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西关外的七柳庄.这是至汉中大道的小村,庄口一列七株大柳树,每株柳树皆粗约三人合抱。出庄小径与官道会合处,建了一座茶亭,两侧是一排粗约合抱的五株大槐树。
近午时分酷阳如火,道上甚少行旅、茶亭内也没有人,人全散处在槐树下歇脚,睡睡午觉聊聊天,等中后再动身赶路。
有些人在进食。一碗茶水两个烙饼或杠子馍,就可打发一餐,最多加上几瓣大蒜和一把五香豆,过日子真不容易。
这里到西关还有七八里,所以歇脚的人都不是远道旅客。
林彦和芝姑娘扮成一双苦哈哈兄弟,穿了褐衣染了手脸,各人带了一个大包裹,相偎躺在一株槐树下假寐。右面另一株槐树下,半躺着一位串乡的卖油郎,油担搁在一旁,铜锣报君知搁在怀里。一旁是一个货郎,背柜里的货物包罗万象,货郎鼓括在衣领上,翘起二郎腿正在津津有味啃光饼。两名挑大打扮的人,也在大吃杠子馍。
“小芝,该到何处去找单老爷子?”林彦向芝姑娘低声问。
八荒神君次日便离开了李家,一月来音讯全无.“谁知道呢?”小芝说:“他老人家像个无主孤魂,你不想找他他就现身,真要找他却不知荡到那一层地狱去了。要不,我们去找铁胆郎君。”
“不,不能去找他们。”他坚决地拒绝:“那些人反对行刺梁剥皮,不知是何居心,找他们不啻自捆手脚。”
“那……怎办?打算进钦差府?”
“钦差府真不能进去了,即使是大白天,光搜凌云楼也得花一天工夫,谁知道奸阉躲在哪间秘室里呢?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等他出来收拾他。”
邻树下的货郎恬光了手上的饼屑,向卖油郎说:“老兄,从哪座村庄来?生意怎样?”
“从月湾村来。别提啦;生意难做,大半天。只卖了半斤香油,两斤醋,半钵子芝麻酱,连本带利不够一天伙食钱,见了鬼了,那鬼村窝囊得一穷二白啦!”卖油郎大发牢蚤吐苦水:“你呢?大闺女的生意好赚头哪!”
“针线的生意远不错,要补的衣裤太多啦!喂!你听说了没有?”货郎放低声音问。
“听说甚么?变天了吗?”卖油郎半开玩笑半嘲弄地问。
“听说刺客林彦真到山西去了,有人在山西绛州看到他,难怪走狗们喜气洋洋往外放了。”
“见鬼!前一阵子说林疯子被走狗们杀了,这时候又谣传他到了山西,谁说的?狗屁!
告诉你,他是死不了的,他也不会丢下咱们陕西的苦哈哈一走了之的,你放心好了,梁剥皮不死他是不会走的。”
“喂!老兄,你说的林疯子是谁呀?”林彦好奇地问。
“喝!你真是孤陋寡闻。”卖油郎得意地答:“他就是刺客林彦,咱们说他是英雄好汉,有些人却说他是疯于,说是疯子才会不知死活行刺梁剥皮。”
“他也许真是疯子呢。”他怪笑着说。
“天下间多几个这种疯子,那就没有妖魔鬼怪横行啦!你说是不是?”
东北方向蹄声震耳,两名军官带了四十余名盔甲鲜明的骑军,神气地飞驰而来。领先那位将爷高身材,鹰目高颧,唇薄无肉,留了鼠须,佩了雁翎刀,高坐雕鞍顾盼自雄,一脸陰险桀骛相。
所有的人,死死地瞪着这些骑军,脸上有怨毒的表情,卖货郎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哼了一声。
骑军过去了,官道上尘埃滚滚。
“这狗东西!”卖油郎恨恨地咒骂。
“那狗东西是谁?”林彦问。
“乐千户乐纲。”卖油郎说:“梁剥皮亲卫军的千户长。这畜生对清乡有特殊的爱好,梁剥皮要举行清乡,都是叫这畜生做刽子手,如果我能弄到他,我就可以发大财。”
“你会发财?”
“他的肉可以卖二十两银子一斤,甚至更多些,你替我算算好了。”
一名挑夫突然长身而起,冷笑道:“你这狗东西可恶!你将生死两难。”
“拒捕者格杀勿论。”另一名挑夫大吼,从箩担里拔出一把单刀奔出:“造谣中伤侮辱钦差,所有的人都不许走。”
除了林彦和姑娘,其他的人惊恐地向七柳庄逃命。有刀的挑夫一个箭步,赶上了卖油郎,刀背一顺敲向卖油郎的后腿。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是林彦,一把扣住了挑夫的右肘,刀敲不下去。
“在下正要找你讨口供,你认命啦!”林彦说。
挑夫半边身子发麻,凶睛怒突,大叫道:“我是督税署的密探,你好大的胆子……”
“走狗一个,你神气甚么?安静些,阁下。”林彦笑着说,动手拉月兑对方的双肩关节。
芝姑娘可没有他那么有耐心好说话,她扑向另一名挑夫,先给了对方两耳光,再两脚把对方踢翻摆平然后揪住衣领将人拖起,又是两记陰阳耳光。一阵快速可怕的打击记记落实,狗腿子已是半条命,满口流血只能哼哼哈哈,被她拖死狗似的拖回树下一脚踏住耳门,脑袋动不了啦!
林彦也把人拖到,丢在地下说:“现在,乖乖地招来。你的同伴已昏迷不醒,等会儿再拷问他。你两人的口供如果不一样,那么,你两人都得死。”
卖货郎站得远远地,不敢过来。卖油郎躺在地上,吓软啦。他们的生财家当都留在树下,知道危险已过,也不想逃命了。
“首先,报出你的身份,你真是督税署的密探?”林彦冷笑的着问。
“我……我……”
“你尽可以胡说八道,反正命是你的。”
“我……我是亲卫军的……的旗手,奉……奉命担任沿路防奸的暗谍。”挑夫乖乖吐实。
“防什么好?此地又不是战场,你在说谎。”
“我怎敢说谎?老天!”旗手恐惧地分辨:“大军已发,怕余御史的人追踪,所以……”
“妙极了,你们这些吃皇粮喝民脂民膏的官兵,不到关外去打鞑子,反而把朝廷派来的御史当奸来防,真是反了,难怪天下大乱。余御史为何要追踪你们?”
“他会多管闲事,会抬出身份来阻止清乡。”
“原来如此。你是说,乐千户带人清乡去了?清哪一个乡?”
“我只知眉县出了乱子,钦差已颁下严令克期清乡。”
“乐千户就带那么几个人,能清乡?”
“大军已在三天前午夜出发,全是骑军,目下恐怕已完成合围。乐千户这时前往,用意就是让余御史钉住他,即使御史府的人能跟得上他,也来不及制止清乡行动了,因为乐千户一到,清乡该已发动半天以上了。”
卖油郎畏畏缩缩地走近,吞吞吐吐地说:“壮士,如果这恶贼的话是真,梁剥皮恐怕已经早一天秘密动身了。依惯例,清乡的发动令,梁剥皮从不假手他人,他要自己亲自下令,以便看杀人为乐。老天爷,这次清乡不知要枉死多少人。苍天已收回拯救众生的慈悲之手,将会有上千上万的生灵遭受涂炭……”
林彦不听其他的话,只重视梁剥皮已早一天秘密动身的事,向姑娘说:“灭口,走!”
两人匆匆向西奔,林彦一面走一面说:“找坐骑,我们要昼夜兼程赶上梁剥皮,这恶贼终于出来了,真是天意。小芝,你吃得了苦吗?如果你……”
“你别想遣走我。”姑娘郑重地说:“在马背上昼夜兼程,我为何受不了?”
“我估计沿途还有不少眼线,也有高手拦截……”
“不管怎样,你都会定了是不是?”
“对。唉!有单老前辈在,该多好?他老人家地头熟,或许可以带我们抄捷径到前面去等呢!”
“这里到眉县,官道是最近的路,没有捷径可抄。”姑娘说:“左面是山右面是水,只有一条路可走。”
“沿途避免停留,不要被三五个小走狗缠住,知道吗?你必须克制见走狗就杀的冲动。”
“我一切听你的,不要再唠叨好不好?”姑娘撅起小嘴白了他一眼,眼中有笑意。
两人在村中买了坐骑,带了水和干粮,马不停蹄向西追。
坐骑很蹩脚,但一个时辰后,便追上了乐千户。林彦不愿冒险超越,以免引起官兵的疑心。偏偏乐千户有意吸引余御史的注意,并不急于赶路,把两人急得五内冒烟,却又无可奈何。
入暮时分,他们进入眉县。糟了!全城戒严,以西的道路由眉县的巡检与民壮封锁了,没有特别通行证任何人也不许西行。
“先落店,晚间偷越城关,用腿赶路。”林彦向姑娘说:“苦了两条腿,你受得了吧?”
“我不怕,不必替我担心。”姑娘拍着胸膛说。
两人牵了坐骑,沿东大街找客店。晚霞满天,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往来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有惊惶的表情,似乎这座县城将有祸事了。
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人,匆匆跟上走在后面的林彦,在越过坐骑接近他身后的瞬间,他耳中听到细如蚊纳,但入耳清晰的语音:“在下不知尊驾是何来路,你两人的化装易容术破绽甚多,最少有三个不知用意的人盯你们的梢,小心了,千万不要回头瞧,在下不想受牵连。”
前行十余步,他赶上小艺低声说:“小心了,有几个人盯在后面。刚才有人用传音入密绝技向我提出警告,恐怕我们已落在走狗们的监视下了。”
“哎唷,大哥……’,“不要惊惶。在高手赶到之前,我们是平安的。”
“我们怎办”姑娘问。
“按计行事,天黑以后出城,先找客店,填饱肚子等候天黑。”
“如果落店,有人来查……”
“放心啦!不要小看了这些走狗,上次终南之谋,就可看出毒龙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心智不全的人。”他深具自信地说:“我猜想他们已发现我的真正身份了,在高手未赶到之前,来查店不是打草惊蛇吗?查店能查出甚么呢?”
进入扈邑老店,两人要了一间上房,叫来了晚膳,已是掌灯时分。食毕,姑娘入内间洗漱,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他闪在门侧;问:“什么人?’,“大爷,有客人求见。”是店伙的声音。
他一怔,刚到此地,怎会有客人?他戒备着拉开房门,又是一怔,一位年约十二三,清秀俏巧的双髻小侍女,捧着一只漆金大红拜匣,笑盈盈地问:“是林爷爷吧?家主人有请,请随小婢前往相见。”
店伙转身走了,他讶然问:“贵主人是谁?在何处……”
“在西院上房,见面便知,爷台身在虎袕,须及早为谋,家主人正在恭候。”侍女说完,转身沿走廊盈盈举步。
怪,他似乎失去了自制,身不由己,随着侍女举步。内间里恰好出来了小芝,看到他的背影刚消失在门侧,房门大开,她不知有何变故,奔出急叫:“大哥……”
“砰”一声大震,左面的小窗突然崩坍,人影扑入。她知道不妙,本能地扭身双手齐扬,一串制钱破空而飞,用上了满天花雨洒金钱手法。这是千手神魔教给她的防身暗器,在李家逗留一月,她也获得不少好处。
破窗而入的四个青衣大汉,一个也未能幸免,狂叫着重重地栽倒。
她飞快地抓起尚未解开的两个大包里,冲出房门。
“大哥!”她发狂般尖叫,心中大乱。
“恶贼们到了,还不快走?”一个奔入院子的褐衣人急叫:“从西院走,快!”
她已无暇多想,随着褐衣人钻入西院。身后。大批高手逢拥而入,捉刺客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林彦的江湖经验的确太差,毫无戒心地与小侍女交谈,不知拜匣中有鬼,泄出的迷魂药物十分霸道,更未料到小侍女说话的音调有鬼,迷迷糊糊跟着小侍女走向西院,一脚跨入院门,鼻中嗅入一丝如兰幽香,便被一个黑影一指点中脑户袕,跌入软玉温香中失去知觉。当那一丝如兰幽香入鼻的刹那间,蓦地神智一震.他想起了些什么,却又不知到底想起的是什么,反正那是一种令他突生警兆的东西,本能地运起多年来不断苦练的玄陰真气保护自己,可是已晚了一刹那,气机刚动,脑户袕换了一拳。
昏昏沉沉中.突觉脸颊一热,有物触模他的脸颊,神智突然清明,耳中突然听到急促的呼叫:“芳姐,快去请小姐来,这人的身躯怎么愈来愈冷了?”
他虎目徐张.首先入目的是一只莹洁的手掌,按在他的脸颊上,手的主人是一位明艳照人的姑娘,正转脸望向房门口,向门旁的另一名少女发话。鼻中,兰香沁人心脾。
他的记忆终于鲜明了,不错,好熟悉的兰花香。追逐四海游龙的马车;抢劫石和尚救小艺后追逐的黑影;偷渡城关后与他交手的女人;葛老人屋前的恶斗;北关外救西川三雄,与他较量的怪人赵兄……怪人赵兄曾经帮助过他,也曾经警告过他。
他心中悚然,重新闭上双目。因为他也记起了昏厥前的一刹那,所嗅到的一丝兰花香,同时发觉浑身发软,大事不妙。他沉着地装睡,仍然默运玄陰真气。真得感谢荣叔传授给他的玄陰真气绝学,气机一动,如果自己不有意停止,气机便不会自行停止作用.生生不息在体内运行,不绝如缕却又能抗拒外加的压力。他能够早早苏醒,原因在此。
“制了手脚软袕.气血缓流,身子当然发冷,你慌什么?”
门旁的侍女芳姐说,并未走近:“小姐在会客呢,不能去打扰她。”
手离开他的脸颊,侍女向芳姐走去,问:“是什么客人?
小姐不是从不接见外宾吧?”
“老爷与宫主带了所有的人在府城逗留,听说月来毫无所成,宫里只有小姐在,怎能不接见宾客?”芳姐一面说,一面出房:“是什么人不知道;一男一女。”
他心中疑云大起,什么人自称宫主?这位小姐把他捉来有何用意?
侍女走近妆台,细心地将银灯挑亮了些。
他已查出被制的袕道:双肩并双环跳,用的是软手法。制袕人相当高明,力道在软与昏之间,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默运真气,用上了真气攻袕术。
他听到掩门声,侍女出去了,房中只有他一个人啦!袕道一解,他挺身而起,吃了一惊,发觉自己的衣裤全换了新品,脚上光光,身上盖了一床兰香扑鼻的绣兰锦装,睡在温暖柔软的华丽牙床上。身上的水湖绿博施是缎制的,贴在身上舒适无比。房中的布置雅洁月兑俗,从梳妆台的华丽摆设,便知他正处身在大闺女的香闺内。
他滑下床,妙,一双新快靴和布袜正在床前。如果没有鞋袜,活动多不方便?靴好像小了一些,但仍感舒适。他系好靴,猫似的溜出房外。
好高大的楼房,他发觉处身在二楼上,中有两盏宫灯,光度明亮。可是,他发觉楼上似乎没有人,与那晚暗入钦差府袭击凌云楼的情景相同,人都躲到何处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楼门,拉开一条缝,便听到下面有隐隐人声。他提高警觉,悄然到了楼下右侧的花厅,闪在窗下以指甲轻轻戳破一个小孔向内瞧。
里面有两个人,主位是一位明艳照人、美得令人心跳的盛装少女。瓜子脸娇中带俏,那双令人想做梦的钻石明眸,在灯光下十分动人。水湖绿衫裙,宝蓝色坎肩珠串流苏,小蛮腰的佩剑装饰华丽,三丫髻用珠花环给住,代表闺中少女身份,脸有怒容,在清丽明艳中略带五分威严。两位侍女左右分立,都佩了剑。
客位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粗壮如熊,女的是貌美如花的青春少妇,绿劲装显得曲线玲珑。
“咦!他们竟然在此?”他讶然自语。
两个男女都是老相好,死对头。男的是门神吕蒙,霸王鞭挟在胁下,江南四霸天的老大,禁不起他一击的银样蜡抢头。女的是销魂绿姑,安阳桥头曾有一面之缘。
销魂绿姑脸上也有怒意,离座冷冷说:“姑娘真要坚持不肯相助吗?”
“抱歉,家父母不在,本姑娘不过问任何事。”美少女也冷冷地答。
“那么,本姑娘即回去禀明杨总管要他带人来这一带搜查……”
“那么,后果你们自行负责。”少女不悦地说:“本姑娘已经明白地告诉你们了,本宫的人皆不在家,绝无本宫的人在县城闹事。”
“本姑娘与吕护卫亲眼看到有人背着人出城,追到这附近才失去踪迹,四个娇小的身影分明是女流之辈……”
“你走吧,绿姑,大概你是见了鬼了。”少女下逐客令,离座而起,神色不友好。
“好,本姑娘立即回去向杨总管禀明经过.带人前来……”
“你永远没有向主子禀报的机会了。”少女冷笑着说,粉脸上杀机怒涌。
“你……你是说……”销魂绿姑向外退,脸色大变。
“上林苑绿苑兰宫.由不得你们任意来去。”
“什么,令尊……”
“你们自尽好了.本姑娘不想动手。”少女抢着说,举手一浑。两侍女左右一分.倏然撤剑。
销魂绿姑大骇,向厅口飞纵.急叫:“萧……啊……”
惨号声摇曳,一名侍女飞剑遥击,锋尖无情地锲入销魂绿姑的背心,锋尖直透前胸,力道惊人。
门神吕蒙大吼一声,霸王鞭向少女的小蛮腰猛砸,吼道:“好恶毒的小女人。”
少女侧飘八尺,快得令人目眩,纤手一伸.宝光四射的长剑出鞘斜指,脸上的笑容更冷,剑突发龙吟.恰好迎住变招跟到的门神吕蒙,霸王鞭斜扫而至,她的剑幻化一道奇异的淡虹,在鞭前斜掠、回转、冲刺,避招反击一气呵成,轻灵飘逸妙到额毫,那巧妙的一旋,不但鞭招错方位,门神的左半身空门大开露出空隙死角,任由剑虹长驱直入。
少女掠出八尺外.缓缓收剑入鞘,冷酷地说:“埋了他们。
开放兰宫,任何人闯入.毙了,决不容许活的人逃出绿苑兰宫。”
门神的左肋开了一个剑孔,直抵心坎要害,身形略一停顿,然后摇晃着挫倒,倒下时仍死死抓住霸王鞭。两位侍女一人拖一具尸体,消失在门外。
“窗外的高人,为何不入厅抢救你的同伴?”少女向明窗冷冷地说:“你已经听到本姑娘的话了,如果妄想逃出兰宫.快断了这侥幸的坏念头,那不会有好处的,防守绿苑兰宫的四孤四魂并未前往西安呢,任何高手也难逃出他们手下,不信你可以试试。但最好别试,他们的杀人手段,是相当残忍的。”
林彦离开窗口,故意放重脚步,绕至厅门泰然步入,抱拳行礼笑道:“姑娘耳目之锐敏,在下万分佩服。”
少女一怔,大感意外,讶然月兑口叫:“咦!你……你是怎样来的?谁替你服解药解袕道?”
“在下自行醒来的……”
“我不信。晤!恐怕本宫出了吃里扒外意欲叛逃的人了。”
“姑娘料错了,在下的确是自行醒来,用真气解袕找来的。”他在丈外止步,笑容可掬说:“姑娘杀了钦差府的走狗,不怕惹火烧身吧?”
“本姑娘担待得起。”
“在下林彦,姑娘想必已经知道了,可否请教姑娘尊姓?
用弥香将在下掳来,不知有何见教?”
两名侍女出现在厅口,脸色惊恐万状,是照料他的那两位侍女。
“贱妾姓……姓乐,名婉。”少女的脸上绽起醉人的微笑,态度转变得亲呢友好:“林大侠,请坐,你真想知道贱妾将你请来的用意?坐啦!客气什么?”
他从容谢坐,说:“是的,尚请见告。”’乐婉在他的左首落坐,中间隔了一座茶几。
“快奉茶。”乐婉向惊惶的侍女下令,转向他温婉地说:“你一进城,便被走狗们发现了,我怕你大意,想出面相请,又怕你误会,所以出此下策,请恕罪。”
“姑娘的安排的确巧妙,在下做梦也没料想到小侍女的拜匣有神通。”
“这叫做君子可欺以其方。”乐婉笑道:“也证明你心胸坦荡,但也不够机警。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林大侠以为然否?”
“承教承教。乐姑娘可否让在下换回衣着……”
“林大侠,这是家父的衣衫,穿在你身上,平添三分飘逸潇洒的风采。”乐婉笑盈盈的凝视着他,笑容好动人:“林大侠,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乐姑娘,但不知有何见教,尚请明说,在下不是气量小的人”。
“你知道身在何处吗?”
“姑娘说过上林苑绿苑兰宫。如果按上林苑三字猜测,再计算目下的时刻,那么,此地该是汉代的古上林苑。古上林苑地跨三县,周三百里,内有七十座宫观,但目下已经荡然无存……”
“这是旧时的夏宫,西面有小径,通向太和谷的翠微宫。
这座宫是石造的,所以能遗留至今。家父花了不少心力,从废墟中掘出这座大半埋在地底的宫苑,把山谷整修得成为世外洞天,改名为绿苑兰宫,世间知道此地的人,少之又少。
林大侠,你对敝宫是否有所耳闻。?”
“抱歉,在下从未听人说及。”
“你认为在此隐居,是否算得人生一大乐事?”
“这个……”
“林大侠,人生一世,草生一春;又道是人生百岁,如驹过隙。人活着,谁不希望过和乐安祥的美满生活?江湖闯荡,过的是刀头恬血的生涯,为了什么呢?你不希望找一处洞天福地隐居,与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伴侣,欢度良辰美景?林大侠,忘了人间的丑恶,忘了血腥,忘了刀山剑海,憧憬美满的未来,获取幸福的泉源,这不算奢求吧?”
“你是说……”
“绿苑兰宫就是洞天福地。家父母十分好客,我家人丁不多,我相信你我会成为好朋友,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姑娘,你的意我心领了。不瞒你说,我从来就没奢望过找洞天福地隐居,也不希望丢开人间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乐姑娘,你要知道我的感觉吗?”
“请教”
“请问,令尊要维持这座绿苑兰宫,每年得需要多少金银?
令尊从事何种行业,方能赚取这笔费用呢?即使有一座金山,姑娘,要不了一二十年,金山也会挖空的。”
“这个……”
“因此,”在下有自知之明,天生劳碌命,所以不敢奢望在洞天福地中享福。”
“你……”
“乐姑娘,你我并不陌生。”他转变话锋。
“你是说……”
“那晚掉下护城河的人是你。”他忍不住笑了:“我为那次的鲁莽道歉,你曾经帮助过我,你的剑术也的确让我无比佩服。乐姑娘,真的,我相信我们会成为要好的朋友,不会成为生死对头。”
“哦,你……”
“姑娘兰心惠质,想已明白在下的处世态度。”他柔声诚恳地说:“请允许我日后来拜望你,请替我在令尊令堂面前先容。夜已深,姑娘请安歇,容图后会,告辞了。”
“请稍留片刻。”乐婉伸手掌压住他的手臂说。
“乐姑娘……”
“你是对那晚北关外较量的事,对我有所怀疑吧?”
“是有一点,因为你话中的含义令我困惑。”他毫无心机地说。
“你能不能小留一两天,让彼此有互相了解……”
“不,我的确有事待办,无法分身,请原谅我!”
“留下吧,你我秉烛清谈度此良宵,明晨我送你出谷,好吧?”乐婉满怀希冀地说,深情地注视着他。
“抱歉,我真的要走了。”他柔声说:“令尊令堂皆不在家,你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我不能留下。君子爱人以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以后我一定趋府拜会,请相信我。”
“你怎么有这种世俗儿女的固执想法?”
“呵呵!因为你我都是世俗中人。夜已深……”
“你是个正人君子,但我并未失望。”乐婉喃喃地说,轻拂手中的罗帕,声调变了,低柔温婉音调奇异,钻石明眸中,也涌现奇异的光彩:“不错,夜已深沉,万籁俱寂,你正在午夜梦回,过去的可怕经历,不再打扰你的甜梦,在你眼前展开的,是甜蜜的美满人生。”
林彦的目光,渐渐变得茫然,似乎从乐婉的明眸深处.有些不可知的异象吸引着他。
罗帕中,泄出一缕奇异的、令人神移的淡淡幽香。
他的眼神在变,脸色也在变。
“现在,你已经在注意我了。”乐婉的声调更低柔、更温婉,而且有挑逗性:“你该知道我的,我已经找了你许久了,我发觉你具有与众不同的气质和灵性。……”
他梦游似的站起,向乐婉伸出双手,却又徐徐放下。
“不要抗拒我,不要想其他的事。”乐婉站起迎向他。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脸上涌起了红潮,眼中焕发出另一种奇光,那是生理上必然的光芒,火热、深情、渴望……他的双手重新举起,接触到乐婉的双肩,身躯一震,突然狂野地抱住了乐婉香喷喷的火热胴体,脸颊重重地压在乐婉吹弹得破的粉颊上,双臂的力道强劲有力,像把大铁钳。
乐婉本来是微笑着的,这时猛地一震,手足无措.拼全力转动头部,像受惊的鹿,要挣月兑被网住的双角。但片刻间,她放弃了挣扎,似乎被他的火热气息所感染,脸上羞红的彩霞十分动人,气息也渐变,像触电般瘫软在他怀中,口中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双手也有力地抱住了他的虎腰,像蛇般缠住了他。
他的反应更近乎狂热,火热的唇贴上了乐婉灼热的面颊,贴上乐婉明眸,最后,落在那欲拒还迎上的樱唇上。
乐婉似乎突然惊醒了,他的狂热令她悚然而惊,吃力地扭转脸逃避他的嘴唇和粗浊的气息,挣扎着叫:“不!不要!
不!……”
但已经没有挣月兑的机会了,林彦狂野地抱实怀中的娇娃,在激发的药物驱策下,身心已不属于他自己,先天所具有的生命本能压下了灵性慧根,他的手开始蠢动。
“他……他怎么变得这样可怕?”乐婉用脚拼命踢他的双足,向侍女尖叫:“快来救我!”
“那是少宫主的幻境香药力发作了。”侍女高声答。
“不是进入幻境的药物吗?你看他……”
“但……也有动情药……”
“老天!快去取解药来,救我……”乐婉恐惧地尖叫。
他已经迷失了灵智,禄山之爪撕开了乐婉的外裳。侍女抢近急扯他的手,乐婉也拼命推他跟他,情景真够瞧的。可是,主婢俩怎奈何得了林彦?侍女拉不开他的手,急啦!一声娇叱,两记劈掌击中他的耳门。
他浑如未觉,右手一伸,便抓住了待女,侍女的掌又劈中他的颈根。
“不要伤他!”乐婉焦灼地叫。
他手一挥,砰一声把侍女仍出两丈外,重重地跌倒在壁根下。
“先用水泼他。”乐婉叫,拼命用手掩住半果的酥胸。
案上有一只金鱼缸,两尾异种金鱼在缸中悠闲地游动。侍女狼狈地爬起,三不管捧起金鱼缸,猛地砸在林彦的脑袋上,缸破鱼落,一双男女成了落汤鸡。
林彦猛地一震,双手停止活动,不住甩动头部。
这瞬间,金钟声突然入耳。
冷水和金钟声令他猛然一震,如中电殛。这钟声与那晚梁剥皮的十响催命钟声完全相同,像皮鞭猛地在他心头怞上一记重的。他突然推开乐婉,发出一声兽性的长啸,狂野地冲出厅门,冲入茫茫夜色中。
厅门出现另一名侍文,叫道:“小姐,王副统领的专使千面狐求见,桂姨正在出迎。”
“叫她滚!”乐婉惶乱地整理衣裙,羞恼地发令:“我不接见任何人。糟!迷魂大法未撤,幻境香仍在体,我得追上他。”
林彦仍在迷乱中,冷水和金钟声,仅解去部份药物与恢复些少神智,激发了他突围月兑身的潜在意识而已。
奔近一处陡坡,黑暗中闪出一个高瘦的黑影,一声怪叫,一双大袖迎面拍到。
他仍在迷乱中,大喝一声,双掌来一记“推山填海”,用上了阳罡猛劲,掌出风雷发,力道如山。“膨”一声大震,大袖碎散,罡风四逸。黑影一声鬼叫,飞退两丈外,身形难以稳住,迎面便倒。
林彦掠上山坡,如飞而去。
他像个游魂,糊糊涂涂飞奔,登山越林乱闯。不知过了多久,“嘭”一声水响,他跃落一条三大宽的小溪,人往下沉,呛两三口水,神智仍未完全恢复,但求生的本能却令他连划带爬攀上了溪岸。由于长期奔跑,体力行将用尽。只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爬伏在溪岸边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他发觉日上三竿,自己爬伏在小溪边,双脚仍泡在水里,浑身泥水,狼狈已极,头脑仍感到些许昏眩。
“怎么一回事?”他茫然自问,对昨晚所发生的事已了无印象:“我怎么睡在此地?怎又换穿了这身鬼衣裤?见了鬼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坐在草中思索,似乎毫无头绪,只记得自己跟着一个小婢女去见她的主人,以后的事他已完全记不起来了。想不起什么,他只好不想,站起一看,四周全是山林,不知身在何处。他暗自思量:北面该可以找得到渭河,往北走不会错.找到村落便知身在何处了。
不久,找到一座山村,一问之下,他更糊涂了。这里是鄂县与整屋县交界处的山区,东北至鄂县有二十五里。
“我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怪事。”他感到诧异万分:“我大概是梦游了。小艺还在客店,我得去找她。”
黑夜里在山林中追逐一个轻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不啻在大海里捞针。乐婉鬼撞墙似的追逐了半夜,最后不得不转回绿苑兰宫。进入厅堂,四位侍女与一位中年妇人正等候着她中年妇人扶她坐下,关心地说:“孩子,你的气色很差,累了吗?”
“有一点。”她深深叹息:“桂姨,我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那是免不了的。追上他了吗?”
“桂姨,他比我高明多了。自从那晚被他将我迫落护城河之后,我追踪他许多时日,依然未能把握他的行踪,今晚追不上他,并非奇事。”
“游魂被他震伤了内脏,一月之内康复无望。”
“桂姨,让他迁至后谷好好养伤。”
“千面狐走了,这老妖狐相当难缠。”
“怪事,王副统领怎会派人来找我们?”
“听千面狐的口气,王副统领完全知道你爹妈的活动情形,但并不介意。不要小看了王副统领,他这人不简单。”
“那老妖狐来做什么?”
“据她说,他发现乐千户已转变态度,与石统领似乎有进一步合作的迹象,护军中安插了不少石统领的人。今晚追逐林彦的高手,有一半是伪装的护军,他们是石统领的心月复。老妖狐奉命暗查这些人的身份,据她说钦差怀疑石统领的人暗中想和林彦谈条件相勾结,恐对钦差不利,钦差的确不愿见林彦与石统领合作。”
“哼!见他们的大头鬼了。林彦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没有人能收买他,他决不会与这些贪残恶毒的人合作。”
“孩子,你对他发生好感了?”桂姨正色问:“姨不希望发生这种情势。”
“桂姨……”
“你,忘了你爹妈出动了全谷人手,所为何来?穷索西安近月。为了什么?”
“姨!不要管我的事。”
“你……听小芳说,你盗用了你哥哥的幻境香?”
“是的,我……”
“老天爷!你没什么吧?”桂姨凌厉地盯视着她,像在审贼:“那是你哥哥从毒龙那儿弄来的激情药物,用来糟蹋女人的缺德滢药,你……”
“我……我怎么知道呢?”乐婉可怜兮兮地说:“有次我听他说幻境香配合迷魂大法使用,功效奇佳,我以为也是迷魂的药物嘛!幸好我先用了解药,不然……哥哥真该死,他……
他……”。
“你爹娘不在,我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桂姨板着脸说:“今后,我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你的身边……”
“桂姨……”
“不要再撒娇了,我再也不理会你这一套了。在你爹娘返宫之前,你最好给我呆在宫里安份些。”
“姨,求求你,让我再出去一次……”
“一次?半次也不行,每次你偷跑出去,姨总是心凉胆跳寝食不安,真是受不了。再加以你对林彦小畜生似乎已动了真情,这担子比天还重,姨不许你再胡闹了。”
“姨,你……你要……”
“我要跟住你,见了林彦小畜生,我就把他毙了交给石统领。”桂姨冷冷地说:“你不要笑,你心里的鬼念头我清楚得很,你再也无法偷跑了。必要时,哼!我会把你囚禁起来,我说得到就做得到的。”
“姨,如果你见到他,便不会杀他的。”乐婉微笑着说,眼中闪烁着稀有的光彩:“他并不太英俊也不太温文……”
“好了好了,再不太下去,就不太像话了,不害羞,姑娘。”
桂姨打断了她的话,脸色一沉:“你没忘了他是狂剑的传人?
你没忘了他是来找虬须丐的吧!”
“这……”乐婉的脸色变了,陰霾掩住了她的脸庞:“我……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离开他远一点,这是你唯一可做的事。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你的想法,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林彦回到县城,城内城外已经解禁,市面恢复平静,乐千户的人马已在凌晨动身西行。
踏入扈邑老店,恰好小芝匆匆随后跟入,看清是他,一脸焦灼的乌云散得好快,在店堂伙计惊愕的注视下,一把拉住他急趋东院,呼出一口凉气埋怨他说:“你可回来了,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奔波了一夜,找得我好苦。走狗们是破晓时分撤走的,我也是刚回店,不得不冒险留在店中等你。大哥,昨晚你怎么了?”
“一言难尽,说起来你一定不会相信。”他踏入房中:“‘我先换衣裤,等一等再告诉你,劳驾先弄些饮食来。”
膳间,他将随小侍女至西院失去知觉,醒来时换了衣着,睡在溪边的事说了,最后说:
“真像是做了一场糊涂梦,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晤!大哥,你恐怕遇上了白莲会的妖人了。”小艺悚然地说:“你刚走,走狗们便逢拥而至,要不是一个不知名的褐衣人示警,我恐怕也难以月兑身,还以为你被他们掳走了呢……
所以我跟踪乐千户出城,希望抓一个走狗问口供,可惜没有机会,”他们没有落单的人。你再仔细想想看,也许可以想出一些头绪呢。”
“现在已无暇多想,赶路要紧。行前先得购买一些应用品。
“怎么赶?那该死的乐千户慢吞吞地压在前面。”
“绕道赶。梁剥皮一定在前面不远,那狗东西从不赶路的,一出两百里便大张旗鼓沿途摆威风,还来得及赶上。从乐千户的行动估计,梁剥皮该在前面五六十里左右。”
赶上乐千户,已是已牌左右。两人改走南面的山区,绕过了乐千户的骑军.向西飞赶。
渭河南岸一带河谷、地瘠民贫.山多田瘠,村寨零落人烟稀少,沿途根本不必打听,入暮时分,赶到整屋县,距城十余里便听到消息,大队车马刚过去不久。
林彦猜想这些车马定然是梁剥皮,断然决定绕城而过以免打草惊蛇,连夜向眉县赶,沿途留心地势找地方行致命一击。
眉县属凤翔府管辖.东距整县一百里。林彦估计梁剥皮的行程,这段路用车马该是一日里程。同时他预料到眉县的大军,不至于派人至回程迎接梁剥皮,他必须在中途下手行刺;接近眉县便不易成功了。
横渠镇至风泉镇之间,有一处三四里的平原,东西有太白山伸出的一条山脚,向北伸入渭河。官道绕山脚而过,然后向西南折入平原,沿山麓的丘陵地带折向西北,形成一处长满及膝茂草的弧形荒原。以南是太白山区,山连山绵绵无尽,远看光秃秃终年积雪的太白山主峰,似乎像个高耸入云的巨人。
近午时分,西面的官道旁小山,已由凤泉镇派来的官兵占住列阵,旌旗招展,军容颇盛。这是早数天昼伏夜行先期秘密赶到的亲卫军,凤泉镇也就是预定迎接钦差的行辕所在地。该镇西距眉县四十里,以西一带的道路,皆设了管制卡哨,住来的旅客,受到严厉的盘查,而且只许东面来的旅客通行,严禁向西走。
连主事的军官,也没想到派兵搜查平原一带荒野,这一带连大树也没有一株,不可能有人藏匿,因此仅派兵沿路巡逻,每五名骑军为一组,每半个时辰向东通过平原,到达东面的小山再往回巡逻。
距东面的小山约里余,路北约两丈左右的短草丛中,新挖的小土坑里潜伏着林彦,谁也没料到有人在此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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