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看见她的正面了,一双纤纤玉手,是个女子总错不了了,但是还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的脸被那块黑纱巾连头一起包着,仅留两眼在外。
不知道李玉楼是不是早防着她有这一招了,只见李玉楼他很从容,出手也疾如闪电,他没有躲,不但没有躲,而且添上了左手,双掌并出,迎着那一双纤纤玉手递了过去。
眼看四只手掌就要接实,李玉楼突然双掌一翻,没看清他是怎么变招,也没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招式,却清楚的看见,他的一双手掌已轻易的扣上了她的腕脉。
黑衣女子扬起了一声轻呼,身临一颤,立即昏了过去,当然了,李玉楼十指用力,她陡然间血脉倒流,焉有不昏的道理?
她那里刚昏过去,李玉楼双手旁移,带得她身躯一旋,李玉楼松了手;右掌再探时,已抓住了她的腰带,提着她往林外掠去。
或许是幽谷大静了,适才黑衣女子的一声惊呼能传出老远。
当李玉楼提着她掠出柳林的当儿,西门飞霜带着小红、小绿、柳楚楚带看她那八名侍婢都已来到。
一见李玉楼提着黑衣女子出林,都为之一怔。
西门飞霜道:“李郎,这个是”
李玉楼道:“我在柳林里发现了她,她一见我就跑,我觉得可疑,所以出手擒住了她。”
柳楚楚道:“问过她了么?”
李玉楼道:“还没有。”
小红道:“一定是九华宫的人,预埋炸药,炸毁了出路的一定是他。”
西门飞霜道:“李郎,你说她一见你就跑。”
“不错。”李玉楼说。
“往那里跑?”
“柳林深处。”
“那么她也应该知道,这儿是不是还有别的出路?”
伸手接过了那名黑衣女子,一掌拍在了她胸前。
那名黑衣女子只是身躯震动了一下,并没有应掌醒过来。
西门飞霜一怔,伸手扯下了那黑衣女子包头蒙面的黑巾。
只见那黑衣女子面目姣好,只是如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缕血迹正顺嘴角流出。
季玉楼心头一震。
柳楚楚月兑口惊叫:“死了?”
西门飞霜脸色大变。
小红、小绿一怔之后,则尖声惊叫:“燕红。”
李玉楼、柳楚楚也一怔,抬眼望向西门飞霜。
只听西门飞霜缓缓说道:“李郎、妹妹,她是我娘的贴身侍婢,叫燕红。”
李玉楼心头震动,没说话。
柳楚楚欲言又止。
小绿道:“姑娘,老夫人怎么好这样,难道只是为了东方家,就真不顾母女之情了么?”
西门飞霜没说话,只见她娇躯泛起了轻额,覆面黑纱也有了湿痕。
显然,她是够难过,够悲痛的。
只为她不愿下嫁东方玉琪,生身之母居然不顾母女情,要置她于死地,她怎么能不难过,怎么能不悲痛?
李玉楼忍了又忍,却没能忍住:“姑娘,如果这个女子真是令堂的贴身侍婢,她对付的是我,而不是姑娘,姑娘不必难过。”
此言一出,众皆为之一怔,忙转望李玉楼。
西门飞霜悲声道:“李郎”
李玉楼道:“姑娘可还记得,我告诉过姑娘,我在神女峰上碰见的那个女子?”
西门飞霜道:“记得,怎么?”
李玉楼道:“这个女子自绝的方法,跟那个女子同出一辙。”
西门飞霜娇躯一震,急道:“李郎是说”
李玉楼道:“姑娘跟红、绿两位绝不会认不出她就是令堂的财身侍婢燕红,也绝不愁追不出个端倪来,她还用口内预藏的毒药,必要时嚼碎自绝。”
柳楚楚跟小红、小绿呆了一呆,但没说话。
西门飞霜娇临条起剧颤,迎话声都发了抖:“李郎说的是理,只是……只是,这怎么可能?”
李玉楼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忍见姑娘伤心,不愿见姑娘误会令堂”
西门飞霜颤声道:“李郎,要是你不幸说中,我会更伤心,更难过,我宁愿我娘不顾母女情,对的是我!”
李玉楼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
柳楚楚道:“先是九华宫主,现在又是西门伯母的贴身侍婢,毫无关连啊!九华宫有理由,西门伯母又有什么理由?”
小红道:“有理由,或许老夫人认为,姑娘不愿下嫁东方玉琪,完全是因为李相公,那老夫人一定是听了少主的一而之词。”
柳楚楚轻“嗯”了声,微微点头。
李玉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只听西门飞霜道:“不,真要是那样,燕红也用不着口内预藏毒药,非自绝不可,同时她也应该想到,如不是为困住我,也就因不住李郎。”
这正是李玉楼想说的。
如今西门飞霜替他说了,他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只听西门飞霜道:“李郎,我想带小红、小绿这就赶回家去。”
李玉楼道:“姑娘”
西门飞霜截口道:“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也有所怀疑,不能不问明真象,对李郎有所交待。”
李玉楼道:“姑娘,如果我真不幸言中,以姑娘现在的情形,令堂又怎么会告诉姑娘真象?”
西门飞霜道:“李郎放心,不管是什么,我不惜一切也要问明真象,李郎,我归心似箭,要走了。”
转望柳楚楚,道:“妹妹,请代我陪李郎!”
一顿,又转向小红、小绿,道:“小红、小绿,咱们走!”
提着那名黑衣女子燕红的尸体,往柳林行去。
小红、小线跟上去接过了燕红的尸体。
李玉楼跟柳楚楚都想拦,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拦,只得默默跟了过去。
由于燕红曾经往柳林深处跑,西门飞霜推测燕红可能知道此地另有秘密出路。
她推测的没有错,就在柳林尽头,那奇陡如削的峭壁之下,一块大石之后,发现了另一个洞袕。
洞袕之中他已埋好了炸药,若是季玉楼没有发现燕红,任她从此处逃出去之后,引爆炸药,炸塌此一洞袕,那么这个谷地就真再也没有出入口了,李玉楼等人岂非被困死在此地不可。
李玉楼、西门飞霜、柳楚楚的一颗心,又往下沉了三分。
西门飞霜带看小红、小绿以及燕红的尸体,默默的走了,李玉楼跟柳楚楚默默地相送,谁也没说话。
西门飞霜主婢走得看不见了,李玉楼的一颗心沉到了底。
柳楚楚喃喃的话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李玉楼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不能相信。
九华宫主涉嫌,有理由,他实在想不到衡阳世家西门家,竟也牵扯在内,尤其西门飞霜对他不但有救命恩,而且还有刻骨铭心的情意。
这算什么?
造物弄人么?
他这里正自心念起伏,胸气汹涌,只听柳楚楚道:“李郎,咱们走吧!”
走,到那里去?
经过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李玉楼脑中杂乱,却又像一片雪白,只觉得自己像置身另外一个世界。
举目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辨,该往何处去?
只听柳楚楚又叫了他一声:“李郎!”
他猛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心绪平静,也使自己又回到了这个世界,道:“姑娘不知进九华宫人还有别的去处了?”
柳楚楚道:“不知道了,从刚才谷内的情形看,她们好像也没有到这儿来。”
的确,身后这个幽谷之中,的确没发现有大批人来过的迹象。
李玉楼道:“那么咱们走吧!”
柳楚楚道:“到那儿去?”
李王楼淡然强笑:“只有走到那儿算那儿了。”
柳楚楚为之一怔,而来实上她也不知道该上那儿去,也只有走到那儿算那儿了。
一行十个人,走了。
刚走没多远,李玉楼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心念,道:“姑娘,我想回家去一趟!”
柳楚楚道:“回家?”
李玉楼道:“两位老人家虽然已经过世,可是李家总还有其他的人,我想找找他们,看看从他们口中是不是可以得到些什么!”
柳楚楚道:“你还没有回过家,找过其他的人?”
“没有。”李玉楼道:“木来我是打算见过金瞎子之后再回去的,可是没想到见过金瞎子之后,有这么一番遇合给耽误了。”
柳楚楚点头道:“对,李府或许已经没有了,但其他的人应该还在,是应该找找他们问问,我陪你回去。”
李玉楼没有拒绝!拒绝也没用。
何况,他并没有不让柳楚楚去的意思!
于是,一行十个人出了巫山。
口口口口口口
出川境往中原,应该经由湖北取道。
这一天,刚到襄阳附近,划空传来两声异啸。
啸声入耳,柳楚楚跟她八名黄衣少女都一怔,一名侍婢刚叫了声:“姑娘”
只见三条淡黄人影,一前两后,疾若奔电般掠了过来。
李玉楼停了步,凝目投注。
只听柳楚楚道:“李郎,来的是我紫云官的人。”
话声方落,一前两后,三条淡黄人影掠到,三个人都穿杏黄色长袍,前面一个是中等身材,面如淡重的长髯老者,后头两个则是一胖一瘦两个老老。
三个人一般的太阳袕高高隆起,目光锐利,精芒闪动,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内外双修的一流高手。
三个人一丈内收势停住,一起恭谨躬身:“属下与两位护法见过姑娘!”
柳楚楚道:“见过这位李相公!”
三个人看了李玉楼一眼,抱拳躬身,面如淡金的长髯老者道:“见过李相公。”
李玉楼抱拳答礼:“末学后进,不敢当三位这一礼。”
柳楚楚道:“李郎,他们是我紫云宫的总管金长空,左护法欧阳奇,右护法司马明。”
李玉楼再抱拳:“失敬!”
金长空道:“好说!”
柳楚楚道:“金总管,你跟两位护法,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金长空道:“奉宫主令谕,出来找寻姑娘,听说姑娘入了川,属下等正要前往。”
柳楚楚讶然道:“你们听谁说我入了川?”
“属下等沿途打听。”
“宫主派你们出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金长空道:“宫主命属下等,请姑娘即刻回宫。”
柳楚楚一怔道:“宫主让我即刻回宫?为什么?”
“属下等不知道;想必有重大事故。”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回去。”
李玉楼道:“姑娘,如果没有重大事故,宫主不会差总管及两位护法出来相等,姑娘还是跟他们三位回去看看吧!”
柳楚楚道:“不!”
李玉楼道:“姑娘怎么好让他们三位为难?”
柳楚楚道:“可是李郎你”
“我一个人回去也一样。”
“我答应过飞霜姐代她陪你的!”
“宫里有事,宫主派人出来找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柳楚楚道:“那我回去看看,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再去找你?”
李玉楼点头应了一声。
“可是!”柳楚楚道:“要是一时半会儿我出不来呢?”
李玉楼道:“姑娘放心,只要得便,我自会去探望姑娘。”
“真的?”
“我怎么会骗姑娘,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那好,我这就跟他们回去。”
金长空与欧阳奇、司马明立即躬身后退。让出了路。
柳楚楚舍不得走,犹自叮咛:“李郎,万一我出不来,你可一定要去啊?”
李玉楼道:“姑娘放心就是:”
柳楚楚依依不舍,毕竟还是走了。
金长空一抱拳,深深看了李玉楼一眼,随后跟上。
李玉楼答了一礼,望着柳楚楚离去,心里又一次的兴起怅然之感。
望着柳楚楚一行不见,他吸了口气,刚要走。
“李相公!”一声娇呼,疾若奔电,八名侍婢中的一名飞掠而至,恭谨施礼。
李玉楼道:“柳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那名侍婢道:“我家姑娘令婢子折回来奉知李相公,紫云官在‘雁荡’深处,从她回宫那一天起,她会每天派人守在山下;为相公带路!”
好深的情!
好重的意!
李玉楼听得一阵感动,点头道:“请回覆柳姑娘,我知道了,万一她出不来,我一定会到紫云宫探望。”
“婢子告辞!”
那侍婢话声中又一礼,身躯腾起,倒射如飞而去,几个起落,便已不见。
刹时间,这空旷的郊野就只剩下李玉楼一个人。
都走了,前后不到两三天工夫,原本相伴相随的,先后离他而去,一阵怅然,也禁不住一阵难过。他暗一咬牙,飞射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这里是路旁的一座小亭,八角小亭。
这条路经襄阳往北,可以直入河南。
路旁的这座小亭,盖得不算很好;它是供来往客商歇息用的,在大太阳天,或是下雨的日子,不会有任何一个客商会留意到它盖得好不好,只会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儿能有这么
一座小亭,真是太好了。
今天没下雨,太阳也不怎么大,可是亭子里照样有靠腿歇息的;人还不少。
真不少,算算共有十个。
十个人在这么一座小亭子里,是嫌挤了点儿。
不过还好,仔细看看,十个人里有八个在亭子外头,亭子里只有两个。
亭于外头的八个,一色黑衣,腰佩长剑,个个神色冷漠骠悍,垂手而立,站得直直的一动也不动。
亭子里头那两个,一个白衣,一个青衫,一般的年轻公子哥儿,长得都相当俊逸,可也一般的陰鸷之气逼人。
他们二个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隔着石几,相对而坐。
那不是别人,赫然竟是衡阳世家的少主西门飞雪跟他的“快剑八卫”,还有恒山世家的少主东方玉琪。
这两位怎么又凑到一块儿了?
既是他们,以他们的性情排场,尤其是西门飞雪,断不会找这么个地方歇息,何况现在既没有下雨,太阳也不算大?
那么,他们在这儿是干什么的?
马上就揭晓了!
不,不是马上,是现在。
就在这时候,亭旁路上来了个人。
这个人,乍看,走得不算快,可是你只要一转眼工夫,就能发现,这个人已出了好几丈之外了。
这个人也是个年轻人,跟西门飞雪、东方玉琪一样的年轻,一样的俊逸。
不一样的只是他穿的没这两位少主那么讲究,那么好,也没有这两位少主的一脸陰鸷之气。
这个人,是李玉楼。
李玉楼刚到亭旁路上,西门飞雪的“快剑八卫”已然联袂飞掠而至,一字们在路上,挡住了去路。
李王楼没感到诧异,他停了下来。
西门飞雪、东方玉琪也没觉得意外,双双站了起来,四道陰鸷目光投射出亭,西门飞雪道:“姓李的,你早看见我们了,是不是?”
李玉楼道:“不错。”
西门飞雪道:“没想到你竟然没躲,为什么?”
李玉楼道:“我为什么要躲?”
西门飞雪道:“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要躲。”
李玉楼道:“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只有你在,我会躲,可是还有他在,我不会躲。”
西门飞雪怔了一怔,道:“我本来挺明白的,可是现在让你这句话弄糊涂了,为什么只有我在你会躲,有他在,你就不会躲。”
李玉楼道:“只有你在,我不便拿你怎么样,所以只有躲了,可是又有他在,我正要找他,为什么要躲?”
西门飞雪双眉一扬,面泛异色:“为什么你不便拿我怎么样?而你又正要找他?”
李玉楼道:“都是为了西门姑娘。”
西门飞雪脸色一变:“李玉楼,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儿?”
李王楼道:“没有这们必要,你们心里应该很明白。”
东方玉琪突然陰冷一笑道:“看来咱们在这儿等他,是等对了!”
李玉楼目光一凝:“你们在这儿等我?”
西门飞雪道:“我妹妹不见了,我料她一定找你去了,只能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她,
事实上,听你的口气,你已见过她了,我们等你等错了么?”
李玉懊道:“不错,我是见过西门姑娘了,不然我不会找东方玉琪,可是西门姑娘现在没跟我在一起,她已经回衡阳世家去了。”
西门飞雪跟东方玉琪竟也没有感到意外,西门飞雪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话么?”
李玉楼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还在你们,不过我要知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要走这条路,而且会在这时到达?”
西门飞雪冷笑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也在你,我们会算。”
李玉楼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了,你们为什么等我,我又为什么找东方玉琪,可以了结一下了。”
东方玉琪双眉陡扬,眉宇问陰鸷之气大盛,两眼之中也暴射寒芒,仰天一笑道:
“说得好,士别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没想到曾几何时,你一见然变得这么爽快,飞雪兄,咱们还等什么?”
西门飞雪点头道:“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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