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一面挣扎着站起身于,一面焦急地道:“公了你要小心,那狗吠一身武功十分高强。”
桑琼傲然道:“放心,在下不怕他,姑娘请站后些。”
说着,猛跨一步,横身挡在女郎面前。
他跨步进身之举,一则固然是防备那儒衫少年会突起发难;二则是因女郎上半身几乎全果,峰峦现,实在叫人触日心凉,不敢正视。
那女郎转藏在身后,一双粉臂仍然抱着桑琼腰际不肯放松,不住地颤呼道:“公子,咱们快走吧!不要再跟他打架了。”
桑琼挑眉道:“这滢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妇女,既然被在下遇见,定饶他不得。”
女郎叫道:“我……我……怕…——”
桑琼道:“姑娘不用怕,只管放手,瞧在下为武林除此滢徒。”
那儒衫少年一直冷眼瞅着桑琼没有开日,这时忽然冷笑一声,道:“口气倒不小,咱们就试试看谁能奈何谁?”
声落倏忽欺身而上,双掌一分,疾然向桑琼两耳挥到。
桑琼本能地举掌左右相迎,同时沉声道:“姑娘请放手,在下要……”
那女郎没待他说完,竟笑着接口道:“你要怎样?你说呀!笑声中,双臂用力一收,两只玉徇般纤指,已分别扣住桑琼左右两处“期门”袕。
桑琼全未.防备那被害女郎会对自己下手,加之连日过分疲倦,应变略迟,当下真气一泄,双掌手腕也同时被儒衫少年扣住,全身力道尽失。
那女郎随即点闭了桑琼双肩和双腿袕道,然后举掌轻拍两声,叫道:“十一妹,小妹,出来吧!”
林中应声走出两人,正是陰雪珠和陰美珠。
儒衫少年解下头巾,却去儒衫,原来也是一位妙龄美女,这假扮一男一女暗算桑琼的,一名陰玉珠,一名陰巧珠,乃是“红衣十钗”中的第九,第十两钗。
陰雪珠含笑向二女检衽致谢,道:“多亏两位师姐援手,不然,我和小妹犯罪是小事,咱们十二钗名卢,也全要栽在这人身上了”
假扮“滢徒”的陰玉珠笑道:“自家姊妹,谢什么,其实,我这扮男人的没出什么力,倒是十妹那惹人怜爱的一场戏,演得逼真。”
陰巧珠吃吃笑道:“得啦吧,便宜都教你占尽了,你还卖乖呢!”
一面说着,一面俯身凝注桑琼,暧昧地叹了一口气,咬咬樱唇,轻轻又道:“好个俏郎君,可惜偏跟咱们做了对头。”
陰玉珠“叶嗤”一笑,道:“十妹心里又痒了么?
陰巧珠又故作泰然地耸了耸肩,道:“笑话,人家还是个雏儿哩,咱们老了,该留给小妹才对。”
站在一旁的陰美珠双颊忽然鲜红,嗅道:“十姐,你……”<p>陰玉珠笑道:
“十丫头就是这点毛病,心里越想,口里越不承认,咱们别耽误时间,先搜回失物要紧。”
妖女们说说笑笑,便开始动手搜查桑琼,尤其九十两钗,脸厚心滢,恬然不知羞耻为何物,趁搜身之际,上下其手,真气得桑琼眼中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搜查之后,陰雪珠大失所望,惊世:“东西果然不在他身上,难道咱们真的找错人了?’陰美珠负手侧立,未参与搜身,闻言接口道:“不管东西是不是他拿的,此人剑法诡异,决不能放过,必须带他去见师父。’”
陰上珠沉吟道:“就怕路途太远,咱们姊妹都是女人,押解起来有些不方便,师父她老人家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
陰巧珠扬眉笑道:“不要紧,我自有妙计押他上路。”
玉珠道:“你是咱们姊妹中的女诸葛,有什么妙计,快说出来大家参酌参酌。”
陰巧珠道:“九姐不是担心路上岔眼吗?这容易,咱们只须替他改扮一下,把他也化装成女人,雇车载送,就说是姊妹中有人患病,谁还会疑心?”
陰雪珠和陰玉珠都鼓起掌来,笑道:“妙计,果然妙计,事不宜迟,口川门现在就动手。”
桑琼此时袕道受制,空自怒恼,却无力反抗,只得闭目任凭摆布。
妖女们卸衣的卸衣,解带的解带,取一套女衫旧裙,七手八脚替他改装,最后用一幅丝巾,宠住发梢,果然将桑琼扮成女人模样。
陰巧珠端详自己的“得意杰作”,芳心一阵荡漾,笑着道:“像这样标致的美女,我若是男人也会心动的。”
陰玉珠道:“先别心动了,此地荒僻,却到哪儿去弄车辆呢?”
陰雪珠道:“风陵渡距此不远,镇上必有车行。”
陰玉珠摇头道:“不妥,咱们要带他北上,风陵渡却是向南通路,再说,他这双大脚,很难掩遮,万一被人看出破绽,反为不妙。”
陰雪珠道:“那就等到天黑以后,再去雇车吧!
陰巧珠笑道:“你们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南北官道就在附近,难道不能途中拦一辆车吗?
陰玉珠道:“是吗,这倒是个可行方法,十妹,你就辛苦一趟吧,最好能拦一辆回程的空车。”
陰巧珠道:“何须空车,有人咱们也可以把人赶下来,小妹,咱们姐儿俩去拦车上!”
陰美珠摇摇头,道:“我不去,你叫十一姐陪你去吧吧!
陰巧珠微感一浪,但转瞬问,见陰美珠正捧着“飞龙剑”在凝目沉思,心里恍然而悟,笑了笑,向陰雪珠和陰玉珠同时飞了个眼色,道:“我看,这儿有小妹留守就够了,呐们姐三个都去找车辆比较好。”
玉珠雪珠也都会意,一笑起身,出林而去。
陰美珠眼角偷窥见土人远去,不期颊上微微一红,缓步走到桑琼身边一棵树根上坐了下来,低头把玩着“飞龙剑”,一双俏目余光,却绕着桑琼转个个停。
桑琼心神交疲,反正无法月兑身,索性闻目养神,对妖女们孰去孰留?毫未在意。
 过了一会,陰美珠终于忍不住轻唤道:“喂!”
 桑琼睁开眼来,冷冷扫了她一瞥,仍然匐目不理。
 陰美珠扬起玉首又轻呼道:“喂!人家在叫你,你十嘛不理<p>不睬?”
桑琼哼了一声,却未回答。
陰美珠用剑鞘戳了戳桑琼腰际,再度叫道:“我在跟你讲话,你倒是听见了没有?”
桑琼冷冷答道:“没有听见。”
陰美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没听见怎么又回应了呢?看不出,你的脾气比我还大嘛?”
桑琼闭目冷笑道:“岂敢,在下排着一命,没有向谁低声下气的必要。”
陰美珠笑道:“谁叫你低声下气来了?我只要你睁开眼睛,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
桑琼佯然不理,也不说话。
陰美珠道:“怎么又不吭声啦?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这样小家气?”
桑琼冷哼道:“在下觉得没有什么可谈的,也不可能心平气和,请你少开口,别搅人休息。”
陰美珠怒容一闪,随即又哑然失笑,自语道:“我倒忘了,四大来,你不眠不休,委实够疲乏的,不过,我有几句话,此时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桑琼冷笑道:‘用p就留着永别说好啦片
陰美珠尴尬一笑,垂首前哺道:“依我平日性子,你这样顶撞我,早把你一剑给宰了,可是,说来也怪,对你好像例外,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人这么好耐性,连师姊们在内
桑琼霍地张目截口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话么?”
陰美珠摇头道:“当然不”
桑琼沉声叱道:“那就闭上你的嘴,听我也老实告诉你一句话桑某人顶天立地,头可断,血可流,既然失手被擒,杀剐听便,你们那一套狐媚手段,趁早收起来,以免自取其辱。’
骂完,重重哼了两声,眼皮复阎,不再开口。
陰美珠目中凶光连闪,杀机毕露,终于又强自压抑下去,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
“一个人要想寻死,谁也拦不住他,真能一死,那倒也好了,怕只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身遭蹂躏,心受凌辱,那时候,英名侠誉尽毁,旷世剑法如废,最后仍然难免俯首顺降,永世永生,沦为仆奴……”
桑琼听得心中暗惊,但却故作充耳不闻。
陰美珠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说这些,也许你认为是危言耸听之同,等到将来身历其境,懊悔已迟,当年十钗初人中原,多少武林快少,江湖豪客,毁在‘夺魄换魂’大法之下,他们原先谁不是傲骨峥嵘,临到最后,谁不是俯首贴耳,听候宰割,这些往事,总该听人说过吧?”
桑琼越听越惊,忍不住张国道:“你告诉我这些,敢是欲威胁于我?”
陰美珠扬眉道:“你已被擒获,生杀尚且由我,何须再作威胁?”
桑琼道:‘那么你用心何在?”
陰美珠缓缓道:“我是想奉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此地,倔强逞狠,对你并无益处,同时,我……”
桑琼冷嗤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低头归顺;唯命是从,做你们这些混世妖孽裙下不贰之臣?”
陰美珠脸色微变,沉声道:“我好意相劝,不以仇敌相待,希望你言语间也该尊重我一些。”
桑琼怒日道:“桑某不是口舌轻薄之辈,但那得看是对什么人?你们陰山十二钗寡廉鲜耻,不是妖孽是什么?桑某只恨在身<p>心疲惫之际,一时大意疏忽,上了你们的恶当,落得女衫加身,受此凌辱,但能不死月兑困,誓将你们这般滢娃浪女刀刀斩尽,剑剑诛绝。哼!
你还想我会尊重你?简直在做梦!”
一番话,直骂得陰美珠脸_卜一阵红一阵白,唇齿紧咬着樱唇,全身不住籁籁发抖,手里“飞龙剑”几次忍不住要月兑鞘而出。
但是,她终于仍把羞辱激愤,和着盈盈泪光硬咽回肚里,一仰玉首,冷笑道:“好!骂得好!我本来没想到师姊们会如此待你,心里止为此懊悔,本打算另觅补偿之法,原意只要你肯留下飞龙剑为质,约期往晤我帅父,使私下替你解开袕道,放你逃走,既然你口口声声,鄙视我为滢娃浪女,我也犯下多此一举了。”
桑琼心中一动,细细回味她适才一再委曲忍让之情,这些话竟然颇堪置信,设若陰美珠果有纵放补偿的动机,自己如此恶言相加,的确是太过分了些。
再想想这些口陰美珠的一言一行,虽然狂可横蛮,但和其他三钗比较,气质上实又不尽相同,这样看来,她的话也极可能是出于真诚的……
可惜桑琼念方及此,悔意甫萌,正欲设词转寰先求月兑身,林外忽然传来陰玉珠的声音,叫道:“车辆有啦,小妹,快把人带出来。”
接着脚步声穿林而人,陰玉珠和陰马珠一齐走了进来。
那陰巧珠一双风情万种的眸子,先在两人身上轮流打量了一遍,微显诧异地笑问道:
“小妹,咱们出去找车这么久,你和他…… 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陰美珠板着脸道:“不坐着应该怎么样?”
陰巧珠一吐舌尖,道;“那……岂不是光陰虚度了………”
话没完,陰美珠忽然拂袖而起,冷冷道:“什么虚度不虚度?请十师姐说话多想一想,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扭纤腰,扬长出林而去。
陰巧珠碰了一鼻子灰,怔了片刻,不禁气愤地道:“这算什么?妹妹们玩笑惯了,这丫头难道……”
陰玉珠摆摆手拦住她的话头,向地上桑琼一呶嘴,低声道:“别说了,你不会看看,八成儿刚才弄僵了。”
陰巧珠眼珠子一转,轻嗤道:“我说哩,敢情是在人家面前碰了钉子,却拿自己姊妹出气,都是师父宠坏了她……”
陰玉珠忙道:“少说一句嘛,自己姊妹。能让一步,就让一步,来!咱们先把人弄上车去要紧。”
二女骄指点了桑琼哑袕,用一条长毡连头带脚裹住,合力把桑琼抬了起来。
陰巧珠犹自愤愤难平,一边走,一边冷笑连声道:‘那个猫儿不吃腥,我就是看不惯假正经的人,咱们倒要试试看………”
她还想往下说,却被陰玉珠沉声喝上了。
桑琼目不能见,口不能言,只得闭目任由摆布,但觉二女将 自己抬出林外,果有车辆等候,自己被放进车厢,马车便驶动,四初各跨坐马,簇拥着车辆而行,那驶车的扬鞭吆喝马匹,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他对自己的安危命运并不担心,但想到麦佳凤孤身前往祁连阿儿汗宫,不免为之悬虑难释。
 然而,事到如今,身不由己,虽然焦虑,却又无可奈何,当前急务,是怎样先求月兑身?如何不先放开胸怀,调息体力,待精 力恢复后,再行月兑身打算。
 意到这里,索性摒除杂念,藉车行之际,悠然入梦c 这一觉,竟睡得分外香酣。<p>醒来时天已人夜,马车正停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车旁灯火辉煌,人声喧嚷,好像是一家客栈。
车门启开,由陰巧珠和陰雪珠左右挟搀,将他送进一间静室,安置在床上。
四钗洛洗之后围坐房中商议,对于夜间安歇的方法,竟争执不决。
论理,桑琼既然“患病”,夜里自是少不了须人“陪伴”,为了防范“意外”,更不能让他独处一室。
于是,问题来了,应该由谁“陪伴”桑琼?怎样“陪伴”才能“安全”?这倒是个棘手的难题。
照陰巧珠的意见,她是宁愿“辛苦”一夜,负责留守任务的,无奈陰玉珠和陰雪球也表示“有甘同尝”,大家都甘愿牺牲睡眠,留下来“侍候”病人。
这一来,三人“有志一同,”谁也不愿“落后”,谁也不肯“放弃”,争论许久,没个结果。
最后,陰玉珠只好以“资深”身分说道:“大家既然争持不下,就怞签决定吧,好在路上又不仅这一天,有了先后顺序,谁也没有怨言。”
巧珠和雪珠想想别无他法,都点头同意怞签,谁知陰美珠却冷冷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怞签?怞中的人又怎样?
这好像是“明知故问”,但陰玉珠不得不提出解释,含笑道:“小妹呀,你连这点原因都想不出吗?姓桑的一身武功不俗,夜里若没人防守,万一被他逃了怎么办?我提议怞签,是让大家轮流看守他,劳逸均衡,以防意外。”
陰美珠点点头,道:“这么说,小妹愿放弃签,由三位师姐怞吧!
陰巧珠一听,私心大喜,表面却装模作样地道:“本来应该这样才对,这种熬夜劳神的事,咱们做师姐的分担了就是,不必让小妹也跟着辛苦。”
陰美珠微微一笑,道:“谢谢十姐疼我,可是,我放弃怞签,并不是为了怕熬夜辛苦,这一点师姐们不要想错了………”
陰巧珠忙笑,道:“小妹真是越来越客气了,咱们做师姐的,那能连这点都体量不到?”
陰美珠恍若未闻,只继续自己未尽之言,说道:“我觉得看守姓桑的,防范他月兑逃,此事责无旁贷,从今天起,无论师姐们谁先谁后,我总是追随在侧,替姐姐们做个帮手。
三钗闻言,不期同时从心底冒出一阵凉意,大家面面相觑,竟有些哭笑不得。
陰雪珠轻咳了一声,堆笑道:“小妹这番好意,咱们心领了,其实,他袕道已被制住,谅来难以逃走,咱们轮流看守,也不过是防范未然的意思,有一个人已经足够了,不必冉劳累小妹。”
陰巧珠急忙接口道:“是啊,这点小事,有咱们三个做姐姐的就够了,小妹,你只管放心睡你的觉吧!何必受这份累?”
陰美珠却冷冷摇头道:“并不累,我留在这里,只须跌坐调息,以应意外变故,假如没有意外,一样可以休息。”
三钗见她执意甚坚,都泄了气,真照她的主意实行,那不是成了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谁还有那份兴头。
陰雪珠首先打了退堂鼓,耸肩说道:“咱们原是不想一个人看守太辛苦,才用怞签的方法轮流担任,如今小妹愿意不辞辛劳,每夜留守,咱们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陰巧珠更是满肚子不高兴,冷笑接道:“说的是,既然有人长期看守,又何须多一个陪着,咱们也不必怞什么签了,索性偏劳小妹吧!”
陰美珠并不在意,爽然道:“三位姐姐愿意怎么办,我没有<p>意见,反正我是决定从今夜开始了。”
三钗如遭冷水浇头,意兴阑珊,快快而罢,心里都暗暗恨得牙痒。
不多久,店伙送来晚餐酒菜,三钗有心作难美珠,各人只顾自己吃完,便另行辟室回房安歇,独将美珠留了下来;
陰美珠自然看得出,三位师姐对自己的不满,但她只淡然一笑置之,取一碗饭,加上些菜肴,双手捧到床前,对桑琼说道:“你睡了整整一天,此时想必已经饿了,愿意吃点东西吗?”
桑琼两眼连翻,却没出开口。
陰芙珠“哦”了一声,伸手解开他的“哑袕”,又道:“我知道你很拘谨固执,假如由我动手喂你,只怕你不会愿意,所以,我想替你解开两肩袕道,让你能白己吃点东西,但我又明知你武功甚高,袕退一解,很可能会被你逃去,这叫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桑琼漫声答道:“这还不简单,你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再说,三五日不进饮食,也饿不死我。”
陰美珠摇摇头道:“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咱们三五天并不一定能见到师父,饭总是要吃的,由我喂你如何?
桑琼冷然道:“在下绝不张口。”
陰美珠道:‘那么,我就替你解开肩上袕道,不过,你必须先发誓,决不趁机逃走。
桑琼轻哂道:“你若相信我就行,不信就别冒险,在下却不惯作那牙疼咒。”
陰美珠略一沉吟,道:“你既是男子汉人大大,须不该欺骗我一个女孩子,刚才你也看见了,为你的事,我已经开罪三位师姐…”
桑琼截口道:“不必邀功激将,老实说,在下势非月兑身不可,但必定凭自己力量达到日的,岂会诓骗以求侥幸。”
陰美珠嫣然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果然举手拍开桑琼两肩袕道,含笑递过饭菜。
桑琼展臂曲伸,稍为活动了一下筋骨,也就坦然接过饭菜,坐存床上吃喝起来。
那陰美珠斜坐床沿,代为盛饭输菜,见他吃得津津有味,连尽二大碗方才停手,不觉笑道:“都说,女人吃饭如数,男人吃饭如虎,瞧你这模样,比虎还的.分明早就饿了,方才还嘴硬呢!
桑琼抹抹嘴唇道:“这就是行走江湖要俱备的工夫,要能数日不食,也要能一餐斗米,现在饭已吃过,你可以动手了。”
陰美珠道:“动什么手?”
桑琼道:“再点闭我双肩袕道呀!
陰美珠笑道:“假如你就这样安份,我想个必了,只要别给帅姐她们知道,省得被她们胡乱猜测……”
桑琼耸眉道:“在下匕经说过势非月兑身不可,你若不肯重闭袕道,须不能责我言而无信,有机会我是要走的。”
陰美珠见他说得认真,不似恫吓之词,叹道:”‘你为什么非走不可?竟不肯随我去见师父?
桑琼道:“并非我不愿云见令帅,无奈此刻确有急事,难以分身,再说,令师既率十二钗重人中原,迟早总总要相见………”
陰美珠抢着道:“等到那时候,相见已经太晚了。”
桑琼注日道:“你一定要我去与令师相见,有何作用呢?”
陰美珠道:“我想请她老人家……”话未说完,突然颊上微红,又改了口,道:“我失落门门至宝九陰真册中最重要一篇,必被师父重责,才想到借重你的神妙剑法,向帅父引介,师父嗜剑如狂,或许会看在你分上,让我将功赎罪………”<p>这番话,显然是一时藉词,但桑琼无心深究她真正原因,只凝目问道:“君子九陰真解,是不是你所说的绢册?”
陰美珠道:“正是。”
桑琼诧道:“既是师门武功秘本,你应该早已习练过,为什么还把它带在身边呢?”
陰美珠脸上又莫名奇妙一红,摇头道:“我习过的九陰神功,不是这一种,同时,这份秘本上的功夫,一个人无法习练……”
语声一顿,笑道:“反正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你只要知道那是件很重要的东西便行了。”
桑琼暗觉诧异,心忖道:此女看来溺陷末深,对我也敌意渐失,但她要我去见三眼魔母,却不知是何居心?更为什么言词闪烁,不肯明言呢?
心念转动,正想再套问下去,门上忽然响起轻微的“剥落”之声。
陰美珠神色立变,急道:“一定是师姐她们来了,快些躺下。”
桑琼依言面壁卧下,假作入睡之状,陰美珠匆匆整理了一下被褥,然后打开房门。
谁知门开处,却是一名店伙。
那店伙堆下满脸笑容,躬身道:“小的来收拾金盏,姑娘们好安歇。”
陰美珠暗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店伙喏喏声,低头而人,一面收拾桌上盘碗,一面不住向床上偷窥,笑着问道:“听说这位姑娘染病,不要紧吧?
 陰美珠冷冷答道:“还好。”
店伙干笑两声,又道:“不知道有没有请大夫诊过脉?”
陰美珠道;“不是什么重病,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店伙一脸关切之色道:“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了,日下时疫流行,听说握并附近已经死了十多个,姑娘们身子单薄,有病还是早请大夫诊治的好,千万大意不得,小病不治,不定就转成大病了……”
陰美珠不耐地道:“谢谢,有好大夫,咱们会请来替他诊治的。”
店伙欣然道:“这是巧极了,要说好大大,小店前院就住着一位,虽没正式悬壶,可的的确确是位有真本事的神医,前几大南大街赧二楞子他娘,数十年的风瘫绝症,看过多少名医,都没见效,彼小店中这位老夫子一剂水药,就能下床走动,连服三帖,已经健壮复原,能挑动二十斤的水桶,大家才知道这位老夫子是华阳转世,特来济世活人的,小的看这位姑娘的病……”
陰美珠又好气又好笑,截口道:“听你的口气,是要替咱们介绍这位再世华陀诊病?!”
店伙忙道:“这不是小的故意吹嘘,说来也是缘分,姑娘落店的时候,恰巧那位章老夫子正在门前看见,是他问起来,有意跟姑娘你结个善缘……”
陰美珠把脸一沉,冷冷道:“请你带句话给那章老夫子,好意心领,咱们不想麻烦他,谢了,”
店伙一愣,讪讪地道:“那位章老夫子可是一番诚意……”
陰美珠佛然道:“我说过了,盛情心领,不劳垂注,难道你耳朵有毛病,听不见?”
店伙见她脸色不对,不敢再说,急急收了盘盏,低头退去。
陰美珠愤愤关了门门,低骂道:“这伙计不知得了姓章的多少好处,竟唠叨个没完,什么草药郎中到他嘴里都成了华陀再世了。”
桑琼翻身坐起,也忍俊不住道:“不过,人家总是一番好心,<p>谁知你不领情呢?”
陰美珠笑了笑,道:“我倒想让那位章老夫子来替你诊诊脉,就怕他分不出妇科内科,准得吓一大跳。”
桑琼道:“你那位十师姐想的这混账主意;令人可恨,总有一天我要她也扮个男人,把她也混在男人堆里试试。”
陰美珠“噗嗤”笑道:“那呀,正中她下怀,她可要重重谢你了。”
两人笑语如珠,直似挚友相对,好像忘了彼此之间还是敌人。
闲谈片刻,陰美珠睇目问道:“听说你们中原武林有一座天寿宫,宫中有五位姑娘,各负精湛武功,号称‘北宫五燕’,可是真的?”
桑琼道:“不错,只是如今五燕折一,仅余四燕了,你问此则甚?”
陰美珠答非所问地道:“想必你跟她们都很熟稳了’!”
桑琼点头道:“我和彩燕欧阳玉儿是儿时游伴。”
陰美珠眸中光一闪,道:“依你看,那北宫叫燕跟咱们四钗,谁强过谁呢?”
桑琼一顿,笑道:“这要看从那一方面来比较了。”
陰美珠道:“诸如武功、容貌、心性……各方面都比一比。”
桑琼注目道:“既然要比较,就须直言无隐?”
 陰美珠道:“那是自然。”
桑琼又道:“是笼统比较,不分个人?”
 陰美珠笑道:‘当然具体而论。”
桑琼微微一笑,道:“论武功,陰山姊妹可能要略胜半筹;论容貌,端妍或许相近,气质当让四燕;论心脏,正邪殊途,差拟天壤,四燕乃巾帼奇葩,贵姊妹不过一批荡妇滢娃而已……”
陰美珠笑容顿失,脸上勃然变色……
桑琼分明看见,却故作无睹,继续说道:“人生百年,转瞬间事,男人尚且难保青春长驻,女子更叹红颜易老,纵负绝世玄功,谁能阻得岁月飞逝?一个人活在世上,武功容貌皆不足恃,唯有气节情躁,才能永留万世不灭,有的人纵欲贪恋眼前,恣意声色之娱,到头来,人老珠黄,繁华逝尽,一身所占不过尺丈之地,绝世容颜随草木同朽;有的人舍己济世,忘却小我,造福苍生,百年身故,遗泽永值人心,乍看起来,这种人好像傻得可怜,似乎未能享受到什么,但等到千年万世之后,两相比较,才知道那短短数十年光陰,有人虚耗浪掷,一事无成,有人却把握那短暂时光,给字内苍生留下了永难抹灭的怀念,同样是生,同样是死,其所得所失,差别竟如此巨大,值得与不值得?也就不待赘言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语声顿止,目注陰美珠,只见她木立如痴,不言不动,双眸中泪光闪闪,手里一条丝巾,已被柔成一团。
桑琼忽然感到不忍,微微一笑,道:“一时忘情,说了这一大堆废话,离题太远了,咱们还是谈谈眼前吧……”
陰美珠突然扭过玉首,激动地道:“我有两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桑琼笑道;“因循惑志,懵懂惑心,蜘调则气亏,存疑则智塞,有话就该问,姑娘请说。”
陰美珠颤声道:“敢问正邪善恶之分,是重内心,或是重行为?”
桑琼正色道:“心有所宗,行止随之,取舍之间分寸,端以灵犀为储绳,自然是心行合一为上,心正行滞为中,心行相前为下。”<p>陰美珠点点头,含着瞒眶热泪道:
“那么,一个已堕邪道的人,倘如力图自拔,还算不算是完整的好人呢?
桑琼心头猛震,肃容道:“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世上最能可贵之事,莫过于此了。”
陰美珠凝引顷注,哺哺道:“人家都说:马到临崖难回道,船到江心补漏迟。三个跌进染缸的人,怎能洗得净他身体上的污迹?”
桑琼沉声道:“错了,那是颓堕者的藉词,正因补漏恐迟,回首艰难,益证悔悟之不易,那染缸怞身的人,才益值得敬佩。”
陰美珠娇躯微震,缓缓低下头去,两行热泪却籁籁而下,良久,才呢哺低语道:“但愿有一天,你能记住这几句话。”
桑琼情不自禁的道:“美珠,你……”作势欲起,挣了挣,下半身僵挺难动,才想腿弯袕道尚未解开。
他一把掀开被褥,便想自解闭袕,不料就在这时候,房门上又响起“噗噗”的叩门声。
陰美珠一惊扬头,低声道:“快些躺好,这回一定是帅姐她们了。”
桑琼道:“你还顾忌她们……”
陰美珠一面拭泪,一面催促道;“求求你再委曲一会,我有无法言述的苦衷,此时此地,不能引起她们的疑心。”
说着,急急按倒桑琼,替他盖上被褥,仍作面壁而卧,待一切都整理舒齐了,才轻轻拉开房门。
殊不知,房门启开,竟使她猛然一愣……——
明辉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