之间,不知如何他心中又是一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那黑巾黑衣人陡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之中却似乎隐隐夹有一丝颤抖的声调,他却回头对那老者道:“钱百锋,你——是死定了!”
白铁军心中大震,他想不到这老者竟是十多年前名震天下的钱百锋,难怪不得,怪不得有这等功力!
钱百锋仰天大笑道:“朋友,你的真面孔不敢示露于人么?”
那黑衣人冷笑道;
“你能与咱们三人相抗么?”
钱百锋默然忖道:“单是那白巾人,内力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加上这黑衣人,这黑衣人——倘若他就是那个人,今日我是万无幸免!”
白铁军冷笑一声道:“钱……前辈,您把白某也算上吧!”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姓白的,不论你是那姓魏的什么人,你别想倚仗……”
白铁军仰天大笑道:“白某顶天立地,谁要倚仗什么人了——”
那黑衣人冷笑道:
那钱百锋忽然之间插口说道:“不知名的朋友,你三番四次跟随老夫,示人传信约到此地一会,却不料原来是这一回事,嘿嘿钱某人十多年不出江湖,武林中是越来越下流了!”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红袍怪客与那白巾白衣的人更是一言不发,钱百锋心中越来越寒,他又冷笑道:“朋友,把你的那一张黑巾扯下来吧!”
那黑衣人忽然仰天大笑道:“昔年武林中一正一邪,杨陆是先去,今年,你钱百锋只怕也靠不住了。”
钱百锋冷哼道:“能对钱某人说这几句话的,普天之下寥寥无几,让钱某人猜一猜,老兄——咱们十年前便见过面了!”
那黑衣人默然不语,钱百锋暗暗吸一口气,用传声之术对白铁军道:“对手太强,咱们走为上策!”
他面色陡然一震,指着庙门道:“好啊,左白秋老弟,你也来了。”
霎时,那红,白衣三人都下意识地一个反身,但见庙门空空,那有人影,这一霎时,钱百锋身形陡然腾空,大声道:“快冲!”
他身形才起,那知黑衣人早料有此一着,左手一横,递出妙绝人寰的一式,钱百锋才见他一翻手,便自暗叹一口气,已知冲出无望,只得双掌一合,猛向下一沉,生生将对方攻式封开,但身形经此一阻,已落在当地。
白铁军呆了一呆,猛可上踏一步,左手一伸,才待发力,猛然只听身后呜呜之声大作,他原式不变右掌猛折而出,他已知在场众人个个却是盖世高人,是以一动手便是十成内力。
两股力道一触,白铁军只觉全身一震,慌忙借步反身一看,只见那白衣人双掌并立,正站在两丈之外。
白铁军呆了一呆,一股寒意自心中升起,这时那黑衣人陡然跨前两步,沉声一字一字地道:“姓白的,你别多管闲事,快快滚得远远的,回去告诉魏若归那老儿,就说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忽然木门一摇,一个人好比鬼魅一般一闪而入,冰冷的声音说道:“是谁在呼唤老夫的姓名……”
白铁军只觉心中一阵狂跳。登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