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刚黑,四海珍已经座无虚席,整个给福贝子包了,客人全是西征班师的将爷们。
福康安虽然架子大对部属倒是挺不错的,而且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酒,挟醉乘轿子回行馆,前前后后,当然有了一批扈从!
才上轿没多久,然然一处屋顶上跳下两条人影,手执利剑,直逼大轿,刺了回身就逃,那些家将们自然不肯放松,拼命地追,黑影往前飞逃,看去似乎是一男一女,身形很灵捷,逃到一处屋顶上,忽然那个男的脚下一滑,掉了下来,女的连忙跟着下来,大家追过去,但见女的一剑对那男的刺去!
等家将们追过去,那女的一长身,又掠上了屋顶,两个起落,隐入黑暗中不见了!
家将们追过去,但见那男的喉头中了一剑,正在汩汩流血,看来是死定了,想必是女的怕他泄秘!自己来上了一手杀人灭口。
于是家将们又四出搜索,刚好发现那女子窜上了一垛短墙头,他们发喊一声很快的围了过去。
尤其是福康安那几个贴身护卫更是恨不得立刻把刺客拿下,拼命地追了过来,跟着也窜上墙头,眼见那女子以极快的速度,扑进了一栋小楼!
那些护卫自然不肯放松,跟着追过去,可是这时院子里已经蚤动了起来,一列带刀的汉子涌了出来,拦住了这四五个人,同时还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持械擅闯中堂相府,你们不要命了!”
那是因为见到来人身上还穿着官,所以才喝问了一声,如果是寻常百姓,怕不早已乱箭齐发了。
“中堂府?那一个中堂府?”
“瞎了你们的狗眼,京师有几个中堂相府?”
清制自雍正设军机处后,就是一个处理朝政的最高机构,军机处由亲王及文武两班的领班大臣组成,约为七人,都是各阁的大学士,而不入军机登阁,不能称中堂。
和坤入阁也不过才近两年的事,可是他在当尚书的时候,就有人称他为中堂了,等他真正入阁拜相,立刻就成为军机领班,大家则又称他为相爷,以示高出其他的。
(此处不清楚)
“大胆东西!居然敢口称相爷官讳!”
那些侍卫也不过才怔了一怔,立刻横了起来,也大声吼道:“和坤又怎么样,他居然敢派人行刺咱们贝子!”
那列汉子一听口气不对便道:“贝子!那一位贝子?”
“一等侯福贝子,京师有几个贝子!”
也是一句尖刻的回话,院中的武师们也怔住了,假如有谁敢跟和坤一碰,就是福康安福贝子!
双方后台都札实,大家僵在那儿,既不能进,也不能退,接着墙外人声嘈杂!灯火通明。
原来是福康安带着大批的人追了下来,算来他福大命大,在轿子内因为酒醉,偏着头歪在一边睡,所以这一剑只伤了他一点肩肉,可也把他的酒吓醒了,四海珍的人手都足,福康安在部属前不能丢脸,带了人追了下来。
福康安首先找到了在外面那个男刺客的尸体,旁边自然有他的家将在看着,追随着赶来侍候的,也有巡检司的官人与提督衙门的班头捕快。
拉下面纱立刻认出这家伙是和相府的护院马占奎,身边还有块地字腰牌,也是和相府侧门出入的凭证。
这位新晋伯爵,荣封贝子的少年新贵,气势何等大,当街行刺已经够他火大了,何况还伤了他。
所以他确定了自己伤势不重了,立刻带人追了下来。
马占奎的尸体有人看着,听说凶手是男女两人。男的虽然死了,但是死于同党女凶手的杀人灭口。
他又追了下去,一直来到和相府的侧园门,听见了他的护卫在里面跟人争斗,自然火更大,三不管地叫人冲进来。
他来的正是时候,因为他的那些护卫,正被和相府的护院武师杀得支持不住,节节后退了。
福康安一挥手,怒声喝道:“冲上去,给我杀,见了老和都甭管,宰了这老畜生有我负责!”
那些征蛮回来的将官们又岂是怕事的,有了主帅的命令更不得了,吆喝一声,各持兵器就冲了上来。
和相府的这些护院还真了得!居然个个能杀惯战,虽然福康安带来增援的人不少,但仍然胜不了他们,如果他们不是心存顾忌,知道对方的后台硬,恐怕早已有伤亡了。
不过这一阵械斗已经闹大了。
和坤自己不在家,他的总管毕师爷毕天青立刻匆勿地赶了来,首先喝止了自己这边的护院武师,然后趋前见礼道:“贝勒爷,门下无知,冒犯了虎驾,学生一定查明究竟以报……”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对方打上门来,理屈在彼,但是他想先稳住对方再说,所以仍然很客气。
福康安却怒道:“把和坤找来,本爵要问问他!”
“启禀贝勒爷!中堂大人没在府中,不管什么事情,您吩咐下来,学生一定负责就是!”
福康安看了他一眼:“你在府里能做主吗?”
“学生毕天青,总管府中一切事务!”
“好!本爵先拿下你,问清楚了再找和坤,绑上,”
手下的人立刻上前,和相府的护院也要再度动手。
毕天青连忙喝止,朝福康安躬身道:“贝勒爷!到底是什么事,您先说明了,假如理屈在敝府,不待您吩咐!学生自然会自行就缚认罪,这么无缘无故就要捆学生似乎大过份了。”
已经有两个卫士执住了毕天青的双臂,但不管他们如何使劲,毕天青连动都没动,那是福康安身边最得力的两名卫士,居然制不了一个文绉绉的师爷,由此可见他的不简单。
福康安到底不糊涂,而且也知道和相府中养着不少高人异士,自己虽然手执军权,却没有这种人才。
因此他不想吃眼前亏,摆摆手召回了两名卫士,怒声道:“姓毕的,你把事情问问清楚,再来跟我回话!”
他负手站在一边,毕天青这才问自己的护院,他们自然不清楚,只知道有人闯进来,他们立加拦截。
好在地方巡检也跟来了,把事情一说。
毕天青大惊失色,知道事情不轻,连忙道:“贝勒爷!这怎么可能呢!您是朝廷股肱,敝上对您十分尊敬。”
“前两天我们还吵过一架,这种话别说。”
毕天青陪了个笑脸:“那只是一时意气之争,敝上是个很谨慎的人,谋国之忠惟恐不及,岂有因小怨而伤国之柱石的道理,这一定是有人嫁祸。”
“两个凶手,墙外死了一个男的,女的逃进了这里,毕师爷,您心里有数,该不会否认吧?”
毕天青道:“马占奎是本府护院不错,但是已失踪三四天,敝府已向地方衙门报备了!”
眼睛扫向巡检司,那芝麻大的官儿自然惹不起中堂府,毕天青的这一眼他还有不明白的,立刻道:“是!是的!”
福康安冷笑道:“既然要教他行刺,自然要预先安排!和坤是銮仪卫出身的,会不懂这一套吗?”
“马占奎是四天前失踪的,敝上跟贝勒爷失和是两天前的事,若说预先安排,谁也不会相信!除非敝上有末卜先知之能,预知两天后会跟贝勒爷冲突!”
此人不愧精明,两句话相当厉害,福康安倒是没话说了,冷笑一声道:“他行刺可是有目共睹的。”
“这也许是他受了奸人的支使,但绝不会是敝上!敝上真要跟贝勒爷过不去,也不会笨到派一个自己府里的护院,还带着腰牌去行刺吧,假如敝上连这点脑筋都没有,又岂能得圣上之器重,入阁拜相,领袖军机,辅宰国事呢?”
最后一句不但是辩白,也点出了和坤时下的圣眷隆重,福康安自然也听得出,盘算了一下,火气小了下去。
他知道和坤的确不会做这个傻事,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看,他也扳不倒和坤,只有借机会逞逞威风了。
冷笑一声道:“这一个死无对证,是问不出话来了,但是还有一个女刺客的活口,逃进这儿来了,你们又怎么说?”
毕天青道:“是真有此事吗?”
一名侍卫道:“当然!我们追着进来的,看她进了园子,直上那座小楼的方面去了。”
毕天青看看那座楼,心中一沉道:“那是相爷处理重要机密的地方,连学生也不敢轻易进入,如果学生说没有,贝勒爷一定不会相信,可是敝府的人都不敢前去搜查,一定要等相爷回来,请准了才去,贝勒爷如果要去搜查,学生不敢拦阻,但也不敢恭陪!您请!”
他这一手更厉害,福康安更不上这个当,冷笑一声道:“现在去人早就溜了,不过那个女凶手的衣着身段有很多人看见,虽然蒙了面,总会有人认得她!”
旁边一名道:“她还朝我放了一枚暗器,是一枚蛇形的钢镖,被我用兵器击落了下来,我只要拿了那支镖,到四下去探问一番,不怕找不到她!”
福康安冷笑道:“最好府上能把这女凶手交出来,否则等我问出这个女贼跟府上有关,咱们就有官司打了!走!”
他一挥手,气汹汹地带了占口己的人走了。
毕天青哈腰一路恭送到门口,再三打拱道:“贝勒爷,出了这种不幸的事,敝府也感到很遗憾,您安心回去养伤,敝府在最短期限内,一定会把这件事交代个水落石出。”
福康安冷笑道:“明天早朝!本爵就会面奏圣上,老和有话,在圣上面前去说吧,我希望他今天别生病,明天去告病假,那是赖不掉的!”
毕天青苦笑着送走了那批人,然后作了一番指示!吩咐那些护院小心巡守,就匆匆进入到内宅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和府墙角上现出一条人影,掩掩悄悄……
离开了之后,穿房越脊,来到一处静院中,刚要跳下去,后面追来了两条身影,一下子堵住了。
那正是铁铮与玉妙容,两人都是一身劲装,拦住了同样一身劲装的西门玉,铁铮笑道:
“蛇姬,这下子你走投无路,尝到了被人整的滋味了吧?”
西门玉脸现厉色叫道:“我就知道是你们捣的鬼!”
铁铮笑道:“当然了,除了我们没别人,不但你知道,我相信天杀门中人都知道是我们干的,就苦于无法说出去,我这一手漂亮吧?至少天杀门无法再利用和坤的家里为掩护了,他们准备搬到那儿去?”
西门玉怒道:“你别想我会告诉你!”
铁铮一笑道:“你不说会后悔的!”
西门玉怒道:“后悔的是你们,你们用这样卑鄙嫁祸的手段,我们同样也会报复的,而且将十倍于你们!”
铁铮道:“只可惜我孑然一身,你们除非是抓到我,否则拿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光脚不怕穿鞋的!”
西门玉冷笑道:“你光脚,玉妙容的老子可穿着朝靴呢!”
玉妙容的脸色大变道:“你们敢陷害我父亲!”
西门玉的脸上现出了厉色,非常得意大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叫做礼尚往来,例子是你们开的!”
玉妙容很着急地转向铁铮道:“大哥!那怎么办-.”
铁铮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叫他们去好了,你父亲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艺出长白门下,造诣更在你我之上,天杀门连我们都对付不了,还动得了他吗-.”
西门玉道:“笑话!当初我不是照样对玉妙容的母亲下了手,他又何尝奈何得了我们!”
铁铮道:“那时他是不知道你们在捣鬼,还以为是笑道人崔明心在施手脚,可是他也没太重视这件事,把妻子放在京师,一个人上任去了。他明白玉夫人是不会有性命之虑的,现在玉夫人是没事,否则他早就找了来了,还用得着你们去找他,此其一,再者,他是现任总督,一方重镇,你们的底子已经被福康安吵开了,和坤逼不得已,才叫你们出来避一避,可见和坤还是怕朝廷的,如果你们敢对朝廷外寄大员下手,和坤也得留神脑袋搬家……”
“和相爷权倾当朝,他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总督!”
“玉总督想要扳倒和砷,或许力量不足,但他如果被你们暗害了,朝廷里的有力人士都饶不了他的,几个亲王,新册为太子的十五阿哥嘉亲王,都是老和的死对头,虽然他们跟福康安也不对,可是出了这种事,福康安也不会罢休的,因为福贝子对玉将军十分敬重,老和是个聪明人,不会准你们做这种傻事的!”
西门玉词穷了,怒声叫道:“和老头儿有顾忌,我们江湖人可不在乎这些,凭我一个人也敢做!”
铁铮笑笑道:“不错!你的确敢,因为你是亡命之徒,在天杀门里的地位已经被排挤出来了,你从苗疆混进京师,搭上了老和的边,原准备从天杀门主的手里把大权争过来的,可是你到底太差,还是斗不过人家,出了一连串的岔子,终于被人赶了出来。西门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找到了你?”
西门玉怔了一怔道:“是门主告诉你的?”
铁铮笑道:“当然不会是天杀门主,因为我找的就是他,如果我找到了他,就不必找你了,但的确有人通知我在这儿可以找到你,可见天杀门中已容不下你了,只是不便对你处置,想借我们的手除去你而已!”
西门玉咬咬牙根声道:“这个老杀才,居然对我来这一手,我非刨出他的根不可。”
铁铮笑道:“所以你为了自保,最好是跟我们合作。”
西门玉顿了一顿才道:“好吧!你要知道些什么?”
铁铮道:“有个裘小青的女孩子,被你们囚在那里?”
“西直门外,胡家大院。”
“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天杀门的另一个据点,也是最后的一个据点。”
“天杀门中,还有那些人?”
“三十六天杀星,先后折损了十九名,还有十七个,都是出身正派的高手,由左右护法率领着。左护法是人面枭贾子安,右护法是宝马金刀萧仲远。”
铁铮听得暗暗心惊,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名震一时的武林大豪,万想不到竟会是天杀门中的杀星首领!
铁铮表面上还是很沉着地道:“天杀门主是谁?!”
西门玉刚要回答,忽而一顿道:“不对!黑燕子,你实在大卑鄙了,居然用谎话来诈我一让我入毂。虽然我跟门主过不去,可是他要除去我易如反掌,因为这个地方是他叫我来躲避的,他随便叫两个人来埋伏着就可以把我解决了,何必要借用你们来当凶手!”
铁铮道:“那就不知道了,各有各的手段,也许他不愿让人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人。”
“天杀门中规律至严,我如果犯了错,他可以立刻制裁我,而且更应该让人知道。”
铁铮笑了一笑:“可是你并没有犯错,错的是他,一切的麻烦都是他下令对付玉夫人惹出来的,目的只是在逼取笑道人手中的一部毒经,那不是天杀门的业务范围,甚至于是他的私人行动,然而却招致了天杀门几将溃灭的命运,如论功过,第一个该制裁的是他。”
西门玉怔了一怔道:“对呀!以前我们都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上去,我要找他理论去!”
铁铮道:“天杀门主固然该杀,但天杀门这个组织也不容留存于世,我不会放你走的!”
西门玉道:“黑燕子,你刚才不是要我跟你合作吗?”
铁铮道:“不错!我所说的合作不是挤掉了天杀门主,让你去代替,而是希望你把天杀门的内情和盘托出,帮助我摧毁这个组织!”
西门王冷笑道:“然后呢,你还是要把我送回苗疆去?”
铁铮道:“是的!这是我答应你姐姐的事,不能对死者失信,但你回到苗疆,最多受到三年幽禁的处分,三年届满即可接掌灵蛇教。”
“我不要回去跟毒蛇过一辈子!”
铁铮沉声道:“事实上你并没有改变习惯,水仙花家中的蛇袕,刘尚书府中的蛇窟,你依然与蛇为伍,因此中原绝对容不下你,你必须回到苗疆去受灵蛇教的监督!”
西门玉冷笑道:“铁铮!你在逼我拼命了!”
铁铮道:“我在告诉你如何自救,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就只好为人问除害,杀死你了!”
西门玉一言不发,仗剑迳扑,如同疯虎一般,铁铮早就准备着她的突击了,立刻展开反击。
以剑技而言,铁铮高出西门玉很多,可是这次决斗不同,西门玉自知不敌,志在拼命,剑法十分凌厉,撇开了本身的安危不顾,发招但求伤敌!
铁铮可以得手的,但犯不着跟对方同归于尽,只好将发出的招式收了回来,变得束手缚脚。
玉妙容在旁观战片刻道:“铁大哥!对这种女魔讲不得武林规矩,我们联手对付她吧!”
说着不等铁铮同意,也扬剑加入拼战,这一来西门玉月复背受敌,也不敢轻易拼命了。
因为铁铮只要封住她的攻势,玉妙容就可以出招对付她,缠斗了几个回合,西门玉身上已经负了两处伤,尤以股上那一剑,剑锋深入寸许,削掉了一大片厚肉,血流如泉,将一条腿都染红了。
西门玉的手也软了,劲力不加,眼看着即将弃剑倒下,忽地一咬牙,月兑手一道绿光,对准玉妙容掷去。
玉妙容用剑劈出,那片绿光虽被一斩为二,却仍然朝她身上袭来,玉妙容只好避过一边,用手握住了一半。
触手冰凉,而且还在袅袅扭动,却是半条蛇身,吓得大声怪叫,当时就昏了过去。
铁铮见状大惊,忙也仗剑过来,护住了玉妙容,西门玉却趁这个机会,负创急遁而去。
铁铮顾不得去追人,把玉妙容抱了起来一看。
还好她握住的只是后半截,前半截的蛇身还在地下扭动着,利牙紧咬着一团小石块不放。
他叹了口气,捏着人中,把玉妙容弄醒了过来。
玉妙容脸色还是充满了惊悸:“那女魔呢?”
“跑了!你叫了一声昏倒下来,我以为你受了伤,只好放她跑了,妙容!你也是的,西门玉丢出来的东西,怎么能用手去接呢,幸亏你运气好,抓住的后半截,要是抓住前半截,你还有命吗?”
他用剑挑动另半截蛇身,蛇还没死,利牙已紧咬进石块,原本红赭的石块竟然变黑了。
“这是苗疆最毒的翠带蛇,它的毒连石块都蚀酥掉,咬在身上还得了!”
玉妙容慢慢地定下神来,脸现愧色道:“铁哥!对不起,每次我一插手,总是帮倒忙!”
铁铮却笑笑道:“不!这一次你帮忙得恰到好处,使她自然而然地逃走,看不出一点做作来!”
玉妙容一怔道:“铁哥是故意放她走的?”
铁铮点头道:“是的!我真要想截杀她,还用得着你来帮忙吗?不出十招,我就可以要她的命!”
玉妙容吁了气才道:“我还以为你被她同归于尽的战法困住了呢?哪知竟是假的!”
铁铮笑道:“这倒不假,我的确是被她困住了,因为我不想杀死她,只想制住她,她用的那种战法,使我除了杀她之外,很难制住她!”
玉妙容道:“我又不懂了,你能杀她却不能制她?”
铁铮道:“妙容!你究竟与人搏斗的经验不够,才会说这种话,杀死敌人较容易,生擒敌人才是最难的,尤其是她用那种拼命的战法,高手相搏,胜负之机只在亳厘之差,我比她强上一分,出手就比她快一步,在她杀手没及身之一刖先杀了她,自然可以化解她的杀手了,但如若我只想制住她,那她还能有一搏之力,我只好避开她的杀手!”
玉妙容道:“我还是不懂!”
铁铮想想道:“我举个例子吧!假如她是一条毒蛇,躲在一个死洞里,我要杀死这条蛇,用剑往里一阵乱戳就行了,但我要活捉这条毒蛇,就得设法把它诱出洞来,再要冒着被咬的危险,是不是难得多了!”
这个例子举得很浅近,玉妙容立刻懂了,因此忙问道:“那么铁哥又为什么要放她回去呢?”
“因为她会帮我们整垮天杀门,找出天杀门主真正的身分,甚至于把天杀门一举消灭!”
“什么?她会帮我们的忙?”
“是的!而且她一直在帮我们的忙,从我们追到北京来后,她就为我们出了不少力,一步步地暗中不著迹的把我们带向天杀门去,我们怎能杀死这么有力的一个帮手呢!”
“铁哥,我简直听不懂你的话!”
铁铮笑了一笑:“妙容!我叫你装成歌女金莲花,跟水仙一化打对台,只是在试探一下,并没有真正的把握。可是我们立刻就收到了,两锭镌有天杀门戳记的金锭,那很明显地是她授意的,因为她只要沉住气,不作答理,叫那些连络的人暂时别跟她接触,什么事都没有了!”
玉妙容不禁一怔。
铁铮继续道:“她明着跟我们作对,暗中却是把天杀门的内情一点点地揭开,我追索天杀门多年毫无进展,最近却很顺利,假如没有人故意导引我们,怎么能推进得这么顺利呢?”
“那么她是我们的朋友了?”
“不!她是我们的敌人,只是她想利用我们的手把天杀门摧毁而已,因此她才巧妙地把我们引向正路,同时天杀门主也在利用我们,排除她的势力,甚至于希望我们杀掉她!”
“她为的是什么呢?难道她想取天杀门主而代之吗?”
“我想不是的,她是灵蛇教中的祭司,灵蛇教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派!她离开了灵蛇教,触犯了教规,那处分是很严的。她绝不愿成为个名人而让灵蛇教知道。因此她不可能有野心,但她真正是为了什么,我倒真不知道。”
玉妙容想了一想才道:“铁哥!我想不到这么多,但我要问一声,她还能对我们有帮助吗?”
“我想是有的,她虽是天杀门的总监,但我想她的地位很重要,至少是有力量跟天杀门主一争的,我用嫁祸江东之计,诱使福康安搜和坤的宅第,把她给逼了出来。
如果她不是个重要的人,天杀门大可将她杀了灭口,做得不着形迹,可是和坤没这样,只是叫她出来避一避,可见她是个很受重视的人物,与其杀了她去便宜天杀门主,倒不如把她放回去闹窝里反了!”
“她刚才透露的胡家大院是天杀门的巢袕不会错了?”
“是的!她告诉了我们的地址,就是希望我们去探探那个地方,把天杀门最后的一条根也斩断了!”
“那我们是否要到胡家大宅去?”
“当然要去的,不过我们不能马上去,天杀门的人都该杀,可是我不肯受人利用,我宁可等两天再去!”
玉妙容想想道:“那你应该继续从她口中问下去,把天杀门主的姓名与来路问问清楚!”
“那恐怕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约束,天杀门主不泄露她是灵蛇教的人,她也不能说出天杀门主是谁,不过她已经作了暗示了,她口口声声叫天杀门主为老杀才,老畜生,已经可以想像出大概……”
玉妙容诧然道:“你知道她说的是那一个?”
铁铮笑道:“她不能明说,却又想暗示,自然是要使我们听得懂的,当然也是我们想像得到的人,那还会有谁?”
“我舅公?会是他老人家?”
铁铮道:“事实上非常可能,当我们追进崔氏后宅时,那位崔老先生虽然很沉得住气,但也隐隐承认了天杀门主与他的女儿崔明洁有关,可是没几天,他居然告老休致,突然就举家他迁,这就显得有问题了。”
玉妙容不禁陷入了沉默。
铁铮道:“还有就是你母亲,本来她也在暗中追索天杀门主的,可是忽然断了消息,我想她一定是探出了确讯,才偃旗息鼓,悄悄地走了,她可能觉得很为难,去找你的外公外婆请示了!”
玉妙容沉思片刻才道:“假如天杀门主是我舅公,那又该怎么办呢?难道也要杀了他?”
铁铮正色道:“妙容,这种事我不能强迫你做什么,由你自己决定,不过你己知道天杀门是干什么的,也知道这个组织的邪恶之处,如果你是个宦门千金,你可以袖手不管,如果你是个江湖人,就有你的责任!”
玉妙容沉思有顷道:“铁哥!你不必提醒我了,我知道自己的责任的,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铁铮道:“西门玉虽已指出天杀门的巢袕是在胡宅大院里面,也表示了那是天杀门最后一个据点了。天杀门的实力全部集中在那儿,那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对付得了的,我们必须另外找帮手去。”
“找谁呢?还有谁能帮助我们呢?”
“天杀门为恶武林,已引起公愤,谁都愿意帮助我们,但我们若是一个个地去找,很少有人敢支持。他们恐惹祸上身,如果我们公开宣布,响应者必众,但等大家集中力量要采取行动时,天杀门闻风早遁了!目前只有一个人可找!就是你的表舅,笑道人崔明心,他是千毒门的传人,夭杀门主念念不忘他的那部毒经,他也有责任对武林作个一父代!”
“上那儿找他呢?他行踪不定!”
“妙峰山,玄武观,就在玄女庙后面,我叫尤二混一直注意那里,昨天得到消息,知道他已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
“来不及,昨天我们正忙着行动,但现在倒是可以去了,因为我们放走了西门玉,天杀门主一定忙着要应付她,一时没精神注意我们。”
“怎么去呢?是乔装易容而去。”
“不!要公然前去,如果乔装而往,笑道人一定不会见我们的。他这次行踪很掩密,只有以你的本来面目前去,他才会相见,明天一早,我们烧早香去。”
铁铮和玉妙容决定第二天一早去妙峰山,必须早些回营地去休息,养精蓄锐才好办事。
当他们匆匆赶回扎营的地方,老远就见尤二混引颈翘望,显得十分焦灼。
一见铁铮他们回来!尤二混急忙奔迎上前来,却又像是对玉妙容有所顾忌,把铁铮拖开一旁,才轻声道:“铁爷,刚才天桥的小兄弟传来消息,说是发现烧饼店里有动静,说不定是那姓金的。”
铁铮哦了一声,诧异地问:“你怎么确定是那家伙?”
尤二混道:“据那小兄弟说,自从烧饼店关门后,常有行迹可疑的人在附近徘徊,而且经常换人。
有一次被他们认出,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是德盛门附近雄风武馆的教头。所以我猜,就算不是姓金的本人,也准是他派去的。”
铁铮置之一笑道:“反正是个空屋子,管他去。”
尤二混忧形于色道:“就因为屋子里没有人住才是问题,万一被他们拿空屋子出气,放把火烧了怎么办?铁爷,我急着等您回来,就是要跟您说一声,我想去瞧瞧……”
铁铮虽已给了段老么万两银票,说是自己把烧饼店顶下,实际上是等于资助他们一家四口,回山东老家的盘缠和安家费。
他们已离开山东十几年,一切都必须重起炉灶,自然须要花钱。以段老么的个性,如果不用这个借口,他是绝不会接受铁铮资助的。
尤其,铁铮婉拒了段老么的两个女儿。
如果那夜不是不辞而别,铁铮要是第二天把银票当面给段老么,八成是会遭到断然拒绝。
实际上,烧饼店第二天就关门大吉,那地方铁铮一天也未利用过,善后还是交待尤二混去处理的。
本来尤二混还想找几个帮手,继续经营的,但铁铮认为不妥,惟恐金福元他们把消息传开,被人获知江老板就是当年的六指段老么,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才使尤二混打消原意。
现在尤二混也成了天杀门追杀的目标,铁铮一听他要去烧饼店查看,只好自告奋勇道:
“让你去冒险!倒不如我去一趟了。”
尤二混把嘴一歪,轻声道:“那她……”
不料玉妙容已走了过来:“你们鬼鬼祟祟地在干嘛呀?”
铁铮坦然道:“烧饼店里有状况,我要去瞧瞧。”
玉妙容道:“我陪你去。”
铁铮断然拒绝:“不行!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玉妙容不依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铁铮郑重道:“现在情况不明,还不知道潜入的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万一只是个小偷,那我们何必劳师动众,小题大做呢。”
玉妙容轻描淡写道:“如果是小偷,反正屋子是空的,没什么好偷,看都不必去看,让他偷好啦!”
铁铮强自一笑道:“我只是说万一是小偷,也许……总之,我还是去看看比较安心,很快就会回来。”
玉妙容赌气道:“随便你吧!”
说完掉头就向营地走去。
铁铮无奈地耸耸肩,交待尤二混道:“尤二,好好看着她,千万别让她离开营地。”
尤二混点点头,目送铁铮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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