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燕侠一路飞驰,捷如一缕轻烟,转眼几十里过去,眼前一片密林,他正准备绕林而过,只听密林之中,随风飘送过来几声叱喝。
显然,有人在密林里动上手了。
会是谁?不想可知,此时此地,一定是驰援“独山湖”的江湖道,又让人截住了。
郭燕侠脚下顿了一下,提一口气,猛扑密林,一个起落之后,飞身射进了密林。
一进密林,他就看见了,提一口气,猛扑密林,一个起落之后,既遮太阳,而又隐蔽。
如今,在林中央那块空地上,共有男女六个,四个男的围着一男一女。围着一男一女的那四个,两老个老者、两个中年壮汉,普通衣着,寻常打扮,小过他们瞒个过郭燕侠的锐利目光,他一眼就看出那四个崂山派的全真道士乔装改扮。
被围的那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身躯魁伟,环目虬髯,像貌极其威猛的中年大汉,女的则是个一身劲装,眉清目秀的十五六小姑娘。
这就很明显了,既被乔装改扮四个崂山派全真道士围阻,那环目虬髯威猛大汉跟眉清目秀十五六小姑娘,当然是驰援“独山湖”的江湖英豪。
双方只是在叱喝答话,还有没动手,所以郭燕侠没有马上现身,他收势隐身一围含株大树之后,打算必要时再现身出手。
而,他这里刚隐身在大树之后,那里四个乔装改扮的崂山派道士已掣出了腰间软剑,振腕抖起,灵蛇也似地卷向中间那一男一女。
小姑娘也从腰间掣出一把短剑,那环目虬髯威猛大汉居然赤手空拳,以一双肉掌对上了软剑。
以二敌四,小姑娘毫无惧色,大汉一双肉掌更是威猛难当。
郭燕侠承袭威震宇内的南海郭家绝学,当然是位大行家,双方不过互换几招,他就已看出,小姑娘火候差些,但是出手不俗,出身必然剑术大家;那威猛大汉则是内外双修,内力足列一流。这么两个,尽管以二对四,四个“崂山派”乔装改扮的全真道士,必然讨不了好去。
果然,转眼间十招已过,小姑娘一把一短剑逼得两个中年道士险象环生;那威猛大汉以一双向掌对两把软剑,也逼得两个老全夫守多攻少,连连后退。
这就不必担心,也用不着现身出手了。
郭燕侠刚要走,可是他又停住了,因为他听密林之中又来了人,而且还是两上。
从掠进密林的快速以及身法看,来的这两个,修为绝对高过两个老全真,跟威猛大汉应该在伯仲间。
只是,来的是哪一种的人物?
知道了,又是两个“崂山派”的老道。
崂山派来了援手,来了生力军,这么一来,恐怕……
郭燕侠没有走,他等着看下去,他知道,以现在的情势看,只怕是势必要他现身出手了。
两个老者射落在空地之上,清瘦老者冷然抬手,那四个一躬身,收手退后。
只听矮胖老者冷笑道:“看来那帮叛逆的朋友真不少,而且还是挺扎手的。”
那威猛大汉震声道:“知道就好,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们,‘独山湖’方面的朋友不是这几个,凡汉族世胃,先朝遗民,都是他们的朋友,当然,你们这些弃宗忘祖,丧心病狂之辈除外。”
骂得好,郭燕侠不好点了一下头。
矮胖老者脸色一变,就要动。
清瘦老者拦住了他,一双锐利目光直逼威猛大汉,冰冷道:“按大清律例,叛逆必死,而且诛连九族,老夫等看在同是江湖道份上,愿意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就此回头,不来得及。”
威猛大汉冷然一声豪笑:“不劳提醒,我早就想过了,怕也就不来了,我师徒二人没有九族,只这两条性命,拿得去尽管拿去,就算是血溅尸横,也比你们有一天死了没脸见列祖列宗要强得我。”
说得更好,郭燕快不由又点了头。
清瘦老者瘦脸颜色一阵红,一阵白,一点头,冷怒道:“好,一腔忠义不畏死,老夫等就成全你们。”
话落,他跟矮胖老者举步逼了过去。
小姑娘一挺手中短剑,闪身欲动。
威猛在汉显然也知道来的这两个不比刚才那四个,抬手一拦,道:“收剑后退!”
小姑娘眉梢儿一扬,要说话。
威猛大汉生又一声沉喝:“退后!”
小姑娘竟没敢再说什么,沉腕收剑,退向后去。
只这两句话工夫,两个老者已逼近一丈内,突然双双闪身疾扶,身躯埔动,四双手掌也同时挥出,片威猛劲气,直向威猛大汉扑去。
威猛大汉似是仍怕伤了小姑娘,一步跨前,挺双掌直迎。
砰然一声大震,沙飞石走,枯枝败叶猛然掀起,满天疾旋飞舞,小姑娘立足不稳,身躯晃动,一连退了三步,花容为之失色。
两个老者衣衫狂飘,身躯不过各自一晃,而威猛大汉却后退一步,虬髯贲张,环目圆睁,威态吓人。
显然,威猛大汉一敌二,略逊半筹。
两个老者以二敌一,却没能占到太大的便宜。
他们两个脸色倏变,铮然龙吟声中寒光暴闪,两把软剑已掣在手中。
两个老者射落在空地之上,清瘦老者冷然抬手,那四个一躬身,收手退后。
只听矮胖老者冷笑道:“看来那帮叛逆的朋友真不少,而且还是挺扎手的。”
那威猛大汉震声道:“知道就好,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们,‘独山湖’方面的朋友不是这几个,凡汉族世胃,先朝遗民,都是他们的朋友,当然,你们这些弃宗忘祖,丧心病狂之辈除外。”
骂得好,郭燕侠不好点了一下头。
矮胖老者脸色一变,就要动。
清瘦老者拦住了他,一双锐利目光直逼威猛大汉,冰冷道:“按大清律例,叛逆必死,而且诛连九族,老夫等看在同是江湖道份上,愿意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就此回头,不来得及。”
威猛大汉冷然一声豪笑:“不劳提醒,我早就想过了,怕也就不来了,我师徒二人没有九族,只这两条性命,拿得去尽管拿去,就算是血溅尸横,也比你们有一天死了没脸见列祖列宗要强得我。”
说得更好,郭燕快不由又点了头。
清瘦老者瘦脸颜色一阵红,一阵白,一点头,冷怒道:“好,一腔忠义不畏死,老夫等就成全你们。”
话落,他跟矮胖老者举步逼了过去。
小姑娘一挺手中短剑,闪身欲动。
威猛在汉显然也知道来的这两个不比刚才那四个,抬手一拦,道:“收剑后退!”
小姑娘眉梢儿一扬,要说话。
威猛大汉生又一声沉喝:“退后!”
小姑娘竟没敢再说什么,沉腕收剑,退向后去。
只这两句话工夫,两个老者已逼近一丈内,突然双双闪身疾扶,身躯埔动,四双手掌也同时挥出,片威猛劲气,直向威猛大汉扑去。
威猛大汉似是仍怕伤了小姑娘,一步跨前,挺双掌直迎。
砰然一声大震,沙飞石走,枯枝败叶猛然掀起,满天疾旋飞舞,小姑娘立足不稳,身躯晃动,一连退了三步,花容为之失色。
两个老者衣衫狂飘,身躯不过各自一晃,而威猛大汉却后退一步,虬髯贲张,环目圆睁,威态吓人。
显然,威猛大汉一敌二,略逊半筹。
两个老者以二敌一,却没能占到太大的便宜。
他们两个脸色倏变,铮然龙吟声中寒光暴闪,两把软剑已掣在手中。
没见威猛大汉亮兵刃,却见他抬手往腰间一具革囊里模了一把。
两个老者并肩抬手,双双振腕齐出脸。
威猛大汉抬手微抖,只见一道白光从他手射出,匹练也似的,疾迎两个老者两把软剑。
郭燕快看微一怔。
就在这一怔神间,白光已迎上两把软剑,“当!”地一声金铁交呜,白光倒射而回,没人威猛大汉掌中,两把软剑也进势一顿,忽然软下。
清瘦老者脸色大变,只听他一声惊喝:“囊中丸,原来是你!”
矮胖老者叫道:“擒下你,不论死活,都是大功一件。”
随着这两句话,一瘦一胖两个身躯突然离地拔起,直上半空,半空中忽折而下,两把软剑抖出两片剑眺影,向着威猛大汉飞罩而下。
威猛大汉再次环目圆睁,钢髯贲张,一声暴喝,震得四周落叶扑籁籁而下,暴喝声中,他就要扬手。
郭燕侠入耳一声“囊中丸”,心头震动,再入目两个老者两把软剑的威势,心知双方这是竭尽全力的殊死一搏,他人已从大树后掠出,人在半途,一声:“阁下退后!”掠势快疾,电光石火到了威猛大汉身边,单掌一挥,逼得威猛大汉站立不稳,举步退后,随即他翻起双掌,直迫那两片剑幕光影。
两片剑幕光影本是飞星殒石般疾泻而下,经郭燕快这双掌上翻的一迎,泻势突然一顿,然后乍起铮然龙吟,随即疾缩暴散,千万颗流星般,拖着光尾飞扬激射,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两个老者倏然落地,握着两把剑尖下垂的软剑,两张老脸上满是惊骇神色,瞪圆了四双老眼,紧盯着郭燕侠。
其实,满是惊骇神色,瞪圆了眼望着郭燕侠的,还有门个,那是身后的威猛大汉跟小姑娘,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四个“崂山派”全真道士。
只听清瘦老者惊声道:“年轻人,你是……”
郭燕侠淡然道:“别管我是什么人,能破你们‘崂山派’三大镇山绝艺之一的‘剑幕天罗’就是证明我也是个扎手人物,甚至比别人更扎手。套你们一句话,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收手怞身,还来得及!”
随听身后威猛大汉惊声一句:“‘崂山派’,‘剑幕天罗’?”
矮胖老者脸色一寒,冷冰道:“这么说,你也是一个以汉族世崩,前明遗自居的叛逆,像你这么样一个叛逆,又岂能当面放过,你再试试‘崂山派’的镇山绝艺。”
他振腕抖剑,随势递出。
清瘦老者似乎跟他心息相通,有很好的默契,他这里振腕抖剑,随势递出,清瘦老者也立即出了手。
这一次,不是由上而下的疾泻。
这一招,也不见吓人的剑幕与光影。
但,两把软剑不只是矫若灵蛇,而且抖动之间隐带风雪之声,剑未递到,丝丝剑气已然逼人。
郭燕侠两眼闪射威棱,紧盯两把灵蛇也似的软剑,只听他一声:“姑娘,敢借短剑一用?”
威猛大汉就要开口说话,喝令小姑娘赶快借剑。
小姑娘自己心念都还没来得及转。
没见郭燕侠动,真的,谁也没见郭燕侠动,可是,小姑娘手里的短剑已到了他手里,只见他振腕出剑,剑花七朵,飞迎那两条舒卷疾射的灵蛇。
“崂山派”个个用剑行家,威猛大汉也是当今在家,谁都知道,剑花七朵,剑术造诣高绝吓人。
几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
两个老者心胆欲袭,也还没来得及沉腕收剑。
金铁交鸣,火星四射,两截断剑拖着光尾,带着尖啸,横里飞射,笃、笃两声射进了附近两株树干上,人木近尺,仅留截断处在处。
两个老者身躯震动,衣袂飞扬,垂腕暴退,各握一把断剑,面如死灰。
刹时间,这片密林之中好静,好静,静得几乎能听见枯叶落地之声。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威猛大汉跟小姑娘在内,一个个惊怔疑立,恍若一尊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枯叶飘落,衣袂随风。
不,还有动的,郭燕侠动了,他回身向小姑娘,而且也开口说了话:“全仗姑娘这柄犀利神兵,谢谢!”
随话,他掉转剑尖,递出短剑。
郭燕侠这一声,划破了密林中的静寂,头一个定过神的是威猛大汉,只听他震声轻喝:
“还不快把便接地去。”
小姑娘倏然惊醒,美目圆睁,一脸惊慌,忙出双手接过去。”
适时,“崂山派”道士们魂魄归窍,清瘦老者失块惊叫:“年轻人,你是哪们哪派弟子?”
郭燕侠回过了身,淡然道:“我并不怕告诉你,奈何我不属于任何门派,不要打籍官势雪恨的主意了。”
清瘦老者道:“这总该有个姓名?”
郭燕侠道:“燕侠,如假包换,可是恐怕你‘崂山派’也没听说过。”
清瘦老者还待再问。
郭燕侠已然脸色微沉,冷然道:“我不为己甚,助纣为虐,为虎作怅,这笔帐我会记在你们掌教头上,来路不远处那家野店已然关门不做生意了,你们也可以走了。”
清瘦老者没再说话,深深地看了郭燕快一眼,飞身破林而去。
他走了,那矮胖老者跟另四个,自然也急急跟着走了。
刹时间,这片密林里,就剩下郭燕侠跟威猛大汉、小姑娘三个。
只听威猛大汉道:“阁下……”
郭燕回过身去含笑道:“可是虬髯公当面?”
环目虬髯的威猛大汉呆了一呆,道:“不敢,正是虬髯,阁下认得我?”
郭燕侠道:“我觉得像,不敢冒认,可是入耳三字‘囊中丸’就知道错不了了,当今武林之中,练气成丸,以气御剑的,应该只虬髯阁下一家,别无分号。”
虬髯凝目道:“不错,确是哪此,虬髯一向也颇以‘囊中丸’自负,可是直到今天,虬髯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术。”
郭燕侠道:“阁下客气。”
虬髯公道:“援手之情,不敢言谢,只是,阁下真姓燕名侠?”
郭燕侠道:“以阁下看呢?”
虬髯公道:“一剑剑花七朵,据我所知,在剑术上有这么高绝造诣的,举世之中,不过二家:一家世代簪缨,贵满虏重臣,一家未闻有男丁,这两家都不可能,只有那另一家”
郭燕侠截口道:“虬髯阁下,我提个人。”
郭燕侠道:“有‘活财神’之称的宫弼宫老,他让我得便致候。”
虬髯公环目猛睁,急道:“我那宫老哥哥,这么说,阁下确是……”
虬髯公钢髯贲张,猛然抖动,人也为之猛然激动,叫道:“原来是大少,虬髯两眼不花,我就说,错非是这一家,谁家人能……”
抱拳躬身,急急一礼:“虬髯见过大少!”
郭燕侠忙答一礼:“阁下讲宫老为哥哥,我尊宫老为父执,还请不要折我。”
虬髯公转望小姑娘:“丫头,这位就是你最为仰慕的“郭家六龙”里的头一条,如今就在当面,你还发什么愣?”
小姑娘惊喜欲绝,急急施礼,连话声都发了抖:“贞姑娘见过大少!”
虬髯公一旁道:“大少,这是我的徒弟,就这么一个。”
郭燕侠含笑答礼:“我该叫姑娘一声小妹妹,别跟我客气!”
他这声“小妹妹”不要紧,姑娘贞姑喜极流了泪,惊喜得流着泪道:“大少,我,我……”
郭燕侠为之一怔,旋即一阵感动,道:“妹妹,别这样,郭燕侠无德无能,你会让他惭愧。”
姑娘贞姑忙道:“不,大少,我,我……”
她话没说下去,却突然捂着脸转过了身,香肩不住耸动。
显然,她不只是喜极流泪,而且是喜得忍不住哭了。
郭燕侠好生感动,也有几分不安,一时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只听虬髯公道:“大少,让她哭吧,别管她了,她盼着见您六位盼太久了,今儿个能在这儿见您,太突然了……”
郭燕侠强笑道:“这叫我怎么敢当……”
虬髯公那里转了放蜂:“大少什么时候来的?”
郭燕侠明知虬髯客是有意移转话锋,当即他奉命巡视各地,以及“济南”的经过说了大个概。
虬髯公听得浓眉耸动,环目放光:“原来这次对付鱼壳跟吕家后人的是大内秘密卫队‘血滴子’,我原只以为允祯只是对付这两家,没想到他居然连郭家也敢碰,我看他这个皇是当腻了……”
郭燕侠淡然笑了笑,道:“外有年羹尧、岳锺棋,内有胡、傅两家,他确实也有碰郭家的本钱了。”
虬髯公环目煞威暴射,道:“大少……”
郭燕侠含笑截口,道:“虬髯,你这是何必?”
“不!”虬髯震声道:“老人家德威服天下,满虏允祯何物,他弑父、屠兄、鸠弟,那是他满虏自家事,咱们可以不管;他满虏窍我神州,役我百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此大仇大恨,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时无刻不力图雪报,如今又岂能容他轻易再动郭家?大少,你报请人家,只一声号令,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不……”
郭燕侠抬手拦住了虬髯公的话,脸色一整,肃穆说道:“虬髯,燕侠谨代表郭家,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是郭家事,不敢偏劳整个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而且发号施令自有神尼苦大理师在,郭家又岂敢僭越?还请放心,尽管允祯他外有年羹尧、岳钟琪,内有秘密卫队‘血滴子’,真想动郭家,还没那么容易,眼前‘独山湖’事要紧,咱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吕、鱼两家吧。”
虬髯不怪为一代侠侠,听了郭燕快这番话,立即转趋平静,道:“虬髯失态,大少指示。”
郭燕侠道:“虬髯,别这样;真论起来,我要晚你一辈,你这样我当不起,‘独山湖’救人的事,咱们各干各的,而且不要再耽误,我只请教,不知你是不是知道,鱼壳仗的是水,他绝不会远离“独山湖”,可是吕家后人义在何处广虬髯公道:“不瞒大少,据我所知,鱼壳已经把晚村先生后人接去了‘独山湖’。”
郭燕侠道:“那最好不过,省得顾此失彼,照这么看,允祯之所以要杀鱼壳而甘心,恐怕不只是为鱼壳当年受玄晔之聘,卫护过允祁。”
虬髯公道:“大少是说,他还恨鱼壳接去了晚村先生后人,藏在了‘独山湖’?”
郭燕侠道:“以你看呢?”
虬髯公猛又激动,钢髯贲张,环目暴睁:“允祯他挖了吕家的坟,鞭了晚村先生的生尸,吕家后人不过只剩一个年幼女儿,只要是人,任谁都会伸把援手,何况晚村先生又是那么一位人物,大少,是谁该恨谁啊?”
郭燕侠听得也为之血气一涌,忍了忍,使自己趋于平静,道:“亲仇不共戴天,掘人之坟,鞭人之尸,更是神人共愤。吕家后人能,她必然会亲手讨还这笔血债,不能,相信咱们这些人不会坐视,必然会有谁助她报此血海深仇。”
虬髯公道:“大少,虬髯算头一个,绝不后人广郭燕侠道:“那得先保证这位吕家后人再说,不要再耽误了,咱们可以走了。”
虬髯公道:“大少,咱们一块走!”
郭燕快看了姑娘贞姑一眼,只见她已经收泪住声,平静多了,此刻一双满带泪迹的美国正望着他,当即道:“为免惹眼,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姑娘贞姑一急色变,要说话。
郭燕侠及时接道:“反正咱们都是往‘独山湖’去,前头总会再见的,虬髯、贞姑妹妹,我先走一步了。”
贞姑没来得及说话,此刻急得月兑口叫了一声:“师父只听虬髯公道:“傻丫头,没听大少说么?前头总会再见面的,快走吧,郭家绝学冠绝字内,再迟咱们就落后更远了。”
师徒俩也急急纵身而去。
口口口
郭燕快一阵急赶,他倒不是怕后头虬髯公跟贞姑追上,他是心急救人!
日落西山,时近黄昏,以他的身法跟脚程,他约莫着‘独山湖’该到了。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片小小村落。
这片村落实在小,可是这片密林却实在大,大得两边看不见尽头,只看得见黑压压的一大片。
转眼工大之间,他到了村口计文处,他收势缓了下来!
不过经日刚落西山,甘丈外的事物还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样东西看得他心头一跳。
那是村里几户人家的门口,都晒着鱼网。
这该是个渔村。
渔村应该近水,不近水哪有鱼?
此地近水,那就应该是“独山湖”了。
可是“独山湖”呢?怎么没看见?
既是晒鱼网,那得靠日头。
然而如今都已经日落西山,时近黄昏了,怎么没人把网收进去?
不只是没有把网收进去,而且没瞧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
太静了,静得出奇!
静得连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不盲炊烟。
这种远离城镇的小渔村,本该静,宁静。
可是这种静不对,静得像死了似的。
郭燕侠何人?马上就觉出了不对。
可是他脚下并没有停,连顿都没顿。
艺高胆人,“崂山派”的道士也好,大内秘密卫队“血滴子”也好,还没有哪一个能够让他怕的。
他进了进口,一条结实、平坦的土路直通村里。
他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一户户的人家,座落在路两边,隔不远就是一家。
不管哪一家,都关着门。
看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见一点人声。
人都哪里去了?
渔村的人,不会都不见了。
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好的,有人把渔村的人,暂时迁出去,迁往别处去了。
一种,是坏的,郭燕侠也不知道什么叫怕,但是他竟然没敢想下去。
没敢想下去,但胸中的怒火杀机,却往上一涌。
为什么会有这种可能?
小小的一个渔村,碍不了官家办正事,打鱼为生的苦哈哈,上有老,下有小,又有几个敢对抗大内,违背皇旨?
鱼壳水里生,水里长,离不开水。
打鱼的人岂离得开水?
大半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郭燕侠脚下没停,还想往里走。
他走得已经够深入这个渔村了。
他仍然没看见人。
但是,他听见了声。
人,来自他的身后,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脚履都很轻薄,隔差不多两三丈,在他的身后缀着。
这五个人,来自两边本来没见人,而且紧关着两扇门的人家。
他看不见这五个人,但是他听得出,这五个,都是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刚才听见他们的时候,他没回头,现在,他仍然没回头。
因为,他认为,不值得他停步回头。
而,不过转眼工夫之后,他还是停了步,也只是停了步而已。
恐怕这儿是座渔村的中心地带了。
眼前是一个广场,不大,很平坦,像一般农村里的打麦场。
这儿是渔村,当然不会是打麦场。
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或许它是白天小孩儿嬉戏,到晚来村民众集,喝喝茶、饮饮酒,谈笑聊天,偶而喝几天野台戏的所在,反正它是个平坦的广场就对了。
如今这个广场上,站的有人,也是五个,清一色的俗装老者,不过从那高挽的发髻看,一眼就能认出,又是“崂山派”的牛鼻子老道。
五个老者,高矮胖瘦不一,五个人唯一相机的地方,是都握着一把鲨鱼皮鞘、穗垂可黄的长剑。
郭燕侠停了步,他听得清楚,身后那个,却是到了一丈远近的地方才一起停住。
一丈远近,恰好是高手出手可及,而且是搏杀对手最有效的距离。
可是他仍然没回头。
两道目光对十道,略一互望,广场上,五个老者里,最中间一个中等身材的老者开了口:
“你还是来了!”
郭燕侠道:“彼此并没有见过。”
中等身材老者道;“不必见过,我已经从一站站的飞报里,知道了有你这么一个。”
郭燕侠道:“如果是从一站站的飞报里知道的,你们就应该知道,来的不只我一个。”
“不错!”中等身材老者道:“不知死活,非往‘独山湖’闯的,是不只你一个,可是这些个里头,数你最不知死活,也最让人留意!”
郭燕侠淡然一笑:“来的都是三山五岳、四海八荒人物,江湖道上成名多年,你们居然认为我最不知道死活,最让人留意,一我很感荣幸!”
中等身材老者道:“提够了忠告,你够了劝阻,你还是来了,对你也好,对他们也好,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郭燕侠道:“幸好我也,他们也好,论命,造化都够大。不然早在你们的忠告与劝阻之下躺下了,你们的确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中等身材老者脸色一变,道:“我不跟你多作废话了,小辈姓什么,哪门哪派弟子?”
郭燕侠道:“既然是从一站站的飞报里知道了我,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姓燕名侠,不属于任何门派。”
“总个有来处?”
“来而来。”
“那么,此间事后,就没办法差人送回你的尸骨了。”
郭燕侠双肩倏扬,一笑说道:“没想到你们是这么个好意,不劳费心,我这条命。只要你们拿得去,我愿意陈尸荒郊,任凭风吹雨打日晒。”
“小辈,你倒是很看得开啊!”
“本来嘛,一具臭皮囊,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中等身材老者两眼厉芒飞闪,点头:“好,我就成全你。”
话落,五个人齐挥掌,铮然声中,五把长剑齐出鞘。
郭燕侠道:“身后那五位,为什么不一起来?”
中等身材老者脸色又一变:“小辈,你也未免太狂了!”
郭燕侠微一摇头:“不,从‘崂山’到如今,一次次,一站站,对于跟你们动手搏杀,我实在是已经兴趣索然,要不是情势逼人,我不真做得动手,所以两次不如一次,我希望你们一起来。”
中等身材老者脸色铁青,冷笑连连:“既然你有这意思,我就一并成全你。”
只听又有铮然龙吟,显然,身后的五把长剑也出了鞘。
郭燕快一笑道:“人生在世,尽管死后仅占寸土,我却不知道‘崂山’有多大地方,可以容得下你们。”
中等身材老者脸色大变,勃然暴喝:“狂妄小辈,亮你的兵刃!”
郭燕侠摊手一笑:“抱歉,临行匆匆,我没带,哪位看不过去,借一把用用。”
中等身材老者道:“你要我们一起来,借你一把剑,你可就要少一个对手……”
郭燕侠抬手拦住了中等身材老者的话:“那可别,我不愿意少一个对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他游目一扫,只见广场边上一株柳树,条条垂枝,迎风摇曳,他过去折了一根根柳枝,掂了掂,道:“不怎么趁手,可是勉强凑合了。”
一声暴喝声传来:“小辈,你……”
郭燕像没听见,潇洒迈步,走回原处,一扬柳枝。道:“可以了,来吧!”
中等身材老者脸色铁青,神情怕人,跺脚大叫:“小辈,你简直……”
郭燕侠脸色一沉,冰冷截口:“老道们,不要轻看燕某手中只是一段柳枝,十招之内,要是你们不一个个长剑月兑手,燕某立即碎掌天灵,自绝当场。”
这番话,话声不大,可是郭燕侠他煞威懔人,立即震慑全场。
中等身材老者的气焰没有,可是他陰笑一声挺了长剑。
他这里一挺长剑,另外九把长剑同时挺起。
郭燕侠掌中柳枝下垂,一动没动,可是他那昂然卓立的威态,却是相当慑人。
突然,中等身材老者一声暴喝,划破沉寂,长剑一抖,匹练疾卷。
另外九把长剑同时抖动,只见十道森寒逼人的光华,怒龙般矫捷舒卷,袭向了广场中央的郭燕侠。
郭燕侠仍我纹风不动,岂得剑气沾衣,他身躯忽作疾旋,疾旋之中,柳枝挥出。
一阵铮然连声,森寒光华倏敛,那十个,垂剑疾退!
郭燕侠没有追击,收回柳枝,抱在胸前,淡然道:“你们可以自问,有没有把握在我掌中这段柳支之下走完十招!”
那十个,脸色凝重,没一个说话。
中等身材老者高举长剑,脚下横移。
另九个,立即同一动作。
十个人,开始围着郭燕侠绕行游走。
郭燕侠唇边浮现一丝轻冷笑意,没再说话,也卓立不动!
身后的五个,绕到了前头,不是五个老者,而是五个中年灰衣人。
显然,那是‘崂山派’第二代弟子。
绕行游走之势由余而疾,越来越快,最后快得成了一圈灰影光带。
灰影是人,光带是剑。
郭燕侠仍然怀抱柳枝凝立,一动不动,但是他那一双凤目,切凝视着前方,一眨不眨。
蓦地,轻叱震耳,光带忽折,一道光华横里疾射。
这道横里疾射的光华,来自正前方。
郭燕侠仍没动。
紧接着,光带寸断,光华大盛,汇在一片光幕,森寒逼人,当头罩下。
郭燕侠动了,单臂一伸,柳枝高举,振腕回旋,只见柳枝幻为无数,分向光幕之中点去。
再次铮然连声,光幕又自敛去,那十个,抱剑于胸,满脸惊愕神色。
郭燕侠淡然道:“这应该算是第二招了。”
他话声方落,那十个之中厉喝暴起,十把长剑挟雷霆之势,万钧之威,分别卷到。
郭燕侠一声轻笑,柳枝挥出,闪身迎上。
只见,一条人影闪电交错,一道道光华倏忽隐现。
高手过招,迅速如电,何况在场都是高手里的高手。
转眼七招过去,加上前两招,已是九招。
突然一条欣长人影破空拔起,半空中传来的是郭燕侠的震声朗喝:“道士们,握紧了掌中长剑!”
喝声之中,颀长人影忽折而下,人影前一片灰影,隐隐挟带风雷之声,从空而降。
那十个,睹状闻声,不由大惊,情知逃不这威力无匹的最后一招,就待收剑怞身。
就在这时候,一声微带冷意,但却无损无限娇美的轻喝划空传到:“你,住手!”
喝声来的是时候。
但仍嫌慢了一点。
铮然连声之中,闷哼迭起,十道光华如腾云之龙,破空飞去,那十个,踉跄暴退三数尺,才拿桩站稳,为之心胆欲裂,愣立当地。
郭燕侠随势飘落,轻灵潇洒,不带一丝儿火气,柳枝抱在胸前,目光也投向别处。
别处,是那声微带冷意,无损无限甜美的轻喝传来处!
轻喝传来处,在一家民宅门口,那儿,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儿。
从头到脚一身白,白得圣洁、高雅、白得清秀、月兑俗,白得不带人间一烟火气。
白衣人儿,她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她玉骨冰肌,清丽绝轮。
郭燕侠看得不由一呆,呆的是白衣人儿的美,也果的是白衣人儿似曾相识。
就在他这一呆的当儿,白衣人儿说了话,话声仍是无限甜美,但比刚才那声娇喝,又多了一份轻柔:“您十位请!”
她十个,如大梦初醒,定过了神,半句话没说、空着廿双手各自腾起,如飞而去。
只听白衣人儿又道:“我想跟你谈谈。”
郭燕侠也定过了神,凤目凝注,道:“谈比厮杀拼斗好,我乐于奉陪。”
白衣人儿颜色清冷,话声一如颜色:“那么,请过来坐!”
郭燕侠道:“敬遵芳谕。”
一扔柳枝,潇洒迈步。
白衣人儿转身进了那家民宅。
郭燕侠没有一点犹豫,跟了进去。
渔村人家,房舍简陋,住家一明两暗,进门处即是厅堂,一张方桌,四条长板凳,如此而已。
白衣人儿轻抬皓腕,欺雪赛霜一般,柔荑修长,玉指晶莹,宛若无骨:“请坐!”
白衣人儿隔桌而坐,冷望郭燕侠:“你很狂傲,也很自负!”
郭燕侠淡然道:“有点,不过我这狂傲、自负,由来因人而异。”
白衣人几道:“你也很会说话。”
郭燕侠道:“不敢,倒也差强人意。”
白衣人儿黛眉一剔,娇靥上冷意立浓:“你简直可恶!”
郭燕侠咧嘴一笑,牙白得让人心跳,这一笑才真可恶:“是么?姑娘。”
白衣人儿很快的垂下了目光,娇靥上冰意稍退,话声也轻了些:“所以你非管这个闲事不可?”
郭燕侠笑意微敛:“姑娘,这不是闲事,这件事最正经,最严肃不过。”
白衣人儿道:“你跟吕、鱼两家,什么渊源?”
郭燕侠道:“姑娘何不干脆问我,是不是‘汉留’?”
白衣人儿道:“我正是这意思。”
郭燕侠神情微肃:“说渊源没什么渊源,说没什么渊源,倒也有渊源,你我跟吕、鱼两家都有渊源。”
白衣人儿脸色微变,抬起了一双美目,深深一眼:“你真是很会说话……”
郭燕侠道:“这无关会不会说话,姑娘请自问,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白衣人儿未置是否,道:“你既然懂我的意思,等于还没有答我问话。”
郭燕侠道:“我不是‘汉留’,但是我不能不承认,我是汉族世胄,先明遗民。”
白衣人儿道:“你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儿。”
郭燕侠道:“人各有志,那我不敢,也没有这个必要。”
白衣人儿脸色又变了一下:“你就是为这个理由,来管这个闲事?”
“管闲事的理由很多,可以自编,总会沾上一点边,可是这件事不是闲事……”
“所以理由只有一个?”
“一个也好,很多也好,只要该管,有一个也就够了。”
“非管不可?”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出能让我不管的理由。”
“我请你不要管。”
“姑娘,你的立场不够超然。”
“或许,但是你欠过的情。”
“郭燕侠目光一凝:“姑娘是指……”
白衣人儿道:‘崂山’‘南天门’上,你害得我还不够?”
郭燕侠早就想起为什么白衣人儿看来眼熟了,但是听了这句话,他还是不禁呆了一呆,因为他没有想到白衣人儿会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白衣人儿会拿这事让他怞身收手。
他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你或许不知道,事后我曾经不避禁忌,跑到贵派去解释。”
白衣人儿道:“我知道,可是你或许还不知道,你越解释越糟?”
郭燕侠又为这一怔:“我想知道,因为我,姑娘究竟受到了贵派什么惩罚?”
白衣人道:“那是‘崂山派’的事,我不能也不愿轻易告诉外人,不过我名节蒙不白之冤,应该是我最大的损失!”
郭燕侠双眉一扬,道:“如果姑娘这么说,事由我起,我不愿逃避,日后我会为姑娘洗刷不白,不惜一切。但是,现在,我不却不能为着这件事收手怞身。”
白衣人儿目光一凝:“不要以为你一身武学不错,你还不一定管得了,官家既然决心要这么做,那就一定要得手不可。试问,普天之下,谁能与官家抗衡?”
郭燕侠道:“姑娘这是算关心,还是算恐吓?”
白衣人儿娇靥上飞惊一抹酡红:“彼此立场对敌,我为什么要关心你,也没有恐吓你的必要,我只是告诉你实情!”
郭燕侠道:“无论如何,我谢谢姑娘,不瞒姑娘说,秘密卫队‘血滴子’,甚至于所谓的帝都铁骑,我还没有放在眼里,即便万一我管不了,可是我尽了心,尽了力,也就无疚无愧了!”
白衣人儿美目中飞闪异采,娇靥上也泛起了异样的神情:“你有没有想到,如果你管不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郭燕侠明白她何指,双眉一扬,两眼之中威棱闪身:“我懂姑娘的意思,谢谢提醒,我不会藏,不会躲,只要官家认为有把握对付我,尽管找我。”
白衣人儿道:“你有没有为你的家人想想?”
郭燕侠淡然一笑,道:“我都不在乎,我的家人,恐怕更不会在乎!”
白衣人儿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你既然这么说,似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你既自认有这个胆识,有这份能耐,为什么不在‘济南’跟官家斗到底?’”
郭燕侠当然也知道她何指:“在‘济南’,我是受雇于人,不能不为雇我的人着想,现在,我没有这层顾虑。”
他没有说实话,他不能,他不愿意把傅夫人胡凤楼牵扯进来,因为他是‘南海’郭家的人。
白衣人儿目光一凝,那清澈深邃目光,似乎要看透他的肺腑:“你真是受雇于人?”
郭燕侠道:“姑娘另有什么高见?”
白衣人儿道:“我不相信你是受雇于人,甚至于相信你姓燕叫侠。”
郭燕侠道:“姑娘凭哪一点不相信?”
白衣人几道:“就凭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
“这么个人,不该是受雇于人的人,你这么个人,也不该是让人从没听说过的人。”
“事实上我确是受雇于人,也确是个让人没听说过的人,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白衣人儿沉默了一下:“你既然不愿意对我说实话,我不愿勉强,也无可奈何,我看,你我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她缓缓站了起来。
郭燕侠也跟着站起,道:“就这么算了?”
白衣人儿目光一凝:“我什么意思?”
郭燕侠道:“我不认为姑娘这样就能交差。”
白衣人儿道:“我这样是不能交差,是你不让我交差!”
郭燕侠道:“我不让姑娘交差,难道姑娘只是奉命跟我谈谈,凭几句话让我怞身而已么?”
白衣人儿:“我没有奉谁之命,也没有谁指使我这么做,我只是爱惜你是个人才,爱惜你一身所学,不忍你落个谋叛罪名,最后累及你的家人!”
郭燕侠道:“要照这么说,姑娘应该无所谓好不好交差,不过,像我这么一个江湖莠民,姑娘只是跟我谈谈,我仍然为姑娘的擅做主张担心。”
白衣人儿凝目望郭燕侠:“套你一句话,你是关心我,还是几讽我?”
郭燕侠一双目光凝注在那风华绝代,清丽无轮的娇靥上,庄容道:“无论如何,我跟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也正你姑娘所说,我欠姑娘的情,请相信,我还不至于讥讽姑娘。”
白衣人儿美目中异采飞闪,一袭雪白衣裙也微微抖动了一下,道:“我谢谢你,那你要我怎么样,非跟你动手不可?”
郭燕侠道:“假如动手对姑娘有所帮助,我劝姑娘不要犹豫。””
白衣人儿道:“我的武学,在‘崂山派’中可以直追掌门,但是我知道,仍然不是你的对手。”
郭燕侠道:“我是否能敌得过姑娘,那躁之在我,不过我怕那样姑娘并没有什么好处?”
白衣人几道:“为什么?”
郭燕侠道:“那样他们会指定姑娘专对付我,我不能老不是姑娘的对手,一旦让人识破,那对姑娘更不好,而且姑娘的不白之冤也就更加增添几分了。”
白衣人儿道:“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郭燕侠迟疑了一下:“就算是因为我欠姑娘销情吧!”
白衣人儿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刚才我也不过是那么说说,真说起来,你并不欠我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郭燕侠道:“可是……。”
白衣人儿道:“你如果真想对我有帮助,只有一个办法,收手怞身,你能么?”
郭燕侠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原谅,我不能。”
白衣人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要往处走。
郭燕侠道:“姑娘……”
白衣人儿停了步,但是没回过身:“你还要说什么?”
郭燕侠道:“姑娘劝过我了,我也要劝姑娘两句。”
白衣人儿道:“不用了,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你一样,甚至于比你还要坚决。”
郭燕侠道:“姑娘,‘崂山派’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公然与普天下所有的汉族世胄为敌,姑娘是不是也会考虑过后果?”
白衣人儿一袭雪白衣裙又起轻颤,道:“人各有志,我身为‘崂山派’弟子,自当与‘崂山派’荣辱与共。”
郭燕侠不知道那儿来一阵激动,忍不住大声道:“姑娘可知道,有人更爱惜你?”
白衣人儿娇躯猛颤,霍然转过了身,美目圆睁,一双满含震惊、激动,及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的目光直逼郭燕侠:“你为什么不明说,是谁?”
郭燕快更是忍不住,毅然道:“我!”
白衣人儿美目中泛现闪闪光亮,一袭雪白衣裙抖得更见厉害,香唇启动,欲言又止,终于,她说了一句,只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知道了。”
转身行去。
郭燕侠想再说,可是他没说,他跟到了门口,跟出了门,眼望着白衣人儿离去。
白衣人儿脚下轻缓,往村外方向走,走了没几户人家,她拐了弯,很快的,身影被屋角挡住,看不见了。
郭燕侠站在那儿没动,呆呆的,当白衣人儿走的时候,他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白衣人儿的身影被屋角挡住看不见时候,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更浓、更清晰!”
他自己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明白!
但,她是‘崂山派’弟子。
她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他生平第一次,会是她?
为什么她偏偏是“崂山派”弟子?偏偏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为什么?
他只觉血气上涌,一阵激动,仰天一声袭石穿云的长啸,身躯腾起,人似天马行空,疾射而去。
一声长啸,没能发泄尽心中的悲愤,一阵没辨方向的狂奔疾驰,停下来、静下来之后,心中的悲愤犹存,但一眼望见面前,一大片烟波水光,他一怔,心神震动,心里的悲愤总算让他暂时搁在一旁。
烟波水光,这么一大片,难不成这就是“独山湖”?
转眼四望,一方烟波浩瀚,水光无垠,一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
是了,这片水,正是“独山湖”,原来“独山湖”就在树林的这一边,站在那一边的渔村里,“独山湖”被树林挡住了,看不见。
眼前这片水,就是“独山湖”,鱼壳所在,也可以说仰赖以成名,仰赖以生存的“独山湖”。
但是现在的“独山湖”,这么一大片水面,这么一大圈湖边,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声息。
有水,有渔村,应该有船。
有,渔船却系在岸边,唯一能听得见的声音,就来自水波拍船,叶叶轻响。
渔壳仗水成名,仗水生存,他总不能住在水里,他总该有个居处,有个家。
只是,他的家在哪里?
那帮“血滴子”秘密卫队,及改了俗装的“崂山派”道士,此刻又在何处?
他正自纳闷不解,正自极目搜寻,忽听身后传来再声异响,那异响,是有人在弹指甲。
他转身望去,只见两三丈外树林中站着个人,正向他招手。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正是“江南八侠”里的甘凤池!
他腾身掠了过去,直落甘凤池面前,道:“三位也到了?”
甘凤池道:“看样子象比阁下早到了片刻!”
郭燕侠道:“另两位呢?”
“找人去了。”甘凤池道:“我们分头找寻,没想到我找到的是阁下。”
郭燕侠道:“三位也不知道鱼壳住在什么地方?”
甘凤池道:“只知道在‘独山湖’,心想只要来了,在附近一问一打听,不会不知道,没想到整个渔村没了人影,这帮满虏犬想的真周到。”
郭燕侠道:“来到以后,三位可会遇见阻拦?”
甘凤池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郭燕侠微微皱了眉锋。
甘凤池看了看他,道:“我看阁下一个人站在湖边,想必阁下也在找人。”
郭燕侠微点头道:“不错,我也正诧异,为什么偌大一个‘独山湖’看不见一个人影。”
甘凤池道:“这不外两种可能,一鱼壳已遭毒手,他们已经撤了;一是他们也还没找到鱼壳,化明为暗,一方面暗中搜寻,一方面躲在暗处等鱼壳自己出现,或者是等咱们这些人帮他们找鱼壳,以我看应该是后者。”
郭燕侠心头一震,道:“这么说,咱们只该找他们,不该找鱼壳。”
“也不!”甘凤池道:“那要看怎么样找法了。”
郭燕侠道:“鱼壳既然躲起来了,那表示他事先已经听到了风声,既然事先已经听到风声,他会不会早就离开了。”
甘凤池微一摇头:“鱼壳这个人机灵得很,而且生就一付傲骨,‘独山湖’通‘微山湖’,这么一大片水域,够他躲的,何必离开?”
郭燕侠道:“甘四快不要忘了,他自己有个女儿,另外还有个晚村先生的后人吕四娘。”
甘凤池两眼一瞪,道:“对,鱼壳的女儿或许也会水,但吕四娘未必会,而且鱼壳的女儿的水性,也未必能跟鱼壳一样,她们两位一定得躲在陆上。”
郭燕侠道:“所以鱼壳不能只顾自己,不顾这两位。”
甘凤池沉吟道:“这么说,鱼壳也有可能已经离开了。”
忽传来两声轻微的弹指甲声。
甘凤池轻弹了两声指甲。
一条人影自树林深处疾掠而至,身躯魁伟,一张红脸,是周浔。
郭燕侠道:“周二侠不愧‘云龙三现’。”
周浔号“云龙三现”!
周浔道:“不敢,比起阁下的绝世身法,周浔只配称泥鳅。”
郭燕侠失笑道:“周二侠夸奖,也忒谦。”
甘凤池道:“二哥,有没有什么发现?”
周浔道:“没有。”
甘凤池道:“三哥呢?”
周清道:“没看见,想必也快来了。”
甘凤池皱了眉。
周浔转望郭燕侠:“阁下呢?”
郭燕侠还没说话。
甘凤池那里已开了口,把他的分析以及郭燕侠的推测说了一遍。
周浔静静听毕,摇头道:“为了他那个女儿跟吕姑娘,鱼壳中能会离开,但是未必走得掉。”
甘凤池道:“怎么?”
周浔道:“允祯做事,不能以常人衡量,他起动鱼壳不是一天了,等到鱼壳听到了风声,再想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么二哥看……”
周浔道:“我也是认为他们已经化是为暗,一方面等着鱼壳自己出现,一方面想藉咱们这些人帮他们找到鱼壳。”
甘凤池道:“这么说,咱们找鱼壳,就得格外小心了。”
郭燕侠道:“三位来时,到过渔村,并没再受到截杀阻拦?”
甘凤池道:“不是,我刚不是已经告诉阁下了么?”
郭燕侠道:“只怕甘四快不幸言中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化明为暗,他们总还在这一带,既然这样,他们怎么会不截杀阻拦三位?”
甘凤池呆了一呆,惊然道:“对,截杀阻拦了咱人,谁帮他们找鱼壳?”
周浔浓眉一耸道:“这么说敌暗我明,咱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
郭燕侠微一笑道:“周二快不必在意,咱们已经知己知彼,岂不是很好?”
周浔呆了一呆,倏敛威态,道:“这倒是,既己知己知彼,怎么做就躁之在咱们了。”
郭燕侠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忽听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声传了过来,他接道:“曹三侠也到了。”
周浔、甘凤池转眼望去,只见林深处一条人影疾门腾跃而来。
甘风池收回目光道:“瞻仰过阁下的绝世身法,又一次领教了阁下的敏税听觉。”
话刚说完,曹仁父同时掠到,第一眼便望向郭燕侠:“阁下也到了!”
郭燕侠含笑道:“跟周二侠,甘四侠聊了半天,三位聊聊吧,我失陪了。”
一抱拳,倒转而起,飞射而去。
周浔等又一次地动了容。
周浔道:“这年轻人究竟是个什么来路,一身修为之高,是咱们生平仅见……”
曹仁父道:“只要是友非敌,二哥又何必躁这个心?”
周浔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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