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中不时的传来几声狼叫,夹杂著夜枭的悲啼,夜色凄冷而怖!
玉麟跃进山拗,行不多远,在一棵大树彷边,脚下被一软软的物体一绊几乎摔倒,定目看时,地下赫然并躺著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是两个劲装大漠,七窍还殷殷流血,每人都被割掉一只左耳,死状至惨!
啊!就在这两具尸体丈远处,又是两名劲装大漠的尸首,并排的倒著,死状如前!
这四个黑衣大汉,每个人手里都还紧紧阅握著兵器,看样子是和人博斗时,被人以重手法震毙的。
玉麟忽然想起,这四个大漠的装束,似乎是在他游逛街道时,所见骑马的四人,但不知怎的却在这里被人毙挈?
这被杀的四人是谁?
这杀人割耳的又是谁?
杀了人为何又要割去耳朵?
玉麟忽然记起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恶魔来,那恶魔就是杀人后,割下左耳做为标记。
“难道这老魔又出现了不成?”
玉麟思忖间,自言自语的说出这句话来,不觉又往前走了几步,忽觉右肩似被一物撞了一下,心中骇然!
他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面貌瘦削如猴,身材矮小的老头,被一条短绳缚著脖子,挂在树上,两只眼睛突出眶外,舌头淌出口来,模样惨厉无比!
玉麟正然端详这具尸首,突然身后有悉娑之声,本能的提气戒备,扭头看时,原来是苏玉娇和狒狒蹑足趋来。
苏玉娇面色惨白,想必为眼下景况所骇,玉麟见她行近,招手示意她留神之后,便又往前走去。
大约又走了四五丈的距离,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干上,依著一位白发皤皤,玄衣飘飘的老妪,手持一根龙头拐杖,怒睁两目,七孔流血,左耳失去,死在那里。
这老妪死后身体竟然不倒,更加分外骇人!
在这老抠的四周,又分别发现了五个尸体,有老有少,都是些武林人物的打扮,死状同出一辙!
玉麟初涉江湖,何会见过如此凄惨的场面!
他虽是艺高人胆大,然而目睹这种景况,也不禁根根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残忍之人,在同一时间与地点制造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然而这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啊!
这个杀人者手段既属残酷,武功定也高强,否则,何能如此利落!
此刻,四周静得像死一般的沉寂,被玉麟追赶的那个黑衣人,一直再未出现。
空气笼罩著死亡,死亡者加重了空气的紧张!
玉麟正在思量著,是否就此返回……
蓦然——
一阵桀桀怪笑,震荡破死寂的夜空。
这笑声直如夜枭枭啼,凄厉、刺耳已极!
笑声甫落,由一株大树上纵下一条灰影,似鬼魔般一闪便到了玉麟面前。
又是一阵桀桀长笑后,那灰影以破钹似的声音说道:“小娃儿,你来做啥?是不是也要想夺老夫怀中之物?嘿嘿!”
玉麟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凝神一看:只见一个又矮又粗的怪物,满头长长的白发,罩著全身,几乎拖到地面,脑袋大得像个巴斗,长发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张腊黄的脸,塌鼻阔口,两条细线似的小眼,却泛射著蓝色的光芒!
两只既粗又长的臂膊,低垂著起过了膝盖,手大得如两把蒲扇,胸前挂著一串血淋淋的人耳——
“啊!铁臂魔君!”
玉麟不禁惊喊出声,随著身躯又倒退了三大步。
“嘿嘿!小娃儿倒能认出老夫来,不错,我正是铁臂魔君唐松年。你既知老夫之名,知当老夫的规矩。小娃儿!我且问你,你是想自绝,还是由老夫出手把你掌毙?你可好好考虑一下,再行回答我——”
铁臂魔君说的倒很轻松,玉麟听来,不禁连打冷战!
他从师父的描述中,知道铁臂魔君之生像与武功,是以他能认出,然而据说此人已于廿年前绝迹江湖,为何意又在此出现?
此人生成两只铁臂,不畏刀剑,武功卓绝,一付铁砂掌,在百步之内,能把人造空震毙,嗜杀成性,凡是遇到他的人,大都有死无生!
玉麟正在思忖如何应付这历头之际,瞥见苏玉娇和狒狒已经来至身后。
铁臂魔君一声狂笑,嘻嘻道:“小娃儿可考虑好吗?嘿嘿!你可福气不浅哩,还有个女娃子来陪死!”
铁臂魔君说话之间,玉麟脑海中已有了个决定,方欲开口,一旁里的苏王娇怒叱一声,“唰”的长剑撤出,喝道:“老鬼!休要猖狂,看姑娘来取你的狗命!”双剑一抖,人随声上。
王麟要想喝止,已然不及!
只见苏玉娇剑走轻灵,唰…唰…唰…,三招递出,一气呵成。
谁知那铁臂魔君,竟然不闪不避,仅将两只长臂一抡,也不见有甚么招数,便将苏玉娇一连劈出的三剑,轻轻格开。
苏玉娇三剑都已著实,顿觉如击败羊,情知不妙,方欲撤招后退,忽听魔君嘿嘿一笑,当胸一掌推出。
苏玉娇那里敢接,只得将娇躯平地拔起,企图避开狂飙似的掌风。
玉麟正为苏玉娇这种机敏的动作,暗中喝彩,忽见魔君一只大如蒲扇似的手掌,一式“天王托搭”,一阵破空啸风,袭上犹在半空中的苏玉娇身影。
“糟了!”玉麟尚未惊乎出声,苏玉娇的一条红影,就像断了线的纸鸢,飘飘的飞出去了!
同时,一缕白烟,也向苏玉娇飘飞的方向射去!
铁臂魔君一掌把苏玉娇震飞,桀桀怪笑道:“小娃儿,陪葬你的女子,已被老夫打发了,这回可要输到你啦!”
玉麟怒愤填膺,大喝一声道:“铁臂魔君唐松年,你这杀人魔鬼,适才看你是个老前辈的份上,未便和你动手,你可不要以为我也真的怕你,不要责狂,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吧!”说罢,摒掌护胸,蓄势待发。
“小娃儿好大的胆量,老夫一生,就于喜欢你这种硬骨头,嘿嘿!你想跟那女娃儿一块去吗?老夫现下偏不让你死啦。”
“你要怎样?”
“我要收你为徒,传你一身本领,然后——”
玉麟打断魔君的话,接道:“然后继承你杀人的衣钵,是吧?”
铁臂魔君面色忽然变得肃穆起来,点头道:“老夫此次重现江湖,就是要找个衣钵传人,小娃儿资质果然不错。”
玉麟鄙夷的哂笑一声,道:“可是你那身杀人的臭本领,有谁稀罕呢!”
“不怕你不稀罕——”
铁臂魔君怒吼著,长臂一伸,骈指如戟,身形似鬼魔般疾点玉麟“府台”“云门”“中府”三处要袕,出手之快,认袕之准,的是骇人!
玉麟对这一代魔头,怎敢大意,脚下连换三种步法,才避开魔君迅雷似的一击。
玉麟避过魔君的一击,就在两人身形交错之际,一声大喝,立掌如刀,左手虚昊一招“拨云见月”,右掌“雨打残荷”,拍向魔君“肩井”大袕。
那魔君果是不虚传一击未中,复见玉麟一掌拍下,原来骈指如戟之手,疾然往上一翻,使出一招“拱云托月”。
蓬的一声,两掌接实,魔君斜跨出三步,身躯摇晃,玉麟动也未动。
原来玉麟这一掌已使用了七成功力,魔君因为轻敌之故,仅用了五成,所以有此现象。
原先玉麟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一则骇于魔君之成名,二则未免低估了自已功力,殊不知自吃了两株灵芝之后,功力已陡增三个甲子修为而不可及之境地,其普通一掌之力,已足可碎碑裂石。
如今他接了魔君一掌,于是信心陡增,勇气勃发。
在铁臂魔君来说,自以发一双铁掌,天下无敌,想不到目下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接下一掌,心中不免大骇!
至此,铁臂魔君已瞎子吃水饺,心里有数,所以当他把身形稳住后,并未继续发招,只是冷哼一声,道:老夫走了眼,倒看不出你这小娃儿还真有些箱底哩!告诉我,你是何人门下弟子?
玉麟冷冷答道:“少爷是何人门下弟子,你还不配知道,不服气,再接我一掌试试看——”
他嘴里说著,手下也同时动作,不待魔君答言,便力紧双掌,“雪拥篮关”,平胸推出。
他这一掌推出时,乍看之下,似是轻描淡写,并无若何威猛之势,然而这正是上清真人所传的“玄真掌”法,陰柔中暗合著万分劲气,恰是刚猛见著的“铁砂掌”之克星。
铁骨魔君不知经过了多少江湖风浪,临敌经验老到,心知已遇生平劲敌,那种狂效不可一世的态度,倏然消失,面色凝重,沉喝一声,双掌平平推出。
这一刚一柔的两股掌劲,遥空相撞,轰然暴响,直似雷鸣,树木摇曳,尘沙飞扬,一片昏天黑地。
铁臂魔君矮胖的身躯,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才拿桩站稳,每步都是入土三分。
玉麟也是身躯摇晃,退后三步,才停住身形。
他们如此的对过三招,表面上看似不分胜负,实则不然;那铁臂魔君已喘息如牛,玉麟则后力绵绵。
须知此种遥空击掌,完全是内力相较,最耗真元不过,一招发出,必须运气调息,谁的内力后续得快,谁就再先发掌,而也就占尽上风。
玉麟本可趁魔君喘息之际,连续发掌,一举将其击毙,但他乃系一心地敦厚之人,不屑于乘人之危,待至魔君调息完毕,始才喝道:“老魔注意啦!”
喝声甫落,掌力尚未发出,蓦见两个黑影电射而至,话也不答,就向铁臂魔君联手围攻起来玉麟脑海中忽然浮上一事,迅即纵身而去……
※※※※※※
在一块平坦的山石上,躺著一个红衣丽人,身旁守著一只白猿。
香黑的月光下,只见这红衣丽人,面泛惨白,双目禁闭,嘴角倘著鲜血,两只玉手业已冰凉,然而胸口还微微起伏,一息尚存。
蓦的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少年来到红衣丽人身彷,伏身凝视一下,吁出了一口长气,似是因这红衣丽人未曾终止呼吸,而感到欣慰。
这白衣少年迅即由怀中掏出个小瓶来,倒出一粒药丸,一手将红衣丽人的樱唇撬开,一手送进药丸。
约莫盏茶工夫,红衣丽人惨白的面色,渐转红润,两眼掀动了一下,白衣少年见状,疾忙把她扶坐起来,樱唇一张,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凝视了白衣少年,复又闭上,便依偎在他的怀里。
白衣少年低低问道:“苏姑娘,你觉得好些吗?”
红衣丽人不动也不答,只是吐气如兰的依偎著……
又过了片刻,红衣丽人这才声吟一声,闪动著一双明眸,缓缓说道:“相公,我没有死吗?”
这白衣少年正是玉麟,红衣丽人便是被铁臂魔君震飞的白马红娘苏玉娇。
这时玉麟见苏玉娇已经怀转,不答反问道:“苏姑娘,你觉得怎样?”
“我没有甚么呀,只是浑身软弱无力,相公,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呀?”
苏玉娇说时,又是嫣然一笑,两只秋水般的明眸,蕴蓄著万种柔情,滴溜溜的把玉麟扫视得心神荡漾,两类绯红,赶快扭过头去,不敢正眼看她,嚅嚅答道:“姑娘是被铁臂魔君震伤内腑,我给你服下“万应灵丹”,姑娘才醒过来的。”
“唔,我想起来啦,当时我劈了那老魔三剑,觉得像砍在绵絮上一般,心知不妙,正待跃退,谁知他一掌击来,我不敢便接,才纵身跃起,还未落地,突感一阵劲风袭体,心头燥热,以后便甚么也不知道了。”
“姑娘幸未硬挺,不然他那铁砂掌力,一经著实,在下的‘万应灵丹’,怕也无济于事了!”
苏玉娇叹息一声,又幽幽的道:“想不到一夜之间,相公竟救过我两次性命,唉!此恩,此德,叫我如何报答?”
苏玉娇说时,又深情的望了玉麟一眼,这眼神,如果能把它完全读出来的话,那将是一篇缠绵动人的万言情书啊!
饶是玉麟对男女私情尚未深解,也被她这万缕倩愫的目光之一瞥,为之砰砰然心跳不止!
玉麟心神一定,正色道:“苏姑娘如此说来,倒叫在下甚为不安,大丈夫处身立命,应为其所当为,何须求报!”
这话是恁的慷慨豪侠,义于云天啊!
苏玉娇对这英俊少年,更产生一种无上的钦敬与仰慕。
此时,她心里甜甜的,依偎著更不愿起来了,甚至她想到最好此生能够永远如此。
“相公的‘万应灵丹’,果是神药!”苏玉娇霍然跃起,若有所悟的道:“我从半空中摔下,怎的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这一点你可要谢谢她了!”玉麟顺手一指旁边的狒狒。
“难道是它把我及时接住?”
“姑娘所说正是。”
“那么我真的要重重谢她一番呢!”
“那倒不必了,只讲姑娘以后不要用鞭怞它就好!”
苏玉娇顿时内颊绯红瞅了玉麟一眼,娇嗔道:“看你这人,怎的老把这事情记在心里,你真的放不下,回去用马鞭怞我好了——”
玉麟笑道:“我也是说著玩的,姑娘怎么倒认真起来呢!”
“我可不是认真,只是以后不许你再提起这件事来——”苏玉娇说时,小嘴一嘟,装著喷怒的样子。
玉麟笑道:“姑娘不要生气了,在下以后不提便是——”随向苏玉娇深深一礼,接道:“在下向姑娘陪礼了。”
苏玉娇一见玉麟那种斯文模样,不禁“噗嗤”一笑!
玉麟忽然凝视了一下林中,面色一整,对苏玉娇道:“我们过去瞧瞧吧,那老魔和我对了三掌,现正和两个黑衣人在那里打哩!”
“相公,你已和老魔对了三掌?”
“是的,那老魔头的功力,确是厉害,倘若不是赶来瞧姑娘,这时也许我已将他击毙。”
他们说著,足下不停,一霎便到斗场。
只见铁臂魔君唐松年,此时正和两个黑衣人打得如火如涂。
那两个黑衣人,一个是年约四十左右,虎臂熊腰的彪形大漠,使用著一支虎尾钢鞭,舞得呼呼风响。
另一个则是身材瘦长,五十多岁的精悍老头,使著一件外门兵刃,看来像支银杵,但杵端却装一个白骷髅。
这两人的武功俱都不弱,出手均是名家路数,岂奈独手是个一代魔头,武艺超绝,所以虽系以二斗一,却分毫占不到便宜。
苏玉娇挨近玉麟,低低道:“那两个黑衣人相公可认得吗?”
玉麟摇头道:“不认识。”但他随又接道:“不过看他们的装束,似乎和我们最先发现的四具尸首,可能是同一来路。”
“相公所见甚是,他们都是黑衣教人,死了的四个我不认识,但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那用鞭的大汉,叫九头雕秦怀琼,瘦老头子,叫做骷髅杵马镇西。”
玉娇答道:“秦怀琼此人,我未从听师父说过,可是那马镇西,我倒记起来了。他不就是江淮一带的黑道首领吗?”-
沼窠康阃返溃耗乔鼗城硪彩羌奖钡郎系囊幌炝寥宋铮不知这两人甚么时候也都被黑衣教罗玫了!
这边两人正目谈话,那边三人拚斗的形势,居然大变!
铁臂魔君凶性大发,一声狂笑,两只长臂舞动得宛如两条游龙,挟著排山倒海之劫,翻翻滚,劈、打、点、绳,无一不是向敌人死命处招呼。
这时四周十史方圆之内,罡风激荡,一些粗大树木,都被他的铁臂摧折,连枝带干,复被掌风震飞,威劫惊人之至!
只见那骷髅杵马镇西,尚能沉著应付,可是九头鹏秦怀琼,已经破绽百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铁臂魔君经验何等老辣,一见敌人已暴露了弱点,于是更向这弱的一环,步步逼紧,毫不放松。
“马镇西拿命来吧!”
魔君忽的大喝一声,臂掌并用,向马镇西扫去。
马镇西那敢硬接,迭忙跃退五尺。
九头鹏一见有机可乘,虎尾鞭一招“怪蟒出洞”,疾点魔脑后“天股”“对口”两袕。
谁知魔君击向马镇西的掌臂,原意即在迫退马镇西,故意亮出门户,引诱九头临秦怀琼的。
这时秦怀琼一鞭点来,他竟不闪不避,让钢鞭点到仅差毫厘之际,倏的右手由胁下向背后绕出,一掠一抓,便将九头鹏的鞭稍捏住。
魔君脚下原地不动,抓住鞭稍的右手,往前一带,左手仍由胁下递出,向秦怀琼当胸一掌拍去。
秦怀琼万难料到,铁臂魔君的一双长臂,竟能刚柔目如,当钢鞭受制时,情知不妙,方欲撤手跃退,谁知身不由主的反而往前冲去。
只听“砰”的一声,九头雕诺大的一条身子,倒飞出三丈多远,咕咚栽在地上,就此了帐。
铁臂魔君嘿嘿一笑,手中钢鞭一抖喝道:“秦怀琼拿你的家伙去向阎王报到吧!”
唰的一声,钢鞭月兑手飞出,正巧打在秦怀琼的头上,血花四溅,脑浆送流,可怜这冀北之雄,死后还落个脑袋粉碎!
这些动作,说来话长,实际在当时也不过是眨眼工夫而已。
玉麟正在咀骂老魔之手段残忍,狠毒,忽听魔君嘿嘿笑道:“小娃儿好好等著,待老夫一起把这老贼打发了,再和你较量。”
魔君话声甫落,电射似扑向兀自发楞的骷髅杵。
就在此时,一支穿云呐箭,发出刺耳的啸声,震荡著寂静的夜空,经久始绝。
这响箭似乎是发自附近不远处,马镇西一闻响箭音声,精神陡然大振,便也展开门路,狠命的向魔君招呼。
苏玉娇“啊”了一声,对玉麟道:“黑衣教主来了!”
“姑娘何以知道?”
“这支响箭,就是黑衣教主招集部下的特别信号,看来他们的人还不少哩!”
玉麟尚未答话,只见铁臂魔君和骷髅杵打斗的一旁,忽然落下了四个黑衣人来,单看他们这种轻功,便知来人都是一流高手。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道貌岸然,长髯垂胸,六十多岁年纪,面容清瘦,两目神光湛湛,眉宇间透露著一种慑人威严,对目前的景况,似乎毫无所动,那种沉潜的气度,使玉麟看了,也不禁暗赞一声:“果是不愧为一教之主!”
“苏姑娘,你看那不是黑衣教主吗?”玉麟偏头对苏玉娇问道。
“你认得他?”
“曾听师父说过此人的像貌。”
两人说话间,忽听黑衣教主喝道:“你们住手。”
这喝声虽然不大,但字字有力,震人心弦,足见其内功修为已臻上乘?
铁臂魔君和骷髅杵打斗的身形,倏然分开,各目停手不动。
铁臂魔君桀桀笑道:“褚呈祥你这老不死的也来了,看样子你发动了这多废料,对老夫怀中瑰宝,似是志在必得,嘿嘿……”
魔君嘿嘿了一阵,又接道:“你看那龙拐神婆温芝云,秃头太岁苟如山,洪泽双怪兄弟俩,沂山神猴晁尊义,还有北海之鸥蒋君山,以及你手下的那五块废料,却都给老夫过了廿年没杀人之瘾啦!嘿嘿!褚老儿,你来得正好……”
黑衣教主褚呈祥忽然中断铁臂魔君的话道:“唐松年你猜得半点不错,不把东西留下,哼哼!谅你也活不到天明。”
“嘿嘿!东西是老夫的,留不留下那要看你们的本领如何了,不过你留下老夫之物,老夫可要留下你们这些贪狗的老命。”
黑衣教主虽被魔君如此漫骂,依然毫不动容,缓缓道:“唐松年你那点鸡零狗碎的刁虫末技,何须本教主亲目动手,只叫一位堂主,便可取下你顶上之物。”
铁臂魔君怒吼道:“褚老儿,不要光逞口舌之能,慢说你一个黑名小卒的堂主,就是连你老儿一起上来,看看能将老夫奈何?”
褚呈祥老谋深算,巴不得魔君有此一说,好来个顺水推舟,于是一递眼色,身旁同时跃出两个黑衣人来,话也不答,迳向魔君扑上。
这两人,一个是令堂主日月飞环何必璋,一个刑堂主夺魂铃萧志强。
两名堂主的武功,虽够不上是顶尖儿的高手,但也都是早已扬名立万的人物,手底下自是不弱,如今联手合殴,威力非同小可!
铁臂魔君对此两人,丝亳未放在眼内,依然一付大刺刺的模样,从容不迫的迎拒敌人。
那令堂主何必璋,使用一双日月钢环。此环之制造,独俱匠心,分成日月形式,各有妙用。
那日环大如铜盆,外周是密密麻麻的尖锐齿于,淬以剧毒,能见血封喉。环内庄著两把月牙形的利刃,只要被此环套住人体任何部位,利刃便暴然射出,任你武功再强,如非铜铸铁打的金钢之体,绝难幸免。
月环如日环一半之大,状如月牙,环身扁平,两侧有刃,尖端锋锐似剑,可用以砍、削、拘、刺。
此两环之间,连以丈多长的精钢细链,既可近搏,复能远攻,妙用无比,何必璋即以此奇形兵刃,成名江湖,在黑衣教内,争得一席堂主地位。
再说刑堂主夺魂铃萧志强,此人原是辨石矶上的一名江洋大盗,他的兵器是一根粗如儿臂的狼牙棒,在一端嵌著一个大如碗口的铁铃。
据说这铁铃原叫“魔音铃”,是一位苗荒异人所制,以之驱驯猛兽,后来不知如何落于萧志强手中,他得此铃后,每遇强敌,便按动机括,发出鸣鸣魔音。
对手如果内功修为未达上乘化境,一问此魔音,必然心旌摇摇,如失魂落魄,只有束手待毙。是以萧志强在江湖上混得了牵魂铃之绰号。
黑衣教崛起武林,仅仅十几年的时间,而能罗致如此许多高手,可见褚呈祥乃是一个颇有雄才谋略之人。
且说何,萧两名堂主与魔君一交上手,情知强敌当前,随各展煞手招数,环击捧出,配合得纹缝不漏。
岂奈铁臂魔君乃是一个前辈然星,两只蒲扇大的铁掌,拍、推、劈、抓,劲风呼呼,如狂涛怒卷。刹那间,便将何,箫两人罩在一片凌厉无匹的掌风臂影中,左冲右突,危机迭现。
“鸣…鸣…鸣…”萧志强已然震晌了夺魂魔音。
何必璋亦将压箱底的玩法——“日月争辉”三十二式施展。
何、萧两人的煞手使出,几将机势扳回。
铁臂魔君唐松年,的是不愧为一代煞星,夺魂厂音竟然对他毫无作用。只见他呼呼劈出了五掌,踢出大腿,硬生生将两名到手迫退数步之后,身形微挫,走中宫,踏洪门接著掌法突然为之一变,出手招数怪异绝轮,威猛,狠练,复将何,萧两人威势压下。
玉麟一旁直看得出神,对铁臂魔君怪异的武功,心下暗目称赞不已。
这里暂将铁臂魔君力战黑衣教的两名高手,以及玉麟一旁的暗赞按下不提,回笔且说:黑衣教主褚呈祥来至斗场之时,即已发现玉麟和苏玉娇,但是他那里会将这两个男女少年看在眼里,故而未加理会,及至萧志强夺魂魔音响后,这两人虽然距离很近,似乎毫无所觉,他这才暗自骇凝,随对骷髅杵马镇西问道:“马护法你是早到的,可知那两个男女少年是何来路?”
马镇西因斗铁臂魔君不下,且损失了秦怀琼,此时正在惭愤,今听教主问话,随嚅嚅答道:“在下与秦护法来此时,那白衣少年正和老历拚掌力,在下以为他既非本教对头,也就未加注意,及至在下与秦护法同老魔交上手,他曾经离去过,但不久便同那红衣女子又来了,在下实在也不知这两人是何来路。”
黑衣教主冷哼一声,道:“我们竟都走了眼!以本教主的观察,那个白衣少年既能与老魔拚掌力,武功自非小可,如果他们怀有企图而来,我们的真正扎手人物,恐怕要是这两个少年啦!”
他说著复又转身向身旁另一个手执铁骨折鸟的老者问道:“不知冉护法的看法如何?”
这位冉护法名叫道成,浑号铁扇子,中等身材,约五十七八岁年纪,颏下一撮山羊胡,细眉长目,两顿凹陷,是一个机警而工于心计的人物凭手中一把铁骨折扇,已闻名江湖廿余年。
其实冉道成早已看出玉麟那种渊停岳立的英姿,绝非是一个泛泛之辈,只是教主未向他发问,自不便多言。此时,教主既有质于他,随即沉著而慢声应道:“教主所见极是,不过以下看来,这两个少年娃儿,似乎尚不知老魔怀有武林珍宝,不知教主以为然否?”
黑衣教主颔首道:“冉护法一向料事如神,当不会错,只是他们既不肯离去,必有所待,不如先问他一问再作道理。”
骷髅杵马镇西个性燥急,也不待教主之命,便高声向玉麟这边喝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儿还不离开,在此干啥?”
玉麟耳目何等灵敏,适才黑衣教主的谈话,他早已听得清楚,正在思忖铁臂魔君究竟带了甚么珍宝,而能引起如许武林人物不惜拚命夺取之时,忽闻马镇西慢无礼貌的遥相喝问,心中已自不快,于是不答反问,朗声道:“你们这几个老头子,还不快走,在此干啥?”
他这几句话,纯以内力发出,声若龙吟,震得在场之人不无耳鼓嗡嗡作响。
正在打斗激烈中的铁臂魔君,何必璋、萧志强三人,也都微一停顿,凛然一怔。
骷髅杵马镇西万没料到这白衣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功,心中虽然凛骇,但他究系成名多年的人物,何曾遇到这样与他针锋相到的少年。所以登时火冒三尺,正欲纵身向玉麟扑去,谁知这时斗场上的情势居然大变!
铁臂魔君狂吼连连,长臂抡动,宛若出洞蛟龙,直将何必璋与萧志强两人迫得脸像丛生,眼看就要败落。
黑衣教主见此情景,这时将骷髅杵喝住,并与向冉道成两人一遍眼色,即沉声对铁臂魔君道:“唐松年你已死期临头,还要逞什么强!”
铁臂魔君正然打得起兴,眼看就要得手之时,一听此言,不禁怒喝道:“你们这些废料,何必矫柔做作,要上就一起来吧,老夫定必成全你们。”
冉道成和马镇西巴不得魔君有此一说,正中下怀,于是两人更不答话,便挥动兵刃,加入战圈。
所谓:“双率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了人多。”铁臂魔君功力再强,但他究已连战数场,且与玉麟对掌时内力已大受损伤,如今被此四名高手围殴,形势自然逐渐改观。
本来险象毕露的何、萧两人,一经冉、马两支生力军加入,也抖擞精神,抢回失机,又是二十几个回合下来,魔君威势大减,然而一时仍不致败落。
玉麟心中暗想,铁臂魔君有此起绍武艺,倘能革面洗心,当不知要为武林创造多少侠义之举,然而他却是个杀人的魔头,若非如此,则时下可能助其一臂之力……
他正凝神观战,沉思间,忽见马镇西杵上那个白骷髅,突的喷出两股红色烟雾,闪电似射向魔君头面。
这两股红烟散布范围很大,魔君躲之不及,竟被喷个正著,他用手一抹双眼之际,何必璋的日形钢环,出其不意的飞至头上,堪堪就要套著他那颗巴斗般的头颅。
好个魔君!竟能临危不乱,听声辨位,脑袋一偏,顺手一把抓住钢环,大喝一声:“去吧!”
一只钢环如电光石火般撒手而出,接著半声凄厉的惨嚎,骷髅杵马镇西的一颗六阳魁首,从鼻梁中间创去了一半,一条身子在血花喷射中咕咚倒下!
在铁臂魔君钢环掷出的同时,冉道成由旁里将铁骨扇挥出万点银芒,如满天花两似向魔君罩下。
铁臂魔君此时两眼已被骷髅杵中毒雾射瞎,视觉完全失明,故对铁扇子冉道成打出的暗器无法察觉,及至银芒逼身时,虽能劈出两掌,但已然迟了!
只见那万点银芒,纷纷钉上魔君面部、胸前、腰间……直如一只银光闪闪的刺猬。
一声惨笑,如乌鸟悲鸣!铁臂魔君目眦尽裂,身躯连晃数晃,咬牙切齿,一连拍出十三掌,罡风呼呼,似万马奔腾,江河倒为,威势惊人!
他这一番拚出死力的攻击直把冉道成、何必璋、萧志强迫退五六文远。
然后,他颤巍巍的说道:“老夫在二十年前已遁迹江湖,此次出山,原想物色一个堪造之材,传我绝艺,谁知你们这般贪婪之徒,迫我重开杀戒——”
他说到这里,似已力不能支,喘息了一阵之后,凝聚最后一口真气复又高声叫道:“穿白衣的小娃儿你可注意啦!就是你未曾觊觎老夫之物,老夫就将此珍宝赠与你吧!”
铁臂魔君说毕,从怀中模出了一个黄色小包袱,拚力往空中抛出,接著便萎顿的倒下。
黑衣教主首先箭射一般纵起,向那包袱一把抓去。
玉麟和苏玉娇也在同时跃起,向那包袱抢夺。
跟著的就是冉道成,何必璋,萧志强纷纷飞上。
人影穿梭中,蓦然白光一闪,竟把那几将被黑衣教主抢在手里的宝物,又往空撞起了的两丈多高,那白光跟著上纵,在高空中兜了一个圆孤,迅即射入林中不见了。
这时,一般人都已纷纷落地,但是谁也没有抢夺到那个包袱。
这种玄奇的情况,使在场之人无不面面相观,莫知所以,竟连黑衣教主那等高手,也未看清这白光究系何物?
沉默片刻,黑衣教主褚呈祥面如寒霜,两目神光电射,向玉麟缓缓走近几步,咄咄逼人的道:“这位朋友,今日之局,谅你已看得清清楚楚,本教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究竟为何,你也明白,如果你肯把那东西交与本教主,有何条件尽管提出,只要本教能力所及,无不照办,可是……”
他略微一顿,继续道:“尚若你故弄之虚,可就慢怪本教主无情啦!”
黑衣教主说毕,两眼直盯著玉麟,一瞬不瞬的似是要看穿他的心肺一般。
玉麟两手一摊,做出一种莫可奈何的样子,答道:“教主所言,今晚辈甚为不解。铁臂魔君虽然说明将甚么宝物赠与晚辈,然而晚辈并未获得此物呀,如今教主竟要晚辈交出宝物,此非教主有意与在下一个难题?”
他态度不亢不卑,义正言顺的一篇话,使个老谋深算的黑衣教主,竟然一时无话可对。然而黑衣教主总觉得这事透著奇怪,对这眼前少年甚为怀疑,可是又找不出任何微候,证明他已将自已梦寂以求的珍宝抢去,因此他乃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本教主错问你啦!”
玉麟正欲答话,忽然一阵低微的冷笑之声,来自不远处的林中。
黑衣教主微微一愕,随即率同所属手下,撇开玉麟向笑声扑去。
玉麟见黑衣教的人全已去光,不禁哑然一笑,转身刘苏玉娇道:“我们在此已无所可为了,苏姑娘我们回去吧?”
苏玉娇听那笑声,虽觉奇怪,甚想追去瞧个究竟,今听玉麟说要回店,也就点头同意,但当她回头一看不见了狒狒时,不禁惊“咦”一声,问道:“狒狒到那里去啦?”
玉麟满含深意的对她一笑,道:“我们赶快走吧,回到宿处就知道了。”
说著,一个纵跃,便首先往山拗外纵出。
他们原是追踪著一个黑影,才来到这个山拗,遇见这些惊心动魄怪事,如今他们奔回金岭镇去,身后反被一个遥遥黑影的尾随著……
※※※※※※
天已五鼓时分,遍地罩上了白白的岩霜,月影暗淡,黎明即将来临。
玉麟和白马红娘苏玉娇,翻进悦来居后院的高墙,身形甫落,条然一条白影由假山的业树中窜出,射至跟前。
苏玉娇身形疾往后一飘,惊呼一声道:“唉!原来是狒狒,竟把我吓了一跳!”
这时狒狒-给了玉麟一个黄色小包袱,玉麟接过对苏玉娇道:“这就是铁臂魔君的宝物,但不知究竟是件甚么东西,竟能招致一般武林人物如此重视,不惜拚命争夺,苏姑娘经多识广,谅必能知道吧?”
苏玉娇一看玉麟手中之物,面现惊疑之色,微一思忖,答道:“相公过奖,其实铁臂魔君这件宝物,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曾经听说过,在二十年前武林中曾经为争此宝,闹了一场血雨腥风,想不到二十年后,竟又为此而又有这样多人丧生,既然被人如此重视,当必是一种罕世异珍了……”
“自然是一件稀世异珍,可也是一种不祥之物哩!”
苏玉娇的话尚未说完,忽然被一个来自空中的苍老声音打断,她和玉麟同时一怔四周扫视一遍,却不见人踪。
然而这声音是那里来的呢?说话之人竟然避不亮相,目的何在?
玉麟沉声喝道:“是那路高人,何妨出来一见!”
庭院中一片沉寂,良久之后,却无人应声。
玉麟正要同苏玉娇四处搜索,忽然又是一阵低低的冷笑,由近而逐渐远去。
这笑声仿-很是熟悉,似是在山拗里同一个人所发,当然说话的也便是同一人了。
以玉麟的这种身手,竟然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可见此人武功之高了。他刚刚出道,就遇到这般高手,心中不觉一阵懊丧!
他心中暗忖,看来自己的行动,已被此人暗中看得一明二白,铁臂魔君之物,虽然落到手中,恐怕也要因此而招致意想不到的麻烦,果真那是一件不祥之物吗?然则为何竟有这样多的人来拚命争夺呢?
这些问题正自在他脑海中翻腾著,忽的院中唰唰跃落两条人影,不由分说,迳向他手中之物夺来。
说时迟,那时快,玉麟身形一矮,贴地滑飞出两三十天远,迅将手里包袱,纳入怀中,定目一看,原来竟是何必璋与萧志强两人!
未持玉麟发言,日月飞环何必璋首先狞笑一声,道:“好小子,如非本教主判断正确,我们倒被你瞒天过海的鬼门道骗过,现在你还有甚么话说,识时务的赶快把东西拿出来,免得大爷们动手动脚。”
玉麟哂然一笑,到何必璋睥睨一眼,道:“不错,东西是在少爷身上,你们想要么,哼!
只要你们能胜过我,便可拿去,否则,休想!”
何必璋日月飞环一抖,叮当作呐,寒光闪处,“日月争辉”三十二式的起首式——“旭日东升”,迅速向玉麟递出。
玉麟深知当前对手的成名兵刃,喂以剧毒,那敢稍存轻敌之念,同时一见何必璋出手就是狠命招数,随即于身形暴退三尺之时,力贯双掌,向前推出。
何必璋身形猛扑间,突感胸前一股绵绵劲力压倒,心知不妙,足下-然向右滑出三步,但是依然被那劲风扫中左臂,一阵酸痛砭骨,心中大骇!
只见他微微一怔后,喝道:“小子,果然有点门道。”
随著双环一挥,人随声上,“日正当中”、“月影西斜”,连环攻出。
玉麟仅以轻灵身法,在日月环形之中,闪展腾挪,稍沾即走。
眨眼间,两人就已斗了二十几招,何必璋环法虽然猛烈无匹,但却沾不到玉麟半根毫发。
两人正斗间,忽然一缕寒光,挟著尖锐啸声,直向玉麟背后打来。
苏玉娇怒叱一声,纵身上房,甫一站定,又是一道寒光迎面袭至,她身形迭忙往彷一滑,那道寒光由鬓边擦过,凝目看去,只见又是一个黑衣教徒,此时正纵下屋顶,往前飞奔逃跑。
她心中怒甚,未暇思索,也跃身下房,直向那发暗器偷袭的黑衣教人追去……
玉麟情知必是另外有人暗中出手,他心中忖度,脚下可不停顿,就在那啸声几将迫近的毫发之间,身形忽的一旋,便绕到何必璋的背后。
何必璋一见玉麟背后有所顾忌,正使出凌厉的一招环法,日月双环分上中下三盘向玉麟递到,心想这小子看你往那里逃?
谁知何必璋招式递满,眼前人影一闪,对手倏忽不见,这时那道暗器却正向他自己的门面击到,不禁大骇!
他究竟是个老江湖,就在此千够一发之际,一式“铁板桥”工夫,身躯往后急倒,同时手中双环上送,“当”的一声,将暗器格落。
何必璋身形挺起,心中砰跳间,耳边晌起一阵“哈哈”笑声,扭头一看,正是玉麟!
玉麟虽然未趁他危机瞬间,出手施展,可是这种举动,无异是给了他一记耳光,直气得他火星乱迸,正要翻身扑上,只听夺魂铃萧志强叫道:“何堂主且慢!”
萧志强将何必璋制止,然后对玉麟道:“这里不是打的地方,小兄弟能跟我们镇外空旷处分个真章吗?”
玉麟看了萧志强一眼,毅然答道:“好,我们就走!”
玉麟话已出口,忽然想起苏玉娇追赶敌踪未回,甚觉放心不下,可是又不好改口,转而一想,苏玉娇江湖上已闯荡数年,遇事自能见机而作,当不会有甚么意外,于是随即带著狒狒眼箫、何两人往镇外驰去。
晨曦初露中,三人来至距离金岭镇约六七里地的一片旷野上,站定身形,玉麟心中暗忖道:“以自己的功力,对付这两个敌人,自无问题,倒不如先令狒狒前去寻找苏玉娇,以免著了敌人的道儿。”
他想到这里,迭忙对狒狒以传言人密之法,吩咐了几句,狒狒领命,一溜烟似的飞跃而去。
这情形看在萧志强与何必璋的眼中,只是他们觉得一个毛猴子又能发生甚么作用呢,故而未加理会。
玉麟见狒狒离去,这才慢吞吞的独何、萧二人道:“两位请划下道儿,在下无不奉陪。”
何必璋已怒火三丈,那里还能忍耐得住,大喝一声:“小子拿命来吧!”
一双日月飞环,挥成一片森森逼人的寒芒,四周劲风激荡,如排山倒海般向玉麟滚滚压到。
何必璋已然施展开丈以成名的“日月争辉”三十二式,出手就是最有威力的一招“日月交辉”!
玉麟一见何必璋出手辛辣,招数诡奇,也不禁微微一凛,足下滑步撤身,疾然暴退丈许。
然而何必璋如影随形,毫不放松的欺上,日环闪升在玉麟顶门,月环则点向胸前,小月复数处-
酶錾锨逭嫒艘虏У茏樱就在日月双环迫近毫厘之际,上体微仰,脚下不动,两肩不晃,竟然平地拔起五丈多高,像只白色大鸟,在空中划了个曼妙的圆弧,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何必璋的身后,气定神闲的宏声道:“你要真打吗?我们可否先来个协定?”
何必璋纵横江湖数十年,一双钢环不知击败多少敌手,尤其适才这招“日月交辉”,在他一生中的战阵上,没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
然而,目下却被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轻易避过,是以一招落空,不禁怔在当场。
此刻,忽听玉麟如此一说。心中又愧,又愤,于是怒声喝道:“你小子休要在大爷们面前卖关子,大爷们只知手底下见真章,还和你讲甚么协定!”
何必璋口虽如此说,但是身子却依然站著未动,倒是始终未曾出手的牵魂铃箫志强向玉麟移近两步,皮动肉不动的笑了一声,道:“小兄弟你且说说看,怎么个协定法?”
玉麟面上抹过一阵冷峻的微笑,蒙迈的答道:“这很简单,我们彼此原无仇恨,你们只是想要夺在上之物,是吗?”
萧志强点头道:“小兄弟快人爽话,一点不错,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玉麟接道:“可是在上之物,原为铁臂魔君唐松年名正言顺所赠,自不能轻易与人,那就只好如何堂主所说,手下见真章了——”
他说到这里,尝了何必璋一眼,继续又道:“但是何堂主一人,绝非在下判手,不妨也请箫堂主一起来,在下在十招之内,如果打败你们,那就请两位赶快离去,反之,不但宝物双手奉上,在下这条性命也任凭两位处置,不知萧堂主意下如何?”
萧志强一听,心中暗喜,他虽然已看出这少年身怀绝艺,但如合两人之力,任其武功再高,也不能在十招之内就能将他们击败,如此宝物岂不垂手可得,所以他毫不考虑的道:“小兄弟说的话可要算数呀!”
“大丈夫一言九鼎,决无反悔。”玉麟爽朗的一笑,道:“两位请吧!”
萧志强牵魂铃握在手中,未曾出招,先将机括按动,发著鸣鸣刺耳的魔音,然后沉声道:“小兄弟注意啦!”
玉麟“哈哈”长笑道:“萧堂主尽管施为,不过你那牵魂铃恐怕又找错对象了!”
萧志强万没料到这个名不见江湖的后生,竟能认出他的兵刃,且对夺魂魔音,毫无反应,倏然面孔一阵陰暗不定,与何必璋递了个眼色,也不再答话,便一同扑上。
两人存心要将玉麟毁掉,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招数。
萧志强一柄牵魂铃,闪电似点向玉麟“太阳”“人中”“气门”“将台”,何必璋日月飞环则迳取玉麟“天股”“凤眼”“脊心”诸袕。
这两名高手前后夹攻之下的一击,威力自非小可!
玉麟迭忙展开上清真人所授“清风拂柳”的轻功身法,在两般兵刃交击间不容发中,月兑身滑出,一面运功掌上,心中已然下了个重大决定。
在何、萧二人合力一击未中,微一怔神间,玉麟暴喝一声:“两位堂主注意,这是第一招——”
只见他随著喝声,两掌一合,复又掌心外翻,平胸推出。
他这一掌推出,看来极为平淡无奇,实则一股凛冽劲风,透著彻骨奇寒,向何、萧两人疾卷而去。
萧志强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中一阵骇然,送忙往旁横跨出丈远。何必璋则不知厉害,舞动飞环,往上硬挺。
只听闷哼一声,何必璋身躯摇摆之下,蹬蹬蹬蹬……一连倒退出丈远,才拿桩站稳,面孔扭曲而惨白,浑身哆嗉不止。
玉麟原地未动,依然一付儒雅斯文模样,凝视著何必璋,面现一片怅然之色。
须知他这一招,乃是上清真人当年威震江湖的“五行掌”之第一招,名为“金风送爽”,使出时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含蕴一种内家至高无上修为而成的玄冰真气,一经掌风袭中,气血冻结,在一个开辰之内,如不解救,必至血脉阻塞而死。
玉麟原未存心杀人,是以在施展这招武林绝技之时,只用了三成真力,仅仅如此,已使何必璋负创不轻,倘非内功深厚,怕不已经倒下了!
玉麟自己也没料想到这一掌竟有此等威力,眼看何必璋那种模样,所谓“英雄末路”,心中不禁一阵怅惘!
萧志强一见何必璋已负伤,暗目庆幸自己见机得早,未曾吃亏,一面盘算著眼下战局,应该如何收场?他面色凝重,行至何必璋跟前,问道:“何堂主你受伤了吧?”
何必璋惨然一笑,结结巴巴的道:“想不到这…这…小子真……还有点……邪……门,我没……有……关系,只……只是……冷得…受……受不了!”
萧志强略一沉思,对玉麟看了一眼,陰蛰的一笑,道:“老夫如果还未走眼,小兄弟刚才露的一手,必是已绝迹江湖六十余年的“五行掌”,但不知小兄弟与上清真人老前辈有何渊源?”
此言一出,何必璋颤抖得更加厉害,玉麟也暗自钦佩此人见闻之广博,随即答道:“不错,在下正是用的“五行掌”法,至于在下与上清真人老前辈是何渊源,这些事情都与我们的协定无关宏旨,萧堂主是否还要接我几掌?”
人老滑,姜老辣。萧志强原就对玉麟的那身轻功,以及超人的定力,甚觉惊异,此时对方既已承认出手的确属“五行掌”法,已自明白眼下这个儒雅斯文少年,必是那当年名满天下的上清真人之再传弟子无疑。
夺魂铃萧志强虽出身线林,为人狠毒,但独自己的老命,看得却是非常珍惜,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技不如人,何必强目在此武林绝技下,去拼上老命!
他心念至此,面现一种难以形容,而且极为勉强的陰笑,对玉麟道:“小兄弟,你须要知道,黑衣数为了铁臂魔君之宝,所付出的代价,教主绝不肯就此甘休,不过咱们既已有言在先,今日之战,老夫认栽就是,至于何堂主受伤这笔帐,以后那里迂著那里算。
玉麟双拳一抱,对萧志强道:“那么在下就此别过。”
※※※※※※
一轮红日照射著大地,浓霜已渐渐溶解。
玉麟回至悦来居客栈,不见苏玉娇和狒狒,心下大急,顾不了惊世骇俗,便展开轻功身法,往镇外驰去。
他在金岭镇外,四周方圆十里之内,到处搜寻了半天,仍然不见苏玉娇的踪影,狒狒也不知去向,心中焦灼如焚!
玉麟边驰边忖,难道苏玉娇已被人接去,可是狒狒又到那里去了呢?
不知不觉间,猛一抬头,发现已经来至昨夜山拗的附近,心想铁臂魔君固然是个杀人魔头,但他临终赠宝,总是有恩于已,倒不如趁此机会,去把他尸首掩埋,也算是略尽心意。
然而当他纵进山拗,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见,不但铁臂魔君尸体,遍寻无著,竟连被魔君所杀死之人的尸首,不知在何时已被人全部移走。
最后,他在铁臂魔君倒地之处,发现了几个奇大的鸟趾形状的显著足印,细看那足印,竟然认不出是何类动物的脚趾,然而很明显的这足印是在魔君死后所踏上的。
这足印是人,抑或是兽?
那一具一具的尸体,何处去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玉麟照法找出个正确而满意的答案来。
他迷惑了,他对江湖上的凶险,感到凛惧!
蓦然,一阵厉啸之声,似是在遥远的山那边传来。
玉麟一听,心中大惊!那啸声正是狒狒遭遇到危急情况所发。
他不再多想,随引吭长啸一声,宛若龙吟,山野响应,足可声闻十里之遥。
这声长啸,乃是通知狒狒他将赶到的讯号啊!
一条白色身影,看去极似一缕轻烟,行云流水般,直向山峰的那边翻越飞泻……
此刻,山锋的那边,在一处疏落的树林中,正有一百多名黑衣教的徒众,在一个手执铁骨折扇的老者指挥之下,团团围困著一个红衣女子,另有一个白影,像一支白色羽箭,在红衣女子的四周,左穿右射,前冲后突。
红衣女子使用两柄青霜,寒光闪处,血花飞溅,人头滚滚,身边白影射到之处,也是惨嚎迭起!
然而,这些黑衣教的徒众,仿佛视死如归,前仆后断,依然如波涛汹涌,此伏彼起,将那红衣女子和白影困在当中。
那红衣女子已香汗淋漓,娇喘吁吁,逐渐不支,如非那条细小的白影,左阻右挡,看样子就要被擒。
不要说这红衣女子,正是晨间于金岭镇追捕偷袭玉麟之黑衣教徒至此的白马红娘苏玉娇,那细小的白影,也就是奉玉麟之命寻找她的狒狒。
原来黑衣教主褚呈祥,在抢夺铁臂魔君珍宝未获之后,忽然一阵冷笑将其引去,谁知那冷笑之人,并未朝面,只是以千里传音之法告诉他宝物已被白衣少年获得。
冉道成献计于黑衣教主,先派何必璋、萧志强两人前去抢夺,如果不能得手,再将苏玉娇和玉麟分别引开,待擒住苏玉娇之后,不怕玉麟不将宝物交出。
果然苏玉娇上了这个大当,如非玉麟适时派狒狒赶来驰援,此时即使有两个苏玉娇也早已被擒。同时冉道成如非下令要生擒苏玉娇的话,她也不待狒狒赶到时,便即命丧黄泉。
至于暗中冷笑以及告诉黑衣教主宝物落于谁手之高人为谁,后文自有交待,这里且说:冉道成一见苏玉娇已渐渐不抵,无奈狒狒冲来冲去,使其一时然法得手,他本想以铁扇折骨中之淬毒暗器向狒狒施袭,然而又顾及到黑衣教徒众的安危,以及苏玉娇的性命,因为黑衣教徒,已将苏玉娇围困的风雨不透,狒狒又不离苏玉娇的前后左右,他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只好将黑衣教徒喝住攻势,与苏玉娇保持一段距离,只将她困住,相机行事,以免牺牲属下。
苏玉娇正在筋疲力尽之际,突见黑衣教人纷纷后退,四周闪出了一块空旷之地,她虽不明黑次教人之企图,但正好籍机调息,俾资再战。
就在她微一眨眼之间,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娇躯便被狭著凌空而起!
苏王娇心想已经被擒,便也不再反抗,闭目待死!
她只听到耳边飒飒风响,过了好一会工夫,张目一看,狭著她的竟然不是黑衣教人,而是她所关心的白衣少年玉麟,心中一阵说不出的舒服,竟自流下两行清泪,不知是喜,抑或是喜极而悲……
且说冉道成正将手下喝退,免遭牺牲,突然半空里泻落一条白影,一闪之间,苏玉娇便失去踪影,连那只白猿也不见了,凝目看时,只见一个白衣人狭著苏王桥,后面跟著那只白猿,正踏看树梢御风飞驰而去!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何会见过这般身手,仅以来人的轻功来说,即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令人难望其项背!
冉道成情知即使发动人马追赶,也是等于白废,只好不声不响的将手下撤退,向黑衣教主覆命去了。
此时玉麟狭著苏玉娇,一口气已奔驰至金岭镇的附近,见后面无人追赶,才将苏玉娇轻轻放下,因见她双目紧闭,昏沉似睡,情知必系拼战过久,力月兑之故,想要再把她扶起,赶回店中休息,但在朗朗白昼,人多目众,实在不便,所以也就坐在她身旁稍为调息,想等她醒转再走不迟。
其实苏玉娇并未睡熟,她只不过是力尽困倦而已,一经玉麟把她平放地上,不一霎便悠悠睁开双目,“啊”了一声,翻身坐起,向玉麟展靥笑道:“相公,我们这是在那里?”
玉麟见苏玉娇醒来,心中甚喜,随也笑道:“苏姑娘醒来啦,我们快到金岭镇了。”
于是两人便将各自所遇,彼此述说了一遍,然后站起,苏玉娇伸伸织腰,将宝剑还鞘,唉叹一声道:“一夜未曾休息,直把人累死了!”
玉麟望了她一眼,道:“可不是么,苏姑娘如果行动吃力,让在下扶你慢走吧?”
苏玉娇摇摇头,婀娜的往前走了几步,柔情似水的一到明眸,向玉麟扫了一瞥,故作娇嗔的道:“相公,你怎么老是叫人家姑娘、姑娘的,多难听呀!”
玉麟笑道:“姑娘姑娘的不好听,难道说相公相公的好听吗?”
苏玉娇樱唇一撅,撒娇的又道:“看你这人,年纪不大,嘴巴可不老实,人家有名有姓,放著不叫,偏偏要姑娘长,姑娘短,多俗气,而且我比你……”
“而且你比我大了一岁,是吗?那以后我就叫你苏姐姐好了!”
玉麟说过话时,语意中流露著一种凄凉味道。苏玉娇冰雪般聪慧,情知必是因为自己提到姓名一事,而解动了玉麟的身世感怀,故而娇态一敛,极为庄重而温柔的道:“好弟弟,我知道你的心事,姐姐一定帮你调查出家世来,好吗?”
玉麟身世不明,举目无亲,被苏玉娇这一安慰,心中甜蜜蜜的,对苏玉娇感激的一笑,道:“那我将永远……永远……”
永远怎样?他没有说下去。然而苏玉娇岂有不明之理,两颇似一朵白莲,掠过一阵嫣红,在阳光照射下,羞答答的娇艳欲滴!
于是两对眼睛,四条目光,迸发著年青人火样的热情,他、她已在心灵相通了!
※※※※※※
日正午牌。
金岭镇最大的一家客栈——悦来居的酒楼上——
在一个角隅的雅座里,有一对青年男女,推杯换盏,把酒清谈。
那个男的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身材修长适度,上下一袭白衣,看来是那样的英俊潇酒!
女的则是瓜子脸蛋,明眸皓会,两顿泛现著一对醉人的酒涡,低颦浅笑,顾盼生姿,一身大红缎子衣裤,直如一朵盛绽的海棠。
这红白分明的一对,真是天上人间的璧人一双,如果不是这雅座四周围以人头高的板壁,门帘低垂,当不知要招意多少双欣羡的目光啊!
此时,忽见红衣女郎,以纤纤玉手,举杯对面前的英俊少年笑道:“来,麟弟弟干了这一杯,姐姐祝你前程如锦!”
英俊少年一举面前的酒杯,道:“谢谢姐姐的盛意,弟弟也祝娇姐姐永远美丽!”
于是一声清脆的酒杯交碰之后,两人同时一饮而尽,四只目光互通以会心的微笑!
他,她只是短短相识,就如此的亲热起来了,青年男女的情感,竟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这时在隔壁的坐上,忽然又来了两位衣著华贵的客人,大约都已七旬开外,然而精神-铄,行动敏捷,没有半点老态,倘非都已白髯垂胸,银发皤皤,在面容上看来,也不过是五十左右的年纪。
店小二的招子是雪亮的,迭忙跟来打躬哈腰,笑嘻嘻的殷勤问道:“两位老爷,要吃甚么上好酒菜,尽管吩咐。”
两位老人对面坐定,上首的黄袍老者,对下坐的黑袍老人“哈哈”笑道:“公华弟,这几天来你辛苦啦,愚兄已久不莅中土,今天我们要好好受用一番才是,你看要甚么酒菜来?”
“大哥不是喜欢吃‘竹叶青’吗?”黑袍老人道:“堂倌,拿一罐上好的‘竹叶青’来,至于菜嗳……噢,少不了一只油炸鸡,一尾糖醋鲤……其余的你可拣好吃的再拿三四样来吧。”
堂倌连连应诺,怞身离去,黄袍老人又是“哈哈”笑道:“我说公华呀!你倒忘不了我这个做兄长的所好哩!”
黑抱老人笑道:“这个自然,做弟弟的应当以兄长之所好为好呀!”
黑抱老人说罢,黄袍老人又是一阵内力充沛的笑声,震荡屋宇。
不一刻,店小二酒菜送上,拍开酒缜上的泥封,在两人面前各斟一大碗。
一阵酒鱼四溢,黄袍老人道:“嗳!果然是上好的‘竹叶青’!堂倌,这里没事了,你可去吧。”
“是,老爷。”堂倌应道:“两位老爷要添酒加菜,请随时吸附。”说罢打躲退去。
这边两个老人开怀畅饮,纵声谈笑,那边两个少年男女,自听到隔壁两个老人来后,便一直的默不作呐,静静的对坐著,连酒也不吃了。
忽然这边的黑袍老者,对黄袍老人压低了声音道:“小弟自奉大哥之命,追踪铁臂魔君唐松年,算来已有数日,但却一事无成,唉!那老魔功力果是厉害,一夜之间,连毙十数名高手,但最后经被黑衣教褚呈祥那老儿,以群殴的方式连毙。”
“啊!铁臂魔君已经死了!”黄袍老人惊凝的接道:“那么紫玉狸岂不是已经落入褚呈祥之手?”
黑袍老人低声道:“紫玉狸并未被褚呈祥夺去——”接著又道:“大哥,请放低一点声音说话,须如隔墙有耳!”
黄袍老人点头道:“公华你只管说来,紫玉狸究竟落于何人之手?凭我长山二圣在江湖上的万儿,还怕有甚么麻烦不成!”
“话虽如此说,不过大哥你可知道,已经失踪六十年之久的东道上清真人,如今忽然出现了一个传人吗?”
“此话可是当真?”
“小弟怎能撒谎,还紫玉狸也正是落于此人之手!”
“啊!你可将经过说说我听!”
于是黑衣老人,便将铁臂魔君在山拗里的经过,到黑衣教主褚呈祥如何派人抢夺紫玉狸,如何围困苏玉娇,均锻羽而去的情形,一一说了一番,最后又说玉麟现仍住店里,而黑衣教大批人马也隐伏在金岭镇附近,准备相机而动。
黄袍老人听罢,接著说道:“褚呈祥既然知道紫玉狸落在那少年之手,自是不肯罢休,不过我们也非夺得此宝不可,这对于我们长山门的关系太大了!”
黄袍老人说至此,竟目闭目沉思起来。
黑袍老人说的不错,须如隔墙有耳,他们这些对话,确被玉麟和苏玉娇一字不漏的听去。
本来黄袍老人那种充满了精湛内力的笑声,已引起玉麟的注意,后来黄袍老人又自称为长山二圣,竟也是为铁臂魔君之宝而来,这些话听在玉麟和苏玉娇的耳中,都不禁为之一震,所以两人酒也不吃了,便静稍稍的窃听起来。
这长山二圣,说起来大有名头,大圣黄公部,二圣黄公华,是当今江湖上顶尖儿的高手。
二圣的武功颇为诡异,其渊源并不属于当今武林任何门派,而是大圣幼年时,在海上捕鱼,遭迂飓风,船被海浪吞没,然而黄公韶大难不死,飘流至一无人孤岛,在一所岩洞里获得了半部古代奇书。
黄公部在此荒岛居留了十五年,终日苦研雾究,日夕锻炼,终将那半部奇书参悟透彻。
二圣黄公华的武功,是大圣黄公韶返家后所传授,故而略逊乃兄一筹。
黄公韶一面令乃弟筹划建立基业,向已则只身来至中原,因其武功乃得自古代奇书,不几年便成名远播,震惊江湖,是以大批武林人物,也就纷纷远投旗下,廿愿效命。
近廿年来,长山门徒日广,势力遍布中原各地,俨然自成为一大派别,与武林人大主脉,分庭抗礼。
后来二圣也不时在中土露面,因他为人谦恭,深藏不露,故得人缘,而能折冲于各大门派之间,保持著互不侵犯的态势。
大圣已有将近十年不过问江湖之事了,此次,为了铁臂魔君的紫玉狸,先遣二圣来此,自己也随后渡海到达,可见这事已非同小可!
玉麟身为上清真人嫡传弟子,耳儒武林大势,一切已了然于胸。苏玉娇江湖上闯荡了数年,对二圣之名,岂有不知之理。
但那玉麟获目铁臂魔君之紫玉狸,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心目中,只是觉得玲珑可爱,并没有找出甚么稀奇之处来,可是如今竟又轰动了如此多的武林高手,不惜生命以争,自然这个紫玉狸,除了其本身价值外,必然还不关系著极多极大的隐秘了。
玉麟自听了长山二圣的话后,心情逐渐沉重起来。他已意识到这玉狸必为他招来一场腥风血雨,而面临到一个极为严重的处境,稍一不慎,非但玉狸难保,性命也有危险!
但是一种年轻人的好强心理,使他绝不愿向人示弱,况且名正言顺之下,得来的东西却使此物对已毫无用处,也不能轻易与人,而辜负了赠物之人的心意。
他心中暗忖道:我能为了这只玉狸,引起一场武林杀劫吗?我能与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公然为敌吗?要避免这两个问题的发生,只有将玉狸供手送人,可是我能如此做吗?如此做的后果又是甚么?……不,我绝对不能将玉狸与人,我要保有此物,即使……
玉麟忖念及此,剑眉紧蹙,忧容满面,两目凝注著板壁,兀自出神。
忽然一只柔滑如脂的纤手,把玉麟紧紧握住一股温暖的热流,透进他的心坎……同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也紧紧的盯著他。
这双眼神所传递的情意,玉麟已把它全部阅读出来——不要畏惧,你也并不孤独,我和你生死与共!
玉麟对苏玉娇嘴角一抿,而在此一微小闪表情里,充分的流露了感激与坚毅!
的确,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当此“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环境下那是需要鼓疠与安慰的呀!
忽然隔壁又响起了二圣黄公华的说话声音:“大哥,可是已经想妥对付这件事的良策吗?”
“唔……唔……”
“不知这紫玉狸到我们究竟有何重大关系,竟劳大哥亲自出动?”
“公华,你有所不知,这事说起来实在话长,现下我就对你说了吧,免得这宗在我心中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连你也不知道。”
“噢!”
“公华,你可知我的武功师承来源吗?”
“那不是大哥十五年困居荒岛苦研独创的吗!”
“非也!愚兄焉有此能力,慢说十五年,就是廿五年也无人能办得到!”
“那么……”
“那是我得自半部古代奇书。”
“可是这奇书呢?”
“那就是我们两人的全部武功。我在离开那困居了我十五年的荒岛时,惟恐再落入他人之手,已把它一火焚之。”
“可是这与紫玉狸有何关连?”
“自然大有关连哩!”
玉麟没想到紫玉狸竟然干连著长山二圣的武功,困此,他听到这里时,心情更为紧张起来!
※※※※※※
大圣黄公韶,干咳了一声,以极其细微的声音,终于说出了下面的一段故事。
长山门的武功出处——古代半部奇书,在最后的一页上,有一行不同的字迹,写著这样的几亳:“盛唐大内,紫玉之狸,辟水辟火,持之天池,狸将示之,下部获然。”
黄公韶目离荒岛,对这几句话,刻骨镂心,无时或忘。
上半部古代奇书,造就了长山二圣,可是他们的武功,却局限于提纵、拳、掌,以及步法,腿法,对于兵刃之学,内功疗伤之法,甚付缺如,要在武林中目成一脉,建立不休基业,实为不足!
长山门的独门拳、掌,中人之后,只有任其死亡之一途,是以大圣黄公韶,早年在江湖上,以心毒手辣而闻名,谁会知道这里边有其难言之苦哀呢!
当然,黄公韶明白,疗伤大法,兵器之学,必载于下半部古代奇书当中。
然而盛唐之世,去今已数更朝代,物换星移,沧桑送变,那大内紫玉之狸,当不如流落何方?这关系著长山门武功大业的至宝,茫茫人世,何处去求?
人类对于希望的追求,非至油尽灯枯,便永无休止。所以有时明明知道某种希望是渺茫的,却往往不顾一切的努力以赴,希冀著会有一个奇迹的出现。这就是人类的侥幸心理,而也是一个成功者的或然条件。
为了紫玉狸的寻查,大圣黄公部不辞千辛万苦,走遍中原,以及南荒北漠,塞外西域,白山黑水,深入龙潭虎袕,皇朝禁苑,可是他所得到的却是一连串的失望!
他曾经爬上常年水雪封盖的天山,在天池之傍,看著那一泓澄澈的碧水望洋兴叹!
奇迹有时会在你面前招手,但这也并非是说宅就能是属于你的呵!
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朔风凛冽,黄尘万丈中,大圣黄公韶带著满面病容,在陕甘道上往中原奔行,无意中使他获得了一个梦寐难求的惊人消息——
铁臂魔君唐松年,在康藏边境上,由一个西域喇嘛之手,夺得盛唐大内一件价值连城的藏宝。据说那是一只紫玉之狸,狸之双睛,乃为辟火二珠。因此,消息不径而走,轰动武林,纷纷前往争夺。
这消息对于已绝望中的黄公韶来说,那是太重要了!这不就是那半部奇书里所记之物,而使他奔走江湖,历尽辛苦,所要寻求之宝吗?
他兴奋,鼓舞,一时竟忘记了几乎仆倒的病体,披星戴月,赶去康藏边境,可是那里除了黑由两道百多名高手死状至惨的尸体外,铁臂历君则已鸿飞冥冥!
黄公韶虽然空走一遭,但是他对于紫玉狸的寻获希望却更加强烈,然而唐松年的魔影,此后岁月里一直再未出现。
黄公韶又在江湖上为此而飘泊了十数年,经一无所获,心恢意懒之下,返回常山,便再未涉足中原。
大圣黄公韶对二圣黄公华说完了这一段往事,不胜感慨的接著道:“公华,这就是我数十年来隐于心中的秘密,唉!你总可明白我飘泊江湖数十年,并非是性之所好而漫无目的了!”
“紫玉狸既是我们长山门武功发展的关键,如今既已有了下落,大哥!我们无论如何要取得这件珍宝才是。”
“唉!想不到紫玉狸会落入上清真人弟子之手;如此看来,这已失踪六十多年的旷世绝才,说不定还仍然健在人世哩!”
“以小弟子唉观察,这个上清真人的少年弟子,尚足初涉江湖,毫无经验,不过其出手来看,此人武功实高深莫测,身边还带著只白猿,这畜生更是了得,再加上夺命飞抓苏文彪的宝贝女儿,给他出著主谋,如虎添翼,确是不易应付。”
“仅仅如此,还不太难,问题在我们夺得玉狸之后的结果,那是必然惹出苏文彪那老魔头来,光这一方面已够难缠,倘君那个老牛鼻子再出来的话,可就不是你我所能应付的了!”
二圣黄公华沉吟半向,缓缓进:“铁臂随君的现身,又已轰动武林。黑衣教主隐伏间,其目的的属明显,这金岭镇内外,当必尚有其他江湖高手环伺,不若咱们暗中监视,倘若玉狸被别人夺去,咱们再出而取之,那时即使老牛鼻子出山,咱们顺理成章,自有话好讲,大哥意下…………”
二圣黄公华的话音,忽然被一阵脚步声中止。原来酒楼上又来了四位客人,正从他们座傍过去。
大圣由门帘缝中,往外瞧了一下,低低的道:“公华你所料不错,那不是莫那一岛秦振东也带著三名手下来了吗?看样子这金岭镇当有一场好戏演哩!”
黄公部话音碓然极低,但被王麟一一听去,于是他心中又增加了一份负荷,这倒不是畏惧秦
振东参与夺宝,而是对苏玉娇担心起来了!
苏玉娇对英邪一枭秦振东的莅临,并未察觉,黄公韶的话也没听清楚,然而她可是发觉了王麟的脸子突然又是一沉。
她,确已深深的爱上了这位年轻的武林俊彦。她的爱可以说是建筑于少年男女的情棒,以及姊弟之挚爱的双重基础上,而构成了爱的巅举!
此刻,即使她为他一死,她也不会说出半个月“不”字来。是以玉麟的忧郁,较她已身感受尤有过之!
曾几何时,这位骄横狂傲的姑娘,谁能置信如今竟变得柔情似水,楚楚堪磷,爱的力量,何其之大啊!
※※※※※※
“云谈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随著一阵不成调的朗吟诗声,楼梯蹬瞪大响,一个衣衫褴缕,蓬首垢面,高抬裤管,大赤两足的矮胖老头,像旋风似的撞上楼来。
那阵洪钟一般的朗吟,已把酒楼上所有的客人惊动了,好奇的伸著脖子观看究竟。
矮胖老头,对这些酒客似是视若无睹,只见他那蓬乱的头发抓了两抓高声嚷道:“酒保,酒保,快来呀!嗳!我的肚皮可饿塌啦!”
他如此的嚷叫了一阵,未见酒保到来,“-”的一声,一张酒桌被他打得咯咯咚离开好远,震动得产灰飞扬,客人们闹哄哄的搔动喧嚷起来。
忽然从一个雅座中,窜出了一个虬黑面劲装大汉,飞起一脚,直向那矮胖老头踢去!
这大汉踢出的一脚,何止数百斤的力道,说也奇怪,矮胖老头竟然亳不在乎,只把那圆鼓似的肚皮一挺,笑吟吟的迎向大漠的一脚。
擂鼓似的一声响后,那大漠一条伟岸的身躯,咯登登往后倒去。
又是一阵唏沥哗啦桌橙歪倒的声响,那大汉撞在一个雅座的板墙上,才拿桩站稳。
矮胖老头却若无其事的“哈哈”笑道:“相好的,怎么样?老疯子这个铁塌了的肚皮,还够硬的吧!”
黑面劲装大汉,怒喝一声,道:“妈个巴子的,你这个猪八戒背捆烂行李,人没人货没货的叫化子,敢在我黑面然常胡大爷眼前卖弄,赶快报上你的臭名来,大爷好打发你陰曹地府去讨饭吃!”
矮胖老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老疯子生来就是叫化子命,吃不惯热汤热饭,可就是喜欢吃这种冷乾风硬,鸡零狗碎的玩艺哩!疯子就是我的臭名号,这里的酒保既不伺候,老疯子只好向阎王讨饭啦,相好的那么就请你大发慈悲,送我一程,可好?”
矮胖老头子这番疯疯癫癞的冷嘲热飒,直把个黑面无常气得五内生烟,“哇哇”大叫,正欲纵身向前,忽然一声沉-道:“胡护卫,不得无礼!”
人影一闪,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巨睛,长袍涧称的老者,来至胖老头跟前,抱奉为礼道:“原来是程百康老哥子驾到,适才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望程老哥海涵则是。”
矮胖老头程百康,也不还礼,抓了抓那头乱发,笑哈哈的道:“好说,好说,老疯子一向喜欢和年轻人游戏游戏哩!”
这身材魁梧的老者,原来正是莫邪一枭秦振东,此时他转身到黑面此髯大汉道:“胡护卫,还不与程大侠陪礼。”
这胡护卫原来就是莫邪一枭的两大护卫之一,名唤黑面无常胡传海,他虽不认识这矮胖老头是何来路,但见岛主到他甚为恭敬,料必不是个泛泛人物。因此,在秦振东一声吸附之下,也便失去了方才的那种不可一世的狂傲气焰,随趋前两步,拱手为礼,道:“在下胡传海,适才冒犯尊为,还望程大侠当面恕罪!”
程百康把手一摆,嘻嘻笑道:“罢了,罢了,老疯子从来不懂这些礼数,狐(胡)假(大)虎(护)威(冲),这叫做不打不相识呀!来来来,老疯子请阁下干一大白。如果秦岛主不嫌老疯子肮脏,那么也请一起坐吧!”
程百康说著,转身对一个早已跑上楼来的店小二让道:“一坛好酒,五斤熟牛肉,快快来,老疯子饿的受不了啦!”
莫邪一枭被程百康弄得面孔一红一白,啼笑皆非,但他仍然不动声色的强作笑颜道:“在下等已用过酒饭,还是请程老哥自已享受吧。”
程百康嘻嘻笑道:“老疯子一身臭气,无人喜欢同我一起吃喝,既然如此,两位请便!”
说时,店小二已将酒肉送上,程百康也不谦递,搬起了酒坛,咕噜噜往喉咙里直倒,搁下酒粮,连连嚷道:“好酒,好酒,真过瘾!”
嘴里嚷著,顺手又抓起了大把牛肉,塞进口里。
莫邪一枭未即离去,忽然问道:“程老哥子,侠踪万里、一向飘忽然定,敢向今日大骂来此,有何贵干?”
程百康咽下一口肉后,口-四溅的道:“老疯子飘泊之命,四海为家,信马由缰至此,除了想看看热闹之外,别无目的,倒是秦岛主,一向养尊处优,难得一现,今日远离莫邪,料必有什么重大公干吧?”
程百康这种不容反问,一语带双关的词锋,把个向以沉稳见称的秦振东,弄得将不受用,他略一犹豫,道:“在下其实也没啥事,兴之所至,来此走走而已。”
莫邪一枭说罢,把手一摆,率领著三个属上,迳目离去。
程百康在那里独个儿大块肉、大口酒、自顾自的吃喝,他独于成镇东海,大名鼎鼎的莫邪一枭之去留,似乎毫不在意。
要知这程百康,绰号万里疯侠,是当今江湖上一大怪杰,平生放浪形骸,游戏人间,但是一付侠肝义胆,豪气干云,不但武功出众,一双“追风腿”,日行千里,不足为奇。年已近百,在武林中辈份甚高,威望隆重,颇受黑白两道人物所敬仰。
万里疯侠百康与黑面无常胡传海吵闹时,长山二圣因不愿暴露行藏,两人便由窗口稍稍纵出,以他们的身手,自不易为人察觉,但却未瞒过隔壁的玉麟。
苏玉娇在莫邪一岛与程百康说话时,已经察觉,以她的个性本想出而朝面,了结已往过节,但被玉麟制止。及至莫邪一枭率众离去之后,玉麟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其实他并非是有所畏惧,而是不愿在此时此地闹将起来。
此时,长山二圣,莫邪一枭等人,既已离去,玉麟和苏玉娇自然无所顾忌,两人蹩了半天,这才轻松下来。
在玉麟来说,这种忍耐是有代价的;他已无形中获得了紫玉狸所关系著的秘密,心中自是甚喜,而也加强了他对紫玉狸保护的雄心。
武功一道,永如浩妻大瀚,无尽无止。玉麟既获此秘密,心想玉狸已为己有,何不于身世查明之后,前去天山搜查那下半部古代奇书呢!
玉麟心忖至此,忽然到苏玉娇稍稍说道:“玉娇姐姐,你想不想去天山玩玩?”
“你要去,我自然愿意陪你。”
“那很好,将来我们就一同吧!”
苏玉娇睨了玉麟一眼,倏然面色忧郁的道:“将来……”
将来如何?但她并未说出。其实她只是害怕将来会一旦失去他,这也是一个女孩子的通常心理。
王麟见苏玉娇面有忧容,误以为是为了与莫邪一枭的纠葛,故而豪气勃勃的道:“苏姐姐不用担心,你和莫邪一枭的梁子,全部由我给你担起,看他又能怎样!”
苏玉娇情知玉麟把她的心意误解,但也不解释,只是向他深情的一瞪,微笑道:“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的事,唉!一个女儿家在江湖闯荡,总免不了遭遇到一些意外的麻烦!”
玉麟见她不愿说出与莫邪一枭究竟因何结仇,自也不便多问,随改变话题道:“苏姐姐,那万里疯俄程老前辈,你可认识吗?”
苏玉娇答道:“这人狂放不羁,疯疯癫癫,飘忽无定,我虽闻名已久,但不认识。”
“我曾听师父老人家谈过此人,心仪已久,今天终睹‘庐山真面’,果然名不虚传,你看要不要过去拜识他一下?”
“他疯疯癫癫的,拜识他干啥,你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那就算了吧!”
“麟弟,我们也应该回房调息调息了,听长山二圣的话,今夜恐有人来抢夺你的紫玉狸,我们只有两人,势单力孤,唉!我真担心你……”
玉麟模了一下怀中的珍宝,豪迈而坚毅的一笑道:“黑衣教的人再来纠缠,我必不留情,使他们死了这条心!”
玉麟和苏玉娇双双下得楼来,缓步踱进后院,猛一低头,忽然面色大变,拐拐的停住不动!
苏玉娇一见玉麟直似著了疯魔般楞住,不禁心头一惊,送忙问道:“麟弟,你是怎么了?”
玉麟被玉娇一问,这才惊凝沉思中醒转,顺手一指,道:“苏姐姐你看这是甚么?”
苏玉娇顺著玉麟手指处看去,也不禁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