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彤历尽艰辛,才抵达那号称秦岭之秀的太乙峰下,按着“妙手方朔”给他的地图所示,手足并用,攀藤附葛,渡过了一片危崖,寻着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
穿过这幽暗深邃的山洞,眼前立时呈现出一片广数百顷,四周峭壁插天的盆地。
盆地当中乃是一座巨木参天的黑森林,林中,便隐居着宇文彤要找寻的武林怪医“要命华陀”。
这黑森林中,枝叶交虬,密结如盖,光线幽暗,难辨途向,宇文彤入林之后,立即按着地图指示,向右斜行十七步,然后左走八步,再向右斜行十三步,又倒退斜走三步,以后便周而复始地迂迥深入林中。
像这样形同瞎子,模索地走了大半个时辰,豁然眼前,现出天亮,品字形三间茅屋矗立在他面前。
宇文彤不禁心中大喜,便待上前叩门,忽听三间茅屋内传出一个枯涩冷峭的声音:“娃儿站住,你既能顺利的到达老夫门前,必是受人指点而来,赶快说明来意,否则可不要怪老夫心狠。”
宇文彤朗声答道:“在下确系受人指点而来,那指点在下之人,曾言及老前辈学究天人,医道更是举世无双……”
茅屋中人“哈哈”大笑,接口道:“那你还在屋外则甚,难道想让老夫出来迎接不成?”
显然此人已被宇文彤两句话,奉承得极为快慰。
宇文彤暗笑一声,略整衣衫,肃容走进当中茅屋,只见屋内空荡荡地并无家俱摆设,地上满铺着厚厚的兽皮,中央盘坐着一个长发披肩,身穿麻衣,霜眉银髯的老人。
此人脸色憔悴,目注宇文彤进来,端坐如故,一双皱纹满布的嘴唇微微开合,冷冷道:“你可在老夫面前三尺之处坐下。”
宇文彤躬身一礼,依言坐下。
长发老人向宇文彤脸上望了一眼,淡然问道:“你身中剧毒,来求老夫疗治是吗?”
宇文彤心头一凛,暗道:“这老人果然厉害,竟然一眼便看出我的症状。”当下点头答道:“在下曾被‘千幻迷宫’主人所逼,服下一颗‘消髓化魂丹’。”
“哈哈哈哈,”长发老人蓦地扬声大笑道:“妙极,妙极。”
宇文彤觉得此人果然性情怪僻,不由眉头暗皱……
长发老人倏地脸孔一板,冷冷说道:“你既服了这种剧毒之药,还想活吗?”
宇文彤恭声道:“素仰老前辈医道通神,特来求治……”
“嘿嘿,说得轻松,你可知老夫为何隐居在此?”
宇文彤默然点点头。
长发老人冷笑道:“在老夫武功未复之前,谁也别想求我治病,再说,老夫凭什么要替你疗毒?”
这几句不近人情的话,听得宇文彤心头火起,怒道:“在下好言相求,老前辈既然不允,在下自是无法相强。”
言罢,霍地站起身子,转身便待离去。
长发老人冷哼一声,脸色一沉道:“老夫这道大门,岂能由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哼哼,那有这般容易之事。”
宇文彤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通情理,不禁仰面狂笑起来。
“哼,娃儿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
“我笑我自己笨到如此地步,竟然千里迢迢来求一个徒具虚名之人。”
“大胆娃儿。竟敢信口开河,诋毁老夫。”
“哼,你连‘千幻迷宫’主人的‘消髓化魂丹’所含之毒都无法化解,还……”
“胡说,你怎知老夫无法化解?”长发老人怒叱了一句,忽地仰天狂笑道:“娃儿,你这激将之计,心思算是白费了。”
宇文彤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叹息一声,道:“人言你性情乖戾怪僻,真是一点都不假,”
长发老人扫了宇文彤一眼,沉声道:“老夫生平行事,只凭个人好恶,从不计世俗观感,更不理什么江湖道义,哼哼,即使世人都唾弃了我,这又算得什么。”
宇文彤见这老人的思想偏激至此,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轰隆”,茅屋外的黑森林中,突地爆起一声巨响,宇文彤不由一愕,但长发老人神色微变,依然端坐如故。
随听林中传来一声暴喝:“要命华陀,今天你死期已到,还不出来受死。”
这几句话乃是逆风中传来,足见发话之人,功力甚是深厚。
长发老人神色已转镇静,显然,他从来人话声中,已知其受阻于黑森林中。
但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震天巨响,林中再度传来一声暴喝:“老匹夫,你再不出来,大爷们要放火烧林了。”
这“放火烧林”四字,不但长发老人听的脸色骤变,连宇文彤也为之大吃一惊。
就在这一瞬之间,长发老人脸上神色已连变了好几次,宇文彤冷眼旁观,已知他正在决定一件重大之事。
突然,长发老人脸容一肃,对宇文彤道:“老夫答应替你疗毒复功,但你要替老夫办一件事,以作交换条件,意下如何?”
宇文彤沉吟了一阵,只好点头答应。
长发老人霍地站起身来,走进室内,取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粒绿色药丸,命宇文彤服下,然后吩咐他照平日行功之法,盘膝静坐。宇文彤依言施为,但觉一股凉气直下丹田,引发体内真气,猛向闭塞的经脉攻去,其势之猛,使他顿感内腑五脏似挣月兑原来位置,全身如受针刺,难受已极。
只听长发老人沉声道:“澄清静虑,一意冥心,连施五行并集之法。”
宇文彤强忍痛苦,依言施为,片刻之间,突觉行血渐畅,一切痛苦顿告消失,立时心如止水,身似空虚,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蓦地,耳际突闻一声大喝,忙睁眼望去,只见长发老人满脸焦急之色,对他说道:“如今你已毒去功复,可速至林中将来人除去,算是履行对老夫的诺言。”
宇文彤不禁好生为难,心道:“来人若是侠义之辈,我如何能滥杀好人?”
长发老人见状,冷笑道:“你以为来人是好东西吗?再说你已经答应了老夫,岂能再食言而反悔。”
宇文彤剑眉一轩,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起身奔出茅屋,鼻端立刻闻到一阵焦灼之味,显见来人当真在放火烧林,当下,更不怠慢,一展身形,掠进林中。
当他快到树林边缘之时,果见,烟焰腾腾火势甚大,他正想绕道穿出树林,忽听,一声大喝道:“小贼,你还想去请救兵,老夫先把你宰了。”
喝声中,一个赤面虬髯老者猛地跃身拦阻,当头一掌向宇文彤劈下。
宇文彤剑眉一挑,一声清叱:“匹夫找死。”右掌轻轻一挥,蓄劲骤吐。
“哎哟。”一声惨叫,虬髯老者登时七孔流血,翻身倒地死去。同一刹那之间,一个满脸横肉,身躯高大的和尚,已自闷声不响,从宇文彤背后双掌暴出,疾攻而至。
宇文彤星目神光电射,霍地旋身挥掌,大喝一声:“去”,一股奇强无比的掌风,狂卷而出。
砰然一声巨响,那和尚只惨吼得半声,一条高大的身躯,仿佛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数丈之外,口中鲜血狂喷而亡。
蓦地两条人影,一左一右,疾如闪电,悄无声息地欺近宇文彤身后,各施杀手,掌指并用,齐地暴袭宇文彤背后十大死袕。
宇文彤冷冷一笑,身躯屹立不动,直待对方掌指距身仅只数寸之遥,倏地双臂后甩,十指齐出。
那两个偷袭之人,登时目瞪口呆,动弹不得,浑身肌肉一阵怞搐,“噗通噗通”连声,相继倒在地上。宇文彤举手之间,施展三种不同手法,连毙四名武林高手,其余诸人莫不骇然失色,心胆俱寒。
陡听一声怒吼:“小子好狠,大家一齐上吧。”
只见隐蔽处,陡地又窜出九人,顿时齐声怒吼,兵刃拳掌并出,纷纷朝宇文彤猛烈围攻过去。但见光华电闪,掌影如山,拳风呼呼,每个人已经施出乎生之学,拼命猛攻,其势锐不可当。
宇文彤剑眉飞扬,俊面含威,一声长啸,立展师门绝学“十八金刚手”,迎头痛击。
他这怒极发威,“无极玄功”立随掌势源源发出,那围攻的人群中,登时响起两声凄厉的呼号,两条黑影倒抛而出,跌在地上,七孔流血,略一怞搐,便寂然不动。
片刻之后,又有两人倒地地上死去。
这时,围攻宇文彤只剩下五个衣分五色的老者,他们不但内力深厚,且攻守之际,互相配合极为严密,宇文彤连攻数招,都被他们合力挡了过去。
宇文彤怒极而笑,陡地一招“天王撑伞”,掌挟“两仪真气”,斜向右侧一个黄衣老者推去。
黄衣老者双掌齐出,却突觉对方攻来的掌力竟是一股奇大的吸力,不由骇愕变色,身躯顿时被吸得住前一栽,忙不迭猛运千斤大力坠,止住前栽之势,岂料——那股吸力忽然化作万钧重压,直撞胸部,他做梦也没见过这种奇功,只惨叫得半声,五脏崩裂而亡。
同时,左侧的青衣老者,也被宇文彤一招“神庐重闭”,“两仪真气”一吸一压之下,震得粉身碎骨。
这两人一死,联手之势顿呈凌乱,宇文彤大喝一声,反臂一掌,“叭”的一声,立将身后一个蓝衣老者击毙。这五个老者在武林中也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想在片刻之间,竟被人连毙了三个。
余下的红衣,黑衣两个老者,不由心胆俱寒,那还敢再打下去,霍地腾身跃起,一左一右,疾奔狂逃。
宇文彤大喝一声,一掠数丈,已到了红衣老者身后,曲指一弹,冷笑道:“躺下。”一缕劲锐指风,电射而出。
“叭”一声,红衣老者应指坠落地上,气绝身亡。
就在这微一耽误之间,那黑衣老者已逃逸无踪。
宇文彤木然望着遍地尸体,不自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十二个人虽然皆为穷凶极恶之辈,但与他却是无冤无仇,如今尽数毙于他的掌下,怎不教他自疚神伤?
他呆立了一会,转身便待离去,突闻一声干咳,身后传来那长发老人的声音,道:“小友慢走,老夫尚有事相告。”
宇文彤霍地旋身,冷冷道:“你我已两不相欠,若无要事,免开尊口。”
“嘿嘿,小友若是知道老夫给你服下的丹药也含有剧毒时,不知道你是否愿听老夫说几句话?”
宇文彤一跃上前,探手扣住对方脉门,厉声喝道:“匹夫竟敢背信相欺,哼哼,你今天休想活命。”
长发老人神色不变,冷冷一笑,道:“很好,老夫能与你同归于尽,倒也值得。”
宇文彤颓然松手,怒目看着长发老人。
长发老人搓了搓手腕,哈哈大笑道:“须知那‘千幻迷宫’的‘消髓化魂丹’,除了用‘以毒攻毒’之法来解其毒性外,世间再无别法,故此你体内原有之剧毒虽已除净,但老夫那颗绿色药丸的毒质,却残留在你的血液之中……”
宇文彤大怒道:“废话少说,快将解药拿来。”
长发老人理也不理,自顾往下说道:“以后你的血液,便具有能解百毒的特质,于你不无益处,不过一年之后,你全身精血将突然枯竭而亡……”
宇文彤剑眉一挑,冷然道:“危言耸听岂能吓得倒我。”
长发老人毫无表情地继续道:“你若不想死,只有替我办一个事情,我便将世间仅有的一粒解药相送。”
宇文彤大喝一声,再度探手扣住长发老人脉门……
长发老人神色自若地目注对方,冷冷道:“解药存放之处,我告诉你,你也无法得到。”
宇文彤被其一语道破,不由废然松手,恨恨道:“好吧,你要我办什么?”
长发老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替我寻取‘朱雀环’。”
宇文彤闻言神色突变。长发老人见状,虽感奇怪,但万料不到此物对宇文彤有绝大关系,当下冷冷道:“不错,老夫需此武林至宝,助我恢复功力。”
宇文彤心情逐渐平复,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答应?”
长发老人漠然道:“你答应与否,老夫并不勉强,在这一年之内,老夫随时在此候驾,若过了一年,嘿嘿……”
宇文彤怒哼一声,转身飞掠而去。长发老人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间浮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残月如钩,疏星点点。
剑门关头,夜色如画,然而——在一株如盖的巨柏之下,忽地像鬼魅般出现了一条人影。
此人一身黑衣,身躯颀长,背上斜插着一柄奇形兵刃,那细碎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竟是青渗渗地毫无生人气息。
他也凝立柏树下面,顷耳静听了一会,两道森寒如冰的目光四下一扫,随即撮唇发出了“呜”地一声悠长鬼啸。
一条人影应声电射而至,低声问道:“幸牌主吗?为何这时才到?”
黑衣人“哼”了一声,冷冷答道:“易牌主以为兄弟这趟差事轻松吗?休看那雏儿道行浅,嘿嘿,恐怕比你我还滑得多。”
后来之人生得五短身材,青纱蒙面,闻言,目光一眨,笑声道:“幸兄请勿多心,只因兄弟发现来的并不只那雏儿,另外还有……”。黑衣人神色一震,蓦然插嘴问道:“还有谁?”
“不久之前,兄弟看见淮阳四灵帮,丹凤坛坛主率领几个手下,同着大巴山炼魂谷的老三,匆匆向那边奔去了,兄弟……”
黑衣人摇手止住对方话锋,自顾垂首沉吟。
少顷,那青纱蒙面之人忍不住又开口道:“幸兄,教皇对此事这般重视,那‘朱雀环’是否就在……”
“住口。”黑衣人一声低喝,一摆手,严肃地说道:“这事何等重大,易兄怎可随便提起,咱们走吧。”
青纱蒙面人干笑了一声,与黑衣人齐地掠空而起,投入一片松林中,一闪而没。
二人身形刚隐,这一抹参天巨柏的繁枝密叶中,悄无声息地飘下一个蓝衫少年。他,正是由陕入川,遄程奔赴峨嵋的宇文彤。这时,只见他剑眉一轩,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衣袖微振,闪电般射入松林以内。
“追光逐电”轻功,冠绝天下,宇文彤这一施展开来,那消半盏热茶工夫,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已遥遥在望。
从那两个夜行人适才的对话中,显然正有一个年青人,正在为了“朱雀环”之事而被人追踪着。而他正是要知道“朱雀环”的下落。
“他们追踪之人,会不会是我?”宇文彤一面紧蹑着那两个夜行人身后,一面心中暗自忖测着。
因为,他不知道自从摧毁了“青龙帮”总坛以后,他的名字和行动,必然地会受到江湖中人的注意。
正思忖间,那两条人影忽地转向一道山谷之中投去,倏忽间已然踪迹不见。这是一道狭仄而曲折的山谷,谷中长满荒草杂树,遍地怪石森立,残月幽光被两边的高坡峭壁挡住,是以光线十分幽暗。
宇文彤剑眉微皱,便待飘身纵落……
却陡地瞥见一点白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星跳丸掷般飞跃而来。
眨眼之间,这点白影由小而大,已经抵达山谷入口,只见她乃是一个素衣如雪,身材纤巧的女郎。
宇文彤“咦”一声,移动的身子霍然停住,暗诧道:“是她,她来干什么?”
她,正是在汉水渡船上,救了宇文彤一命的白衣女子。
只见她绰立谷口,拢目向谷中略一打量,粉面上闪过一丝冷笑,双肩微晃,迳从荒草之上,往谷中飞掠而去。
宇文彤居高临下,她的行动看得毕真,不禁替她担心起来。
须知,一个人的感情就是那样怪,他自从在汉水渡船见丁她之后,虽然当时碰了她的钉子,但这些日子里,脑子只要一闲下来,便自然而然浮起她的倩影。
她,是第一个闯进他心里的女人。
“嘿嘿嘿嘿”一阵得意的冷笑,划破夜空,她的去路已被一群人挡住了。
白衣女郎“哼”了一声,停步举目望去。她身前不及一丈之处,并肩站着一个红衣妇人和一个貌相狰狞的独臂老者,左右分列着六个手执兵刃的劲装大汉。
白衣女郎星目一扫之后,冷冷道:“你们三更半夜,拦住姑娘去路,意欲何为?”
那红衣妇人未言先笑,“哟”了一声,道:“小妹妹,三更半夜你又到那里去呀?”
“哼,你管不着。”
“哎哟哟,小妹妹好大的气呀,这条路难走得很哩,你跟咱们一起走吧。”
“呸,你们让不让开?”
“嘿嘿。”左侧那个独臂老者一声冷笑,霍地跨前一步,大喝道:“不知好歹的女圭女圭,不教你吃点苦头,谅你也不肯乖乖听话。”
话声一落,猛地长身探臂,五指如钩,朝白衣女郎抓去。
白衣女郎一声娇叱,皓腕疾舒,“呛当”一声龙吟,掌中剑青芒如电,疾卷而出。
剑气森寒,直迫眉睫,独臂老者心头一凛,忙不迭撤手急退,可是已然慢了半步。
只听——“铮铮”两下金铁交鸣之声,夜空中火花四溅,独臂老者的无名指和小指上,两根长达三寸,坚如精钢的指甲,当场被剑光削去。
白衣女郎长身进剑,皓腕一振,刷刷刷,青芒骤化九朵剑花,电闪星飞,遍袭独臂老者胸前九大死袕。
独臂老者一瞥之下,认出她剑招来历,不由大惊失色,身躯霍地往后一仰,足跟一蹬,平贴地面,仿佛劲弩离弦,侧掠而出。
白衣女郎一声娇哼:“谈僖,你还想逃吗?”
声到人到,剑花朵朵,原式不变,依然紧紧罩定对方胸前九大死袕。
眼看这大巴山炼魂谷三谷主“离魂手”谈僖,将难逃一剑之厄,蓦闻一声娇笑道:“哟,小妹妹何必这样凶嘛。”
一片红云,随声疾卷而至,有若朝霞乍舒,疾进九朵剑花之中。
“噗啦”一声裂帛脆响,青芒骤敛,一片红云,飘飘坠落地上,竟是那位红衣妇人的一角罗袖。
“离魂手”谈僖死里逃生,斜飘一跃而起,厉吼一声,猛地一掌向白衣女郎劈去。
白衣女郎轻盈一闪,斜飘三尺,青虹电闪,森森剑气迳袭“离魂手”谈僖左胁。
“离魂手”谈僖不禁心头一凛,纵身横跃寻丈,堪堪躲过闪过。
只听几声大喝,只见寒光闪动,六柄兵刃遮天盖地地疾攻白衣女郎。
她冷哼一声,娇叱道:“无耻帮匪,胆敢以多为胜。”振腕一剑削出。
岂知那六人并不硬接,一跃闪开。她黛眉一竖,刹气直上眉稍,霍地将长剑一抱,收势绰立……这六个围攻他的劲装大汉,本是奉命用车轮战法,打算将她累得差不多以后,方由红衣妇人下手擒人,却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停手,不由全都一愣。
红衣妇人也是眉头暗皱,却听“离魂手”谈僖一声大喝:“殷坛主,快叫他们退下。”
话声未落,白衣女郎已一声清叱,青虹盘空电卷,娇躯顿隐。
“铮铮铮铮”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起处,惨叫连连,血肉纷飞,这六个劲装大汉霎时东倒西歪,尽数横尸就地。白衣女郎更不停顿,腾身直向谷中掠去,红衣妇人和“离魂手”那里还敢拦阻?陡听一声“桀桀”怪笑,一条黑影,仿若怒蛟出壑,挟雷霆万钧之势,迎面扫至。
白衣女郎猛吃一惊,皓腕急挥,长剑疾然劈出。
“呛哨哨”又是一声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白衣女郎竟被震得凌空一个倒翻,长剑几乎月兑手,忙不迭真气一沉,飘降地上,秋波一掠,不由骇了一跳。
但见她身前站着一个巨灵神般的长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浓眉环眼,颔下虬髯盘绕,头顶高冠,耳戴银环,身穿白麻布长袍,左手执拘魂牌,右手挽着一根粗如儿臂的铁链。
这模样真似阎罗殿前的邪神恶煞。
白衣女郎一定心神,长剑一指,娇喝道:“你是谁,装神扮鬼则甚?”
此际,那红衣人妇人和“离魂手”谈僖业已相继纵到,齐声道:“管二爷,是什么风将您大驾吹来了?”语气神态,竟是甚为恭敬。
白袍长人“哼”了一声,望着地上的六个尸骸,对红衣妇人狞笑道:“殷坛主就只会支使这些饭桶去送死吗?”
红衣妇人不由一愣。
白袍长人对白衣女郎喝道:“贱婢要活就乖乖跟二爷大爷走。”
白衣女郎这时已然想起,对方正是凶名卓著的黑道巨寇,“酆都双煞”中的“显道无常”管都。
这“酆都双煞”行止飘忽,素来是焦不离孟,如今管都既已现身,那另一个“九幽无常”邱玄必在附近。
她估量眼前形势,唯一希望便是寄托在这两拨人的利害冲突之上,当下心念一转,冷冷说道:“你这一厢情愿的话,恐怕不止本姑娘不答应吧。”
显道无常管都“哼”了一声,道:“管二太爷的事,谁敢道半个不字。”说时,声色俱历,气势凌人。
红衣妇人和“离魂手”谈僖互相望一眼,默然不语。
显道无常管都脸色一沉,侧顾二人厉声道:“怎么,你们不……”
红衣妇人一脸无奈之容,嗫嚅道:“管二爷只要能使我们对上面交代得过,您就看着办吧。”
显道无常管都狞笑道:“两位既无异议,日后在石帮主和龙大谷主面前,决不令你们吃亏就是。”
白衣女郎没料到情况竟会如此急转直下,一股希望顿成泡影,于是把心一横,倏然后掠五尺,长剑一立,娇喝道:“管都,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能留得住我。”
显道无常管都又是一声狞笑,大喝道:“无知贱婢,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只要能在二大爷‘锁魂链’下躲过三招,便放你逃生。”
喝声中,右手一抖,那根粗如儿臂的铁链哗啦呛当地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响声,一步一步,缓缓向白衣女郎逼去……
白衣女郎抱剑绰立,静峙有如山岳,神凝气聚,脸上神色严肃之极。
她自知功力与对方相差过远,故此不惜损耗真力,准备施展无上剑招,求制胜于一击。
“离魂手”谈僖睹状,偷偷与红衣妇人一使眼色,双双悄然分向两侧退去。
这时,显道无常管都距白衣女郎已不足六尺,他环眼中凶光电射,浑身骨节“轧轧”作响,左手拘魂牌平举胸际,右手缓缓提起……
白衣女郎一声清叱,玉腕一振一挥,长剑幻起一片光芒,精虹如电,直向显道无常管都卷去。
青光盘绕,一丈方圆之内,但见剑气森森遮没了白衣女郎的人影。显道无常管都大喝一声,拘魂牌一举,右手急挥,一招“地网天罗”,锁魂链铺天盖地飞舞而出,黑气涌立如山,势若雷霆般向青光压去。
“铮铮铮铮”青光黑气交触之下,突发出一串密如联珠的金铁交鸣,火星飞溅,照得数丈周围,纤毫毕现。
数招过后,只听一声清叱,漫天剑气,倏地一敛,化作一缕耀目难睁的精光,挟刺耳异声,凌空下击。
显道无常管都一声狞笑,拘魂牌演独柱撑天,迎着下击的精光点去。
“当”,一声巨震,山鸣谷应。精光乍敛,白衣女郎低呼一声,娇躯斜飘寻丈,降落地上,玉容惨淡,抱剑绰立,星目微合,似在运气调息。
显道无常管都大大喘了口气,望了望手中剑痕斑斑的“锁魂练”,狞笑道:“女圭女圭,认命吧。”脚下一步一步,逼上前去。
红衣妇人与“离魂手”谈僖互使眼色,也随着缓缓向白衣女郎移动。白衣女郎视若无睹,绰立如故。
夜风轻拂,草木萧萧,蓦然间——一声朗朗长笑,划空传来。
一个鹤发童颜的灰袍老者,随声飞降,大笑道:“管老二,对付一个女娃,也用得着这般装腔作态吗?邱老大呢?”
红衣妇人脸露喜色,一跃过来,对灰袍老者行礼道:“属下参见副帮主。”
白衣女郎心头一紧,暗忖:“欠闻此人面善心恶,看来,今夜分明凶多吉少。”
却听显道无常管都冷冷一哼,道:“你的部下已经丢人现眼,你还有何目面目说话?”
灰袍老者丝毫不以为忤,拂髯笑道:“话不是这样说,就算擒住此女,得知‘朱雀环’的下落,也不过是个开端而已,往后的事情还多着哩,管老二你看看办吧。”
话声刚歇,黑暗中突有一森冷的声音,接口道:“方副帮主之言有理,老二,我们就和他们合作一次好了。”
灰袍老者举手为礼,笑道:“邱兄高瞻远瞩,兄弟万分佩服。”
随转对白衣女郎道:“姑娘,目前你处境如何,恐怕已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白衣女郎一脸悲愤之容,星目怒火熊熊,抱剑绰立,咬牙不语。
夜风轻拂,却听一阵“沙沙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在场之人不由全都一愣。
目为,从来人脚步之声判断,分明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但更气夜静,荒山幽谷,何来普通之人?
众人目光注视之下,但见一个蓝衫少年,负手闲步,施施然走来。
这蓝衫少年走路的速度,似乎甚为缓慢,但转眼之下,业已到了当场,众人竟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样走来的,俱不由又是一愕。
他,不用说便是宇文彤了。
他停步绰立,星目一扫,冷冷道:“以众凌寡,强人所难,汝等可谓无耻已极。”
灰袍老者拂须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敢问阁下是谁,又何故夤夜来此?”
宇文彤轻蔑地“哼”了一声,自顾与白衣女郎拱手为礼,郎声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别来无恙?”
自衣女郎见他竟然还是这般不知死活,不由芳心大为着急,暗道:“凭你那点功夫,便想替人打抱不平,哼,自不量力。”
想着,琼鼻中当真哼出声来,一顿足,叫道:“什么有羔无恙,你来干什么?”口气虽然大是不善,但心中焦急与关怀之情,却从脸上流露出来。
宇文彤庄容答道:“行侠仗义,济困扶危,乃英雄本色,区区……”
显道无常管都已暴喝如雷:“去你的,什么英雄本色。”
右手一扬,哗啦啦锁魂链立即当头砸下。
“快躲。”白衣女郎一阵娇喝,左手一拉宇文彤衣襟,右手挥剑急架。
“呛当当”一阵金铁交鸣,锁魂链掉头飞上半空,白衣女郎被震得当场两个踉跄。宇文彤被她一拉之力,直往一旁窜出七八尺之遥,正巧那红衣妇人就在附近,眼看有机可乘,一声娇笑道:“小子你就躺下啦。”罗袖倏然拂出。
宇文彤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反臂一掌,清叱一声:“滚。”
“砰”,一声暴响。
红衣妇人哼也不停,身躯应声摔出数丈,口中鲜血狂喷,“叭”的一声倒地死去。
在场之人,不禁为之又是一愕。
须知红衣女人身为四灵帮“丹凤坛主”,武功自非泛泛,但此刻竟被人一掌击毙,怎不令目睹之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白衣女郎,一双星目睁得大大地,怔怔望着宇文彤,一股形容不出的味道,在芳心中翻腾着。
宇文彤拍一拍衣襟,缓步踱向显道无常管都,冷冷说道:“无耻暗算之人已有榜样,现在该轮到你了。”
显道无常管都一声厉吼道:“二大爷偏不信邪,小子接招。”
吼声中,运足十成真力,左手拘魂牌,右手锁魂链,急挥猛砸而出。拘魂牌似泰山压顶,锁魂链若怒海蛟龙,劲风呼呼,势如电掣雷轰。
宇文彤屹立如山,脸含微笑,直到劲风压体,这才双掌一合一分,清叱一声:“开。”
“轰”,“呛当当当”,声震四野,山谷应鸣。
拘魂牌月兑手飞上半天,锁魂链坠地不起,显道无常管都那庞大身躯摇晃不定,当前门户大开。
宇文彤形态悠闲如故,随手一挥,低喝:“去。”
劲力如山,直向显道无常管都胸前击去。
忽地一股陰柔无匹的潜劲,从旁边疾卷而至,“蓬”然微响,立将宇文彤击出的掌力,撞得偏了一偏。
但显道无常管都仍然被这刚厉绝轮的力道扫中左肩,顿时一声闷哼,身子一侧,脚下两个踉跄,“砰”然跌坐地上,口角鲜血已流出。
宇文彤星目一扫灰袍老者,喝道:“你既然等不及,还不快上前领死。”
灰袍老者拂髯微笑道:“阁下好深厚的掌力,老朽不才,甚愿领教一二。”言罢,大袖一翻,双掌缓缓推出。
宇文彤微微一笑,也将双掌缓缓推出。
灰袍老者本以为对方练的乃是阳刚掌力,凭自己独门绝学“五陰柔功”,足可克制得住,待“酆都双煞”的老大“九幽无常”邱玄现身,即可挽回劣势,谁料——此刻双方掌力一接之下,他顿觉发出的陰柔潜劲,卷入对方的掌力之中,竟如泥牛入海,立时消失无踪,不由骇然失色。
须知宇文彤所练的“两仪真气”,乃天上间至刚至柔之奇功,灰袍老者的“五陰柔功”如何能与之匹敌?
眨眼间,灰袍老者的脸色,已变得如同他那袭灰袍一般颜色。
这时,白衣女郎心情已然平复,更不怠慢,一声娇叱,腾身而起,一剑向跌坐地上的显道无常管都挥去。
“嘿嘿。”一声陰森森冷笑,随着一股其寒如冰的劲风,迎面卷倒。
白衣女郎骤不及防,骤然惊呼,忙不迭真气一沉,宝剑舞起一道光墙,护住娇躯,倏然飘降地上,仍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宇文彤关心玉人安危,奋起神威,蓄劲骤吐,大喝一声:“去。”
灰袍老者顿觉胸膛如受千斤重锤一击,闷哼一声,身躯倒飞而出。
宇文彤也不管他死活,身子一旋,疾掠至白衣女郎身旁,急声道:“你……”
却瞥见一条黑影,挟了显道无常管都,破空而起,只闪了一闪,便隐没于黑暗中-
声厉喝道:“阁下一掌之赐,方闻天拜领,一月后,准于四灵帮中候驾。”
忙回头看时,语音尚袅袅空际,那灰袍老者行踪已杳,即连那“离魂手”谈僖,也不知于何时溜之大吉?
宇文彤冷冷一笑,道:“便宜了这般狗贼。”
转头对白衣女郎道:“姑娘,你……”
没想白衣女郎不等他把话说完,粉脸一扬,琼鼻中“哼”了一声,香肩微晃,腾身向谷中掠去。
宇文彤莫名其妙地再度碰了一个闷钉,不由心中一愣,脑子里顿感一片茫然。
半晌,他方始恍然惊觉,不由暗叫一声:“不好。”于是急忙展“追光逐电”轻功,住谷中追去,宇文彤一面疾驰,如电的目光不停地向周围扫掠。
蓦然——空际传来——声娇叱。他立刻听出是白衣女郎的声音,显然又遇伏击,当下,真气暴提,双臂一振,身形如电,蹑虚循声飞掠而去。
“哎”,一声娇呼,紧接着那一娇叱,进入他的耳中。
他目光瞥处,发现白衣女郎已倒卧地上,两侧的丛丛矮树后面,正飞跃出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向白衣女郎扑去。
这两人正是他原来追踪的黑衣人与青纱蒙面人。
宇文彤已来迟一步,玉人早巳遭暗算,不由急怒交进,大喝一声:“鼠辈尔敢。”
喝声中,凌空发掌,“呼呼”两股劲风,分向黑衣人和青纱蒙面人击去。
这两人闻声回顾,发现来人是宇文彤时,登时吓得身形一颤。
他们适才在谷口潜伏之际,曾目睹宇文彤的神威,此刻见他发掌击来,那还敢硬接,忙不迭身子一仰,分向两边倒掠出去。
“轰”
“轰”两声巨响。
宇文彤掌风击处,砂石飞扬,寻丈之内,荒草杂树纷纷连根拔起,卷上半空。
尘土弥漫中,发出两声凄厉呼叫。宇文彤已抱着白衣女郎,旋身飞掠出谷,残月幽光映照之下,但见她玉容灰败,星目紧闭,浑身却是火一般的灼热。
显然,她是受了喂毒暗器所伤,且暗器体积必然甚为微小,以致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找不到究竟伤在何处。
宇文彤无奈,只得伸手一拂,闭住了她几处要袕,以防毒气攻心,然后抱着她朝剑阁方向奔去。
才奔出三三十三里,突然发觉她的呼吸竟变得十分微弱,看情形恐怕等不到抵达剑阁,她便要香消玉殒了。
惶急之下,他星目四下一扫,忽地一个转折,疾向左侧纵去。这是一道十分峻峭的崖坡,藤萝披拂之下,有一个不甚宽敞,却颇为深邃山洞。
宇文彤抱着白衣女郎钻进洞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一看,发现地上凌乱铺着些干草,一角还有大半截残烛,显然以前曾有人在此住过。
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轻轻地将白衣女郎放卧在草上,点着那根残烛,然后拿烛仔细审视。
只见她那洁白如雪的罗衫上,从前襟直至下摆,密密地现出许多针尖大小的黑点。
宇文彤踌躇束手,心头大感为难起来。
因为,若要得知她中的是什么暗器,以及如何救治,就必须将她衣服解开,但,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彼此又无任何关系。
“不,我不能这样做。”他霍然站起身子,来回踱了几步,目光再度落在她那灰败如死的脸上,突地一顿足,喃喃道:“对,只要我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心无邪念,何事不可为?”
他迅速蹲下去,轻轻将她罗衫解开,露出淡红色贴肉内衣,那玲珑浮凸的曲线,已清楚地呈现出来。
再下一层便将是肉帛相见,饶是宇文彤如何心无邪念,定力坚强,也禁不住双手发颤,心头怦然。
十只颤抖的手指迅速活动之下,顿时——一个腻似凝脂,有如粉搓玉琢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愧为天地间的奇男子,此际,但见他目不旁瞬,对她这美绝人间的胴体,竟然摒弃六意之外,两道眼神只凝注注她的胸,月复,小月复,以及腿胯之上。
这几处地方,赫然有许多牛毛般的小针,狠狠深刺入肉,外面只露出一小截针头。
每一根针周围的肌肉,已变成黑色,微微渗出一些黄水,其毒性之剧,可想而知。
宇文彤束手彷徨,心头暗自着急道:“我身上没有解毒之药,这便如何是好?”
他茫然地抬起头来,烛光摇曳之下,但见四周洞壁,灰黯黯地,充满死亡的气息。
他黯然一叹,目光一垂,却陡地为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大块淤黑色的血渍,凝结在靠近洞口的一角。
血。
一个意念,蓦地掠过他的脑际,登时,他星目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兴奋地把自己的小指头咬破了一块。
只见他双手不停地忙碌着,在她的身躯之上,一手运劲拔出毒针,随即将那冒着鲜血的手指,在伤口上滴上一滴鲜血。
大概一盏热茶之久,才将所有毒针拔完,白衣女郎的晶莹胴体上面,遍洒点点桃花,红白相映,更增艳丽,但宇文彤却无心欣赏,只眼睁睁地注视着伤口的变化。
适才他惶急无主之际,瞥见墙角那一滩血渍,猛地触发灵机,忆起“要命头陀”给他服下那一颗灵药所说的话,遂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用他体内含有能解百毒奇特性质的血液,来挽救白衣女郎一命。
他紧张地注视之下,果然,奇迹出现了。
那一滴滴的鲜血,逐渐由浓而淡,终于渗入了她的肌肤以内。
伤口周围的淤黑之色,也随之由浓而淡,终于恢复了原来晶莹圆润的肤色。
显然,他的希望达到了,他禁不住兴奋地大声叫道:“姑娘,姑娘,你觉得好些了吗?”
可是,他连叫数次,白衣女郎竟然毫无反应,僵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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