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梅影和金露蓉离开梵静山之后,一直就往正西而行,口中叽叽喳喳的边走边谈。金露蓉是无话找话话,嘴巴始终不得停一下,刘梅影非常喜爱她,因之有问必答。
二人找着一个镇市,在日渐昏黄之际即吃饭休息,刚刚关上房门,倏听外面有人经过窗下。
金露蓉稚气未月兑,偷偷从门缝里往外看,没有看见,“啪!”隔壁房门突然大响一声。
金露蓉收回脑袋朝隔壁一指,示意刘梅影。刘梅影笑笑一点头不作声。
金露蓉在她手心划了几个字,意思说:“隔壁有武林人物。”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啪”一声扔物之声!接着有人骂道:“妈的,平时自以为了不得,认为谁也比不上她的武功,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一天到晚花枝招展,自以为天下只有她是第一美人,现在竟连一个小鬼头都斗不过,硬被抢去宝物。”
金露蓉闻言张口就想笑,刘梅影伸手就将她按倒床上,捏住她的嘴唇!
接着听另有一人插言道:“妈的,堡主不惟不追究她,相反的倒要我们去找人,这话从何说起?”
第三个声音响起道:“吴香主,李香主你们讲话留心点好不好,须知隔墙有耳,别人听了无所谓!堡主听到就不得了!讲句良心话,堡主这段时日里也够受的,江淅总管宋少伍下落不明,周固堂主失了踪,胡老三等私吞红豆潜逃,这些问题还未查明,接着蒙面大侠又穷追不舍,唉!……”
听他叹口气后又道:“刚才堡主传下秘令,说天欲老滢妇有向我们和汤池庄主邀缴红豆的企图,这件事更是辣手问题,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了!”
第一个声音骂道:“周固他妈的真不是东西,糊糊涂涂的去烧金天乐的庄子,不然那能惹火蒙面大侠,这下子好了,他自己躲起来,害我们跟着堡主作了丧家之犬,一天到晚东藏西躲,简直不是人过的。”
停了一会,隔壁一阵响动,就没有听到声音。
刘梅影一拉金露蓉,悄声道:“妹妹快来看看他们深夜出去作什么?”
金露蓉收拾一下相随出房,双双跃上屋顶上放眼注目之下,看三条黑影向西南踪跃如飞而去。
刘梅影见状说道:“我们追!”
金露蓉跟在后面道:“姐姐,他们一定是去偷东西!”
“妹子,你怎么说得这样肯定?”
金露蓉答道:“深更半夜不是偷东西是干什么?”
“嗨,黑道上的人名堂多啦,他们出动往往都是夜半人静的时候。”
刘梅影显出自己的江湖经来,有意叫金露蓉学习。
金露蓉忽然问道:“梅姐,听说黑道上人还有什么深夜采花?嘻!这就怪,采花多半在早晨嘛!”
刘梅影比她大得有限,论年龄不超过两岁,这件事自然也不清楚,被金露蓉冒失的问住了,很久没回答出来!
金露蓉赶个并排儿又问道:“梅姐,你怎么不答呀!”
刘梅影气道:“丫头,我也不知道呀,拿什么答啊!”
“咭咭!看样子你比我懂不了多少嘛!过后我去问白哥哥!他一定知道。”
刘梅影格格笑道:“妹子,黑道采花听说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千万别问出笑话呀!”
金露蓉噘嘴道:“我不问别人,白哥哥不会笑我的,咦!那三个到树林里去干什么?”
刘梅影一见叫道:“妹子,快,我们紧追上去。”
二人绕道闪进树林,从暗影里蹑足接近。
三个金城堡人并不停止,也未作声,一直往深林中心穿过,前面乃是一条山谷。
刘梅影一拉金露蓉道:“我们沿山谷边缘前进,这里面一定有花样。”
金露蓉跃登一堆大石之上,伸颈朝谷内探视一眼道:“梅姐,山谷深得很,黑幽幽的看不见人了。”
刘梅影叫道:“不管他,妹子,我们赶到里头去。”
金露蓉放开脚步,提劲一阵飞踪!
顿饭之时,二人赶了几里地,她们一面隐藏形迹!一面留心地形,走的都是崎岖之路!是以慢了不少。
金露蓉突然听到一些擦擦之声,立即停止了行动,注目音响来处,忽然她发现那三个金城堡人一致坐于谷底一块平坦的草地之上。
刘梅影见她不动,便知有了发现,上前朝她注意之处固一留心,即轻声道:“妹子,他们的形态好似在等什么人,我们也藏起来,看看究竟如何?”
金露蓉刚把身形隐好,突闻一声格格浪笑道:“大姐,二姐,你们来看,那下面有三只普通货色在发呆呢?”
这是一个嗔声嗔气的女人声音。
金露蓉微伸脑袋偷视过去,只见对面山坡的月光下有三个朦胧的女人身影正朝谷底走落;倏见最后一个身影说话道:“三妹,你是否有点渴了,怎么看到那种货色也高兴起来啦!”
“格格!”
排行中间的接着浪笑一声道:“大姐,三妹是‘良夜多春梦,月夕起遐思!’虽是普通货,总比没有好啊!”
刘梅影轻轻一拉金露蓉道:“妹子,你听出声音了吗?那是甜蜜宫三妖呀!”
金露蓉被其一语提醒,倏然轻啊一声道:“梅姐,那三个女人我会过,咦!她们到这里干什么?”
刘梅影摇摇头表示不知。
谷底金城堡三位香主闻声都立了起来,六只眼紧注三妖连瞬都不瞬一下,看样子似乎从不相识似的。
三妖身临谷底,若无其事的朝三人接近,一个个柳腰轻摆,丰婰扭动,不时发出浪笑之声!
三个金城堡人,只看得神不守舍,如痴如醉,六只眼睛欲焰高涨!
“哟!干吗这样看我们,你们三人在这里干啥?”
行前的故作娇柔,双目荡出诱惑的浪波!
“格格!三妹选那一个,须知良宵一刻值千金啊!”
中间那个越说越露骨,后面的大姐上道前:“三妹,先问他们是那路人物,你不要将他们迷晕了头!”
三妹闻言轻笑一声道:“这几块废料真不够味,经不起我三成‘天欲香’就神思晕沉了,大姐,他们的胸襟绣有金城二字,可见都是金城堡的。”
那大姐沉吟一会道:“三妹,教王正想找陆权要那颗红豆,这可是个好线索。”
三妹浪声大笑道:“玩过了再问也不迟,大姐,二姐别耽搁时间。”
刘梅影一拉金露蓉悄声道:“妹子我们移近点,看他玩什么!”
金露蓉正有同感,轻轻的往谷底移动。
突然,刘梅影发现甜蜜宫三个妖妇一阵脚忙手乱,月兑衣解裙,竟月兑得一丝不挂!
金露蓉尚未留心,还一个劲的往下移动,刘梅影伸手拉住轻声道:“妹子快停,那三个妖妇不要脸,当着男人面前月兑衣服!”
金露闻言一怔,悄悄的道:“月兑衣服干吗?”
“谁知道?总之准是坏事。”
金露蓉一听坏事,不禁羞得连忙扭过头去道:“哎呀,我们快走!”
刘梅影刚刚转身,立即听到谷底发出哼嗯哼嗯之声!只听得心头“咚咚”直跳,脸上火辣辣的!
金露蓉半知半解的呸声不断!……
蓦然一声沉喝起处,从对面山坡一连纵下十几条黑影!
金露蓉一停道:“那是金城堡主陆权的声音,这下有戏看了!”
刘梅影羞意未退,跟着停下道:“我们在暗中旁观,千万别管。”
语音一落只听陆权的声音厉叱道:“杨柳媚,你身为甜蜜宫‘恣情院主’,竟然不顾江湖规矩,采补我金城堡人身上来了,那就莫怪本堡主翻脸不认人。”
三个妖妇大模大样的整理衣裙,面上全无半点羞耻之容,第一个立起格格笑道:“陆堡主,这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你这种神气能责备谁?我三姐妹也是纾尊就教,像这种废物如不是在这深山野岭,谁又能看得上眼!”
“格格!”第二个接口浪笑两声道:“大姐,堡主大概是没有拔到头筹心有不甘吧?”
陆权冷笑道:“老夫统率南方绿林,素与甜蜜宫井河不犯,你们这些下流东西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识相的快给我滚。”
“哟,口气倒是不小。”
第二个还是嗔声嗔气的满不在乎,杨柳媚则上前两步道:“陆权,你真想抓破脸皮不是?”
金城堡主“呼”的一掌拍出道:“杨柳媚,老夫早知你甜蜜宫的企图。”掌风凌厉,直朝杨柳眉当胸冲去!
杨柳媚肥婰一颠,闪开寻丈道:“那好极了,圣母正想找你,不过,这三块废料并非我姐妹的挑行动,那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你既知道圣母要找你,哼,还不乖乖的自动缴出红豆么?”
陆咩在近几月里处处失风,一肚子怨气正好无从发,这时怒火高张,已无容忍余地,闻言纵声怒笑道:“哈哈哈……红豆?杨柳媚,告诉你,红豆莫说是早就被人偷去了,嘿嘿,就算现在老夫身上你甜蜜宫又待怎样,今晚别的不谈,先将本堡三位香主的元精吐出来便罢,否则就休想离开此谷一步,这叫‘给脸不要脸,硬找死路’。”
说完大喝一声:“给我将这三个妖人围住!”
他身后轰声喏齐响,“刷刷刷”!十余人闪电散开,将三妖困在核心!
杨柳媚格格浪笑道:“陆权,圣母的声威你可有过耳闻?”
陆权冷冰冰嘿嘿两声道:“我陆某宁可头断不愿受侮,并却金城堡全部被毁,今晚也要将你三个妖妇碎万段!”
杨柳媚见势不对,将手一拂叫道:“二妹三妹注意,我倒要看看城堡有何能耐下手?”
陆权冷笑道:“你们的天欲香只能暗地施放,一旦人家注了意就会失去作用。”
“阿弥陀佛,陆堡主何事与我甜蜜宫人大动干戈?”
忽然从林中冒出一个少年尼姑来!
陆权闻声知人,冷笑道:“性空,你们甜蜜宫‘杨、花、水、性’都到齐了,在老夫面前别明知故问,我金城堡不早下手难道要等你们各个击破不成。”
陆权一指三位躺在地上的赤果果香主道:“性空,你是有眼如盲,少与老夫噜苏。”
性空不看,手中拂尘一挥,故作悠浮的道:“陆堡主为了三个无关轻重的手下人,竟要和本宫作对,贫尼颇为堡主不值。”
“甜蜜宫并非阎王宫,我陆权非一拼不可;姜护法下手!”
陆权一声令下,“六韬怪叟”姜尚安首先发动,双掌拍出强烈罡风!
顷刻之间,金城堡十几位顶尖高手一齐攻上,形成天翻地覆之势!
甜蜜宫三俗一尼四个妖妇也迅速迎击,打得尘土飞扬,星月无光。
陆权率领八九博学诸葛异在一旁压阵,大声叫道:“金城堡人注意,各人提气,守住丹田,谨防妖妇施用‘天欲香’!千万别吸进丹田。”
金城堡人轰若一声,拳掌兵刃齐施,攻得更加激烈!
可怜地上被吸去“元精”的三位香主,此时已被践踏身亡!
暗中的刘梅影和金露蓉目睹四个妖妇以全力迎敌十余人,竟被困得水不通!
金露蓉悄声道:“梅姐,这四个妖妇内功不怎么样好,今夜恐怕难逃杀身之危?”
刘梅影摇头道:“这也不一定,金城堡人惧怕她们的‘天欲弥香’,你看他们都不敢接近。”
金露蓉张口想说话,突见对面山头又连续纵来十余人,不由轻啊一声道:“梅姐那是什么人?”
刘梅影仔细凝神看道:“看不出,可能是汤池庄的。”
她猜得不错,只听陆权叫道:“海兄何来太迟?”
“嗨嗨!陆兄,我们也干了一场大的。”那是汤池庄主海威的声音。
陆权惊异地问道:“与谁?”
海威首先到达,目注斗场一眼道:“也是她们甜蜜宫的人——金骷髅,天欲使,花蕊藏,万洞仙。”
陆权沉吟道:“甜蜜宫向我们全部发动了,可能天欲老妖会亲身前来,海兄战果如何?”
“哈哈!陰阳两总使——花蕊藏,万洞仙都被卜先生打成重伤,金骷髅和天欲使见势不佳,各负一人狼狈而逃,陆兄快下杀手,我们不等毛妖到达前,必须先研究一下联手御敌之策。”
陆权正待下令,突闻四声娇叱,不觉回头注目,立即大喝一声,亲身扑出,岂知他却迟了一步!
四个妖妇已去得无影无踪!
陆权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由沉声问道:“姜护法,怎么让四妖走掉呢?”
姜尚安满头大汗如雨,一提战场道:“堡主,快帮忙找水,他们都中了天欲香,四妖的天欲香较以前厉害不止一倍,内功无法抗拒!”
陆权闻言一震,扑出检查一遍道:“姜护法说得不错,他们都中了强烈的天欲香。”
海威见陆权要亲自动手救人,立即摆手道:“陆兄且住,由他们去救吧。”
他说着一指手下人。
汤池庄人闻言一齐出动,扶持的扶持,喷水的喷水,忙了大半天才将受迷的一一救醒!
陆权吁口气致谢一番后道:“海兄,这问题更辣手了,甜蜜宫仅此四人就无法应付,如老妖妇亲自出动我们焉能迎敌?”
海威也觉心烦,沉吟道:“陆兄,老妖意在红豆,现红豆已失,否则交出红豆也就没事了,形势如此,我们只有向她说明真相,信与不信看她下文吧。”
陆权无以言对,沉默不语。
八九博学诸葛异摇头道:“海庄主,这恐怕不妥,适才闻庄主言及,说卜兄已将她陰阳两使打成重伤,问题更形困难。要知道陰阳二使乃是老妖亲儿女,她能就此罢休不成,此其一;其次是红豆说被两个小孩抢走谁也不会相信。二事相加,老妖焉能放手?”
海威点头道:“诸葛先生所言极是,敢问贵我双方此番须如何应付此局呢?”
诸葛异微微一顿拿眼望望卜通道:“承庄主不弃,此事让鄙人和卜先生磋商一番如何?”
海威欣然道:“诸葛先生乃江湖称颂的多才之士,那就请先生和卜先生定夺大计罢。”
“过奖过奖,‘三五鸿儒’卜老兄才能当得此誉,不才只是金城堡一走卒耳。”
卜通哈哈接道:“诸葛兄之誉硬加于小弟头上,那才不敢当呢。”
二人离开人群,携手踱至远处。
岂知事又凑巧,二人走的方向刚好就是刘梅影和金露蓉藏身之地!
刘梅影一拉金露蓉潜伏山石之后,各运听力。
突听诸葛异轻声道:“卜兄,你我避开众耳的目的何在?”
兄听卜通轻笑道:“法不能传六耳,诸葛兄定必胸有成竹!”
“卜兄高明,小弟有浅见三点,两点可以公开,一点必须敌请两位头儿,卜兄定知弟意。”
卜通的笑声又起,悄悄的道:“所谓公开的是发动全体找寻两个小孩收回红豆,其次是隐蔽暂避老妖……”
诸葛异轻鼓一掌道:“着啊!卜兄真乃弟生平仅遇之唯一知己!红豆到手请问卜兄,判断两个头儿如何处置?这是题外语。”
卜通郑重的道:“以小弟观察,两个头儿绝对不愿给予老妖。”
“哈哈!”
诸葛异轻声哈哈悄笑不已道:“卜兄神目如电,与小弟所见固同,红豆之秘一旦揭晓,谁能得到其中奥秘,何愁天下武林不低首臣服,听说当年红豆仙子的全部精华武学尽在某颗红豆之中!”
卜通的声音略停,大概在点头沉吟。
俄顷又听他道:“恐怕诸葛兄的第三计三易行通。”
“卜兄定知谜底,尚请明言。”
卜通道:“诸葛兄想将两位头的四个儿女用作钓饵?”
“哈哈!一点不错,卜兄认为两头儿不会答应,这一点大可放心,敝堡主和贵庄主雄心万丈,对红豆之夺取已非一日之梦想了,如将敝公子和贵公子送与天欲老妖作面首,一方面可稍释老妖之忿,另方面亦可趁机下手窃取那三颗红豆,这是绝着;其次是将两位小姐以美人计诱使那库里索和马奇突叛离两个老魔,偷取红豆投我,十二红豆七份到手,大事定矣!”
卜通沉吟一会道:“兄弟对此计思之久矣,但却碍难启齿,现事已至此,你我秘向双方头儿游说一番试试罢,千万别使他人知道。”
刘梅影和金露蓉相视一笑,继而听到一阵步履之声后告沉寂。
金露蓉伸头一看,轻声道:“梅姐,快看,陆堡主和海庄主都点头认可啦。”
刘梅影冷哼一声道:“这就是黑道妖魔全无骨肉之情的表现,不管他,我们要赶快找着两个小鬼就是,让他们贼杀贼!”
二人悄悄的翻上右边山头,迅快的离开他往。
……
七月之末,霜风怒嚎,在世界屋脊的西藏高原上,此时已进入寒冷之期。西藏地势高拔,气候变化无穷,空气稀薄,风烈雨少,人类生存不易,为天下气候最恶劣之地。
这日在雅鲁藏布江的中游沿岸上来了个青衫少年,溯游而上,直向后藏首邑的日喀则而行。他就是震动江湖的蒙面大侠南白华。
南白华现虽不大隐秘行藏,取去了面上黑巾,但他的顶顶江湖字号还是深印人心,因之武林人物依然沿用不忘。
他自梵静和刘梅影,金露蓉,古心谈等分手后,现已为时三个多月了,一直追索天欲圣母之后,不知不觉的追到西藏,然而他却并没有真正和天欲圣母见着面,仅仅是捕风捉影而已。
在前一日,偶然得到一个消息,闻听有人发现天欲圣母也在追寻漠龙和雪煞的形迹,传言已进入后藏,因之,他也直向后藏深入。
日喀则位于雅鲁藏布江与楚河汇流之处,街道狭长,商肆栉比,居民十之六七为喇嘛,有少数尼泊尔,不丹人,克什米尔人侨居其中,汉人甚少,居民多以青稞为主食;晒朝研粉,制成比粑,佐以兽肉女乃油和而食之,外人难以下咽。
南白华数日来对饮食大伤脑筋,每顿必须找寻汉人才能勉强疗!
住宿也发生问题,汉人居处拥挤,藏人的多夫制度更使他见了看不顺眼,往往一间房里少说也是三男一女同睡!
那时的客栈在西藏可说是少而又少,如无熟人想找个客栈那是休想!
这日他进了日喀则,首先第一个问题是找吃宿之处,他沿街行走,东转西弯,看看又到日落黄昏了,但两大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山峰高拔,日落黄昏之时,街市上入夜提前,南白华举目四望,突然发现一个矮矮的人影,旁着街檐紧跟在自己后面,看形态似小孩又似成人,面貌不甚清楚,只因他戴着一顶小皮帽,不禁暗道:“这人行动可疑,难道对我有什么企图不成?”
忖道暗笑道:“好家伙,那你就自找麻烦了!”
他在前面行着,故作毫无防备之态,潇洒漫步走在人群里。后面那小子这时步步接近,眼睛梭来溜去!
南白华故意朝冷僻之地而行,有意要看他的目的为何,不时停下四处观看。
行人渐少,地临偏僻,南白华心想:“小子,这是下手的好地方。”
他自我思忖着,又向前望望,脚步逐次放缓。
忽然,他感到后面有阵微微的风势冲来,不禁暗道:“好家伙,动手了!”
想还未了,迅速反手一捞!
“哎哟!”
后面那小子活生生被他一把捞了个结结实实!
反身一看,见小子面色发白,歪嘴裂牙的直声吟!
南白华目睹其状,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上线开扒也不带眼睛,这回走眼了吧!眼没长够就学这一手没本钱的生意,哼!够受了吧?”
那家伙倒还不简单,硬着头皮强忍着不吭声!
南白华顺势揭去他的皮帽,触眼不禁一怔,暗道:“原来不是个小孩,看年龄不小了嘛!哈!这样子真滑稽!”
只见他硬扎个小冲天辫子,两眼圆得像个猴子,鲤鱼嘴里到倒有一口又白又细的牙齿,身材看似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穿一身汉满蒙回藏里选不出形式的衣服!
南白华心里一高兴,乐得哈哈大笑道:“小子,这次我放了你,下次可要把‘照子’睁大一点。”
说完放手,又把皮帽替他戴上。
那家伙瞪着一双小猴眼,死命的在南白华身上滚来滚去,突的裂嘴咯咯大笑道:“你姓南?”
南白华一怔道:“你认得我?”
“格格!俺‘雪孤’万里风走道三十多年没失过风,连漠龙雪煞甜蜜宫都敢斗敢闯,今天栽在你手里,咯咯,除了蒙面大侠南白华谁能抓住我?”
南白华闻言大奇道:“你就是须弥山(喜马拉雅山)的雪狐万里风么?”
“不!俺的故乡是山东,须弥山是俺先师的修道之所,大侠请受俺一拜!”
南白华突然见他跪了下去,不觉慌了手脚道:“这……这是什么意思?别别……”
他连拉带说,忙得一塌糊涂!
雪狐万里风拜罢起立道:“大侠,这是俺先师遗命,说俺在三十九岁上定遇贵人收留为终身从仆,嗯,遗嘱俺还随身带着哩。”
说着模出双手送上。
南白华怔怔的接过打开一看,上书:“风儿留意,汝在三十九岁定遇贵人提携,到时不可错过,否则将大祸临身,头顶皮帽,为师得自异域,冬暖夏凉,乃赤蛎皮作成,入水不浸,遇火不焚,凭你如风之腿,神偷之技,亦可傲视江湖,惟谁能从你头上取去皮帽,其人即汝主人,为师遗字……”
南白华看罢一皱眉头,交还遗嘱道:“万里风,这恐怕是凑巧吧,我是因为要看你的面孔才出手揭帽的,我那里是什么贵人?”
“咯咯!主人,俺师傅的花样多哩,而且灵得很,定错不了,俺是跟定你啦,不要也不行,俺跑得快,格格,始终追着你走!”
南白华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叹口气道:“你这家伙真有点无赖,也罢,跟着我可不能随便偷扒别人的东西,否则我要打烂你的!”
说完领先前行,回头又道:“这西藏一带你一定很熟识吧?”
万里风格格笑道:“天下没有俺不识的地方,主人,您老要干啥?俺包您要啥有啥!”
南白华轻笑一声骂道:“好家伙,我可不能叫你去偷人家的,你小子还真的是山东人?一口乡音都没有丢掉!”
“当然,俺山东出的都是大块头,唉,就是俺长不大,主人,你老还没吃过饭吧?嘴上一点女乃油都没有!”
南白华大笑道:“饭固然是没吃,但我可不吃那什么比粑,这里有银子,你去买点汉人饮食来,今晚睡也得动脑筋,这完全交你去办了,须知当仆人可不是容易干的!”
万里风大笑格格道:“这是俺的差事,您老放一百个心,俺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