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奇丑少年依旧挺然屹立不动,入云苍龙谢璞却身形颤动,脚下发出“吱吱”的声音。这擂台本作比武之用,故此地板乃是两寸来厚的坚木铺成,而且板身阔大,极能吃重。
此刻居然发出声音,可想到谢璞吃力的情形,那“吱吱”之声,在这全场静寂的当儿,更尖锐刺耳,众人越发屏息闭气,等候立判胜败那一着。
上官老庄主又惊又急,不停地来回踱步,就是潘岳、左思亦是同样地焦急满面,双拳紧握,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滑落地上。
难怪他等如此紧张,倚为靠山的入云苍龙竟自不敌,上官姑娘终身的幸福也立刻分晓了。
蓦地,奇丑少年剑光暴长,剑棱四射,怪喝声中“锵锵”连响,悉然一声,剑光俱歇,丑少年已骄矜地站在入云苍龙左侧丈许之处,众人忙看入云苍龙谢璞之时,只见他身形摇摇不稳,长剑兀自握在手中,但从左肩直到腰间鲜血涔涔外涌,染成一长长血痕。入云苍龙谢璞脸色惨白,那种羞愤交加的表情,难以描述。
上官老庄主颓然跌坐藤椅之上,寿眉紧紧皱在一处,怜悯地瞧着自己女儿。
幽怨的目光又自瞟来,晶莹透澈之中似乎蕴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遽明心里一动。
蓦听台上奇丑少年尖厉地道:“太泄气啦,丢了人还不快滚”
入云苍龙哪受过这种恶气,猛可裂帛似地狂笑,喝道:“好,好,谢某人学艺不精,自讨苦吃,青山不败,三年后再见。”
支持摇摇不稳的身子,强提一口真气,连晃几晃,已失影子。
入云苍龙一走,奇丑少年冷笑道:“还有哪位要上,我‘丑星童子’决不让他失望,嘿嘿。”
此言一出,台上众人不由得哗然,纷纷投以惊惧眼光。
潘岳暗叫“完了”,本来他已料到八分,但尚不能确定,现听他自报姓名,不由得绝望而呻。
再看老庄主亦是又惊又愁之容,皆因丑星童子虽然出道不久,却已大名传遍江湖,乃继夏鼎郎君之后崛起的魔星。其武功、行事较夏鼎郎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正派人士被其弄得家破人亡,游身失所,是以众人一听奇丑少年自报姓名,不由得个个睁大眼睛瞧着这个闻名武林的魔星,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几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出来。
奇丑少年怪目一扫,怪笑之声迭起,晃着大脑袋,得意非凡。
目睹如此狂态,遽明剑眉一轩,挟起一块小石,二指轻弹,疾如闪电,击在丑星童子长剑之上“当”的鸣金大响,怪笑顿停,丑星童子又惊又疑的瞪着闪闪生光的眸子,凝神不已。
在场诸人也突吓了一跳,随着丑星童子的目光四下盼顾。
遽明微微一笑,手端香茗,低首细饮。
丑星童子陰沉地怪叫道:“何方高人,藏首藏脑地暗箭伤人,难道不把我丑星童了放在眼里么?”
其实丑星童子心里有数,以方才那小小碎石能当暗器,将自己长剑震得几乎月兑手而出,这份功力,决非自己所能望其背脊,只是仗着师叔“黄隶猿神”在旁,始敢明目张胆地激出来岂料丑星童子正暗地打定主意时,破空之声又至,此次有前车之鉴,不敢大意,长剑一挥“当”的大响击落强劲来袭之石,但一双手臂已震得微微发麻,不禁大惊,暗忖这花林庄弹丸之地,竟有如此能人,自己枉费威名远播,比起此人来尚差得多呢。
事到如此,只有硬着头皮怪叫道:“嘿嘿,只会暗青子偷袭,算什么英雄,有种的出来,大人能接招就是。”
遽明闻言剑眉一挑,心中恼怒,却还不愿意就此泄露行藏,踌躇不决,忽见上官纤玉妙目流波,竟在观察自己,纤手微指擂台好似自己上台,不由得一惊,暗想:难道她已知道我会武功不成。
犹豫一会儿,只上官纤玉美目幽怨之色更炽,隐约蕴藏着欲夺眶的泪水。
遽明心底一横,不再犹豫,竟然站起身子,缓缓踱出棚子,但见上官纤玉幽怨之色尽失,换之娇羞含情之态,不时膘来感激而又关注的眼神。
潘岳侧目望见遽明缓缓走出棚子,恐其无知,蒙至害灾,喝道:“贤弟不可乱跑。”
“跑”字尚未出口,遽明双肩微晃,身子早已临空而起,快如电光火石,众人只见青影一闪,擂台之上又多出一人,俱各吃了一惊,嘈嚷纷纷。
潘岳这分惊疑更不用谈了,猛地自拍脑袋,暗想贤弟身怀绝世武功,为什么自己竟看不出来。
丑星童子,不想两句话激怒人家,只觉青影一闪,连身影都没有看清,人已到了台上。这手轻功的显露,简直比起自己师父来都不多让,不觉浮上一阵寒意。
看清来人又是一怔,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有如此功力,简直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遽明瞧见众人的神色,不由得微感得意,丰神秀轮的俊脸上,现出一丝笑容。
丑星童子成名何易,自然不愿因此退缩,硬起心肠,怪叫声中,陡扬左掌,虚空推出。
并不见有丝毫风声,但遽明却自发觉,知道先前受伤的汉子就是中了这种虚无飘渺的歹毒功力,不得不预先加以防范,龙吟龙啸,百年失传的道家无上神功金刚罡气已遍布全身。
丑星童子大喜过望,暗想:小子不知死活,竟妄想用金钟罩一类的功夫,硬接自己的腐骨毒功,纵然你有金枪不入之身也难逃一死,心念至此,掌下暗加二成功劲,猛然一吐。
丑星童子自负甚高,出道以来,仗着精绝的本门绝技腐骨毒功打遗大江南北,不知伤亡了多少英雄豪杰,未逢对手,因此即敢断定,纵然这少年武功绝世,也难逃恶运。
哪料腐骨毒功全力施出,在离少年身前不到半尺之处,倏地竟碰到一层无形障碍,完全用不上力,丑星童子不由得大惊,心知不妙,正要收回腐骨毒功,倏觉一股无形巨大的力道反弹回来,来不及闪避,整个身子已被这股力道带离地面,“吧达”一声跌落擂台之下。
一声娇女敕少女的欢呼传自西棚之内,遽明抬眼望去,只见上官姊妹惊喜满面,挥手欢呼,再见上官老英雄也是同样的眼神,所不同的是上官老庄主眸子里包含着另一种的意思。
丑星童子有生以来,狂傲自负,哪会吃了这种大亏,猛可裂帛似地怒吼一声,长剑一挥,“呼”地纵起,疾向台上扑去,劲袭遽明。
遽明剑眉一跳,眉目精光闪电。
蓦听一声大喊:“贤侄且慢。”
一条淡黄条影,疾若流星赶月,一掠而上,众人不禁又是哗然。
只见来人骨瘦如柴,两眸深陷,一头黄发盘扎紊乱,行动如猿,又是道土装扮,显得不轮不类,怪异诡谲。
黄发道士枯掌一翻,也不见如何用力,丑星童子一个疾劲,庞大的身了,竟突然半空停滞,缓缓落在台上。
黄发老道不及理会丑星童子,先向遽明打量一番,语气生硬地道:“你是何人门下,从速道来,或许看在你长辈面上饶你一次,否则哼。”
遽明突然仰天朗笑,笑声清高直划人云,历久不散,片刻才道:“老道士,你不配问,要我告诉你也容易,只要你能胜得了我。”
黄发老道眼忽露凶光,气道:“好,看我收拾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子。”
蓦地闪电击出一掌,遽明此时已站在擂台边缘,下面便是滚滚人头,当下回掌护胸,以防黄发老道陰毒掌力,脚下纹丝不动,上半身忽地一缩,竟退开两尺地方,黄发老道枯骨手掌,正好打到胸前半尺之处。
黄发老道猛然怪笑一声,那手掌五指箕张,化推为抓,手臂悠然暴长急伸,遽明本以黄发老道臂已伸尽,够不着部位,哪知这老道竟练就密宗奇功“大手印”两臂居然能够互为消长,增加长度,端的奇诡怪异。
这一掌,遽明退无可退,险象环生中,他却还象十分闲暇地清啸一声,那声音活象寒潭龙吟,招云涌浪,啸声中身躯一侧,双腿舒徐地伸直,但见他身子竟与地板成了水平,横卧半空。
黄发老道是天山二奇之一,业已看出端倪,还待定睛细察时,却见遽明有如电光一闪,又已平纵至台中。
黄发老道不禁月兑口赞道:“好身法。”
蓦地同时发动攻势,由分而合,但见黄发老道干瘪瘦小的身形,衬着那身宽大道袍,矮健神速地回环抢攻,宛如黄金之雨,掌影缤纷。
力攻敌人,可是动作优雅,不显一丝火气,身影在这掌影缤纷,劲风呼呼之中满地流走,虽然神速已极,却令人感觉一种舒畅的风度。
两人身手俱是武林罕见,打到急处,几乎连衣服颜色都分辨不出。
众人莫不口呆目张,瞧得入神,浑忘一切,尤其是潘岳、左思二人更是惊喜交参,目睹遽明的超绝武功,打从心里起了一阵喟叹,叹怨自己两人皆已年过三旬,武功却不及遽明于万一,一股英风豪气顿时熄灭无踪。
半晌过后,遽明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原来他使着一套神妙的掌法已占上风。
黄发老道此时不只是惊呆,甚至竟愈打愈是气馁,使出本门各式绝功都没法占得一点便宜,相反地不时被迫使出救命绝招“自解金铃”,觉得面前少年武学有如汪洋大海,难测其深,自己远从天山挟技而来,目的在光辉门派,哪知出马第一回,就遇到这样的人物,心中焦躁,无轮类比,悠地这然作声,身形旋风般一转,全身道袍鼓涨,发须针立,怪眼灼灼注定遽明,枯骨掌缓缓提起。
一股腐尸败味随之而起,遽明立刻惊觉又是一门极厉害的歹害掌功,即将向自己袭来。黄发老道能够毒功练成以气飘出,迷惑敌人、足见深具火候,超过丑星童子多得多了。遽明当下清啸一声,将奇门秘功罡气运遍全身,密封住三十六大袕。
果然不出所料,黄发老道枯掌提至半空倏而迎面一推,虚无飘渺地缓缓使了过去,遽明顿觉腐尸坏气,扑鼻而入,不由得心施摇晃,不能自克。
幸好早闭全身大袕,微眩中亦能察觉一股陰柔坚韧之气袭来,立刻发动奇门秘功金刚罡气,周气真气环绕,将这股陰柔坚韧劲道,硬生生地震了回去。
黄发老道吃这无形真力一震,顿时立足不稳,“蹬蹬蹬”退了三步,踩得木板支支作响幸而遽明心存厚道,不为甚已,仅将金刚罡气威力施展少许,饶是如此,黄发老道已枯掌发麻,血气上涌,一张畸形老脸涨成猪肝之色,又惊又怒,但也试出面前少年一身绝技远超自己,再斗下去也得不到好处,当下一言不发,停掌领了丑星童子疾纵下台,一连几个掠身逃窜而去。
台下人群挤嚷,喧声震天,纷纷拥至近台之处,览仰这位十多年来最特出的少年英杰,讨论这个突出的英雄少年,在短暂的时间内连败声名显赫的武林后起魔星丑星童子和另一个更厉害的黄发老道,不约而同均认为这是武林近年来的大事。
上官庄主兼同掌上双珠岭南二杰等一群人,推开人群,拥至遽明四周,面部的表情是惊疑、佩服与赞美交混。
上官老庄主紧走两步,万分感激地说道:“公子义潘云天,解我小女终生之灾,此恩此德,终身不忘,请受老夫一拜。”
言罢就要拜将下去。
遽明慌忙扶起老庄主,俊脸之上涨得红晕,不知所措地连挥着手,讷讷言道:“老庄主,举手之劳,岂敢身受如此大礼,岂不折煞晚辈么?况且”
遽明不好意思忸怩道:“况且晚辈先前隐瞒你老之罪,尚未蒙宥呢。”
老庄主特别高兴,先湔忧愁尽抛一空,开怀畅笑,呵呵连声,一指遽明肩膀,若有心意地微笑道:“恕老夫卖个老,称一声贤侄,贤侄是否能告诉老夫,你订过亲了没有,哈哈遽明闻言,俊脸又是一红,吃吃说道:“晚辈父母双亡,未曾成家。”
上官老庄主竟喜上眉梢,眯着双眼,频频地点头。
遽明蓦地想起上官老庄主为何要提出这种问题,不禁心中怦然,想起家仇未报,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潘岳、左思也赶上前来,潘岳又惊又佩地说道:“好个三弟,身藏绝世武学,竟将愚兄蒙在鼓里,你说应罚不应罚?”
左思瞥见上官妹妹不约而同娉婷地走在遽明身侧,眸子一转戏道:“哈,哈,该罚贤弟请吃喜酒,如何”
众人间言不由得哄声大笑,遽明料不到大哥竟来这一套,不由俊脸再红,忸怩不安。
偷眼一瞧上官纤玉,只见她娇羞欲滴,白玉面颊上满浮红霞,粉头低垂,一股静庄之美,在遽明心田留下无限的遐思惆怅
忍不住低叹一声,蓦见纤玉秋水如神,晶莹透澈,正在瞧视自己,含情脉脉中带着无声的关怀与询问。
遽明暗自生出有负美人恩之感,再见一旁绿裳刁皮的小姑娘,她的目光也投在自己身上,眸神之中,显出小姑娘天真浪漫的个性,家仇心恨涌入心头,暗忖:她们都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父母兄弟欢聚一堂:为什么唯我独我孤身一人,天涯海角何处是归宿
遽明心地纯洁,却想得极远,心中所思,已超过他的年龄限度,下山以来每见别人团聚之乐,即想起自身的凄凉身世,勾起蕴于心中的隐痛,是以忘却众人在旁,哼然出声。
上官老庄主等人已有察觉,只见这个俊美少年脸部表情剧烈的变化,忽青忽白。兀自搅不清究竟为何,便一齐奇异地注视他。
潘岳爱护这位拜弟不亚于亲生同胞,关切地问道:“贤弟,你怎么啦?”
上官纤玉尚以为他嫌恶自己,大眼睛一红,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遽明蓦地醒觉,一见众人神气,再见纤玉姑娘目蕴泪光,楚楚可怜,心知误会,忙道:“没有什么,小弟一时触景生情忘却礼仪,尚请诸位原谅”
说罢躬腰一拜,众人忙自回礼不迭,心下对遽明,怀有绝世武功而不骄傲,感到心折,暗地生出好感。
上官纤玉破涕一笑,宛如含苞初放的鲜花,愈发容光照人。
上官老庄主这才发觉,呵呵笑道:“老夫粗心大意,竟忘记引各位光临敝舍,尚请各位原谅。”
说罢家丁已来引路,上官庄主走在前面,遽明跟在身旁,却听见上官姊妹俩窃窈低语:“姊姊,你猜对了,不过你先前怎么知道他会武功呢?”
“傻妹妹,那天在岭南道旁的树下,你不是说他大热天气还在赶路,象个傻瓜么?”
“从前我听爹爹说,内功很好的人是不怕暑寒的,再看他背着长剑,我想他内功一定很好。果然不出所料,他走了不多远,看四边没有人,身子一掠,就是十几丈,那还不会武功呢?”
遽明暗暗佩服纤玉姑娘心细得紧,早就知道自己会武,可笑自己尚懵然不觉。
绿裳小姑娘“哦”的一声,忽然撒娇道:“我不管,我要叫他教我功夫,爹爹常说我武功不好,这次我一定要好好地跟他练点本领。”
纤玉姑娘轻声叫道,“妹妹不要任性,人家是客人,看你好意思开口,就是你脸皮厚,人家也岂会将自己的武功,轻易地传给你!”
小姑娘满口不依,弄得姊姊一点办法也没有,遽明听了暗觉好笑,故装不知,垂首疾走。蓦地老庄主一声“到了”,遽明抬头一望,只见楼室耸立,红帘竹窄,清雅静洁,面前奇花繁殖,翠叶茂盛,阵阵清雅淳郁的奇香扑鼻而入,不觉心旷神怡。
群花丛杂,石桥竹栏的园子里站立一位中年美妇,含笑招呼众人,上官姊姊同时停止私语,唤一声“娘”,两个纤巧的影子如同小鸟般地窜入中年美妇怀里。
中年美妇慈爱地抚着怀里的姑娘,吁长问短的表露出母女天性的恩爱。
经过潘岳大哥的指示,遽明恭敬地上前施了一礼,道:“晚辈金遽明拜见伯母。”
中年美妇微自惊讶,仔细地端量遽明片刻,方始露出笑容,不停地称赞遽明一表人材,温文有礼。
上官姊妹躲在怀里,一五一十地将大会始末概况讲给娘听。
中年美妇惊讶之色更重,似乎有点看不出来象遽明这样温文儒雅的人,竟怀着超凡大圣的武功,将威震大江南北的煞星丑星童子打得狼狈而逃。
庄主夫人不是傻瓜,如何看不出娇女的神色,当下微微一笑,心中已打定主意。
接着上官庄主将众人给夫人引见,遽明不善应酬,推说身子不适,就要告辞回去。
上官庄主一怔,随即诚恳地挽留遽明小住数日,略尽地主之谊。
由于情面难却,只得首肯。
上官姊妹秋水如神,不自然地浮上喜悦光彩。
早有家丁前来接引,进了一间小屋,精雅净洁,不染尘土,内中文房四宝,被褥枕罩,样样齐全。遽明四心里烦躁,便和身躺下。
脑际不觉映出一阵串遭遇,从父母惨死,石洞逢奇,小白蛇失踪至遗失《南风真集》,下山行道,结识潘、左二兄,击败黄发老道等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终至辗转难眠忽然那含着吸力的大眼睛,娇艳的笑容,旋绕脑际,代替了先前的思途,遽明始觉心怀一畅,烦躁立消,还有那脉脉含情的眼色,娇羞之憨,每一样都值得留恋回味
蓦地有人轻轻叩门.遽明虽是寻思之际,耳目之精却非常人所能及得。
轻翻下床,拉开房门,一个纤巧玲珑的身子玉立当前,俏丽的面庞透着天真无邪稚气,虽已二八年华,看起来却象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想言而又不敢讲的忸怩道:“青衣哥哥”
遽明明知其故,故意装出一副莫知所云之态,其实暗地里几乎笑出声来。
小妮子莫名其妙地红着脸,粉拳紧握,终于说道:“青衣哥,我叫上官玲玉,你你教我武功好吗?”
言罢眸子里一副乞求的神色,遽明见她天真得很,故作严肃的神情,道:
“小小年纪不懂事,武术一门岂能随便乱授他人,你还是另寻名师吧!”
其实遽明也不过十六七岁,但凄惨地遭遇使他心灵内失却了少年特有的活泼,就象增加好多岁似的显得老成得多。
小妮子没有半点戒心,根本没有思想,就以为他真的不教,满怀失望,不由得小嘴一嘟,委屈地说道:“好,好,你不肯教就不教,还说人家不懂事,看你有多懂事。”
小姑娘平时娇纵已惯,说话也丝毫不考虑考虑,人家是客人呢!
不过遽明却很喜欢这种毫无做作的神态,微微一笑,说道:“实在说,不是我不肯教你,只伯你吃不了苦,还不如不学好。”
事态有了转机,小姑娘顿时失望之心又活跃起来,回嗔作喜道:“青衣哥哥,玲玉一定能吃苦,不怕困难,你答应教我好不好?”
遽明不忍再逗她,微微含笑点头。
小姑娘一声欢呼,飞也似地扑进遽明怀里,喜道:“青衣哥哥,你真好,玲玉一定认真学。”
温香人了怀抱,虽然是小姑娘,天真无邪,但却已是十足的少女。遽明不由得手足无措,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道:“喂玲玉姑娘,答应教你就是,快别这样”
上官玲玉终究不是孩子,蓦觉自己抱着一个陌生男子,少女的矜持,不由得急忙松开粉臂,羞得满脸通红,再也抬不起头来。
还是遽明尴尬地道:“玲玉姑娘,你暂且回去,我决不食言就是。”
小妮子应了一声,疾步奔了回去。
这夜,遽明再也睡不下去,暗想上官二姊妹各有其美,难分高下。一个端庄贤淑,闭月羞花;一个天真可爱,冰清中。倒底谁好呢?委实不敢断言,却是两位姑娘对自己似乎都有情,一时令人难决
无奈只好个性习一会内功,心境稍平,此时不由雅兴大发,随即推门而出,漫步游览园中景物,石桥竹栏荷池花谢,迎着清风微拂,顿感神短爽朗,心旷神怡,不由低声吟道: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正在无我忘我之境,蓦觉风声有异,似乎是夜行人袂带迎风之声,虽极其轻微,但在遽明耳中听来,却不下古钟巨鸣,不由得疑忖:在这夤夜里,花林庄清幽之地,会有什么急事?
纵目急搜,立即发现远方有一点黑影,快若流星,一掠而逝。遽明眼快,霎时间已瞧见那个黑影,似乎腰里还挟着一包黑黝黝的东西。
不再迟疑,展开绝传轻功虚飘幽风身子快若随风飞行,一掠十数丈,朝夜行人飞驰的方向疾追而去。
遽明这一尽量施为,只见风驰电闪,两旁疏林极快地倒退。须臾间,已自发现夜行人的踪迹。
夜行人轻功颇为不弱,堪称一流好手,但在遽明眼里就微不足道了,足下略一加劲,已趋至夜行人身侧,可笑夜行人尚自不觉,依然狂奔不已。
遽明好奇心切,倒要看个究竟,不愿惊动他,利用超绝轻功,始终跟定夜行人身后五丈来远之地,不即不离。
片刻光景,夜行人忽地顿住身形,窜入密林之中,这一眨眼间,遽明亦飘至一棵古木枝干之上,借着月光已将身下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夜行人寻至一处空地上,将挟在腰间的大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猛然狂声大笑,笑声中充满着得意满足的气宇。
夜行人狂笑过后,掀开黑中面罩,露出白皙的面孔,遽明不由得一怔,原来此人正是招婿大会技败气走的入云苍龙谢璞。
此刻谢璞面目狰狞,正缓缓地拿着巨大的世袱,不时又发出笑声。
遽明不由大怒,暗骂入云苍龙面装忠义,跻身正派侠士之间,暗地里却干着采花的勾当,如此之辈,怎能让他再活下去害人,心中暗暗盘忖,主意已定,不由再继续看下去。
入云苍龙谢珍,等待不及,极快地将包袱中的女子拉了出来,月光下遽明瞧清这女子面孔,不禁又是一惊,原来这女子竟是上官纤玉。
只见她云发蓬松,全身裹着一件薄薄的罗衫,酥侞玉峰,高低起伏,隐约可见,但人却一丝不能动弹,仿佛在寝眠之中被人点中袕道,掳来此地。
看她美目之中,泪光盈盈,仿佛知道自己的一身幸福即将在这短短的时刻里被毁灭。
一旁入云苍龙已忍耐不住,迅速地退除外衫,狞笑连连地道:“我的上官妹妹,谢某决不会委屈你的,待会儿你就会知道,包你受用不尽,嘿嘿。”
说着人已扑身而下。
遽明再也忍不住了,倏然大喝一声:“住手!”
入云苍龙大吃一惊,本能地跳至一边,待看清遽明之后,不由得狂声笑道:“嘿,好小子,大爷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敢坏大爷的好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
遽明星眸放光,倏地仰天长啸,声震长空,四方回应,道:“狗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哈哈。”
遽明气极而发,啸声、朗笑,莫不如洪钟巨鸣,震耳欲聋。
入云苍龙面目失色,倏地一掌袭来,劲风刺耳,土沙飞扬,显见入云苍龙情知不妙,全力施为。
遽明杀机突现,竟不避来掌,就在掌缘几近触衣之际,倏然滑过一边,右掌急穿,五指倏弹。
指风如剑,丝丝穿过掌风,入云苍龙贪功甚切,等到突然发觉之时,为时已晚,只觉期门、幽门重袕、如中巨钟,“哎唷”两字尚未出口,人已死了过去。
遽明掌毙入云苍龙之后,顿感有些不自在,原来他尚是第一次杀人呢!
尽管入云苍龙死在余辜,遽明心中还是不能释然。
行至上官纤玉身边,举手一拂,替她活了袕道,上官纤玉顿时能够活动,回想刚才一幕,不由羞煞恨煞,无限委屈涌上心头,不禁扑到遽明怀中啜泣起来。
遽明轻叹一口气道:“姑娘以后要小心不要再唉”
上官纤玉芳心一痛,以为他怀疑自己不是清白之身,抬起泪眼,哀恸地说道:“不,不,我没有我没有!你”
遽明感情剧烈地波动,手臂挽住上官纤玉腰肢,摇头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说那”
突觉姑娘腰肢滑腻异常,不由得心中微震,原来上官纤玉此刻,只穿薄薄一袭丝制睡衣。清风吹过,姑娘只觉寒气逼人,颤抖着娇躯更加紧贴在遽明身上。
但觉酥胸起伏,吐气如兰。遽明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焉能不动情意,只觉心旌摇摆,大动,手臂一使力,蓦听姑娘“嗯”的一声,他理智顿醒,不由得冷汗并流,惭愧不已,暗现自己习艺多年,定力为何如此之差?
心念至此,不再遐想,虽有玉人在抱,亦不觉如何。
一观天色,知道时候不早,再不从速返回,即会陡增闲言,唯恐姑娘受凉,月兑下长衫将纤玉娇躯盖住,一顿身形,疾奔而回。
从这天起,纤玉姑娘芳心之中似有默契,对遽明更为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处处露出关怀与情意。
愈是如此,遽明感到愈发愧疚不安,原来遽明心中始终存着:亲仇未报,何以为家之念。
数日里来,他除了有暇教玲玉剑法之外,整天关在房间之内,吟诗弄墨,唯有如此遽明才感到有些愉快,心中稍感安慰。
匆匆五天过去,这天早晨,遽明来回在房间之内慢踱,突然想起自己的事尚未办完,长此呆在这儿有什么意思,还不早日替父母报完血仇,以慰爹娘在天之灵。
心念一动,匆匆收拾行李,推门而出,远见上官英雄等人迎面而来,不由迎了上去,恭身一揖,说道:“万希老英雄原谅,晚辈多日来,承蒙爱护,永铭心内,不过晚辈大事未了,不敢在此久居,今天特地向老英雄告辞”
上官庄主闻言一怔,尚要再次挽留,见他去意甚坚,不由得一叹,豪笑地道:“好,好,本来男儿志在四方,况且贤侄人中龙凤,老夫不再强留
只是贤侄你必须答应,老夫略备酒席为你饯行。”
遽明心中甚是感动,不愿负他一片好意,点头应允。老庄主急忙派人打点去了。
筵席上,上官庄主神色黯然地说了许多离别关照的话,希望遽明大事一了,随即再来花林庄,他是欢迎、盼望的。由此可见上官老庄主对遽明之间不亚于亲生子一般。
遽明不禁感激之色满浮面上,拱手朝老庄主称谢,蓦见一旁的上官姊妹玉容黯然,惜别之情浮于仪表,不由勾起了心底的中惆怅遐思
忽然她的眼眶中,闪动着泪光。
遽明默默地瞧着她,轻轻叹息一声,自个儿茫然地摇摇头,仿佛想用这低微的叹息声音,和轻微的动作,驱走他心头那种说不出的空虚滋味那是被她的神情和泪光所引起的。
筵席上的人委实也不少。但却没有那种嘈杂哄嚷的声音,原因是上官老庄主默然不语,神情黯然,大伙儿也被染上这离别的空气。
突然遽明离座而起,手端酒杯,行至潘岳、左思身前朗声道:“几日来多蒙大哥、二哥多方抬爱,小弟铭心刻骨,永生不忘,乘此宴席之机,小弟敬二位薄酒一杯,以示谢意”
潘岳、左思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方自同声笑道:“贤弟尚自特别小心照顾自己,等事一了,莫要忘记我们这两个哥哥啊哈!哈!”
笑声依然洪亮,但却充满伤感的情调。
遽明不敢久留,背起包袱,带着金牛宝剑朝众人一揖,说声“再见”,迈着阔步而去。
回首再望,楼室依然耸立,形色仍是单调,但在遽明眼中看来,竟有不胜依依之感。
道上行人往来,瞧见遽明,不约而同投以敬佩的目光。原来花林庄擂台大会,遽明单掌败丑星童子之事,很快地传遍岭南城内,尤其受过丑星童子残害过的武林人士不由大快。对这个突出的少年英杰更是渲染得出神入化,不可思议。
他压低竺帽,向前疾走,心里却一点盘算也没有,倒底该先去何方,自己也懵然不知。
蓦地“得得得”之声大作,一匹快马,扬起漫天风沙,极快地驰奔过来,马未到来,一声娇女敕的呼声先传了过来:“金哥哥”
快马已至身前,蓦地一摆马绳,骏马嘶鸣一声,竟然停住,遽明回首一望
只见上官玲玉小姑娘,气喘连连,扬起玉肘粉臂,说道:“金哥哥,我姊姊说这个东西要送给你。”
遽明接过一看,只见一块四方悲翠小玉,光莹滑目,悲翟之中刻着一条彩凤,栩栩如生,甚是悦目,端在手里,余香犹温,心知纤玉姑娘贴身之物,不由感动地道:“玲玉小妹,传言你姊姊,说这东西我收下了,请她放心。”
上官玲玉“嗯”了一声又道:“金哥哥,还有你答应教我的功夫呢?谁想你马上就要走,叫我怎么办呢。”
玲玉嘟着小嘴,委屈之色现于仪表。
遽明觉得好笑,道:“玲玉小妹,休要贪心,这几天里我已将那套‘翔鹰’剑法完全传授给你了,所差的只是经常练,以你的轻功配合这套剑法,防身已是有余,就是一般一流高手也休想伤得了你,还有什么不行的呢?”
玲玉秀眉一扬,天真地道:“光是能够防身有什么用,我还要打得过那些高手呢?”
“哈哈!小妹妹真有志气,好,待我事情一了,准把你教得打过那些高手,哈哈。”
玲玉喜道:“金哥哥,这话可是真的?”
遽明朗笑一声:“难道金哥哥说过的话不算不成?”
玲玉姑娘明眸闪耀喜悦的光芒,娇声道:“好好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娇笑之中,一拍马背,“的的得得”往来路奔驰而回。
遽明将翡翠小玉揣在怀里,心里浮上一丝甜蜜,思索一会,继续赶路。
且说这夜,遽明宿在岭南城外五十里的“憧南城”一间客栈之内。闲极无聊,运了一会儿内功,疲意俱消,正在吟哦之际,蓦听一声凄厉的啸声,由近而远,消失于东方林间。
遽明心中一动,霍地推开窗户,身子一窜而出,几个飘身已隐约听到叱喝之声。
足下加劲,人如巨鸟翔空,纵入林内,藏身一棵巨树粗干之后,聚目望去,只见三四个面目狰狞,服束怪异的汉子正围住一个紫身劲装的美貌少女,蠢蠢欲动。
为首一人年约五旬,长得更是奇丑无比,嘿嘿一阵冷笑,说道:“庄姑娘,琅琊教主从小把你抚养长大,想不到你竟听信不知哪里来的谣言,存心叛起教来。我看,还是乖乖地束手就缚,随着我们回去吧!否则,那就别怪我们无礼了!”
紧接着转向其余大喝一声问道:“庄姑娘既已叛教,你们还等什么?”
话音一落,率先就向庄姑娘扑去,后面之人,早已迫了过来,闻言不再犹豫,立即身形一晃,同时疾扑姓庄的少女。
姓庄的少女,虽容颜憔悴,却掩不住那美人胚子的轮廊,见状清叱道:
“巴山四丑,自己找死,这可怪不得姑娘手下无情了!”
身如蛇螺地一转,单腿一招“横扫千军”猛向四丑之首下盘踢去。粉掌也不闲着,猛向敌人头顶劈下去。真是掌影如云,腿风似电,把巴山四丑之上盘、下盘全部都封得死死的,真是惊险万分。只吓得他一个滚地葫芦,身体象皮球似的,几个翻滚,又疾退一丈多远,方躲开这要命的一击。
哪知,才一个“耗子翻身”,从地面站起来,姓庄的少女已抢到面前,双手握拳,“双凤贯耳”,又从左右向着他的太阳袕上击来。
巴山四丑之首出自娘胎,还是第一次被人逼得这么狼狈过,一张奇丑脸孔,早已气得变成了紫酱颜色。
虽然身形还没有站稳,他可是已横了心,宁可挨受庄姑娘一击,也得把失机抢回,给对方一点苦头吃。
除了四丑之首外,庄姑娘似知道其余三人武功并不足为害,将身微移,闪过三入攻击,倏而反掌,直切四丑之首“长颈怪”长颈之处。
长颈怪身形微侧,将头一偏,用右肩承接庄姑娘击过来的双掌,右手却“呼”的一声,朝庄姑娘的胸前按去,只要庄姑娘击中他的肩,庄姑娘也得狠狠地挨受他那当胸一掌。
这一掌,不但狠毒,而且轻薄已极,只吓得庄姑娘赶快地收掌暴退,哟里娇呼一声骂道:“老贼,下流胚!”
长颈怪可不管这个,只要抢了这个机会,那还管他什么下流不下流,早已暴喝一声:“贼婢,拿命来吧!”
竟然紧跟着左手海底捞月欺前几步,向着庄姑娘小月复抓去,招式比起早先还要下流狠毒起来,只羞得庄姑娘一张俏脸通红,怒火顿起,也不管对方功力究竟如何,竟然身形一闪,避开另外三人,单掌横切,硬朝长颈怪那一只左手砍去。
长颈怪那一招海底捞月本是虚式,就是想利用她的羞愤心里,早点将她擒住。
所以,当在姑娘单掌横切,向他手腕砍来的时候长颈怪立刻手掌一翻,一记“烧云抖月”,突破掌风,向庄姑娘脉门扣去!
庄姑娘忘了自己力弱,羞愤得向长颈怪的手腕硬切下去,没想到长颈怪变招如此之快,同时掌风竟然阻不住长颤怪的左手,再要缩手,已经来不及了。
一旁遽明看得怒火高涨,杀机陡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子倏而飞出,快若电光火掣,人未到,一股狂厉无比的掌风已自发出。
巴山四丑不由得大吃一惊,来不及闪避,“嘭嘭嘭”几个庞大的身子离地而起,飞出几丈远,跌得晕了过去。
庄姑娘惊魂未定,只见身前出现了一个体神绝轮的俊美少年,星目神光炯炯,情知自己一命即为来人所救,挪步上前敛衽道:“贼妾庄珍拜见救命恩人”
遽明摇首制止,说道:“姑娘休要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何谢之有。”
乍见庄姑娘美目隐含感激之色,默默注视自己,神情甚是惘然,不由一怔,忙说:“庄姑娘日后多加小心,在下告辞了。”
身形临空而起,如同大鹏展翼,半空蓦听庄珍急唤道:“相公大名?”
遽明不由月兑口而出:“在下金遽明,姑娘珍重了”
庄珍惘然若失,脑际浮起了一个俊美潇洒的身影,静若止水的心田竟起了阵阵涟漪,暗地里颊红,对这个生平未曾有过的现象,感到奇怪。
不由暗啐一声,匆匆地掩埋了巴山四丑尸体,恐被其党羽发现,危险就大了,慌张中不由又升起一个意念,暗忖:太鱼帮人口众多,声势浩大,各方分舵多如雨过之草,自己这次背叛,天下虽大,却无立身之处,适才那个俊美少年,武功之高,生平仅见,不如投靠他去,太鱼帮再厉害,恐也无可奈何了。
想着,在姑娘脑海之中不由得又浮起那俊美秀轮,英姿潇潇的身影。
莲足一蹬,施展轻功,朝着遽明掠去的方向追去不提。
再说遽明匆匆地回到客栈,穿窗而入,忽见桌上端放一张纸柬,微自一怔,不由拥至桌前,只见纸柬写道:“写告主人,敝人深夜难寝,渡步方间,偶见阁了穿窗而出,身手之绝,为敝人生平罕见,阁下深藏不露,剑神收光,吾心敬仰,故而大胆闯入大驾金舍,留柬致意,明夜二更,东桥头见。”
底下署名一朵开放大花。遽明不由惘然,不知这个署名大花之人,究竟有何用心?再见纸柬背面又写了一行潦草小楷:“又:恐阁下不到,径取宝剑一把,尚请原谅,届时必定泰还。”
遽明见床头,金牛宝剑果然不翼而飞,沉思半晌,兀自思索不出什么道理,心中有事,再难安寝。
翌日清晨,突有叩门之声,遽明忙地打开房门,只见店小二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递上一班长字条,说道:“相公,大清早,突有一个白皙脸孔的读书人说要找您,小的告诉他说您还在睡,等会儿再来,哪知他说一定要见到您才走,小的不敢惊动相公,推说您已不知何时出去了。他这才死心,托小的等您回来时,将字条给您”
遽明不由疑道:自己并不认识那样子的人呀!只见字条上写着:“清早拜访,适才值相公外出,特留柬传意,日正之时,潼南酒楼见面,有事相托,望君届时到达”
后写小女子庄珍拜见。
遽明不由恍然大悟,那庄珍姑娘不正是昨夕被自己无意间搭救的美貌少女吗?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相托?
时光匆逝,日已当空,遽明备装已妥,缓步踱出客栈,行至街间,只见东阁之处红光飘展,写着四个黑漆大字:“潼南酒楼”。
心知到了,迈步走进,早有伙计前来接引。
遽明纵目旋视一周,但见临窗一桌,正坐着一位少年读书人,面颊白皙,肌肤似雪,看来还微觉眼熟,心念动处,已知这少年书生即乔装的庄珍姑娘,微微一笑,踱了过去。
庄珍已自发觉,眸光一闪,连忙起身迎接,遽明客套一声,便自坐将下来,呼来陈酒小菜,问道:“姑娘唤在下来此,不知有何贵事见教?”
目注遽明,突然一声娇笑道:“你看你,酒菜未动,就问起事来了!”
遽明俊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径自吃了起来,菜羹精细,酒香四溢,遽明也破例地喝了不少,忽见庄珍姑娘,面带忧愁,美目凝眺对面江水,仿佛心事重重,不由问道:“庄姑娘不知有什么事?可让在下效劳。”
哪知庄珍闻言,眼眶一红,竟自低首啜泣起来。
遽明一怔,莫名其妙地问道:“庄姑娘,我说错了吗?”
庄珍抬起泪痕满挂的娇脸,摇了摇头。
遽明这份奇怪可就大了,暗想,既然我没说错,你为何哭泣?
半晌,庄姑娘忽然问道:“金金相公,你你肯不肯帮帮
帮我的忙”
遽明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说道:“肯,肯,只要在下能力所及,自然不使姑娘失望就是!”
庄珍姑娘这才稍止啜泣。
遽明急急问道:“姑娘,你且说来,这是怎样的一回事,能够让我知道吗?”
庄珍姑娘抬起头,默视遽明片刻,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讲给遽明听;原来她自己幼年丧父,被太鱼教主看中而收育抚养,年已长成,太鱼教凶残强横,无恶不作,私下芳心凄凉,太鱼教的琅琊教主又强迫自己下嫁她所厌恶的大徒弟‘神剑崔煌’,自己艰辛地偷跑出来,太鱼教徒又正在四处追访,苦苦追杀等等细节述诉了一遍。
遽明听毕,星目放光,怒火中烧,“拍”的一掌击在桌子之上,气道:
“太鱼教如此可恶,我金某人倒要替天行道了,姑娘你且放心,在下如果不死,绝不让你受到伤害。”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出之于旁桌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