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汉子一边走一边抬眼打量,这赵家镖局不愧是北六省有名的大镖局,前院充练武场,既广又阔。
细砂铺的场子里,树着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利刃,武家练功夫用的玩意儿,是应有尽有。
场子里,正有十几个汉子在那儿拿刀动杖,你来我往地练功夫,武家的功夫是不能丢下的,一丢下筋骨就硬了。
奇汉子打量之间,一眼瞥见铁罗汉跟丧门神也耽在那十几个汉子之中,这真是冤家路窄,奇汉子忙把头转向一边。
可是来不及,人家瞧见了他,只听“哈”地一声,铁罗汉扯着喉咙在那儿嚷了起来,“你们瞧,小兔崽子带个没种的来了。”
“咦,他们怎么会……”
是丧门神接了口。
“走,过去拦住他俩问问去,这两天咱们局里岂能任人瞎闯。”
铁罗汉说了这句话,那一伙丢下家伙,一拥都过来了。
奇汉子忙道:“兄弟,瞧见了么?”
大虎道,“我一进门就瞧见那两个家伙,不碍事,在这儿不怕他们,大哥你可千万别露,让我来应付。”
奇汉子刚一点头,那一伙已然走进了。
铁罗汉却忽地偏着头笑道;“小子,你两个喃咕什么,你要应付谁呀?”
大虎毫不畏缩,道:“谁招我我应付谁。”
“哈!听听。”铁罗汉扭过头去笑道:“一晚上不见,这小子长了行市了,小子,胆上生了毛?你不是不知道,这是个没种的!”
抬手一指奇汉子,道:“来,来,来,大伙儿见识见识,这就是我昨儿个回来跟大伙儿说的那位过路英雄……”
大虎接过了话,道,“罗汉爷你有种,那昨儿个见了姑娘怎么那么怕呀,我瞧不清楚,你罗汉爷浑身打哆嗦,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铁罗汉脸色一变,道;“小兔崽子,你敢……”
丧门神跨前一步,伸手拦住了铁罗汉,眼一瞥奇汉子,脸上堆着假笑,嘿嘿嘿地开了口:“喂,过路的英雄,你阁下今儿个怎么光临了赵家镖局?是练好了胆,想把昨儿的事找回去呢,还是……”
大虎又接了过去,道:“我两个是来见赵爷的。”
“赵爷?”丧门神一怔,旋即说道;“你小子倒会搬大的吓唬人,凭你小子他娘的这副德性想见赵爷,小子,那你得回回炉再来……”
大虎道:“那是我的事,信不信在你,说吧,你两个究竟想干什么?”
丧门神道:“想干什么……”
扭过头去望着铁罗汉道:“老铁,你说呢?”
丧门神邪笑说道:“你耳朵里是驴毛了?人家是来见赵爷的,那就是咱们局里的贵客,好歹咱们先代赵爷招待招待……”
大虎一惊忙道:“我话说在前头,这儿可是镖局里头,你只敢动一动,我就扯着喉咙嚷,看咱们谁倒霉。”
铁罗汉一惊,丧门神抬头笑道:“大虎,都是熟人,说着玩儿,何必呢?”
大虎哼地一声冷笑道:“少跟我来这一套,不错,大伙儿是熟人,一天总要碰几回面,闹个一两回也该有个够,有个完,怎好意思再来第三回?谁都知道谁,你丧门神长几根毛……”
丧门神一声:“小子,那是你的嘴!”
窜过来抱住了大虎,腾出一只手来堵上了大虎的嘴,大虎有几斤力气,怎奈丧门神是个趟子手,多少有点功夫,他挣扎不开。
丧门神嘿嘿笑道:“小子,我模着了,你他娘的嘴上光光的,没一根毛,嚷呀,有本事你就嚷呀,老铁,我招待他,剩下的那事交给你了。”
猛地一提,大虎两脚离了地,丧门神他就要走。
奇汉子陡然一扬双眉,冷喝说道:“站住。”
丧门神扭头笑道:“没种的英雄,你想干什么?”
奇汉子道:“把我的兄弟放下。”
丧门神“哈”地一声笑道:“听见了么,老铁,没种的英雄下令了,他叫我把这个兔崽子放下。”
铁罗汉笑道:“丧门神,别惹火了没种的英雄;快把小子放下吧。”
丧门神转眼望向奇汉于道:“没种的英雄,要我放他不难,你得有个让我放他的法子,要不然你就冲大伙儿叩三个响头。”
奇汉子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丧门神道:“没错,是我说的!”
奇汉子冷然一笑,跨步,伸手上前伸手抓住了丧门神的胳膊,丧门神大概是纸糊的,经不住这么一抓,“哎呀”一声,脸上马上变了色,奇汉子接着说道;“这法子行不行?”
丧门神没说话,右胳膊一松,扬掌就要向奇汉子手腕劈下,可是,他突然又叫了一声,一个身子立即矮了半截,头上都见了汗。
大虎忙道:“大哥你……”
奇汉子道:“不得已,兄弟,老虎不发威,他永远把你当成病猫看。”
手一松,丧门神踉跄冲出去好几步,差点没碰在铁罗汉身上,他一站稳立即骂声叫道:“老铁,这家伙有功夫!”
铁罗汉没说话,他瞪着一双黑眼望着奇汉子,两眼都登了直,敢情他怔住了,傻了。
丧门神举起胳膊时撞了他一下,叫道:“老铁;你他娘的现眼。”
铁罗汉倏然而醒,摇头说道:“瞧不出,瞧不出,咱们可真走了眼了……”
丧门神道:“走了眼就算了,这家伙到镖局来撒野……”
铁罗汉道;“那还行?赵家镖局的招牌岂不砸了?咱们找回来,大伙儿上让他好好乐一阵子……”
他一挥手,就要来个一涌而上。
大虎惊慌地忙道:“大哥,我要嚷了……”
丧门神道:“嚷?嚷你娘的……我先整你!”抬手向大虎抓了过去。
大虎一惊要躲,奇汉子那里便要再出手。
适时,一声轻喝传了过来:“你们想干什么?”
丧门神像被什么怔了一下,忙缩回了手。
大虎一喜忙叫道:“赵爷,您快来,他们要打人!”
“大虎,别怕,有我在这儿,看谁敢动你一根寒毛。”
随着这话声,一条青石小径上背着手走来一个,那是个穿长袍马挂的瘦削老头儿,五十多了,精神挺好,长眉细目,鼻子高高的,满脸透着精明干练。
丧门神一吃惊,忙道:“赵爷,您明鉴,是大虎带人上门闹事……”
瘦削老头儿沉着脸冷冷说了道:“你可知道我站在远处瞧了半天了?”
得,丧门神这回没话说了,人家站在远处瞧了半天了,刚才的情形会瞧进了眼里去,他还想瞒话?
丧门神一哆嗦,立即说不出话来。
瘦削老头儿目光扫向铁罗汉,铁罗汉忙低下了头。
瘦削老头儿冷然说道:“赵标,镖局里这碗饭,你大半是吃腻了……”
铁罗汉忙道:“赵爷,您恕罪,我几个不知道他是找您的……”
瘦削老头儿道:“不知道就能在镖局里欺负人?你怎么不想想,没我的话李顺会放他两个进来么?”
对呀,刚才怎么就没想到?铁罗汉心里好不懊悔。
瘦削老头儿道:“我明白,你是仗着跟赵家有点渊源,任谁也不放在眼里……”
铁罗汉忙道:“赵爷,我不敢……”
瘦削老头儿道:“那为什么你们围着欺负来找我的人?”
铁罗汉道:“赵爷,我不知道他们是来……”
瘦削老头儿道:“不知道就能欺负人么?你仗的是谁的势?赵家镖局,镖局的招牌都快让你砸了,你自己又学了多少,敢随便向人伸手?要不是我来得快,倒霉的是你几个,你明白么?”
铁罗汉道:“我知道,赵爷,这像……这位他……他会武!”
瘦削老头儿道:“你明白就好,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人家轻易不露,你几个却仗着会几手功夫动不动就向人伸手,总有一天会吃大亏,到那时候懊悔就来不及了,你们都跟老镖头在江湖上走过,江湖事不会不知道……”
铁罗汉道:“我知道了,赵爷!”
瘦削老头儿道:“那就好,姑饶这次,好在你几个没伤着人家,现在我告诉你几个,从今天起,这位就是局里的人,你们谁再敢招惹人家,我第一个不依,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可别怪我事先没打招呼,我铁面无私,可不管你跟谁有渊源。”
铁罗汉如逢大赦,忙道:“谢谢赵爷,下回我绝不敢了。”
瘦削老头儿道:“局里的活儿多得很,那就别在这儿站了。”
铁罗汉应了一声,一伙儿躬身哈腰,狼狈地退走了。
那一伙走了,瘦削老头儿堆起笑脸向奇汉子拱了手:“这位兄弟,他们粗鲁不懂事,也不知天高地厚,全让我平日惯坏了,我这里代他们赔个不是……”
人家会做人,够意思,别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还能怎么说?奇汉子忙答一礼,道:“赵爷,您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安了……”
大虎忙道,“表哥,这位就是赵总管赵爷。”
奇汉子道:“我知道,大虎。”
转望赵总道:“赵爷,我还没谢谢您,我从家里来,闲着没事干,蒙您轻易收容……”
瘦削老头儿道:“别这么说,老弟,大虎是熟人,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热心肠,有血性,老镖头跟我都很喜欢他,也很看重他,他找上了我,我还有什么好说么,你老弟既然是大虎的表亲,我也很放心……”
人家话里有话,奇汉子懂,他也来一句:“您放心,赵爷,干活,我不敢说比人强,可绝不会辜负您这片好意,也绝不会让您在老镖头面前说不出话来。”
大虎一拍胸脯道:“赵爷,我也说一句,我表哥既然是我带来的,我就是他的保人,要有什么差错您只管找我大虎就是。”
瘦削老头儿含笑点头,一连说了三声好,道:“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信得过你,就自然信得过你这位表亲,大虎,人带到了,你也可以回去忙你的了,你放心,镖局里有我,你这位表亲但有半点委曲,你唯我是问就是。”
大虎忙道:“赵爷,您这是骂大虎,大虎既然央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忙着吧,我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给您请安!”
转望奇汉子道,“表哥,我走了,好好儿干,别辜负了赵爷,我会常来看你的。’
向瘦削老头儿一躬身,转身走了。
奇汉子望着大虎那结实的背影,心里有点激动,他口齿启动,想说些什么,可是终于没说。
大虎走得不见了,瘦削老头儿收回目光道:“老弟,我叫赵子彬,是老镖头的堂弟。”
奇汉子忙道:“是,赵爷,我姓云,名一个字,叫飞,以后您请直呼……”
“别客气,老弟!”赵子彬截口说道:“你看得起,既然进了赵家镖局,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老镖头待人跟别人不同,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奇汉子道:“我知道,赵爷,大虎对我说了不少,他说老镖头,赵姑娘,还有您,都是保定府出了名的大好人,他平常身受了您三位不少,只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赵子彬摇头说道:“人嘛,老弟,还不就是那回事,在世上能活多久?能帮人处就该帮帮人,不敢说好,却敢说半辈子没做过违心事儿,至于大虎,好孩子,确是个好孩子,唉,只是命苦了些,老弟,往后你还要多照顾他……”
奇汉子云飞道:“那是当然,这是我份内事。”
赵子彬话锋忽转,道:“老弟是从……”
云飞忙道:“我从家里来,赵爷,您知道,小地方,南皮!”
赵子彬道:“南,北,西,大小地方我都去过,只没往东去过,听说南皮是个好地方,四物丰收,不荒不旱……”
云飞道:“您夸奖!”
赵子彬道:“老弟这趟到保定来是……”
云飞道:“在家里待着没事儿干,想出来走走,找碗饭吃。”
赵子彬点头说道:“那是该,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雄心万丈,那能老囚在家里,日子一久把人的壮志都消磨了……”
云飞道:“赵爷,我是个贫穷人家出身,处处月兑不了小家子气,生平没什么大志,只求有个长地方吃饭也就知足了。”
赵子彬道:“老弟忒谦了,固然,英雄不论出身,可是我这双老眼阅人良多,怎么看老弟你却不像个出身贫穷的人。”
云飞道:“那是您夸奖,也是您……”
赵子彬摇头说道:“老弟,我这双老眼不会看错人的,任何人他都逃不过我这双老眼,就拿你老弟来说吧,你可以不说,但我看得明白,只消一眼也就够了。”
云飞心神微震,笑了笑,没说话。
赵子彬话锋又转道:“老弟成了家么?”
云飞道:“自己没个一技之长,到处找饭吃,怎敢轻言成家,凭什么?又拿什么养活人家?”
赵子彬笑道:“老弟越发地谦虚了,读过书么,老弟?”
云飞道:“读过几年!”
赵子彬道:“老弟也会武?”
云飞道:“也学过几年,可是两无所成。”
赵子彬道:“好一个两无所成,老弟,以你的谈吐,你不该到镖局来干粗活,以你老弟刚才那一手就够格在镖局里干个副镖师,当然,老弟,你没露的还多。”
云飞忙道,“不敢,赵爷,只能有碗饭吃,我也就知足了!”
赵子彬摇头说道:“老弟,你不该这么委曲自己。”
云飞道:“赵爷,那是您看重,我不敢自不量力。”
赵子彬目光一凝,道:“老弟,你真打算在赵家镖局干?”
云飞道:“赵爷,当然是真的。”
赵子彬道:“老弟,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真是大虎的表亲?”
云飞一惊忙道:“赵爷,您这话……”
赵子彬微笑说道;“我这个人对人、做事,还不算太糊涂,这两天赵家有事,我不是对大虎,但我怕这老实的孩子上了人的当,被人利用了,所以我昨晚上到大虎的行里跑了一趟,见着他行里的掌柜,老弟可愿知道那位掌柜怎么说的么?”
云飞心神震动,但他表面上仍保持平静,道:“赵爷请说,我想听听。”
赵子彬道:“我先问问老弟,老弟跟大虎是姑表,还是姨表?”
云飞道:“赵爷,我跟大虎是姨表。”
赵子彬笑了,道:“老弟,那位掌拒的告诉我,大虎的娘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这,你老弟怎么解释?”
云飞没想到赵家镖局的这位总管这么精明,这么谨慎,他也忽略了这一点,一震没说上话来。
赵子彬又笑了,道;“老弟……”
云飞突然说道:“赵爷,您高明,我承认不是大虎的表亲,我跟大虎只是刚认识的朋友,但我爱他朴实无华,爱他热心肠,有血性,又进而跟他订了深交……”
赵子彬倏然笑道:“老弟,原谅我施诈……”
云飞一怔道:“施诈?”
赵子彬道:“兵不厌诈,老弟,我根本没到大虎行里去,我只是从今天见面这第一眼,看出你老弟气度超人,谈吐高雅,一身深藏不露但到底仍露了一手的功夫不低,跟大虎这孩子太不相称,同时我也从没听大虎说过有门表亲,要有的话,他也不会一个人在这保定府吃苦受欺负了,所以我灵机一动,出了这么一着下策。”
云飞哭笑不得,道:“下策?赵爷,您忒谦。”
赵子彬摇头说道:“那也并不是你老弟不够高明,不够稳,而是你老弟忘了大虎还有个掌柜,所以很容易地让我唬住了。”
云飞摇头苦笑,道:“赵爷,事到如今,我只愿说一句,我没有恶意。”
赵子彬道:“我知道,我这一着冒了很大的险,假如你老弟有恶意,我不会还好好地站在这儿了,对么,老弟?”
云飞道:“赵爷,您是位高明人。”
“夸奖了,老弟。”赵子彬笑了笑,道:“我刚说过,这两天赵家有事,老弟可知道。”
云飞点头笑道:“我听大虎说过了。”
赵子彬道:“那么你老弟在这时候进赵家的门是……”
云飞道:“赵爷是位高明人,我以为赵爷不该再作此问。”
赵子彬老眼一睁,道:‘这么说,老弟是眼见不平,仗我义手了?”
云飞道:“赵爷,我只敢说略尽棉薄。”
赵子彬道:“别客气,赵家的情形我明白,本来仗义的朋友赵家欢迎面且感激,可是对有些朋友,赵家只有我心领他的隆情高谊,不得不劝他明哲保身。”
云飞微微一笑,道:“我懂,赵爷,也谢谢,我虽是个江湖无名之辈,但我有这个胆敢捋虎须,必要时也能跑得掉。”
赵于彬脸色一整,道:“老弟,这不是开玩笑的,也请别凭一时意气。”
云飞道:“赵爷,我这个人做事,向来三思而后行。”
赵于彬脸色一松,微一点头道:“那就行了,老弟,赵家感激……”
云飞淡然一笑道:“赵爷,这话说得未免过早了些!”
赵于彬摇头说道:“不早,李爷。”
云飞一怔,也一惊,道:“李爷,赵爷是叫……”
赵于彬道:“是叫您,李爷。”
云飞道:“赵爷,我姓云。”
赵于彬道:“没错,可是只有我知道您姓李。”
云飞点头说道:‘赵爷,您这是……这,您会比我清楚?”
赵子彬道:“不敢说比您清楚,但敢说不下于您。”
云飞道:“那么赵爷以为我是……”
赵子彬道:“彼此心照不宜,您知,我知,何必说明。”
云飞呆了一呆,旋即笑道:“我明白,赵爷大概是误以为我是李剑寒李……”
赵子彬道:“误以为?”
云飞道:“是的,赵爷,误以为。”
赵于彬目光一凝,道:“您可愿把脸上的面具拿下来让我看看?”
云飞心神大震,倏然叹道:“赵爷,您可是高明,简直……”
赵子彬哈哈笑道:“李爷,您又上了鬼当了。”
云飞一怔,道:“我又上了鬼当了?这谁……”
倏然一震,叹道:“我明白了。”
赵子彬道:“李爷明白了?”
云飞道:“赵爷是根据保定府遍传李剑寒昨夜惩恶事再施诈。”
赵子彬道:“李爷真明白了,无奈……”
云飞道:“明白得太晚了。”
赵子彬一点头,道:“不错,李爷,我惊喜,但我不敢表露,我如逢救星,但我也不敢施下大礼,因为我知道李爷现易容改名而来……”
云飞道:“我只愿赵爷把我当成大虎的表兄云飞!”
赵子彬道:“我遵命,李爷。”
云飞道:“但您知,我知,别再让第三人知道,任何第三人。”
赵子彬道:“我懂,李爷,也不敢违。”
云飞道:“赵爷,您最好改改口……”
赵于彬道:“我正想请您……”
云飞道:“赵爷,我是云飞。”
赵子彬迟疑了一下,一点头,道:“是,云兄弟。”
云飞笑了,道:“赵爷,这就行了。”
赵子彬道:“云兄弟,我预备安排你总管接待事宜……”
“别,赵爷!”云飞摇头笑道:“镖局里的下人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赵子彬皱眉说道:“李爷,我怎敢让您……”
云飞道:“赵爷,我姓云名飞,您把大虎的表兄,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乡下人安置总理接待事宜,这是招人动疑。”
赵子彬微一摇头,道:“好吧,我听你的,我把你安置在东跨院,那儿住的是当今江湖上有名望的朋友,人少,事比较清闲……”
云飞道:“谢谢赵爷。”
赵子彬道:“云兄弟,你没什么行李么?”
云飞摊手一笑道:“赵爷,孑然一身,别无长物。”
赵子彬笑了,道:“那么我这就带你到东跨院去,请跟我来。”转身在前带了路。
云飞应声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赵子彬转过脸来低低笑道:“李爷,您可知道我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没了,我想笑,也想哭,可是我不敢,只有强忍着。”
云飞道:“您最好能强忍着!”
赵子彬微一摇头,道:“老镖头,尤其是佩芳侄女儿,这两天简直茶饭难进,夜夜难眠,我看想告诉他们,让他们也跟我一样……”
云飞道:“赵爷,您最好咬咬牙,狠狠心肠。”
赵子彬道:“李爷,您何忍?”
云飞道:“我不得已,赵爷。”
赵子彬道:“总该有个理由,李爷。”
云飞道:“您原谅,赵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赵子彬道:“我不敢再问,可是您就不知道佩芳她有多可怜,她没有哭,也不掉泪,我知道她,她刚烈得可以,万一不幸赵家败了阵,她立即会来个横剑自绝。”
云飞道:“应该不会有这种后果。”
赵子彬道:“那当然,我说的是您没来之前,现在不用了,可是她不知道啊!”
云飞道:“赵爷,不必让她知道。”
赵子彬叹道:“李爷,您算得上是位忍人。”
云飞道:“不得已使然,赵爷。”
赵子彬一点头,道:“好吧,我也咬牙狠心了,至少赵家如今有一个人能安心吃饭睡觉了,李爷您昨晚上惩的是……”
云飞道:“赵爷,您知道长白陰家……”
赵子彬一惊忙道:“李爷,您惩的那两个人莫非是……”
云飞道:“陰家少主,小阎罗‘多情公子’陰小卿身边的人。”
赵于彬道:“陰家人到保定府来干什么?”
云飞道:“不只是陰家的这两个,只怕陰小卿过两天也会来。”
赵子彬忙道:“他,他来干什么?”
云飞摇头说道;“看来老镖头跟您是全不知道……”接着,他把昨夜听来的说了一遍。
听毕,赵子彬失声说道:“有这种事,我得赶快向老镖头禀报-声……”
云飞道:“这可以对老镖头说说。”
赵子彬道:“没想到那石玉竟会……”
云飞道:“赵爷,石玉是谁?”
赵子彬道:“就是石家的少主!”
云飞道:“粉子都玉潘安。”
赵子彬道:“是的,李爷,您也知道……”
云飞道:“我是听大虎说的。”
赵子彬摇头说道:“石玉竟会用自己的胞妹……这成什么世界,这成什么世界!”
云飞道:“赵爷,那位冷观音,您见过么?”
赵子彬摇头说道:“没有,李爷。”
云飞道:“这么说,您也不知道她的心性跟为人如何了?”
赵子彬冷笑说道:“有这么一个哥哥,又生长于强梁之家,只怕也好不到那儿。”
云飞道:“听说她长得美丽如花。”
赵子彬道:“当然,要不然那陰小卿岂会轻易点头,美艳如花是必然,那石玉也长得俊美异常,怕只怕她毒如蛇蝎。”
云飞摇头说道:“这么说我这一着恐怕用不上。”
赵子彬道:“那一着?’
云飞道:“我预备来个斧底怞薪,让石家来个窝里反。”
赵子彬道:“您的意思是……”
云飞道:“把石玉的用心告诉这位冷观音,让她先在家里闹起来。”
赵子彬道:“为阻拦陰小卿插手这件事?”
云飞道:“不错,我就是这用意。”
赵子彬道:“难道您让那两个带了话,还不够么?”
云飞摇头说道:“赵爷,陰家父子的为人您知道,陰太常以凶恶闻名于世,深威慑江湖,陰小卿除了继承了陰太常这种性情之外,比陰太常还多了个骄狂,别说他不会相信我,就算相信,他也非斗斗我跟我见个高下不可,如果我没料错,他绝不会就此撒手,他爱,也更想在美人面前逞逞英雄!”
赵子彬道:“这么说来您这一着只怕也用不上了,冷观音是这么一个女人,她应该巴不得攀上陰小卿!”
云飞道:“那只有用我那另一着了。”
赵子彬道:“您那另一着是……”
云飞微微一笑道:“场上见。”
赵子彬笑了:“只怕石家非丢盔弃甲,全盘俱墨不可。”
云飞摇头说道:“难说,赵爷。”
赵子彬一怔道:“难说?”
云飞道:“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
赵子彬道:“您永远那么谦虚。”
云飞道:“赵爷,这是实话,也是实情。”
赵子彬道:“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不相信,也没听说过这江湖上还有谁功夫能比您李爷还高,还好的。”
云飞道:“那是因为人家深藏不露,或隐于深山,或隐于大泽。”
赵子彬摇头说道:“无论您怎么说,我都不信……”
忽听一个尖尖话声传了过来:“你不信什么,赵老二!”
赵子彬一惊抬眼,旋即笑笑说道:“是你呀,偷儿就是偷儿,偷偷模模地站在那儿,吓我一大跳。”
前面,那青石小径的尽头,袖手站着个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干瘪老头儿,一身打扮像个乡巴佬,一说话就露出两个既黄又大的门牙,瞧着恶心可笑。
云飞也看见了他,一震忙把目光避了开去。
只听干瘪瘦老头儿笑道:“赵老二,你做了那门子亏心事了,这么胆小,听人说话也会吓一跳。”
说话间,赵子彬跟云飞已到了近前,赵子彬道:“我么?我一天到晚老掀瓦逾墙偷人家,害得东家上吊,西家抹脖子,做的缺德事可多了。”
干瘪老头儿鼠眼一瞪,道:“好个老小子,你敢损我,留神你那做总管多年,扣下来的油水,我会让它会变成老酒。”
赵子彬笑道:“你去吧,我住的地方你知道,别的没有,破被褥一床,破衣裳一箱,炕底下还有只夜壶。”
干瘪老头儿“呕”地一声道:“老小子既刻薄又损,让你一辈子光棍打到底,永远讨不到媳妇儿暖被窝……”
他说他的,赵子彬似乎有点敬鬼神而远之,带着笑向云飞递个眼色,两个人就要走。
“慢着!”干瘪老头儿一抬手,板着脸道:“你老小子提醒了我了,想走?天底下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赵子彬道:“那么你偷儿想怎么办?”
“怎么办?”干瘪老头儿道:“叩头三个,要不就把这位朋友给我介绍介绍,你知道我好交朋友,两条路任你选一条。”
分明有意放水,任何人都会选后者。
赵子彬眉锋一皱,他怕干瘪老头儿缠个不休,结果还是缠上了,现在只求快月兑身,无奈何只得道:“偷儿,你瞧错了,这位是局里刚来的弟兄。”
干瘪老头儿深深地看了云飞一眼,道:“镖局里刚来的弟兄?”
赵子彬道:“不错,我把他派在东跨院服侍诸位……”
转望云飞,道:“云飞,这位是名满江湖的‘妙手空空’时迁时老英雄!”
云飞上前躬身,道:“云飞见过时老英雄!”
干瘪老头儿摇头说道:“小伙子,别跟我客气,也别听赵老二的,我名满江湖是不错,可是那是臭名,不知怎么回事,我一见你颇觉投缘,赶明儿个咱们多亲近亲近。”
云飞微一欠身,道:“多谢时老英雄看重。”
时迁拇指一扬,道:“好,小伙子不俗,完全一派大家风度。”
赵子彬接口说道:“你要跟谁亲近多了,谁就准得倒霉不可,还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好,偷儿,我要带他往东跨院去了。”
他是说走就走,带着云飞往前走了。
只听时迁在背后笑道:“赵老二,你老小子准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不然怎么像怕谁拉住你一般,你留神,老小子,举头三尺有神明。”
赵子彬只装听不见,一直到走得看不见了时迁;他才呼了一口大气,道:“天,终于逃出来了。”
云飞失笑说道:“此老的确是个令人头痛的难缠人物……”
赵子彬道:“可不是么?他照顾谁谁倒霉。”
云飞道:“赵爷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赵子彬道:“到了有两天,怎么?”
云飞摇头说道:“据我所知,这老儿一向独来独往,从不管人闲事,这趟他居然跑采保定帮忙,老镖头的面子可以说不小。”
赵子彬道:“那是因为老镖头当年在川陕道上放了他一马,所以彼此间才订了深厚的交情。”
云飞轻“哦”一声道:“是怎么回事?”
赵子彬道:“当年老镖头亲自保了一趟重镖人川,老偷儿见财起意,动了偷镖的念头,那时候他道行还浅,就在他下手时候被老镖头发现了,老镖头掌中一柄九汉刀使得他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三十招上被老镖头用力抵在喉咙上,结果老镖头还是放了他。”
云飞道:“原来……”
只听一阵苍劲豪笑从前面传了过来,云飞一震抬眼,只见前面就是东跨院的院门,那东跨院的院子里,站着几个老头儿,正在那儿谈笑,这阵豪笑就是其中一个身躯魁梧,豹头环眼的红脸老者所发。
他月兑口轻呼说道:“怎么他,他也来了!”
赵子彬忙道:“李爷,您说谁?”
云飞道:“赵爷难道不知道?‘活报应’华子鹤是我的拜兄。”
赵子彬“哦”地一声道:“原来您是指……瞧我多糊涂,我忘了告诉您了!”
云飞道:“您最好把我改派在别处。”
赵子彬还没说话,只听东跨院里有人说道:“赵老二,你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干什么?”
赵子彬道:“哦,李爷,被他们瞧见了!”
云飞道:“赵爷,您进去,我走,待会儿外边见。”说完了话,他扭头就走。
忽听一个苍劲话声喊道:“这位,你站住。”
云飞心头一震,他只装作不知道喊谁,脚下没停,而一阵疾风从身后掠了过来,肩头被一只大手搭上了。
随听赵子彬在背后道:“华老,你要……”
云飞又被身后那人扣转过来,眼前,站着那魁伟红脸老者,他一看清云飞的脸,怔了一怔道:“赵老二,这位是……”
赵子彬忙道:“镖局里刚来的弟兄,怎么?”
魁伟红脸老者诧声说道;“镖局里刚来的弟兄,他怎么这么像……”
赵子彬道:“像谁?”
魁伟红脸老者道:“没什么,我瞧错了。”
赵子彬背着魁伟红脸老者,向云飞疾过个眼色道:“云飞,这位是威震江湖,霁小闻名胆落的‘活报应’华子鹤老英雄,快见过。”
云飞忙一躬身,道:“云飞见过华老英雄。”
华子鹤环目凝注,道;“阁下,别客气,赵老二,这位姓云的朋友来了多久了?”
赵子彬道:“今天刚来。”
华子鹤道:“那儿来的?”
赵子彬道:“他是我一个熟朋友的表亲,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华子鹤摇头说道:“没什么不对,随便问问,你带他到东跨院来是……”
赵子彬只得说道:“我派他在东院服侍诸位。”
华子鹤道:“那他怎么不进去,反而扭头就走。”
赵子彬道:“我让他去叫时偷儿去……”
忽听那边时迁接了口,道:“谁叫我偷儿,来了。”
人影一闪,时迁又站在面前,他道:“赵老二,是你叫我?”
赵子彬忙点头说道:“不错。”
时迁道:“刚见过,你还有什么事儿?”
赵子彬道:“刚才忘了,现在叫你来告诉你一件大事,不行么?”
时迁道:“我没说不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偷儿可是个急性子。”
赵子彬道:“当年在川陕道上,听说你在刀尖之下很有耐性。”
时迁眼一瞪道:“老小子,你敢揭我的底?”
赵子彬道:“那你就嘴里放干净些。”
时迁道:“老小子,你说不说?”
赵子彬道:“你猴儿急个什么劲儿,不会进去再竖耳朵么?”
时迁一点头,道:“好,我偷儿听你的,待会儿你要是诓了我,哼……”
也不管华子鹤是否放了云飞,抬手招住了云飞,道:“小伙子,别跟他们凑在一起,跟我老人家多亲近些,今后只管有你的好处。”拉起云飞往东院就走。
赵子彬暗暗皱眉,道:“是有好处,跟着你走,一旦失了风,好让人替你吃官司去!”转身跟了进去。
华子鹤跟上一步,道:“怎么,赵老二,偷儿认识……”
赵子彬道:“刚见过,他说跟人家投缘。”
华子鹤道:“巧了,我也跟这小伙子投缘。”
忽听赵子彬扬声说道:“偷儿,站住。”
只见时迁拉着云飞一个劲儿地往里走,这时候闻他声停了步,两只耗子眼一翻,道:“老小子,什么事?”
赵子彬道,“你要把人家拉到那里去?”
时迁道;“难道你怕我拿他下酒,吃了他不成?自然是到我房里去。”
赵子彬道:“偷儿,你已经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别让人也一个一道外的沾上身贼气……”
时迁叫道:“老小子,我偷儿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你再敢……”
赵子彬冷冷说道:“偷儿,你听不听大事。”
时迁忽地一笑,抬手拍上后脑门,道:“我忘了……”抬眼一翻云飞道:“小伙子,都是你害人,走,跟我一起听他说大事去!”拉着云飞走了过来。
近前,他一咧嘴,露出了那封黄黄的大板牙,道:“老小子,我来了,你快放吧。”
赵子彬道:“放开人家,让人家见见这几位!”
时迁松开了云飞道:“你介绍吧,他是我老偷儿一见投缘、能交的朋友,往后你们那个敢委曲他,那个就跟我偷儿没完!”
一名清癯老头儿笑道:“偷儿,有了你这一句,谁吃了熊心豹胆,跟自己过不去啊。”
时迁笑了,道:“想你们几个老小子也没那个胆!”
这里,赵子彬介绍上了,由左至右,是“一剑震天”狄古月,“辽东刀”黎世勋,“闪电飘风”诸寅,“春秋笔”邓大玄,“开碑手”郝寿臣,“子母梭”柳渊明,“笑弥陀”公孙宏,“冷面慈心”白元化,“千手韦陀”冯百巧,“八臂哪咤’金玉书,“九指追魂”池冷。
全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成名当年的老一辈英豪,无一不是跺跺脚天下晃动的人物。
云飞一一见礼毕,赵子彬挥手说道:“云飞,一边候着,我说完了话再安置你。”
时迁一翻耗子眼,道:“老小子,说话客气点,小心我拆了你那身老骨头。”
赵子彬没理他,道:“诸位都听说了,昨夜李剑寒李大侠惩凶事……”
时迁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偷儿知道了!”
赵子彬道:“我知道你听说了,你可知道是真是假?”
时迁道:“没那回事儿,听说找都找不到他,他怎会在这时候到保定府来……”
赵子彬道:“那你别听,房里待着去。”
时迁鼠眼一瞪,道:怎么,老小子,敢莫是真?
赵子彬冷冷一笑道:“当然是真的……”
时迁一蹦老高,叫道:“老小子,当真,快说,快说。”
华子鹤一把抓住了赵子彬,须发俱动,道:“听见了么,赵老二,快说。”
赵子彬一皱眉道:“华老儿,抓碎了我的老骨头,你拿什么赔?”
华子鹤猛悟情急之下用的劲儿大了,忙松手说道:“恕罪,恕罪,赵老二,我一时情急。”
赵子彬柔了柔被抓处,道:“以后你可别情急了,我受不了。”
华子鹤道:“赵老二,你可别得理不让人。”
赵子彬眼一扫时迁,道:“偷儿,你不说不听么?”
时迁叫道:“我的爹,别拿乔了,快说成不?”
赵子彬笑了,一点头,道:“成。”
笑弥陀公孙宏胖脸打哆嗦,笑道:“偷儿半辈子占人便宜,这回吃了亏了。”
大伙儿全笑了,笑得时迁好不是味儿。
笑声中,赵子彬略整脸色,道:“这件事确是真的没有错,只是诸位可知道李大侠惩治的那两个是什么来路么?”
时迁忙道:“老小子,那两个是什么来路?”
一身黑衣,既瘦又高,板着脸的九指追魂池冷道:“李大侠惩治的人,还会是什么好来路的!”
赵子彬点头说道:“池九指的说错,提起那两个的来路,诸位都知道,是长白陰家。”
入耳四字长白陰家,在场众老辈英豪俱都色变。
华子鹤眼眉一皱,道:“好好地他怎么招惹这一家……”
一张脸永远那么惨白的冷面慈心白元化道;“红脸的,你怕么?”
华子鹤浓眉一扬,道:“白老儿,我华子鹤怕过谁?”
白元化道:“那怎么惹不得陰家?”
华子鹤道:“我是说无缘无故他何必……”
时迁道:“李大侠做事还要你说话?他会无缘无故地向人伸手么?”
赵子彬道:“老偷儿这句话确实称了我的心,不错,李大侠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手惩治谁!”
华子鹤道:“赵老二,你说,是什么缘,什么故?”
赵子彬道:“你知道那两个到保定府是来干什么的?”
华子鹤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赵子彬道:“那两个是来为陰家少主,小阎罗多情公子陰小卿安排住处的,你明白么?”
众老辈英豪吃了一惊,华子鹤忙道;“怎么?陰小卿他,他也要来?”
赵子彬道:“当然要来!”
华子鹤道:“他来又干什么?”
赵子彬逐把从云飞那儿听来的,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听毕,众老震动,时迁首先叫道:“好呀,这叫那门子名堂,把亲妹往人家怀里送……”
清癯飘逸的一剑震天狄古月沉声说道:“老偷儿,别叫了……”
转望赵子彬道:“赵老二,你以为凭李大侠那三个字吓不住陰小卿?”
赵子彬道:“狄老儿,你我都知道陰家,陰家父子一向骄狂,何曾把任何一个放在眼内过?以我看来……”
千手韦陀冯百巧点头说道:“赵老二没说错,陰家那小子不但必来,而且他还非斗斗李大侠不可。”
时迁道:“自然,当着美娇娘的面,他能不逞逞英雄?这小子没别的出息,就喜欢那既美又娇更俏的大姑娘。”
白元化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那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华子鹤摇头说道:“别这么说,陰小卿一身所学得老阎罗真传……”
“又如何!”白元化道:“李大侠是你的拜弟,你还不知道他么?他那一身高绝所学,放眼江湖何曾遇见过敌手,就是近百年来也没一个能跟他比的,你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华子鹤皱着浓眉微一摇头道:“白老儿,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些事你不知道,假如他伤了陰小卿,老阎罗必不会罢休……”
白元化道:“他敢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华子鹤道:“凭我那拜弟一身所学,老阎罗固然也不足虑,可是,可是,在老阎罗之上还有一人,却……”
白元化一怔道:“在老阎罗之上还有一人?谁说的?”
华子鹤道:“我说的。”
时迁忍不住忙问道:“红脸,是谁?”
华子鹤摇头说道:“目前我不便说,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
时迁道:“红脸的,跟好朋友们你还卖关子?”
华子鹤道:“倒不是我卖关子,实在是事关重大……”
白元化道:“那你就别说,日后指什么时候?”
华子鹤道:“只我那拜弟伤了老阎罗,那时候就到了。”
白元化冷笑一声道:“华老儿,我等着瞧,我要看看,这世上还有谁能奈何李大侠。”
华子鹤口一动,欲言又止,终于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狄古月适时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咱们得赶快跟赵老大商量商量,速谋对策……”
时迁道:“狄老儿,你这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李大侠既然伸了手,还用你瞎躁心?”
狄古月冷冷说道,“偷儿,我问你,李大侠在那儿?”
时迁一怔,没能答上话来。
狄古月接着说道:“李大侠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也是……”
时迁哼地一声道:“偏你们瞎躁心,我偷儿以为,既然李大侠他知道了这件事,他就不会撒手不管,来个一走了之。”
狄古月,道:“老偷儿,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时迁道:“我偷儿不以为会有什么万一。”
狄古月道:“那么我问你,李大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他为什么不到赵老大这镖局里来,你倒说说看?”
时迁道:“这……这……狄老儿,你问得好,难道说非到赵老大这镖局来,才能伸手管这档子事么?”
狄古月道:“自然不是,可是你怎知道那位李大侠是真是假?”
时迁道:“你这人是……赵老二说的,你耳朵里长了驴毛。”
狄古月冷笑说道:“老二只说惩恶是真,他可没说李大侠是真是假。”
时迁呆了一呆,道:“你这个人简直是块木头,既然惩恶事是真……”
狄古月道:“老偷儿,休辩,你且问问赵老二。”
时迁霍地转望赵子彬,鼠眼一瞪,道:“赵老二,你说……”
赵子彬道:“不用问,那李大侠是真。”
时迁转过头去道:“狄老儿,把你那耳朵竖起来听听。”
狄古月说:“我听得清楚……”
转望赵子彬道:“赵老二,你亲眼看见李大侠惩治了陰家的人么?”
赵子彬道;“那倒没有。”
狄古月道:“这就是了,你怎么知道那李大侠是真?”
赵子彬苦着不能实说,他道:“我,我……你敢说么?李大侠惩恶的事又传遍了整个保定府……”
狄古月道:“我敢说,你怎知那不是那位好心的朋友冒充李大侠名号,想把陰小卿吓退?”
时迁一点头,道:“好吧,狄老儿,咱们吃饱了没事,就站在这儿抬杠吧,我今天非打倒你不可,你又怎么知道是有人冒充……”
狄古月淡然说道:“据我所知,李大侠在江湖上失踪已经不少时日了,江湖上也好久没听说过李大侠的动静了,华老儿派他那好儿子几几乎找遍了江湖,至今仍没能找到李大侠的行踪。”
华子鹤点头说道:“狄老儿说得不错,这是事实,不过那不能叫失踪,只能说他因故避世,隐居了起来。”
狄古月道:“所以说我不相信惩恶的人会是李大侠本人,偷儿你怎不想想,李大侠既然因故避世,隐居了起来,他怎会再轻用自己的名号招人耳目?”
时迁呆了一呆,道:“那……那也许他现在静极思动,想出来了。”
狄古月道:“这种可能毕竟不大。”
华子鹤点头说道:“狄老儿没说错,我知道,除非有谁找到我那拜弟,要不然他绝不会自己出来。”
时迁道:“那……那……”
“别那了,老偷儿。”华子鹤愁聚眉锋地摇头说道:“你没见我一听赵老二提到我那拜弟时的惊喜么?你没见刚才我抓着这位新来的云兄弟么,他身材像极了我那拜弟,我一瞥之下竟误认他就是……”
时迁回过头去望着站在一旁的云飞道:“小伙子,你造化不小。”
云飞不安地笑了笑,没说话。
狄古月道:“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找赵老大谈谈去吧。”
于是,这个一声“走”,那个一声“走”,先后往外行去。
赵子彬向着云飞递过一个眼色,道:“云飞,我没工夫交待你了!好在事儿就是这些,你自己找点事儿做吧。”
时迁回过头来道:“赵老二,难道一进赵家的门就非得马上做事干活不可么,小伙子,别听他那一套,坐在这儿等着,等我老人家回来再跟你好好聊。”转身走了出去。
赵子彬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转眼间这老一辈的英豪全走了,跨院就剩了这位云飞一个人,他站在那儿,呆呆地,旋即走在一块洁净光滑的大石上坐了下来,跟着,他皱起眉锋。
就在这时候,一阵轻盈快捷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云飞一凝神,忙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东跨院那个月形门里转进了一个人,是位美姑娘,清丽如仙的美姑娘,竟是赵佩芳。
姑娘她仍是那身打扮,娇靥上看不出忧愁,可是如果你仔细看一看,你就能在她眉宇间找到一丝丝在她那双深邃的美目里,也能找到一层薄薄的轻雾。
她进门一怔停步,圆瞪着美目道:“你,你是谁?”
云飞见过她,也知道她是谁,可是他装作不认识,他道;“请问姑娘是……”
赵佩芳道:“我姓赵,这是我的家。”
够清楚的了,云飞忙道:“原来是姑娘当面……”一躬身,道:“姑娘,我叫云飞,是新来的,赵爷带我进来的。”
赵佩芳讶然说道:“你是新来的弟兄?”
云飞道:“是的,姑娘。”
赵佩芳道:“我怎没听二叔说起?”
云飞道:“我刚进门,想必赵爷还没来得及……”
赵佩芳道:“赵爷呢?”
云飞道:“跟华老诸位见老镖头去了。”
赵佩芳“哦”地一声道:“见我爹去了?有什么事儿么?”
云飞道:“听赵爷说什么长白陰家有人来了保定……”
赵佩芳娇靥颤色一变,急道;“长白陰家,陰家的什么人来了?”
云飞暗笑摇头,道:“我只听赵爷说是什么公子……”
赵佩芳失声说道:“是陰小卿,他,他来干什么……”
云飞道:“听赵爷说好像是石家要把位二姑娘嫁给那位公子……”
赵佩芳脸色大变,道:“原来……石玉,你,你……赵爷跟他们诸位什么时候到后院去的?”
云飞道:“刚走。”
赵佩芳道:“你在这儿歇着吧。”拧腰转身就走。
云飞刚应了一声:“是,姑娘。”
赵佩芳突然停了步,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云飞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她好眼力,好记性。
云飞心头一震,道:“姑娘,在奎星楼前醉太白……”
“对了。”赵佩芳一点头,道:“就是在那儿,你怎么会又……”
云飞忙道:“姑娘,我跟大虎是表亲。”
赵佩芳呆了一呆,道:“你是大虎的表亲?”
云飞道:“是的,姑娘。”
赵佩芳道:“你是他的……”
云飞道:“姑娘,我是大虎的表哥。”
赵佩芳“哦”地一声道:“原来你是大虎的……我怎没听说过大虎还有……”
云飞道:“我家住南皮,这是头一次到保定来。”
赵佩芳猛然地点了头,道:“你刚才说姓什么,叫什么?”
云飞道:“我姓云,姑娘,单名一个飞字。”
赵佩芳点了点头,道:“你歇着……”
霍地转过身在喝问道:“谁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云飞背着姑娘眉锋一皱。
只听门外响起了怯怯话声:“姑娘,是我,赵标。”
随着这话声,墙那边转过半截铁塔,正是铁罗汉,他冲着赵佩芳一哈腰,陪上了一脸不安的笑:“姑娘!”
赵佩芳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铁罗汉瞥了云飞一眼,道:“刚才我得罪了这位云兄弟,瞧见这儿的几位都往后院去了,想过来陪个不是,没想到姑娘也在这儿……”
赵佩芳道:“你怎么老爱招惹别人……”
铁罗汉窘迫一笑道:“姑娘,这回我可吃了亏,这位云兄弟有身好本事……”
要命了,这家伙口没遮拦。
云飞刚皱眉头,姑娘又诧声说道:“你怎么说?”
铁罗汉可不管那么多,一咧嘴道;“其实,吃了亏的不是我,是丧门神,这位云兄抓着他的胳膊,他连动都不能动,后来这位云兄一挥手,丧门神踉跄冲出了好几步,差点没趴那儿。”
赵佩芳霍地转过身来,美目一凝,道;“云兄弟,你会武?”
云飞窘笑说道:“庄稼把式,在家时学过几年。’
赵佩芳没说话,打量了云飞好一阵子,才转过身去对铁罗汉说道:“你陪这位云兄弟聊聊吧!”迈步出了东跨院门。
铁罗汉吁了一口大气,招手一转头,道:“老天尔,好险,我可没想到这位姑娘仍在这儿,要不然说什么我也不敢在这时候往这儿闯……”
冲着云飞一咧嘴,道;“老弟……”
云飞道:“你真是来赔不是来的?”
铁罗汉道:“你以为我有多大的胆敢再招你惹你。”
云飞倏然一笑道:“那就别再提赔不是三个字,咱们交个朋友,从此订交,这叫不打不相识,来,坐下聊。”他转身要往那块大石头走。
铁罗汉适时候道:“老弟。”
云飞回过身来道:“怎么?”
铁罗汉瞪着一双牛眼道:“你说的全是真的?”
云飞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虚做一套。”
铁罗汉笑了,一巴掌拍上云飞肩头,道;“我可没想到你老弟是这么个爽快人,是条汉子,是个英雄,行,咱们交定了,往后就是过命的朋友……”
云飞道:“只有一个条件。”
铁罗汉一怔,道:“什么?”
云飞道:“请高抬贵手,别再向大虎伸手。”
铁罗汉脸一红,笑道:“没说的,一句话,谁再招他惹他,谁就是他娘的龟孙,另有谁再敢向他伸手,我老铁第一个不依,咱们订了交,大虎不就也是我的兄弟了么?其实……”
嘿嘿一笑,道:“那也是逗他玩儿的,没一回认过真!”
云飞没多说,一偏头,道:“过来坐着聊!”
铁罗汉道:“走,咱们今儿个好好儿聊聊。”大步当先走了过去。
坐定,两个人聊上了,起先聊的全是不关痛痒的闲话,聊着聊着云飞把话转上了正题,他道:“罗汉爷,你可知道抱犊寨石家有二姑娘?”
铁罗汉点头说道:“知道,那能不知道?这一带的人那个不知道抱犊寨石家的二姑娘冷观音石玉屏就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
云飞道:“她叫石玉屏?”
铁罗汉道:“是啊!”
云飞道:“人怎么样?”
铁罗汉会错了意,一拍大腿扬起了拇指道:“没说的,这一带出了名的大美人儿,跟咱们姑娘差不多,咱们姑娘像一朵梅花,他就好比一朵牡丹……”
咧嘴一笑,道:“说句那个的,有人说看她一眼晚上就睡不着觉,也有人说能跟她说句话,闻闻她身上的香,死都愿意……”
一摇头,接道:“可惜只可惜一朵鲜花长在狗尿堆里。”
云飞道:“罗汉兄,这话……”
铁罗汉道;“你不知道么?冷观音是位难得的好姑娘!”
云飞“哦”地一声道:“是么?”
铁罗汉道:“怎么不是?这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听人说她哥哥石玉想要咱们姑娘,为这件事她跟她哥哥好吵了一架,可是没用,她管不了石玉,石玉也不听她的,还有石玉那个老不正经的爹护着他,把他都快当成了祖宗……”
云飞目中异采闪动,道:“有这种事?”
铁罗汉道:“怎么没有?这就叫一娘养九种,种种不相同,石玉这么一个哥哥却有这么一个妹妹,那老不正这么一个爹,却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偏都不配。”
云飞点头说道:“那就好办了……”
铁罗汉道:“老弟,什么好办了?”
云飞猛怪失言,“哦”地一声,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说石家有这么一位姑娘,到时候来个窝里反,事情不就好办了么?”
铁罗汉摇头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云飞道:“怎么?”
铁罗汉道:“别瞧她有这么一个爹,可是听说她挺孝顺,她绝不会不听她爹的,再说,石家当家的是她爹,再下来是石玉,根本轮不着她,就是她真反,又能反出个什么名儿来?”
云飞道:“没想到这么一个爹,竟有这么一个好女儿。”
铁罗汉道:“可不是,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铁罗汉是没那本事,要不然非替她出出这口气不可。”
云飞道:“只怕她不认为那是气!”
铁罗汉一点头,道:“真让你老弟说着了,别看她对别的男人那么高傲,连看一眼都懒得看,对他家那老不正经却是逆来顺受,怎么说怎么听……”
云飞眉锋微皱,没说话。
铁罗汉没听他说话,再一见他皱着眉头,忙问道:“怎么了?老弟。”
云飞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在想冷观音石玉屏处在这种环境里,将来会落个什么样的后果?”
铁罗汉道:“什么样后果?有个那样的老子,有个那样的哥哥,那还能好得了么,以我看哪,将来啊……”
只听一阵步覆声传了过来。
铁罗汉忙站起来道:“别是诸位老人家回来了!”
云飞听得出,来人只有一个,心知不是诸老回来,再说他们去跟老镖头共商大计,也不会回来那么快,可是他没有说破,只说了这么一句:“大概是。”
铁罗汉忙道:“我得走了,老弟,赶明儿有空咱们再聊,我请你醉太白喝两杯去。”说着,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刚走没两步,东跨院门口进来个人,是赵子彬,他一见铁罗汉正匆忙地往外走,微微一愕,当即轻喝说道:“站住。”
铁罗汉忙停了步,一哈腰,陪上了笑脸,“赵爷!”
赵子彬望着他道:“你又来干什么?还想欺生。”
铁罗汉咧嘴笑道:“赵爷,这回您冤枉我了,我过来赔个不是,云老弟大度,我们哥儿俩又经订了交命的交情,不信您问问……”
赵子彬倏然一笑,道:“用不着问话,我听姑娘说了,不错,赵标,你还懂不是两字,其实你也早该改改了……”
铁罗汉忙道:“是,赵爷,这回我说什么也要改。”
赵子彬道:“那就好,无论对什么人,和气点总不会错的,你去吧!’
铁罗汉应了声是,又跟云飞打了个招呼,这才拔腿走了。
望着铁罗汉那半截铁塔般背影,赵子彬摇头说道;“好小子,好大的造化……”转身走了过来。
云飞忙迎了上去,道;“赵爷。”
赵于彬道:“李爷,那些老儿可知道你会武了!”
云飞一震道:“赵爷,他们怎么会知道……”
赵子彬道:“姑娘说的。”
云飞猛然醒悟,道:“赵姑娘刚才到这儿来过了……”
赵子彬道:“他就是听赵标说的,赵标这东西口没遮拦……”
云飞道:“赵爷,这不能怪他。”
赵子彬摇头说道:“怪我,刚才您来的时候,我要是出声早一点,您也就不会出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知道是您大驾光临。”
云飞笑道:“那就怪不得您了!”
赵子彬一摇头,道:“这姑娘眼光不错,她说您这个人不俗,”
云飞轻“哦了一声道:“是么?”
赵子彬点头说道:“她是这么说的,李爷,待会儿他们回来之后,别人还好,您可留神那老偷儿,说不定他会迫您露两手。”
云飞摇头微笑道:“他迫不着我的,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赵子彬愕然说道:“走了,您要上那儿去?”
云飞道:“我想向您告几天假。”
赵子彬讶然说道:“告假?您是要……”
云飞道:“我打算到石家庄去一趟!”
赵子彬忙道:“您要到石家庄去?您这时候到石家庄去干什么?”
云飞道:“您先别问,只问您准不准假。”
赵子彬道:“李爷您也真是,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还告得什么假?”
云飞笑了笑道:“不,赵爷,云飞是镖局里的人,这是规矩。”
赵子彬苦笑摇头,旋即点头说道:“好吧,李爷,规矩,我准了,只是您什么时候才……”
云飞道:“目前我还不敢说,也许早,也许会晚一点,不过我总会在比武之前赶回来的,那是指生年难多见的热闹……”
赵子彬笑了,道:“是的,李爷,到时候的盛况可想而知,只是李爷,您到石家庄去,到底是为了什……”
云飞道:“赵爷,我仍是那句话,现在请别问。”
赵子彬无可奈何地摇头说道:“好吧,我不问,您什么时候动身?”。
云飞道:“我现在就走!”
赵子彬道;“李爷,嘱咐您虽然显得多余,但抱犊寨是江湖皆知的龙潭虎穴,尤其这一阵子,所以我仍请您小心!”
云飞道:“谢谢赵爷,我省得。”
赵子彬道;“那您就请吧,待会儿他们问起您来,我就说我派您出去公于击了,最好回来的时候您也这么说。”
云飞道:“我知道了,赵爷,我走了。?话落,迈步向外走去。
赵子彬道:“我也到后院瞧瞧去,看他们谈出了什么结果来。”
他跟云飞一起出了东跨院,他折回后院,云飞则直向前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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