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上人说到这里,立春算是大明大白了,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雄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和尚,算一算咱们多少年没见面啦?”长春上人一回头,只见一个魁梧的大汉有如一座铁塔般,立在身后的山石上,一种顶天立地的气概,从那威猛的气度中表露出来。那面孔,长春上人依稀还有几分熟悉,只是那又高又大的身体叫他不敢相识了,他喃喃地道:
“是你么……何兄弟,是你么?”
来人仰天大笑,拍手道:
“郎祺吾,我不是何克心是谁?哈哈哈哈……”他说着跳了下来,郎祺吾是长春上人未出家前的俗家姓名,他忍不住跑上前去,一把拥住了这个数十年不见面的童年伴侣。
何克心对立青招了招手叫道:
“孩子,你过来。”
立青中过来,何克心注视立青的眼睛,从那眼光中,何克心发现了不可置信的奇迹,他抓住了立青的手,仔细地看他的眼睛。
忽然,他轻推开了长春上人,猛一伸手,一掌对着立青拍了过来,何克心此时一艺通而百艺通,每一举手投足,莫不是妙绝天下的奇招。
他这一拍之中,隐藏着三个神妙无比的伏者,无论立青如何应付,他都必能稳稳克住——
立青吃了一惊,他不知何叔叔唤他过来却忽然动手就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何克心出手如电,那容他吸一丝一毫的考虑机会,他左手一撩,右手一掌横抹而出。
何克心只觉一股柔劲直传过来,而立右手的一抹恰巧挡住他唯一可占上风的路线,他微微一楞,举在空中的手放了下来,随即哈哈大笑道:
“立青,你是怎么搞的?一会儿不见,简直不得了啦。”
立青道:
“原来何叔叔是试我的功力……”
何克心大笑道:
“不得了,不得了,你简直太厉害了,对啦,现在你再碰见少林老和尚那个宝贝徒弟叫做什么心如的,只管与他放对,绝不会输给他,哈哈……”
长春上人道:
“这孩子真是老衲毕生所见最神奇的人物,方老弟真是老怀堪慰了——”何克心道:
“立青,你可放心,你爹爹已经好,啦,他去应那梅简二位的约会去啦。”立青心中大慰,他至诚地道:“何叔叔,我真不知该怎么谢您……”
何克心笑道:
“你要谢我么?那么你教教我要怎么样练功才能进步那么快吧。”
长春上人听到方老爷的消息,心中无限高兴,忽然他发现了何克心手上孤零零的一双手指,他骇然道:
“你……你……”
何克心傲然道:
“血指刀,如今我想已差不多有十成的功候了。”
长春上人大笑道;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何克心你可无敌天下了。”
何克心道:
“无敌天下不敢说,但愿下一战能一指击败朱慕侠。”
长春上人望着何克心,一时里心中千头万绪,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他望了立青一眼,又望了何克心一眼,老和尚心中全是一片欣喜,最后他道;
“克心,这些年来你在哪里?生活可好?”
何克心在深山苦练武功,鬼愁谷报信遇阻,血指刀连杀点苍三剑,雁荡山大战红王,身败被锁石洞之中……这一幕幕的往事一齐浮上他的心头,真也不知从那里说起,他叹了一口气,长春上人道:
“坐下来,慢慢说吧。”
何克心道:“从何说起呢?”
长春上人道:“从头说起吧——”
于是,何克心从头说起,把一切有关的事全说清楚,他从五十年前的烽原豪侠高梅简方四大天王的故事说起,那就是从本书的开始说起——
这时,在另一方面——
太阳逐渐下山了,金黄色的夕阳照射在这镇集上,每一栋小屋都染上了富丽堂皇的颜色,生像是霎时之间,为这贫穷的小镇添了几分富有的滋润。
炊烟袅袅而起,倦鸟结队归巢,渐渐地,昏黄的油灯也纷纷点了起来,那两条仅有的石板路上,行人也渐渐减少,差不多的人都回家吃饭了。
这时,一个灰袍秃顶的老人缓缓走进了这镇集,他慢慢地踱着,像是在消磨掉这一段寂寞的时间。
这老人从镇集的南端走到北端,十字路口两家不大不小的酒店中,伙计们伸出头来招呼道:
“嗨,老丈,请进来坐呀,好酒好菜。”
老人只是和蔼地微笑摇头,又一晃一晃地踱了过去,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
老人再一次踱到南端,他望了望天色,缓缓地踱出了这镇集。
小镇外不过半里,有一个城隍庙,庙祸不知去向,冷清清的有一点悲凉之感。
那老人到了庙旁,四面望了望,静静地立在那儿,凉风阵阵吹来,他的白髯微微飘动。
不多时,城隍庙前的一片石板地上,忽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声音,一颗小石子落在地上。
老人立刻走了过去,黑暗中一个苍老而沉着的声音道:
“是简兄么?”
老人压低声音道:
“啊——梅老哥别来无恙?”
只见庙后的树枝一阵簌然而动,一个青袍老者大踏步走了出来,正是那昔年在泰山大会如惊鸿一瞥般,掌震金发岛主的梅古轩。
梅古轩道:“简兄到了许久了么?”
简老爷子道:“也没有多久、梅兄可好?”
梅古轩沉声道:“唉——说来话长——”他话声未了,“啪”的一声,又是一颗石子落在石板上,梅古果然从另一个方向的丛林中一条人影如轻烟一般飘然而致。
方柏昆道:
“梅兄、简兄久候了——”
简老爷子见方柏昆面色苍白得出奇,忍不住问道:
“方兄可有什么遭遇?”
方柏昆叹了一口气道:
“那高家后人的消息一点也没有打听到,却与飞狐云焕和那几人狭路相逢……”
梅古轩急道:
“飞狐这个家伙真是陰魂不散,他们有几人?”
方柏昆道:
“除了云焕和、司空凡、柏三思和林碧铭四人外,还有一个龙杭冬——”
梅古轩啊了一声道:
“天山的哑剑客?”
方柏昆道:
“不错,飞狐恃着人多,竟想乘立刻擒住老朽,我拼着挨了司空凡重重一记铁掌冲了出来,一直奔到一个荒凉古庙中躲藏
简老爷子叫道:
“飞狐他们没有找到你?”
方柏昆道:
“他们若是进庙来搜,焉有找不到之理,正在这时,武当三剑的玫任侠忽然出现,硬替老朽挑下这根梁子……”
梅古轩道:
“麦任侠一人怎敌得住?”
方柏昆道:
“后来武当三剑全到了,一场血战,把三心红王也引了出来
简梅二人齐声惊呼了一声,方柏昆长叹一声道:
“想不到一场血战的结果,林碧铭、柏三思、司空凡先后送了命,而武当三剑也只剩下麦任侠一人。”
简梅二人张口目呆,方柏昆连忙细说详情,最后他道:
“……若非我那何老弟拼力疗伤,老朽血江崩溃,那里还有老命见得二兄?……”
简梅二人嘘唏不已,简老爷子道:
“柏昆兄,你的事就是咱们两人的事,以后咱们两人碰上了飞狐那厮,若是逢上好机运,柏昆你可准许咱们代劳除凶复仇么?”
方柏昆本想切齿地道:
“云焕和,我必亲取他命。”
但当他触及简老爷子的目光,发现那目光中的关切和诚挚而两代友谊的象征,他想到简老爷子所说的:
“你的事便是咱们的事……”
于是他感动地点了点头。
梅古轩道:
“咱们三人这一次分头寻找那高家的后人,也可谓寻得相当彻底的了,却仍是一无所获,说来真叫人泄气之极……”
方柏昆道:
“既然咱们已经知道昔大天王遇害之事,是有人从中暗下毒手,那么高家的后人是非寻着不可的,不然怎能让高家继续被冤枉下去?至于寻访真凶的事却是其次的了。”
梅古轩道:
“想昔年咱们高简梅方四姓义结金兰,那真是胜过亲生兄弟十倍,只是祸从天降,咱们四家的后人各怀疑虑,各奔东西,一直到了这大年纪才得相见,真是好不凄惨……”
简老爷子笑道:
“不知两位哥哥如何,小弟我幼年可真是尝透了流浪的滋味,说得确实一点,嘿嘿,根本就是一个小叫化子,每天捡些剩饭剩菜填饱肚子……”
梅古轩笑道:
“说起童年之事,我也是够苦的,也记不清楚是几岁时跟着一个猎人浪荡,现在想起来,那猎人实是一个江湖大盗——”
这几个老人谈起幼年之事,不觉都暂时忘了是悲愁,简老爷子问道:
“你怎知那猎人是个大盗?”
梅古轩道:
“那时我还年幼,每日跟着他打猎卖肉,有时也学一点拳脚功夫,那年冬天,满山满野都被大雪封盖,莫说打猎,便是行路都成问题,我和那猎人师父便在一个韩家庄中借住起来。”
梅古轩望了望漆黑般的天空,继续道:
“韩家庄一共有十多家,咱们住在末尾上的一小栋房子,每天我那猎人师父指使我做这做那,挑水打杂,真累得喘不过气来,稍微慢了些,便是一个耳光摔过──来——”
简老爷子笑道:
“那吃耳光的经验我也是有的;严冬之中吃了一记耳光,五条指印被冻得血一般红,那滋味可不好受。”
梅古轩道:
“那韩家庄中住在末尾第二家的是一对老夫妇,那对老夫妇带着一个寡妇和一个方满周岁的孙儿过活,这对老夫妇对我甚好,常常寻些好衣好食给我,我心中好生感激。”
方柏昆道:
“你还没有说出怎知那猎人是个大盗?”
梅古轩道:
“那韩家庄中的人个个沉默寡言,住得久了,发现他们个个都有些神秘之处,我当时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是我那猎人师父可就有些不安了——”
他们三个老人本是谈天的性质,这时听梅古轩说的,不禁有一些紧张起来,只听得梅古轩道:
“有一天,我那师父听到庄中有两个老人在谈话,一个老人道:
“五房三爷都在昨夜里回来了,听说汉伯事有眉目了……”
另一个叹道:
“唉,可怜的汉伯,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已经三年了……’”
“我那猎人师父当天晚上半夜里起来,忽然从床底下把行囊皮袋都拿出来,打开来收拾行李,我忍不住偷偷一瞧,全是些耀目的黄金珠宝,我吓了一大跳,只听得师父喃喃自语道;
“三年前我谋了韩汉伯的财宝,又害了他的命,却不料如今住到他家里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着……——
“我一听之下,这才知道他竟是强盗,当时我吓得要命,依稀听见师父狠狠地道:
“哼,无毒不丈夫,索性一了百了……’”
“说罢便出去了,我忍不住悄悄跟了出去,门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师父的影子也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忽然四面大火同时爆发起来,一下子不冲上了半空天高,我这才知道原来师父是去放火,当时我吓得呆了,什么也不知道——”
简老爷子道:
“韩家庄的人都让他给烧死了么?”
梅古轩道:
“等我看见师父冲回房屋,提了行李飞逃时,我才想起隔壁一家老弱妇孺,如果仍在梦中的话,必然烧死无疑,我便冒火跑到们前大拍大叫:
“火,火,快逃。”
“一连叫了十几声,总是叫不开门,大顺风势,直卷过来,我被迫得连连后退,远处已有一丝醒觉得快的壮年人,从火焰中冲出来,打水想要救火。”
“轰的一声,我隔壁门楣塌了下来,当时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中想到隔壁老丈与婆婆平日待我的诸般好处,顿时无制不住自己,跃起身来就向火中冲去——”
简老爷子望了方柏昆一眼,虽没有说话,但是方柏昆能够领悟到那眼光中的意思,他自己也在心中暗暗赞叹着梅古轩侠骨义胆的天性,就如昔年四大天王中梅长青的行径一模一样。
梅古轩续道:
“我冲进了火中,屋内全是浓烟,呛得我泪涕齐流,但是却一个人影也瞧不见,我拼命大叫,也没有人回答,这时火已经卷进屋来,从东端的书架燃起,我想起平日韩老太爷爱惜这几本绝版古书的情形,忍不住抢救了几本抱在怀中——”
简老爷子急道:
“唉——你该救人才是呀,救书干什么啊?”
梅古轩道:
“我追寻不见一个人,火愈来愈大,我再退一会儿也就得葬身火窟,是以只好抱着几本书从火中冲了出来,烧得我一身是伤,才一出来,轰然一声那房屋便倒了。”
方柏昆道:
“你那猎人师父也恁地毒辣……”
梅古轩道:
“房屋塌了,可怜那一家老弱妇孺全葬身火窟,我瞧见四面逃出的人渐多起来,若是发现了我,只怕立刻杀死我,是以我便悄悄隐藏在黑暗之中逃出了韩家庄。这一逃走,整整十五年后我才重游旧地,韩家庄似已举庄卷往他处去啦。”
梅古轩说到这里,向方简二人望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地道:
“你们瞧我,咱们约在这里相会为的是商讨大计,却听我一个人在这是城胡说些往事来啦,真是……”
简老爷子还不满足地追问道:
“你那猎人师父究竟是谁?后来下落怎样了?”
梅古轩一拍大腿道:
“这就奇事了,后来我知道我那猎人师父乃是淮北的独脚大盗潘景——”
简老爷子呵了一声道:
“潘景?便是后来两淮绿林英豪大决斗中,丧了命的那个鬼头大岁潘景?”
梅古轩道:
一点也不错,两淮绿林大战时,潘景被濒水大豪火器所伤,活生生地被烧死啦,他纵火烧庄,结果自己丧生火中,真是因果报应,一丝不爽。”
他说到这里,忽然黑暗之中传出一声长叹,梅古轩道:
“什么人?”
他身如飘絮,声才出口,人已如一支劲矢一般冲到黑暗处,举手一掌拍出——
只听得“啪”一声,庙旁树木枝叶一阵猛劲,一条人影飞落下来。
方柏昆一见来人,忍不住大叫道:
“韩老弟,是你。”
只见来人气度轩昂,双目炯炯有神,正是久违了的韩国驹!
韩国驹那日与三心红王的小徒弟追魂钢羽决斗之时,突然之间使出失去多年的无风劈空掌,竟然一学毙了追魂钢羽,他曾答应瞽目杀君冯百令待他了结一椿私事,便要到三心红王前“请罪”。
他别过立青以后,一直不曾在江湖中现身,这时突然出现在柏昆的眼前,方柏昆真是又惊又喜,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凝视着韩国驹,望着韩国驹坚毅的前额与果敢的目光,他的脑中又浮现出那日他在自己寓前发现“紫金捕令”后,把立青托给韩国驹的情景,于是他开始老泪纵横了。
他上前紧紧抓韩国驹的双手,喃喃地叫道:
“国驹,韩老弟……”
短短一年之间,这两人都是几世为人了。
等到方柏昆把激动的情绪平定下来,他发现韩国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韩国驹向着梅古轩走去,凝视梅古轩,低声道:
“梅先生,你的一席话在下全听见了——”
梅古轩一怔,韩国驹忽然问道:
“梅先生小时可是唤作小龙?”
梅古轩大吃一惊,嚅嚅道:
“你……你怎么……知道?”
韩国驹忽然纳头便倒,梅古轩连忙扶起来,韩国驹激动地道:
“在下之命皆是梅先生所赐……梅先生方才所说的韩家庄便是在下故乡……”梅古轩恍然道:
“你……你是……”
韩国驹道:
“我便是梅先生所说的隔壁那个方满周岁的婴儿。”
梅古轩忍不住惊呼道:
他想说“你怎么没有死”。但是没有说出来,韩国驹道:
“梅先生在门外大呼救火之时,当时屋内全是老弱妇孺,无力逃出屋外,只好躲入屋中的地窖内了,地窖砖石所砌,不畏火烧,直到火烧之后,才被救将出来,韩家庄遭此大劫,夷为平地,那时韩某年方一岁,长大后听家祖说起往事,定要寻着昔日报讯的救命恩人致谢一番,韩某访遍天涯,也无法寻到那只小名曰‘小龙’的人,今日鬼使神我韩国驹听到梅先生的一席话——梅先生请受小弟一拜。”
说罢又拜将下去,梅古轩连忙再把他扶起来,拍着韩国驹的肩膊道:
“韩老弟何出此言,想不到老夫那时火窟外一阵狂呼,倒真叫醒了韩老弟一家得以躲避,真叫老夫欣喜欲狂——”
说到这里,他忽然正色道:
“倒是有一椿事还要请韩老弟多加包涵——”
韩国驹一怔,梅古轩道:
“当年火起之日,老夫曾在尊府之中带走书籍数册,后来老夫在书中发现一种掌法的练功秘笈,老夫未得韩家允许,便私自照着秘笈练了,尚乞老弟勿罪……”
韩国驹怔了一怔,大笑道:
“啊——那正是敝门的绝技无风劈空掌,梅先生……梅先生那时以为敞门都已葬身火中……那算得什么……”
梅古轩跌足道;
“无风劈空掌是韩门绝学,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韩老弟你的身上?唉……”
韩国驹笑道:
“梅先生何必自怨,当年梅先生威震泰山之时,韩某还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梅先生怎会识得我?到后来韩国驹略有薄名时,梅先生已隐居多年了,是以梅先生自然想不到我的身来了
梅古轩从怀中掏出一本厚书来,书中夹着几页皮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梅古轩道:
“这本书与这几页秘笈放在老夫身上足有数十年之久,今日完璧归赵。”
韩国驹恭恭敬敬地接过,笑道:
“这是先祖遗物,有劳梅先生代为收藏。”
方柏昆与简老爷子想不到在这里一会,不怕碰着了韩国驹,而韩国驹与梅古轩之间竟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方柏昆不禁大笑道:
“说来说去,咱们都成了自己人了。”
几个老人谈着,大是开心,韩国驹问道:
“方老哥,立青呢?”
方柏昆道:
“他与何克心约了相见,现在大约与他何叔叔在一起。”
简老爷子道:
“咱们寻那姓高的下落,一点线索也没有,梅老哥你说怎办?”
梅古轩道:“方兄的意见如何?”
方柏昆道:“不管怎样,咱们总得找下去?”
简老爷子道:
“那么咱们这是再分头去找,约定后会之期,三头分行总比单线寻找有利得多呀。”
梅古轩点了点头道:
“简兄言之有理,一月之后,咱们就在里会合吧。”
简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道:
“一月后若是仍无下落,咱们只好到关外去碰碰运气了。”
韩国驹道:“关外?你是说漠北的高氏牧场白鹰爪高亮?”
简老爷子道: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他姓高,咱们就不得不碰碰运气呀。”
梅古轩道:
“既然咱们决定到关外,何不捡个距离外较近的地方集合?”
简老爷子笑道:
“梅兄有所不知,这一带熟悉得紧,从这里往北面的山爬上去,到了一座破旧的关帝庙前,转向右边一条小路走去,一翻过山,就是长城了——”
梅古轩点了点头道:“那么,咱们一言为定——”
简老爷子道:“小弟向西行吧。”
梅古轩道:
“方兄还是南行一路驾轻就熟……小弟就去东连碰碰运气了。”
方柏昆道:“韩老弟你——”
韩国驹道:“我目下并无要事,就陪方老哥走一趟吧。”
他心中却在暗道:
“陪你走完这一趟,我就该去见那三心红王啦,也许,从此再无相见之日了。”
四人互道珍重,各自起程,霎时之间,这破城隍庙前又恢复了宁静。
□□□
当四人的身形消失之时:又有两个人如鬼魅一般悄然走到庙前,正是那飞狐云焕和及天山哑剑客龙杭冬。
云焕和望着消失的背影,哼了一声道:“龙老大,他们的话你都该听见了?”
龙杭冬点了点头,云焕和切齿道:
“这一次,咱们要把这几个老儿一网打尽。”
龙杭冬摇了摇头,云焕和双目中射出凶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眼眶中转了十几转,忽然狠狠地沉声道:
“有——了——”
龙杭冬望了他一眼,云焕和一把抓住龙杭冬的手臂低声音道:
“你方才可听见,一月之后他们要在这里集合,然后翻山到关外去,那山上破关帝庙一带的形势真是天赐良机,咱们只要略一布置,莫说这几个老儿,再大的来头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说着他在龙杭冬耳旁一阵窃窃耳语,直说了一盏茶的,云焕和这才得意地冷冷笑道:
“你说说看,还有比这更妙的么?”
龙杭冬目中现出佩服的光芒,云焕和拍了拍巴掌道:
“所以说,现在全看你龙老大啦。”
龙杭冬诧异地一张嘴,云焕和道:
“说明白一点,非你天山的独门毒药‘白骨烟’的‘千年犀粉’难奏全功。”
龙杭冬捡起一枝树枝,在地上写道:
“这种天山独门毒药性又不算强,你要它何用?”
云焕和道:
“毒性虽不强,可是天下唯有这种毒药人于无形,防无可防呀。”
龙杭冬听了这话,想了一想,突然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云焕和冷笑一声道:
“龙老大可是不愿意?”
龙杭冬在地上写道:
“一个月之内赶回天山拿药,往返奔波,我是为谁做嫁衣?”
云焕和仰天哈哈大笑道:
“不错,咱们是小人之交,唯利是图,龙老大,我知道你切齿之恨的就是武当那麦任侠,他杀了你师弟老林,只要你助了我飞狐,我飞狐必助你干掉麦任侠,食言的死在刀剑之下。”
龙杭冬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云焕和道:
“一月时间不算多,龙老大你就动身吧——”
龙杭冬伸出手来,云焕和击掌三下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于是,龙杭冬飞身拔起,直向西奔去,云焕和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得意地冷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