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仇与小石头,正于松林说笑。
突听厉啸骤起,场中现出三僧三道,六位俗装老人,全都怒腾眉梢的.将二人困在核心!
两位老道且不容薛仇多加伸辩.执剑就扑,双剑齐出.快如电闪,眨眼已射入场中。
薛仇金莲花未收.他本无出手迎敌之意,可是,两位老道出太过无礼,竟不容人开口说话.遂一挥金莲花。
“叮当”“呛”声响过,两位老道全被薛仇一招,震退三步。
书中交待,来的十二人,三位老道,全是华山派徐真人的师兄弟,说话者厉真人,余二人一名方真人,一名罗真人。那三名僧人则是昆仑派十念僧中,念法、念戒、念施三位大师.十念僧乃昆仑派中,除了掌门及几位高僧.武功最高的僧人。
另六名俗装老人,除一位是山海一老范云天的好友,翼北神拳斐武良外,余五人全是无极门中有数高手。余飞龙、田盛官、柴秋民、施费、周天福五人全是师兄弟。
薛仇只一招,就将方罗二真震退三步,不禁使全场的人皆都心头大震,想不透薛仇小小年纪.哪来这高功力。
这还是薛仇不忍心伤他,如若不然.就这一招.很可能就将两位老道给废了。
昆仑派念施和尚.十念僧中排名第五.武功却数他最强,他一见薛仇露出这一手,心中已然有数.纵然合十二人之力,不见得就能准胜薛仇,他不知薛仇巳然醒悟,遂合什为礼,道:“善哉!善哉!小施主天生异禀,质姿超人,乃一朵武林奇葩,惜煞冲牛斗,老僧愿破除一已成见,为施主解此冤孽,只要施主放下屠刀……”
念施和尚-语未毕,无极派中柴秋民突的叫道:“且慢,敝人师兄弟五人,乃是奉掌门‘铁牌金令’前来惩凶,岂能如此轻易了却,就算他答应,我们也不能答应,最少得随咱师兄弟,同去见本派掌门人交差!”
念施和尚本是一番善意,万想不到无极派的人会出面相阻,语意斩钉截铁,毫无转弯余地,不禁双眉微蹙,喧了一声佛号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僧本上天好生之德……”
柴秋民“呸”的一声道:“废话,来时怎么说的.要怕了你们昆仑派的就退出!”
语意强硬,无容人之地,念施和尚只紧锁双眉,却没生气,仍然轻声轻气,和缓地道:“柴施主无需如此咄咄逼人,老僧等本亦抱除害之心,然而此子煞气虽重,却不似万恶不赦之徒,何不劝其弃邪归正,定要将人逼上梁山……”
“哎呀”一声惊呼,又将念施和尚的话打断,定睛看时,原来是厉真人偷袭不着,又被薛仇金莲花震出寻丈,只是仍未受伤!
柴秋民没待念施和尚再为薛仇说项,手一摆,五人长剑全都出鞘,柴秋民大喝一声,五柄长剑,齐朝薛仇扑去。
突听一声断喝,藤影闪处,小石头当先将柴秋民阻住,道:“你们别以为人多就有什么了不起,不是他已有悔意,不肯乱杀,纵然你们再多一倍的人恐怕也完了!”
柴秋民一看,阻路的是个小花子,不觉心火更旺,一声怒喝道:“臭花子,你敢管闲事?想必是活腻了!”
语音未毕,长剑猛展,一招“毒蛇出洞”,直刺小石头的胸膛,小石头一见大怒,古藤猛然一提一挥,“叮叮”两声,将柴秋民长剑震得,险险月兑手飞出,口中却叫道:“凭你也敢瞧不起我?”
诚然,小石头功力不高,可是“藤蛇杖法”威猛无俦,岂是他接得下的?柴秋民估不到这小花子杖法这等凌厉,-怔之下,二次出手!
这次,他一出手,也施展了无极派的“一字无极剑”,连绵攻出,招式如电,奇妙无比,也非等闲!
小石头猛然一啸道:“好!你要不知好歹,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小石头语毕,古藤猛展,势如惊涛骇浪,拔树狂风,与无极派柴秋民,双双接手拼搏。
这一边,无极派的余、田、施、周四位.却早已围上了场中的薛仇,四柄剑合华山派的三位真人,全力向薛仇扑击!
合七武林高手之力,薛仇要起一招两式,将他们逼退,可也非易,处此情形之下,只得展开金莲花,与七人周旋!
只见他,进如行云,退如流水,忽左忽右,倏前倏后,招式中夹杂着暗藏九宫八卦的“七绝游身步”,晃来闪去,他不想伤人,七把剑也别想近他身。
而一旁昆仑派的三位大师,既没走,也没出手.退过一旁,静静的作壁上观,而斗场的一旁,却另有一位老人,那是山海一老的好友冀北神拳斐武良。
斐武良与山海一老乃八拜之交,异姓手足,情逾骨肉,当他听到山海一老被害的消息后,悲愤无以名状,立即四出追凶。
一月来,好不容易让他追赶上了,可是当他见到薛仇后,他心中立即闪过铜堡神剑手薛大侠的影子,与铜堡一夜间存尸七十余具的惨景。
当年,铜堡喜庆,喜贴遍武林,他也是被邀之一,山海一老与他同行,血案发生数以千计的武林人作鸟兽散,他也曾因侠义之心而鸣不平,谁想,竟被山海一老暗中劝阻。
他也曾对山海一老加以询问,山海一老只是默声不语,自此后,山海一老更是忧郁寡欢,从此不离家门一步。
如今,斐武良思前想后,这其中不无问题,再看到薛仇那惊世骇俗的功力,亦非他所能敌,于是.他默声不响的怞身走了.他要事先弄清楚这问题,再设法对付薛仇。
来了十二人,走了一个,三个没出手,威势无形中减了一半,而小石头更敌住了柴秋民!
柴秋民见自己苦习数十年武功.居然战这么个小花子不下,不禁勃然大怒,攸然-声暴喝.招式突变,剑演“-字无极剑”连环三绝招,招套招.式环式,连绵削刺,果然威势突增。
三招未毕.已将小石头逼退五步。
小石头手中古藤.一直未施绝招,一见对方剑演绝学,也不禁大怒.古藤倒提.一招“神龙摆尾”,卷起阵阵煞风.又将柴秋民逼退。
柴秋民刚刚抢到先手,岂肯轻易放过,连环三绝招.再度施出,意欲将小石头伤在剑下。
小石头“藤蛇杖法”,乃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亲传.威震中原的绝学,岂会输于无极派的“一字无极剑”,只两招,又将对方逼退。
正当其时,数声惊呼骇叫.疾传而至!
柴秋民闻声心惊,猛攻一剑,退过-旁看时,薛仇满面金光,眉腾杀气,端立场中,右手金莲花倒持,左手每个指缝中挟着一柄剑,四柄剑全是他师兄弟四人的。
再看场外时,师兄弟四人,一个个如木偶般,脸上全如死灰.尚幸均没受伤,而三位华山道士.手中同样的没剑。然则虎口汨汨流着鲜血,显见长剑已被薛仇金莲花震飞,连影子也没有了。
却听薛仇恨恨地道:“铜堡薛仇.今日一再手下留情.愿渚位不要逼人太甚.以往有所误杀.薛仇一旦恩怨两了.自会个别登门负荆请罪,给诸位一个交待。”
说完.将剑往空中一摔,四柄剑齐抛起三丈来高,落下时.却见薛仇曲指猛弹,四柄剑先后掉首斜飞.刺向三丈外的-百年古松!剑剑没及剑柄合抱百年古松,亦被震得摇晃不停.松针簌簌而落!
这份惊人的绝艺,深厚骇世的功力.就连昆仑派的三位念字辈高僧,也为之咋舌不已。
薛仇露了这一手,明是告诉众人,我只要每人送你们这一指“曲阳指”,你们谁消受得起?
随着,薛仇向小石头-招手.道:“小石头.我们走吧!”
小石头突听薛仇也称他小石头.不禁一撇嘴,万分不乐意的,径往林外纵去.薛仇一愕.见众人没再相阻,立即跟踪而出。
此际,天色早已大亮.小石头沿岸飞纵.头也不回,反把薛仇弄得莫名其妙,他想:“没什么开罪他呀?”
薛仇赶前两步,与小石头跑了个并肩.正待开口相询.小石头猛一纵,又抢前寻丈远近。
薛仇也是个傲岸的脾性.他想:“你想耍脾气吗?我可不吃这-套.干脆让你多气一点,我就不信能把我摔掉。”
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也赶不上薛仇,小石头又哪是对手.在薛仇“飞龙腾空”罕世轻功施展到五成时.小石头已无能为力。
你慢他也慢,你快他也快,你要停下.他索性也停下.有如随身之影.附骨之蛆,始终保持并肩姿态。
这可把小石头气恼得无以复加。
日上三竿时,小石头浑身臭汗,终于停下了,恨恨的白了薛仇一眼,道:“我到底要怎么样?”
薛仇一怔,道:“不是令师把你交给我的吗?”
小石头-愕,忍不住笑了,道:“凭什么你叫我小石头?”
薛仇“哦”了一声,恍然而悟,道:“抱歉!抱歉!这是我的不是,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小石头习惯的一撇嘴,道:“现在问已经迟了。”
薛仇一愣,也笑了.这位小花子诚然刁钻得可以,遂道:“既然是兄台不愿赐告,那就算了……”
小石头没待薛仇说完,忽的插嘴道:“对了,有一个人想见你,你可愿见她?”
薛仇一怔道:“谁?……”
谁字出口,蓦地记起“醉仙居”所遇的那位姑娘,忙又“呵”了声道:“你是说她?”
小花子诡异的一笑,道:“可愿意?”
“见不见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那位姑娘的出身来历!”
“何不亲自问她?我去请她来,你在这等一等!”小花子说着,指着河边一块青石,接着道:“我稍去就来,你可不准走!”
薛仇瞧这小花子十分刁钻古怪,遂点了点头,就青石上坐下。
约莫半个时辰之外,仍没见小石头的影子,正感不耐之际,忽见下游江面上一条梭影小舟,飞快地划来,船尾上一个青衣姑娘,金环束发,容颜娇丽,赫然是“醉仙居”所遇的姑娘!
薛仇一怔立起,小舟已缓缓移近,却没见小石头的影子。
青衣姑娘莞尔一笑,道:“请上船来吧!小石头有事,嘱小妹妹告薛兄,前途再行相见。”
薛仇一听,声音好熟,眨眼间又不觉好笑,这声音昨天刚刚听过,怎能不熟,赶快行礼道:“请问尊姓芳名?”
青衣姑娘又是甜甜一笑,道:“小妹妹姓柳,贱名红波,薛兄请登船吧!”
薛仇见这位柳红波姑娘,十分大方,虽不知上船欲去何方,他也不怕,既是小石头叫他来的,相信也不至于会错。
天池五年,水中能耐,并不弱于他陆上武功,他不怕会遭什么暗算!
薛仇上得小舟,即听柳姑娘道:“此去泰山,水路快舟,数日可达,免得终日奔波!”
薛仇一听,忙道:“薛某不懂驾舟,怎敢烦劳柳姑娘相送?遥遥数千里……”
柳姑娘仍然没改“醉仙居”的憨态,两眼不停的在薛仇的脸上瞟来瞟去,脸上更是不停的笑道:“摇撸乃巧劲,可也是笨事,一学即会,何劳烦心,再说小妹摇几天橹,送薛兄一程,也算不了什么?”
薛仇被柳姑娘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听柳姑娘说摇橹容易学,心中已有注意,遂不再讲话,朝船头一坐。
眼看舟行下水.去如飞矢.两旁水花.射起老高,薛仇端坐船头,心中想着许多问题……
此去泰山,第一当然是寻找“洞底洞”.讨回“辟毒宝项”,再顺便侦察铜堡血案真正凶手.当然,也避不了会一会古铮姑娘!只是,应该怎么对付她.恨她.爱她,还是同情她?
想起古诤姑娘.又不由记起恩人之女,自小青梅竹马的尚小云姑娘.如今怎么样了?身在何方?
还有幸家庄老庄主玲珑子幸隆之死,是什么人所为?身边的丧门剑剑鞘.少林寺已见过了.武当派的尚未见到.点苍派那柄丧门剑又落在何处?
对了!古铮姑娘曾说.“涧底洞”中一长三短四柄剑也有,只不知有几把.那失落的剑鞘.会不会就是他们的……
左思右想,不知不觉日已过午,月复中咕咕鸣叫,而小石头始终没见人影,柳红波姑娘也没再提起。
眼看前面有一小镇.薛仇撇去所思.回首道:“柳姑娘.小石头呢?”
柳红波姑娘娇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呀.他说有事先行.我们就到那镇上打尖,顺便看看吧!”
小船拢岸,柳红波向舱下取出-物.赫然是穷家帮老帮主的那条镂花古藤.薛仇一愕,柳红波却笑道:“这是小石头交我的.你傻看什么?”
薛仇道:“你口口声声小石头.小石头.难道说他没名没姓吗?”
柳红波一笑道:“你想我告诉你吗?你还是以后自己去问他吧!”说完咯咯大笑.像花子拾到金子般欢喜。
柳红波领着薛仇.在镇上用过午膳.又前后走了-趟,没见小花子的影子,反之,却引来两个老乞丐的尾随。
两个老乞丐,亦步亦趋,毫不隐藏.薛仇心知定是为了柳红波姑娘手中.穷家帮老帮主的那条镂花古藤,有心向老两位老乞丐说明。
却见柳红波故作不知般.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竞对身后尾随二位老乞丐,理也不理,遂也不便明说。
回到河边,上了船,两位老乞丐方在岸上止步,薛仇想不通此为何意,却听柳红波笑道:“薛兄,别瞧了,这根镂花古藤是穷家帮之宝,所经之处,穷家帮中只要有帮中弟子.必定保护此杖安全,直到送离该地为止,又复连络下一站,从此去,我们连食宿全都不必耽心,相信吗?”
薛仇瞧这样子,倒真有点像,哪能不信!
船行数日.果真沿岸均有穷家帮中弟子接应,食宿全都招待得无微不至,只是有-点,问起小石头谁也不知!
数日同舟共济,薛仇与柳红波已逐渐的厮混熟了,且逐渐的生出了情感,连称呼也改了,一个称仇哥.一个称波妹,
而且,薛仇也学会了摇橹掌舵,他们不再每日落店住宿.日里,由薛仇摇桨.晚间由柳红波姑娘摇桨.交换着日夜兼程。
不一日,已抵鲁省东阿县城,此地离泰山已然不远.二人遂弃舟登陆.取捷径直往泰山而去!
泰山为我国五岳之东岳.山中峰恋洞溪.美不胜收!
沿途中,事事全由柳红波姑娘作主,她实在也较薛仇懂得多,江湖经验老到,薛仇无不深深佩服得五体投地!
直至进了泰山,薛仇仍以为柳红波姑娘定知“洞底洞”所在,哪知,奔行数日,毫无所见,一问之下,柳红波她连方向也不知,乱冲一气。
薛仇一听,双眉微蹙,道:“我只当你是识途老马,谁知你也是第一次进入泰山,山中峰峦溪洞,数之不尽,如此瞎撞,何日方能寻到?”
柳红波被责,老大不高兴道:“谁说我知道啦?是小石头说他师父定较我们先至,我在寻找他老人家的标记,哪知他老人家也没来。”
“哦!你原来尽靠别人!”
柳红波脸儿一红,大发娇嗔道:“不管怎么样,我总算将你平安领进了泰山,你要讨厌我,我走好了!”柳红波说走就走,一纵两三丈远。
薛仇-听说将他平安领进了泰山,他误会了,他想:“我一身奇功异能,难不成还要你暗中保护,岂不使人笑落大牙?你表功,我偏不理你.你走就走好了!”哪知他这微一误解,险险闹了个生离死别!
就在柳红波姑娘的身影消失的瞬息工夫,突听一声惊呼,起自数十丈外.非但是柳红波所去方面,声音更像!
薛仇心中大吃一惊.猛然提气轻身,“飞龙腾空”尽力施展下,只两个起落.已见到山道上留下零乱的脚印,只是,柳红波的倩影.已然不见!
这一惊诚然非轻,猛然一声长啸,叫道:“波妹!波妹!”
四山一片回响……
“波妹!波妹!波妹!”但却没有波妹一点点声息。
薛仇心知这已进入“洞底洞”的势力范围内,敌暗我明,危机重重,不得大大起警惕之心。
随暗忖道:“似如此捉迷藏般,敌人若不现身明斗,自己纵有欺天绝艺,也用它不上,倒不如给他叫开……”
如此一想,薛仇忙引吭高声叫道:“洞底洞的鬼婆印婵娟听着,我是来迫讨我的‘辟毒宝项’来的,好好差人现出,万事皆休,如若不然……”
“怎么样?”一声娇叱,起自身后。
薛仇猛回身,五丈外站着个容颜绝丽的美姑娘,身背宝剑,腰悬革囊,一身墨绿劲装,衬托着一个玲珑曲线,也是这么十六七岁年纪,只可惜绝美的脸蛋上罩着一层杀气,使人一见生畏!
可是,薛仇只看得一眼,心中立即突的一跳,尚小云那张宜喜宜嗔的脸孔,又突然映过脑际,这不就是五年前的云妹吗?多么相像的一张脸!
若说此非鬼婆印婵娟的势力所在,薛仇定会扬声而呼,如今,他可不敢乱认,一个不巧,落入圈套,岂同儿戏,遂道:“请问芳驾尊姓?”
绿衣姑娘脸容-成不变,大有不屑之意道:“你管?”
薛仇微微一愕道:“小可铜堡薛仇!”
薛仇将自己的名字,念得坚定有力,仿佛就凭这两字要使对方认出自己,因为他确认.除了尚小云.谁在他脑中也没有这等深刻的印象!
果然,绿衣姑娘在听到薛仇报名之后,通体一阵轻微颤震.震动轻微且远在五丈开外.同样的难逃出薛仇的一双神目,薛仇一见,惊喜莫名,欢声叫道:“云妹.想不到果真是你!”
绿衣姑娘一声娇叱道:“谁是你的云妹,趁早离去.如若仍在这鬼叫.当心姑娘手下不留情。”
薛仇闻言,心中一凛道:“云妹,你不认我仇哥哥了吗?可怜尚伯父为我.身死长白山,死在武当一阳妖道手里,他………”
绿衣姑娘通体一颤.突的执出宝剑,冲前怒叱道:“你疯言疯语什么.还不给我滚!”
薛仇一惊.退了两步.眼见绿衣姑娘脸色倏青倏白,泪眼朦胧,虽然恶声相向.可已十二万分的断定.她就是尚小云无疑。
薛仇心中一阵惨痛.又道:“我知道云妹你恨我.尚老伯为我铜堡薛某.绝子丧妻.家破人亡.此恩此德,没齿不忘.云妹若恨我.尽管刺我两剑,只要留我一命,为尚老伯及我家报仇.也就心满意足了!”
绿衣姑娘热泪盈眶,只差没滚落腮旁.突见其脸儿一端,不屑地道:“听你口口声声,感恩图报.既知仇人所在,何不先往武当山为你尚伯父复仇,到此泰山何事.为追踪情人?”
薛仇一听.猛吃了一惊.诚然.你意忘了这-点.不!不是忘.他原本抱着诛尽武林七大派的心,一派派的去,又怕谁能跑得了?
谁想.于少林守中突然醒悟,一时间却忘了先上武当,因为一阳老道,乃是他恩公白云叟尚妙仙临终时叫出的名字,他永远忘不了.这个仇人他也永不会饶恕,除非他自己先登极乐。
如今-听.他哪得不惊.不管对方是否尚小云.别人责备得可一点不错,此来虽是追讨宝项,谁会知道你心中想不想见一见古铮姑娘,这第一个与他肌肤相亲,启发他灵欲爱心的古铮姑娘!
薛仇刹那间羞愧得脸儿血红,愧疚的道:“对,我这就走.上一趟武当.先替恩公雪仇除恨,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薛仇说走就走.猛一纵.已出去十余丈远。
薛仇一连两三个起落,又忍不住停身回首.数十丈外.绿衣姑娘仰首痴立.脸颊上一道道的分明是泪光。
薛仇真想回身去与那绿衣姑娘叙叙别后相思离情.因为她已充分的表露,她就是尚小云姑娘。
但是,他也同样的裹足不前,云妹对他如此淡薄无情,相见而不相认.可知其内心是如何的恨他?
只是,云妹怎么到了此地.她怎会被鬼婆印婵娟给收留了?是谁将她送来的?她又怎安心在这种地方待下去?
怀着满月复疑虑.薛仇在山中奔波了两日,居然被乱山将路也迷了!
深秋天气,泰山中已是金风无影,朔风怒啸,山中云气缭绕,若非熟识山路,连方向也难以分清。
连日来,端赖柳红波姑娘马首是瞻,引路前进,如今迷路了,又不禁想起柳红波姑娘。
薛仇猛然一惊,停了身子,这两日来,他竟忘了柳红波姑娘,他想:“来时是两人,怎可-人出山,这岂是侠义道中人所为!”
如此一想,他又不准备走了,他想:“不管怎样,最少我要找到‘洞底洞’鬼婆印婵娟的巢袕,将柳姑娘救出,方能离去。”
一旦想起柳姑娘,连日来同舟共济的相聚,又不禁一幕幕的映过脑际,当时不觉怎样,如今想起来,却有无穷无尽的绵绵情意……
蓦听,嘤嘤啜泣,直自耳旁薛仇一怔凝神,啜泣声又传自老远,循纵去,发觉泣声传自一小石洞中。
薛仇提气轻身,悄没声息的掩至洞口,往里一张,见石洞不大,洞中堆着一地干草,草上一位姑娘,正伏地掩面痛哭,声音细弱.却显得十分悲凄。
薛仇看那姑娘,一身青衣,与柳姑娘略有相似,只是发上未束金环,腰间又多了个革囊.明知非柳姑娘,仍然忍不住轻“咳”一声。
洞中少女,闻咳身颤,猛然一挺.跃了起来,花容失色,泪落如雨打海棠.可是薛仇-见.敢情正是晋省山中,骗取自己“辟毒宝项”的古铮姑娘,心中一愕之下,双双当场愣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铮姑娘一声娇啼,又复伏倒草上,悲声痛哭。
薛仇一怔,却不由嘿嘿冷笑道:“装的什么蒜,速还我‘辟毒宝项’来!”
古铮姑娘再闪抬头,恨恨的道:“原来你是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
薛仇哼了一声,道:“我若有情,可能连我的小命也送在你手里了!”
古铮姑娘脸色一变,止住悲声道:“你真的一点不同情我?”
“谁又同情我呢?”
“好,算我瞎了眼,你可有胆跟我来,自会还你‘辟毒宝项’!”
“怕了我就不来,来了就不怕!”
古铮姑娘恨恨的一哼,道:“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可从不知后悔是哪两个字!”
古铮姑娘被他气得脸色煞白,再不答话,挺身出洞。
薛仇侧身让过道:“希望你别捣鬼,我可不懂怜香惜玉!”
古铮姑娘刚刚走过薛仇身边,闻言大怒,猛回身,纤掌-扬,一逢血红烟雾,对正薛仇迎面袭来。
薛仇在见到古铮姑娘后,早已有备,月前盗宝,受命支使.身不由己,这次又怎么不可以是受命来对付他,身不由己呢?
虽说二人曾相依相偎.热吻紧拥.大不该古铮姑娘是有所企图,使得这种热烈的亲情.反成了一种污浊的手段、而使人怀恨。
当然.古铮姑娘不一定要投怀送抱,他大可以使用别种手段.除非她动了真情.岂能如此逼真.而使薛仇神魂颠倒。
这可是薛仇无法理解的.没见她以前,他倒真肯同情她,一旦相见,他又不觉恨上心头.然而一颗心.也忍不住阵阵刺痛。
薛仇事先既已有备.又哪怕什么歹毒烟雾,提气张口一吹,一道白气.将血红烟雾,送上了半天,飘散得无影无踪。
可是.古铮姑娘却没走,气得粉脸煞白,怒目瞪住薛仇道:“我承认我有错,也曾向你道歉,要杀要剐人造任随尊便.若想言语侮辱我,我可一辈子和你没完,纵然拼不过我也不惧。”
薛仇冷笑一声,正待再多说两句.气她一个死.以报复月前被骗之恨.口未张,忽地记起两日前所遇尚小云姑娘.与古铮装束分明一样,可见二人是一伙.也定然相识.何不从古铮口中,打听她的底细。
于是.一改笑声.道:“好了!别说了!只要取回‘辟毒宝项’.我不再怪你就是”。
薛仇语气一缓.古铮姑娘马上也柔声道:“仇哥哥!如若你肯听我的话.希望你别去.‘辟毒宝项’你留着并无大用.还是不要的好,待日后再……”
薛仇不解的道:“为什么?”
“因为蔽门中所有徒众,除了-身武功外,全都携有剧毒暗器.更可说暗器较武功更惊人、这‘辟毒宝项’就成了本门唯一克星.怎容留于世面,一旦被你夺回,仍不免于千方百计以争.届时你当遭受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可是-片好心,尤其此去‘洞底洞’中.危险万分.仇哥哥你……”
薛仇一听,故作无所谓的道:“这么说,那就算了,我也并非想据为已有,我是准备送人的.有此惮忌.不要也罢.铮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人……”
“你想知道穷家帮的青衣姑娘?”
“穷家帮的?”薛仇明知古铮提的柳红波姑娘,但他却不知柳红波姑娘也是穷家帮的,以至微现惊讶之色,随接道:“不!我不是问她!”
“不是问她?你问谁?”
“两日前我所遇的那位绿衣姑娘!”
“啊!你说古琼!”
“古琼!”薛仇惊奇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那分明是尚小云妹妹.怎会变成了占琼?
古铮姑娘展眉一笑.道:“你原来喜欢她,所以如此对我!”
薛仇一怔道:“她是你的亲姐姐?”
“不是。”
“她真的姓古?”
“谁知道她原来姓什么。”
“这么说,你原来也不性古!”
“我们小姐妹全姓古,可是追随义父灰鹰古盘姓的,能知道自己本姓的,那算是万万万幸福,我可连自己原来姓什么也不知道。”
古铮说时,满脸悲凄含泪欲滴,薛仇大起同情之心,同时,也想到了一个计策,遂道:“铮姑娘,你能否设法使我与古琼会一面?”
“会一面?”
“唔!只会-面!”
古铮姑娘两眼中射出愤怒妒忌之光!薛仇道;“非为私情,而为报恩,请相信我,我当永铭心腑,感恩不尽!”
古铮姑娘一咬牙道:“好吧!谁叫我爱你,纵然因此失去你,我也要成全你!”
薛仇-听,深为感动,道:“我将永不忘记你.铮妹。”
古铮姑娘苦笑一声,道:“前面底崖下,有一山洞,你先别去,以防被人跟踪,待今夜三更后再去,我当使古琼来会你!记住.三更后!”
古铮说完,朝四下望望,纵身而去!
有古铮姑娘如此肯定的许诺,薛仇哪能不欢喜万分.目送古铮姑娘人影消失后,正待觅食充饥。
突听一声奸冷陰笑,起自身后,薛仇心中大吃一惊.听这声音,分明是讥笑他白日做梦。
换句话说,适才的对白,全都落在这人的耳里,薛仇心知此人定是“洞底洞”中的,若真让其听去,那还得了!
脑中电转之际,猛一长身,凌空拆转,往后扑去,一招“玄戈神功”,挟着“曲指”,弹扫而出。
薛仇存心不让那人逃出手去,这一掌一指,五丈方圆,全在他势力范围之内。
哪知,他这凌空拆转,尚未扑上,七八丈外冒起一条灰影,如鹞鹰般,只两个起落,已钻入一片密林中。
薛仇既惊又怒,“飞龙腾空”绝顶轻功猛展之下,仅仅只差这么瞬息工夫,也衔尾钻入密林。
只是,林中静悄悄的,除了间歇的怪鸟鸣叫声外,上哪去那灰衣人影?
薛仇一见未曾将人留下,心中大叫糟透,错过与云妹会面还则罢了,一旦因此出甚差错,岂非他反将古铮及云妹给害了!
薛仇心情焦灼之余,不禁希求最愚笨的方法,心中暗祷道:“但愿那灰衣人并没听去和古铮姑娘的话!”
三更天,秋月高悬,如银泻地。
薛仇尊照古铮姑娘之嘱,藏身密林中,焦急得连吃食也忘了,直待时间已过,方敢怞向出林,谨慎而又谨慎地掩到那底崖下。
果然,崖下有一石洞,且有微弱火光,从洞中传出,薛仇心中一喜,敢情云妹已较他早来了!
薛仇捱近洞口-看,洞中一堆火.火后坐着个绿衣姑娘,身背宝剑,腰悬革囊,玲珑的曲线衬着个绝美的脸蛋,正是古铮姑娘口中的古琼,而他则认定是他自小青梅竹马的云妹!
薛仇大喜之下,不觉欢声叫道:“云妹……”
古琼头也没抬,动也没动,脸上却隐着滴滴泪光。
薛仇心中一痛,走进洞来,道:“云妹,你千万不能恨我,我们应该合力寻觅对付我们的仇人,虽然,因为我而连累了你一家,连累了……”
薛仇边说,边就古琼身旁坐下,话没说完,猛觉四周寂静得可怕,古琼姑娘更如木头人似的,连呼吸也没有!
陡的一探掌,已挨到古琼姑娘肩头,掌一触,薛仇心中大吃一惊,敢情古琼姑娘已被点了袕道、安放在洞中。
薛仇一惊之下,就知已中了圈套,一探臂将古琼抱在怀里,准备先行出洞,月兑出了虎口再作道理。
岂料,身形未起,突听一声大笑,紧接着“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地动山摇,尘烟迷漫,有如天塌下来般!
薛仇不用看,就知洞口已被巨石封住,他仍然亳不畏惧,凭他的“玄戈神功”,盖世神力,万斤巨石,他也要设法推动它。
只是,就在山洞晃摇之际,洞顶忽落下一物,巧不巧就落在火堆上,薛仇以为是洞顶碎石,被震而落,也没在意。
哪知,此物落入火中,立即发出一声爆响,火星纷射之下,只刹那之间,一般恶臭黑烟,已迷漫全洞。
薛仇纵有盖世之能,他也无法将这毒烟赶散,因为洞中所有的空气,就这刹那间,俱都变成了毒烟,哪里还赶得走。
只稍一疏神,已被毒烟钻入口鼻,薛仇一个喷嚏也没打出,已觉心头作呕,眼前一暗,当场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薛仇从悠悠中苏醒,只觉遍体酸软无力,头痛欲裂,好容易强挣坐起来,但觉眼前如黑墨,不知身处何方?
咬咬舌.仍觉微痛,心知尚未进入地狱,赶忙就坐着方式,敛气凝神,强行打坐运功。
不提气行动,还则罢了,-旦提气行动,只觉浑身骨肉间,有如万千虫蚁啃咬爬行般,既痛又痒,无法忍受。
万不得已,只好作罢,想起此次受毒昏倒前的事,心中大感悔恨,更深深的恨上古铮姑娘,以为又是古铮姑娘蛇蝎心肠所设的毒计。
然而,此刻恨,也晚了,身入囹圄,且受毒害,革囊中虽有治伤药丸,却不是疗毒圣品,除非“辟毒宝项”在,他只要含住宝项上一颗钻石.浑身的毒气,眨眼间全能退光,只是“辟毒宝项”呢?
想起“辟毒宝项”,他更恨古铮姑娘了!
忽听一声痛苦声吟,起自不远,仿佛是隔了一间房,从板壁缝隙中传过来般,薛仇心中一怔,赶忙拢目四下打量。
暗黑中坐久了,双眼自然能视物。
一经打量,方知自己已被关在-间石室中,只有一道铁门,铁门上一个半尺大方洞,那痛苦声吟声似从方洞传来。
薛仇用尽仅存微力,从地上挣扎立起,扶壁走至铁门洞口。往外一张.外面敢情是个大厅。
恨只恨薛仇从方洞中看出来,也只能看到小小的一方块,原因是那道铁门,怕一尺半厚,纵有骇世神功,也别想动它分毫。
看,更是只能看到一点!
厅中陰森森的,淡淡的幽光,闪照着全室。
薛仇刚站得一刻,声吟声又响,薛仇只能分辨出这声音是属于女子的,却不知属于谁?
倏地,厅中起了一声奸陰冷笑,道:“贱丫头,这可是你自作自受,怨不了谁!”
这话声薛仇听不出来,可是,声奸陰冷笑,薛仇可听得出,正是那灰衣人所发,忽听一微弱的声音道:“义父!请赐我一死!”
薛仇一听话声,大吃一惊,敢情这声吟的正是古铮姑娘,他还一直怀恨她呢。谁想她也因此受了连累,或许还正在忍受无边酷刑呢!
薛仇心中不觉大痛,禁不住暴声叫道:“铮姑娘!铮妹!你不能死,千万别死!我-定设法救你!”
一声震天大笑,回音翁翁,良久不绝!
笑罢!一个陰苍的声音道:“多么可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想救人,你要欣赏吗?来,推过去,让他去怜香惜玉去吧!”
薛仇从古铮姑娘的称呼中,已知道这说话的人就是灰鹰古盘,听他一笑,方想到自己的幼稚,诚如其说,自身尚且难保,怎谈救人?
忽地,吱吱声中,一架大木架移了过来,架上大字形绑着个赤身血人,身上左一条右一条全是紫色血痕,有些已破皮流血。
只是,她的脸上却完好如初,仿佛是谁有心给她留下那完整的艳丽脸容般。
薛仇一见,心中更是惨痛万分!他万想不到古铮姑娘受到如此酷刑,这可全是他一手所赐。
陡听“吱吱”声中,一条碗大巨蟒,出现眼前,巨蟒仰起三角头,红信伸缩不停,待其全部呈露眼前时,竟有一丈七八长短,凶态骇人已极!
又是“吱吱”两声轻哨,巨蟒已游至古铮所绑大木架下,那吞吐而贪婪的红信,竟粘上了古铮伤处的鲜血……
薛仇睁着两只愤怒欲喷火的红眼,看着眼前这副惨景,他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他以为做梦!
就这瞬息工夫,巨蟒已盘上古铮的躯体,红信伸缩之间,伤处鲜血汹涌而出,古铮姑娘一声惨嗥,当场昏死过去!
薛仇若说末中毒前,他只要随便抓到一粒沙子.五七丈外他也能将巨蟒击毙,如今,相去不过两丈远近,他却因身受毒伤,而无能为力。
忽听一声音道:“师父,我还不想她就死,我还要享受享受。”
那陰声哈哈一笑道:“好!你就带去吧!借村药尽情享受吧!”
随着话声,大木架旁走过来个二十-二岁青年,“吱吱”一哨,巨蟒立即隐走,青年露着一脸邪笑,指儿一点,古铮立即醒了过来。
青年轻浮的在古铮脸上香了一下,道:“铮妹,这次你总跑不了啦!师父已将你赐我享受,借村药尽情享受,哈哈哈……”笑着又在古铮模了一把!
古铮突然“呸”,吐了青年一口血痰,叱道;“万音顿,你这滢贼我死了做鬼也不饶你!”
薛仇认得这青年,晋省山中,随蔷薇夫人身旁的就是他,他本不懂这万音顿所说的享受是怎生享受法。
随见他一连串的滢笑,与动作,他全部了然啦!古铮姑娘为了他,非但受此苦刑,且葬送了一生幸福……
急怒、恨、仇……
一声大叫,薛仇再次倒地昏过去。
当他二次醒来时,室中仍然暗黑如墨,首先想到体内的毒伤,微运气一试,仍然如故。
接着,他想到那年轻美丽的古铮姑娘,当他第一次和相逢,直至今日,一幕幕映过脑际。
紧接着,古琼姑娘的影子又清晰地出现眼前,半分不错,她确是尚小云无疑,当他受毒时,她被人制住袕道,如今可不知是否也在忍熬着残酷的刑罚。
随着,第三个影子又出现了,那是柳红波姑娘,半月相聚.早已情爱互生,在一起时,根本不觉,一旦分离,方知情苗深种,已牢不可拔,第-次,薛仇尝试到为情想思的苦痛。
如今,连她也不知身落何方,当然,被“洞底洞”中妖魔擒住,成份占多数,只不知是否已月兑险,或也如能他般,备尝毒害的痛苦。
当这些人影,已不能罩在黑暗中,清晰的思忆起来时,身临绝境的恐惧,开始笼罩着他!威胁着他!
本能的,他又挣扎立起来,往方洞外去看!
厅中陰森恐怖,除了惨惨幽光,毫无声息,古铮姑娘更是无踪无影。
薛仇频临绝境般地倚在铁门上,可是,他的脑中却没停止思索,恩公白云叟尚妙仙自幼灌输给他临危应变的经验与知识,他要苟延残喘从这方面寻求一线生机,怎么样始能月兑离这座死牢。
突听陰声又响!
“什么人敢闯刑堂牢房?”
一听声音,薛仇就不由一怔,敢情这灰鹰古盘暗中守在厅里,如若本身功力未复,纵有人相救,也别想逃过此关。
一念未几,又听一人道:“启禀总监,洞主飞箭传书,明日午时可返。”
“知道了!”
薛仇一听,大惊失色,原来将自己关囚此地,系因鬼婆印婵娟不在,待其返回,自己一条小命,必定不保。
心惊未散,又听陰声冷冷-笑道:“害怕了吗?洞主明日可返,换句话说,你的狗命也只有十二个时辰了,洞主此去,为的是设法对付你这个,数日间名震武林的铜堡薛仇,她怎会想到,在她离去的半月光景,你这威胁一时的铜堡薛仇却已做了‘洞底洞’中的阶下囚,哈……”
薛仇这一惊,更是非轻,他看不到人家,更连人家身在什么方向,也辨别不出,可是,别人视他却了若指掌,竟仿佛连他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又怎能不惊不骇?
通常,任何一个角度,对方能看见自己的眼睛,对方的眼睛,也就绝对躲不过自己的视线,借反光镜,转拆看.此理亦同。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身中鬼婆印蝉娟赖以成名,霸道无常的“一丝万缕”毒烟,这毒烟只需一丝,就能使万人飞魂,武林人对此“一丝万缕”毒烟,闻其名已胆碎魂飞,可别说相遇了!
薛仇,若非天池中得获异宝,连就一身惊人奇异功力,当时石洞中已然断魂,哪留得小命到此时?
虽然,因此保得小命,一身功力却已丧失过半,耳目全都失去灵魂,这可是他忽略的。
如若他功力在时,他首先会看到方洞正对面的壁上,悬着一面小镜,小镜中有一个钩鼻环眼,削腮没下巴的灰衣老人,环眼瞪如铜玲的紧紧疑视住他,脸上泛着奸冷的陰笑。
惊骇之余,薛仇想到十二个时辰,这十二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有对症解药,哪需这多时间,若无解药,再多一倍时间,亦属罔然。
为了这宝贵的十二个时辰,薛仇不再胡思乱想.忙盘膝坐地,将天池五年所学,一项项从头想起,看看有什么绝学.能解他这一步危难。
五年所学虽多,想一遍却也容易,但是就没一项可以解他一身奇毒的,薛仇一遍想过,心头不觉大为烦躁。
一旦烦躁,傲性突发,薛仇就不信“玄戈神功”无法抗拒他这一身剧毒,猛一提气行动,遍身万千虫蚁啃咬如故!
不信又待如何?“哎呀”一身大叫,总算这次没昏过去,不过,因此反使他承受更多的苦痛,原因是那万千虫蚁啃咬仍在继续着。
万不得已,薛仇放弃一切可能的办法,因为任何办法也不得不先行功运气。
薛仇绝望地往地上一躺,尽可能将浑身筋骨肌肉,全部松驰,他知道这样做会稍减他目下的痛苦。
就在他痛苦稍除的刹那之间,薛仇猛然想起一项“散害奇功”!
“散害奇功”是他在天池五年中,所没有学的一项古怪功力,这项功力首先就是将浑身筋骨肌肉尽量松驰.
“散害神功”主治严重内伤,在无药力疗治之下的任何严重内伤,只要心脉不断,只消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再重的内伤,也可无药而愈。
当初,薛仇一心为复仇而苦练绝艺,何曾考虑到受伤,他也没那多时间花费在这项奇异的功力上.
所以,他在熟读默念“散害神功”之后,只练了一月不到,就搁下了.
如今,从筋骨肌肉的松驰上,突然又启开了他记忆之窗,想到了这门古怪的“散害奇功”.
他心想:“这‘散害奇功’本是疗治内伤的,不知是否能散除这遍身剧毒?
人入绝境,一丝希望,也绝不肯轻易放过,薛仇已濒临绝望边缘,既有这一丝曙光,哪得不紧紧掌握?
也不管有用没用,就这尽力松弛筋骨肌肉之下,依照“散害奇功”的步骤,先行调气,待到真气调顺,气结丹田,再慢慢的施展“散害奇功”!
“散害奇功”非但能疗治严重内伤,且是清除任何剧毒的怪异功力,本是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以外的一种奇异内功,且在少林寺中早已失传。
薛仇这一试,还真试对了,-个时辰不到,他出了一身臭汗,就那恶臭的味儿.简直使人嗅之数日无法下咽!
倏然间,钥匙涩涩的在门锁中旋转着.紧接着,铁门“咿呀”一声开了起来,一个钩鼻环眼,削肋没下巴的灰衣老人,出现门口,灰衣老人身后,则紧随着那一丈七八长的巨蟒。
当然,这老人就是灰鹰古盘,只见他满脸惊讶,眼露凶光,仿佛已测知薛仇的所为般!
可是,当他看到满地翻滚,正在痛苦挣扎的薛仇时,他惊讶全退,凶光顿敛,又笑了,嘿嘿道:“让你知道,鬼婆的“一丝万缕”滋味如何?”
“当”的一声,铁门关闭了,门锁又在旋转着,但是,遍地翻滚薛仇依然没停。且已发出了痛苦的声吟声。
经过了好半响工夫,薛仇方才停止了翻滚,但口中的声吟却越来越粗重,然而他的脸上却飞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究竟是怎么同事!
原来,薛仇一阵臭汗发散之后,心中已宽舒多了,然而,此一刻突然听到门声,却不得不使他大感惊骇,他知道这是他那臭汗恶味招来的麻烦,大惊之下,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佯装痛苦之状。
这一装,还真像,竟将灰鹰古盘瞒过了,为了谨慎起见,薛仇没敢马上停止。虽没看的人,仍然继续表演,唯恐一时疏忽,露了马脚,那可是自作孽,不可救了!
如今,他虽然继续在声吟,可是,那得意的笑容,已代替不了心头的欢喜,因为他已证实,这“散害奇功”可以清除他体内的剧毒。
这一次,经过了两个时辰,又出了一身臭汗.恶臭熏天,薛仇为掩盖那恶臭的播散,他不得不继续表演-番。
侥幸,这次连门也没响,而薛仇已能运气行功了!
在功力的协助下,一阵阵臭汗狂冒而出,约莫五六个时辰之久,他体内剧毒已清除过半。
正当其时,铁门又一阵急响,拉了开来,灰鹰古盘再次出现门口,那陰奸的冷笑,早已消逝无踪,代之以惊、惧、疑感不解之色。
而薛仇呢?他已无暇再作表演,他知道就算表演逼真,也不能再获对方的相信,而他体内剧毒已除过半,功力自也恢复许多,有了这份功力,再加一身盖世艺业,他已无所畏惧了。
尤其,离鬼婆印婵娟返回的时辰已然将近,要想守到功力全复,实不可能,不如趁此冲出,侥幸闯过灰鹰古盘这一关,或能逃出“洞底洞”亦未可知。
只要逃出“洞底洞”立可化险为夷,再寻一隐秘所在,一日半日的,定可将体内剧毒全部清除。
自从洞中醒来后,他从没打量过身外之物,这一刻急速一探之下,发觉身携各物,-件没少。
这或许是天照应,其实是灰鹰古盘太过自信,因为“一丝万缕”惊世毒烟,除了鬼婆印婵娟一人,随身携有解药外,连他身边也没有,他不相信还有谁能救他?而“辟毒宝项”.鬼婆也携在身旁,更是万无一失。
然则,当他见到薛仇脸上微红的血色时,他已知事态不妙,但他怎能相信“一丝万缕”会在薛仇身上失效!
只听他嘿嘿冷笑道:“妤呀!小杂种,我要让你活着离开‘洞底洞’中死囚牢,我灰鹰古盘从此绝迹江湖,永不谈武。”
接着嘴上“吱吱”两声,左手一指薛仇,灰鹰古盘身后那条巨蟒.立如电闪般绕过灰鹰古盘.朝薛仇扑去。
薛仇一看那三角蛇头,就知此蟒非同儿戏,就此腰腿一挺.横移半丈,金光闪处,三尺七八长的金莲花已执在手中!
灰鹰古盘只看出情况不对,却万想不到他身中盖世剧毒“一丝万缕”,居然-日间毒退功复,看似好人般的,心中哪得不惊。
猛然提气,灌足内力-掌劈出,掌风疾万带啸,威猛骇人。
薛仇功力尚未全复,哪敢硬接,又被掌风逼得退回原处,“当”的一声大震,尺余厚的铁门又复关闭上了!
薛仇可也没想到灰鹰古盘去得这快,仓猝间未及拦截,只得先没法对付室中的碗大巨蟒。
金莲花一闪击下,薛仇总以为定能一击而毙巨蟒,哪知此巨蟒似以过战斗训练般,狡猾至极,三角蛇头一伸一缩之下,非但避过了薛仇疾迅的一击,反闪电般盘旋着金莲花而上。
薛仇想不到这条巨蟒如此快迅,一时大意,竟被巨蟒一口咬中了手腕,整条手臂立即麻痹不堪,金莲花“叮当”一声,跌落地上。
薛仇大吃一惊,心暗叫道:“这下完了!”
心叫未已,通体皮肉间虫蚁啃咬又起,痛苦万分.不得已,薛仇软坐地下.松去浑身劲力,任由巨蟒咬住手腕。
薛仇这一松驰,忽觉巨蟒也瘫无力,咬住他的手腕的三角蛇头,虽没松下,却已随着他的手腕瘫倒地下。
薛仇一愕,立即想起身上剧毒,全被逼出在皮肤上.莫非巨蟒也承受不起此剧毒.反被毒死?
大喜之下,薛仇不敢鲁莽,赶忙又施展“散害奇功”。
奇功再展,神效立现,蛇齿咬处,黑血沽沽流出。恶臭难耐。
半响工夫.薛仇神清气爽.居然毒尽功复,全都好了,这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惊喜未退,铁门又响,薛仇心想:“该死的东西,我可在戏弄你一番。”于是,赶忙紧闭双眼,闭住呼吸,装死。
开门的,仍然是那灰鹰古盘,他一见薛仇被巨蟒咬住手腕,自以为大功已成,不禁哈哈大笑道:“我说呢!你还能出得了我这死牢?只可惜糟踏了我了条灵蛇。”
灰鹰古盘笑声未毕,突见蛇影闪动,那巨蟒三角蛇头,已如流矢般,朝自己心口扑到。
灰鹰古盘一惊人侧身,巨蟒飞出三丈外,“吧嗒”一声,摔落地上,灰鹰古盘刚刚回首看蛇,身后厉风疾响,这一惊更是非轻,往前猛一纵,退入厅中。
身形未稳,疾风又在领后响起,砭骨冷风且已射入颈,通体一阵寒颤,连续三跃,总算将那附骨寒风避过。
待其回首看时,薛仇已然端立厅中。
精神饱满,气色明朗,哪有受毒迹象?
这一惊诚然非轻,却听薛仇哈哈一笑道:“天下任何剧毒也别想奈何我分毫,现在可是你的报应到了!”说着说着,脸上透出一抹金光,杀气满布。
灰鹰古盘,乃是鬼婆印婵娟的左右臂,但凡“洞底洞’中一切,全都交由他一人管理,岂真是毫无能为之人?
但听他也怪笑一声道:“你先别得意,要真离了‘洞底洞’再高兴不迟。”
随着话声,灰鹰古盘怀中-探,哗啦啦撤出一条八尺余长的铁链,铁链乌黑闪亮,可以看到链上一个个倒钩!倒钩错乱杂存,身体任何地方,若被其挂上这么一下,准会拉下你好几块肉来。
灰鹰古盘一抖铁链,道:“要斗得过我乌钩链,再让你见识‘洞底洞’之奇,若不你却别想!”
语音未落,哗啦啦一声,劈头盖脸而来.
薛仇脸上金光更炽,金莲花一招“开天劈地”,立闻“叮当”脆响,合而又分,灰鹰古盘被震得退了三步,臂腕一阵酸麻。
薛仇只试了一招,已知对方底细,嘿嘿一笑道:“十招内,我要不把你铁链击飞,我就永不离此。”
灰鹰古盘早已惊震对方之名,连同洞主鬼婆印婵娟亦出外谋求应对之策,他又怎能是对手?
不过,灰鹰古盘也是黑道中知名之士,早年也曾威赫一时,纵然薛仇艺业再高,他也不信接他十招不下。
尤其“灰鹰”名之来由,是形容他长年一袭灰衣,拼捕时,武功长于凌空飞扑,有如一头恶鹰般。
这一刻,薛仇把话说满,灰鹰古盘心中是气怒加欢喜,气怒薛仇瞧他不起,欢喜薛仇把话说得太满。
灰鹰古盘一声怪叫,猛然长身,乌钩链挥舞如满天链影,朝正薛仇迎头罩下,这是灰鹰古盘的成名绝艺,凌空三绝招,他满以为只要连续施展这凌空三绝招,纵然不能将薛仇伤了,最少也能将他逼退几步。
哪知,薛仇艺出少林失传绝学,功参化境,岂畏他这区区三招,只听他猛然一声长啸,四室回响,嗡嗡不绝。
随着啸声金莲花一招“石破天惊”,击散漫天链影,金莲花威势未衰,仍往空飞起,点打上灰鹰古盘的胸门。
灰鹰古盘明知他了得,却不知他了得到这种程度,眼看金莲花即将及胸,仓促间要想回链相阻,谈何容易?
灰鹰古盘要说被薛仇的金莲花点中胸口,他十条命准报销了九条半,留下半条命,也只有等待进棺材了!
干钧一发之际,总算灰鹰古盘轻功不弱,凌空一仰,倒翻而下,脚出连环,反踢向薛仇的腕脉。
薛仇一鞭斜收,金莲花一震一击,又复疾追而出!可惜,这眨眼工夫,灰鹰古盘已稳住身子,铁链倒飞,横扫而至!
铁链过处,卷起一阵煞风,呼啸而过。
“这是第三招了,五招一过,你就当心点了!”
灰鹰古盘一听大怒,猛提真气,挥舞开乌钩链,斜劈横卷直点倒挑,一口气发出三招!
哗啦啦声下,软时如蛇倒卷,硬时如枪似戟,确也非同凡俗,只是,今天不该遇上绝艺满身的薛仇,金莲花更是武林罕见的怪异兵器。
只见他,金莲花万道金光中,一招招将对方的招式拆解了,非但没退,反而进了半丈,金莲花震起朵朵金花,将灰鹰古盘一个身子全都罩在金光中。
在这眼看就要得手之际——
忽听一声欢呼:“仇哥哥……”
薛仇闻声一震,金莲花缓得一缓,灰鹰古盘已月兑出金光所罩,退出丈余开外,薛仇趁机循声望去.
见一铁门的小方洞中,露着小石头那一张污秽的脸,薛仇心中一愕,怪道连日来,一直没看到他,原来他早已被擒.
突听“叮当”碎响,薛仇回首看时,地下一串钥匙,静静地躺着,抬头看灰鹰古盘,却听他奸笑道:“钥匙上有毒,你敢碰吗?要救人没这串钥匙也不成!”
薛仇细看对方两手,早真全都戴着鹿皮手套,不觉微微一笑道:“我说过,再毒之物也莫奈我何!”
说完,行前去弯腰待拾。
他真不怕毒吗?非也.不过他“玄戈神功”厉害非凡,一旦将功运灌双臂,手指间就可以不必沾到东西,而将东西拿起来。
薛仇他就想凭这点,拾取钥匙,因为要救人,他就必须得这串,又长又大又奇异的钥匙。
哪知身方弯下,手未沾地,突地厉风压顶,丝丝厉风,砭骨冰心,较前约强数倍有奇。
薛仇没想到对方会趁隙偷袭,仓促间,仍然将钥匙拾了起来,猛地脚尖用力一蹬,一个身子,平飞三丈.
双足落地,即听一声哈哈大笑道:“瞧你怎么走出我这刑堂死囚房!”
薛仇掉首望去.灰鹰古盘已退至墙边,突见其在洞壁上一靠,人影倏没,洞壁一翻,又恢复原状!
敢情,那壁上有一活门,灰鹰古盘从那活门处退走了!
薛仇四面一看,另外还有一道门,而灰鹰古盘不走正门,却从活门中退走,不知用意何在。
这时又听小石头的声音道:“仇哥哥,快来一开门呀!真把人窒死了!”
薛仇心想:“对,先救人要紧!”
薛仇双指没沾钥匙,隔空运功,将铁门打开,门里纵出小石头的脸,却是柳红波那青衣女装身子,心中不禁一怔。
“当啷”一声,钥匙已被小石头一脚踢飞,却听她道:“有什么好看的,难看吗?我就是小石头小石头也就是柳红波,当年恩师关外救的是大女娃,怎么样!还要看吗?”
薛仇傻笑道:“我只是惊奇罢了!”
柳红波没理他的话,一扭头,四处乱找。
薛仇道:“可是找你那条古藤?”
“不!我找那条小花蛇,我被那糟老头擒来时,它尽欺侮我,现在我可要它好看,不把它耍得不亦乐乎,我枉为穷家帮老帮主亲传弟子!”
薛仇一听,心中大震,那么大的一条蛇,居然称为小花蛇,那么,怎么样的蛇,才能称为大蛇。
那条大蛇,适才被灰鹰古盘的乌钩链,扫滚带到洞壁边去了.薛仇遂朝那方向一指,道:“呶!那不是吗?早死了!”
柳红波双眉一蹙,十分可惜又复可恨般。
正当其时.耳中又听“嗦嗦”之声!
柳红波大喜道:“来了来了!我可煞煞手痒了!”
随着话声,就从那道正门外,源源爬入一条条巨蟒,全都粗如碗口,长约丈许,一条条昂首而入,后面还不知有多少。
薛仇心中猛吃一惊,一条蛇.他已然险遭不测,这多蛇同时进入,可非同儿戏,忙道:“波妹!当心!……”
叫声末毕,柳红波已一声欢呼,迎了上去。
这一来,可把薛仇吓了一跳,忙不迭紧握金莲花,尾随柳红波身后,惟恐柳红波有什么不测,可及时救援!
哪知,还没捱近,蛇影翻飞下,“吧哒!”已有七八条巨蟒.被摔了出去,而且摔出的,落地僵下,无一能活。
而柳红波呢?她站在场中,没纵没跃,只两只手儿一起一落,每一起一落,必有一条蛇被摔了出来!
这真是神乎其神的绝技,简直把薛仇看呆了,非止此也,柳红波更仿佛有一股天然吸力般。
所有进入洞中的蛇,全都向她扑去,竟没一条朝薛仇袭来.薛仇心中不禁大呼怪诞不已。
稍一凝目朝柳红波的双手看去,却见她左手上执着一颗碧绿圆珠,色如翡翠较翡翠更美!
那些毒蛇,一条条的全部昂首朝那绿珠咬去,可是,尚未及珠,已被柳红波右手拼指在脑壳上一点,顺手一抓一抛,一条蛇就飞了出来。
手法之快,叹为奇观!
柳红波更是乐极忘形,不禁咯咯大笑!
薛仇心知定是那绿珠作怪,而那绿珠,也定是蛇中异宝,才能吸引所有的蛇,一条条的失去凶怪、灵性……
忽听“吱吱”声急鸣,大概是唤蛇号令,而蛇群仍源源而出,似对“吱吱”之声已置之不顾。
“轰隆”声响,石门紧闭,蛇群断了,可是,已进入洞中的蛇群,却没一条能逃过柳红波双指敲头之危。
柳红波将最后一条蛇抛出后,得意地回身朝薛仇一笑道:“怎么样?纵有十万八千条蛇,我照样使它们一条条头壳破碎而死。”
薛仇称赞了一番,问道:“这珠子?……”
“这是万蛇之王‘蛇宝’,也是从蛇头里取出来的,只是,这条蛇可比你身子还要粗,任何蛇,只要吞了这颗‘蛇宝’.它就能成为群蛇之王,所以,随便什么蛇,只要闻支这‘蛇宝’丝微气息,就会不顾性命地拼命争夺!我为这‘蛇宝’,曾苦练三年东石绝技,我也曾一气击毙过三千多条毒蛇!”
说完,又复自得地朝薛仇看了一眼。
薛仇又赞美了两句。
如今,蛇死门闭,打从哪里出困呢?
薛仇忽然想到灰鹰古盘适才走的活门,忙拉着柳红波,来到洞壁下,细一察看,果有一门样细缝,出现壁间。
薛仇试着往一边推了一掌,壁上活门立即一个翻身,又回复了原状,薛仇心中大喜.拉着柳红波,穿出活门。
门后现出一条,只是,中暗黑如墨,薛仇内功深邃,也只能看出三丈远近,再远也就看不清楚。
而柳红波她却连一丈远也看不到!
二人手牵手,走没十数丈远,一个转折,身前忽然开朗,大放光明。猛一看,仿佛已然出了山洞,见到天光,可是细一看,却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是个方圆亩许的大山洞,洞高百丈,洞顶悬着颗夜明珠,照得全洞亮如白昼。
洞底.毒雾迷漫,百虫钻动,其中有蛇,有蜈蚣,也有毒蝎,更有嗡嗡之声,较拇指比约两倍的毒蜂。
只是,这些毒蜂全在毒雾之下,似无力冲出毒雾般。
而薛仇与柳红波所立洞口,正是洞腰壁上,离洞顶约五十丈,离洞底也将近五十丈,若说跃上洞顶,他们无力办到,也没用处!若说下洞底,自是伤他们不到,可是他们又怎敢?
柳红波虽有制蛇本领,可是,当她看到洞底情形,早已汗毛根根倒立,骨软筋酥,通体直颤。
而薛仇呢?他也不免冷汗沁背,他哪曾见过这无数毒虫、蛇、蜈蚣、蝎子,全都不惧,唯有这毒蜂,大得出奇,如若成群结队而出.简直防不胜防。
薛仇心知路不通,中定然另有夹壁活门之类暗道,正打算领着柳红波打退堂鼓。
蓦听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猛回首,身后一道铁门,断绝后路。
铁门一落,即听一声哈哈大笑道:“小杂种,有什么本事,就尽管抖露吧。要不就欣赏欣赏这‘百毒袕’,这就是‘洞底洞’中宝藏,别人百求不得-见,你们可说眼福不浅.哈哈!……”
薛仇这下,可惊傻了,这道铁门,虽没方洞可知深厚,他猜想也薄不了,要想动它,干难万难。
如非万斤重闸,怎能震得地动山摇。
退路已绝,只有往外想办法,如若不趁早想办法,在这口饿也能把人饿死,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薛仇探身向外一打量,除了自己这个洞,别无他洞,往哪儿去找出路?回首柳红波,却见她已然跌坐地上,只是两眼却没离开他的身子,脸上透着一股甜美,若不是那脸上的污秽,又跟“醉仙居”那样子没两样!
薛仇不由问道:“波妹,你不怕吗?”
“我本来很怕,一想到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薛仇一怔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相信你能设法出洞。”
“你以我真有这样信心吗?”
“有这信心不好吗?”
“……”
“仇哥!坐下来,我们先休息一下!”
“如若我们不能出洞,被困死,饿死在这儿呢?”
“能与我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我还有何求?”
薛仇一听,心中大震,想起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恩人之女尚小云,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被害了?
正在受苦?
因恨我而变心了?
随后,又想到为自己受了苦刑的古铮姑娘,一想到她,就忍不住心头猝痛,双眼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只要尚小云不负他,他不敢也不能另娶任何女孩子,如若尚小云恨他,或另有所恋,他也应该守着古铮姑娘,纵然古铮姑娘已然遭污,只要不死,他也要娶古铮姑娘为妻,以报答她的深爱。
可是,眼看着近在身侧的柳红波姑娘,脸上情爱横溢,爱心也无可厚非,更何况近月的相聚,自己情愫已生,又怎能只怪对方呢?……
终于,薛仇又想到自己的恨与仇,不由暗中自责道:“薛仇呀!薛仇,你一身罪孽,亲仇迷离,血仇未偿,又惹了一身情孽,此身该如何得了?对得起恩公白云叟尚伯父吗?泉下有脸见自己的亲人吗?……”
心中越想越痛,热泪再也忍不住狂涌而出。
柳红波吃了一惊,急声叫道:“仇哥!仇哥!你怎么啦?你怕死吗?”
薛仇心中猛然一震,诚然,这不明显的表露着怕死吗?忽觉一条丝绢已擦上了自己脸孔,动作是如此温柔!
薛仇只好强忍悲痛,道:“我忽然想起了惨死的家人!”
柳红波拉他坐下后,道:“我们不必悲伤,必须临深履薄,越是危险,越需镇静,刚才我虽说得慷慨激昂,可是想起自幼扶我长大的恩师,也禁不住伤心欲滴,人!是情感动物,谁能逃出此关,仇哥你说对吗?”
薛仇点点头,道:“谢谢波妹的金玉良言!”
柳红波又复一笑道:“别谢了,我们先憩息一阵,才作道理,我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再说恩师他老人家这两天也该来了,他一旦探知我俩被困,必千方百计以救,放心好了!”
薛仇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倒不是指望追风无影独脚神乞能来救他,因为“洞底洞”中,看样子,机关满布,危险重重,独脚神乞弄不好也被困在洞中,非但有损他的尊严,弄不好多添一条人命。
一阵打坐调息,约莫一个时辰不到,忽听洞中传来话声。
“启禀总监,洞主已返,请总监说话!”
那陰声立即大笑道:“小杂种,洞主回来,你的死期就到了!”
薛仇一听鬼婆印婵娟已然回洞,心中猛吃一惊,同时,突然警觉灰鹰古盘一直守在左近。他奇怪,适才,他也曾探身外望,竟没发现任何洞袕,这声音打哪传来,二次起身,又探身外望,四壁依然毫无所见。
正自奇怪,忽听石裂嚓嚓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