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司马瑜的身上正穿着一件金甲,那是毒龙国中传国之宝,华子明央求司马瑜代逐沙克浚时,将它送给了司马瑜!
司马瑜嫌它带着麻烦,干脆贴身穿了起来,外面再套上衣服,此甲天坚可攻,难怪可以硬挡一削而不伤。
那人看了一下,忽然弯腰恭敬地作了一躬,司里瑜连忙还礼道:“别客气!若要论真实本领,我也许还比不过你。
那人摇摇头,伸手抚抚肩膀然后又轻轻地吹了一下,最后又弯腰一躬!
意思是表示对司马瑜掌下留情十分感激!
司马瑜歉然一笑道:“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那人摇头,司马瑜不禁一皱眉头道:“不行!我非去不可!难道我们还要再打一场?”
那人双手连摇,然后又指指来路,似乎是叫司马瑜赶快离开!
司马瑜作色道:“不!我是特地来的……”
那人访惶无计,手忙足乱地比了半天,司马瑜却是一点都不懂,那人没办法,最后蹲在地下用手指刻了一行字,又迅速地用脚擦去了。
司马瑜却已看清了,但见他写的是!“前程艰险,君等宜速退!”
看完之后,司马瑜笑笑道:“谢谢你!不过我还是非去不可,今天我在路上看见你们带了五个人进来,那五个都是我们中华人氏,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那人用手比了个杀头的姿势!
司马瑜怒道:“‘什么!杀掉了?”
那人摇摇头,用手指指月亮,先是一降,继而一升!
司马瑜明白了道:“要等到明天晚上再杀?”
那人点点头司马瑜哼了一声道:“那我更得去问问明白了。
你们怎可随便杀人呢?”
那人又连连摇手,又指指自己的心,司马瑜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所以我要去看看是谁在那儿主谋,希望你不可再拦我!”
说着转身向巨厦走去,冷如冰等四女也赶紧跟着,那人果然没有再拦阻,其余的那些白衣人有几个人还准备出手拦截,却被那个人挡住了!
司马瑜一直走到巨厦之前,只见重门紧闭,冷如冰等人已经跟到了,那批白衣人仍在原地指手划脚!
司马瑜望望那扇大门道:“我想这里面有许多古怪呢!”
冷如冰点头道:“不错!所以我们该特别小心才对…”
正说之间,那门忽然打开了!
从门里望进去,黑沉沉的一片,好像里面还深的很,当门站着两个白衣人,一个是头上蒙着白纱,为刚才前去报信的人。
另一个却是头梳高髻的女子,手擎着一盏羊角风灯灯,光下看她的脸十分苍白,虽然是很年青,也很美丽动人,可是第一眼就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他们见司马瑜等人就站在门口,似乎感到颇为惊异。
虽是说的汉语,然而腔调十分生硬,一听就知道她是异邦人士。
司马瑜因为她的口气很不礼貌,因为也漠然地道:“当然是走上来的!”
那女子将眼一瞪道:“我知道是走上来的,不走难道还是爬着上来不成!”
司马瑜怒道:“混帐!你这是对谁说话,不因为你是个女子,我马,上就给你一点教训……”
那女子见司马瑜忽然会生这么大的气,倒是颇感诧异道:“怎么!难道我的话说错了?”
司马瑜冷笑一声道:“你话倒没有说错,可就是像吃生米长大的……”
那女子更奇怪了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吃生米长大的!’司马瑜不禁一愕,心想这是从那儿说起,他原是嫌这女子说话的口气太硬,所以才骂她一句俏皮话,不想这世上还真有吃生米的人。
这时靳春红走上来轻轻一拉他的衣服道:“阳春教徒因为崇尚自然,不食烟火,吃生米确是事实,而且此女对汉语不太娴熟,倒不是故意对我们不礼貌……”
那女子立刻道:“对了!我的汉语是说得不大好,希望你们不要见怪!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阳春教的信徒?”
话还是对着司马瑜问的,司马瑜却以为人家问的靳春红,所以不作答复,那女子好似不耐烦,两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司马瑜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对靳春红道:“靳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靳春红笑笑道:“不!人家是在问你呢!”
司马瑜诧然道:“这种事只有你清楚,问我干吗?”
靳春红道:“高丽男女礼防甚严,凡事都以男子为主,当家主事全属男性,你是我们中唯一的男子,当然一切要唯你是问呀!”
司马瑜摇摇头道:“这个场面真会把我蹩死,还是由你去应付吧!”
靳春红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人乡随俗,规矩上一点都不能错,经过你的这番委托,我说的话才能作数!”
司马瑜连连摇头,心中暗呼岂有此理,可是那女子却果真把眼睛望着靳春红,在等她的答复。
靳春红微微一笑,这才上前道:“我家主人对贵教的事不太清楚,全权委托我代言……”
司马瑜又是一怔,然而靳春红对他飘过一个眼色,使他把要说的话又压了下去,那女子也飘了司马瑜一眼道:“你主人是干什么的?”
靳春红微笑道:“主人是中原贵族,我们四人都是他的侍婢!”
那女子脸色又和缓了一点道“原来如此,我失敬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话了,你们怎么知道阳春教的?”
靳春红笑道:“阳春教名满高丽,再加上独门武器钩剑,一看即知!”
女子又问道:“你们是怎么通过山下那一关的?”
靳春红道:“主人精通武学,自然仗着本领闯上来的!”
女子微现诧容道:“你主人能斗过我们教下第一剑吗?”
靳春红微现傲态道:“中原名家如云,主人一剑独尊!”
女子微微动容道:“这么说来,你们的身份还够,请问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司马瑜又想开口,靳春红却抢着道:“主人性好游历,足迹遍及天下,刚好在山路上遇见了贵教门人,所以才专程前来拜访!
不知贵教为何移驾到中原来了?”
那女子顿了顿才道:“你主人的身份高贵,我应该去请公主出来接待,有话也请你们去问公主吧!”
说着朝那白衣人一比手,示意他到山下去继续守卫,而她自己则转身归人门内,隐人黑暗中不见了!
司马瑜这才出声道:“靳姑娘!这是怎么加成,怎会又把我抬成主人了!”
靳春红笑笑道:“阳春教主也是高丽皇族,不把你抬得高一点,就无法进得此门!”
司马瑜不服气道:“那我们就冲进去!”
靳春红神色庄严地道:“阳春教武技另成一派,教中高手如云,山下一个教徒就够你应付的了,硬闯谈何容易,你不是要进去救人吗!不人虎袕,焉得虎子,因此我们不妨随机应变,等一下你不妨随便冒充个什么亲王身份,到时再见机行事好了!”
司马瑜苦笑了一下道:“我冒充贵族还可以只是委屈你们沦为侍婢,似乎不好意思,再说我对皇室的事实在怕了,刚从毒龙国压劫归来,又遇上个什么公主……”
靳春红微笑道:“东夷多美人,见公主总比见沙克浚愉快多了!
司马瑜见她还在开玩笑,不禁把剑眉一掀,正想发作,忽然前途灯火闪亮,有如一条长龙般地迤逦而来,靳春红连忙道:“人家来了,还是小心点应付吧!你的气度都够了,只要神色之间多带一点傲态就好了,我们都会捧你场的。”
司马瑜来不及表示反对,那列灯火已缓缓移近,清一色都是白衣人,脸蒙白纱,每人都手执一面宫灯,靳春红微笑道:“看排场倒不小,可是还比不上毒龙国的气派大!”
司马瑜一整神色,人群中已簇拥出一个高髻盛装的白衣女子,脸上只蒙一层薄薄的轻纱,隐约可见姿容,眉黛春山,双瞳剪水,禾丽不群。
宫装女子身后则跟着四个少女,倒是未蒙面纱,不过肤色苍白,一个已经见过了,其余三人全差不多,冷冰冰地毫无生气。
那宫装女子走到他们身前半丈处停下,轻纱后传出一阵婉转如银铃的悦耳声音道:“婢子无知,简慢宝贵,倪春秀代致歉意!”
不仅语调清脆,吐字也十分圆润,而且别有一种雍容之态!
司马瑜只得一拱手道:“在下等来得冒昧,请公主原谅!”
贵妆女子弯腰答礼道:“倪春秀已自报贱名,请教贵人如何称呼!”
司马瑜只得道:“在下司马瑜!
靳春红连忙跟着道:“家主人系晋国公司马大人世子!”
倪春秀喔了一声道:“司马藻人人华夏干城,不知政躬安否?”
司马瑜对于官场的人物一无所知,靳春红致名其妙地给他安上一个世子身份,弄得他满头雾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靳春红深怕他露出马脚,连忙又代答道:“国公大人不幸作古!”
倪春秀忙道:“哲人其痿,四野同悲,幸喜后继有人,看世子英武雄姿,年纪青青,世袭祖爵,一就是邦国重寄!”
靳春红又代答道:“世子丁制在服,虽袭需未理一,所以才得暇游历!”
倪春秀点点头,伸手一比道:““贵客辱临,草木沾辉,既蒙赐顾,还请驾莅蜗居小驻!”
司马瑜只得硬着头皮一拱手道:“打扰!打扰!’”
倪春秀在面纱后透出一声轻笑问道:“但不知世子还带有多少随从?”
司马瑜这次可学乖了,顺嘴扯谎道:“’在下微服出游,未敢招摇,只带了四名侍儿!”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携艳姬畅游山水,果真是豪门风流本色!”
司马瑜睑上一红,冷如冰也笑着道:“我们自幼既蒙指派侍候世子起居,为了怕世子路上生活不习惯,所以才跟着出来,其实以世子本意是不想带我们同行的!”
倪春秀点头笑道:“当然!当然,世子乃金枝玉叶之体,换了旁人也侍候不了,只是世子带着这一批娇滴滴的美女同行,想必会惹来不必麻烦吧!”
冷如冰一笑道:“世子幼禀家学,掌中一枝剑力敌万人,保护我们绝无问题!”
倪春秀也笑笑道:“听说世子将敝教的剑手击败了,足证家学渊源,贱妾少不得还要请益一番,世子请!”
司马瑜拱拱手道:“在下远来是客,还是公主请!”
倪春秀倒不多作谦让,点点头转身在前走了,等她们走出十丈之后,司马瑜等人才跟在后面缓缓前进!
一路都是黑黝黝的,只有那些人手执宫灯,每隔五六丈站定一人,高举灯火照路,四个女孩子都紧紧地傍着司马瑜,好像是在保护他的。
司马瑜轻轻地道:“难过死了,要让人拆穿了多难为情!
靳春红也轻声道:“我们是来救人的,闹穿了也没有多大关系,不过对方情况未明,能装一时算一时,多了解她们一点也好,这个姓倪的女子看来很不简单,她对中原的情形好像很熟悉,你报名也太快了一点,幸而贵族中有与你同宗的,否则我也没办法替你圆说了!”
司马瑜不禁问道:“那个什么晋国公是真的死了?”
靳春红笑道:“那当然是真的,否则人家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你当大侠客的不关心,我这个强盗头可多少要了解一点!”
司马瑜默思片刻道:“我看还是把话说明算了,我一个江湖人去冒充贵族世家可实在不习惯!”
冷如冰笑道:“既然已经冒充了,就得装到底,你刚才应付得很好,公候世家的排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到过毒龙国,照着那个礼仪行事就不会错!”
司马瑜想想又道:“那个倪春秀是真的公主吗?”
靳春红道:“高丽国王不姓倪,她自称公主,恐怕也是自抬身价,不过她出身贵族是不会错的,这可以从气度上看出来,据我判断,她多半是阳春教主的女儿,阳春教的一个剑手即如此了得,她的剑术恐怕还更高明,她的口风中还有意找你较量呢!你应该多小心一点……”
司马瑜道:“较量倒无所谓!我只是在担心那五个被她们掳去的人,她们不在高丽,到中原来做什么?劫取我们国人又做什么?””
靳春红道:“所以才要探探清楚呀!不过你等一下可别直接提出这个问题,最好是旁敲侧击,将她们的底细模清楚再作打算!”
司马瑜点点头,大家不再开口,默行了一阵,已经到达一所大厅之前,厅门敝开,里面灯烛辉煌,照得十分清楚!
倪春秀站在门口笑着道:“世子请先坐一下,贱妾换件衣服再来相陪!”
司马瑜拱拱手,什么都没有说,已有两个白衣女子将他们引进正厅!
厅中陈设虽然华丽,到底不如沙克浚在毒龙宫中的陈高,所以他们看在眼中,并无新奇之感,只是有一件陈设非常奇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一尊神像,面貌狰狞,青脸狼牙,状如夜叉,手执钩剑,样式倒与山下人所用完全相同,剑作银色,神像却是青铜铸就!
最奇的是这尊神像的四周都结着一层透明的坚冰,高约寻丈,厚有三四尺,刚好将神像裹在中间!
现在已是春天,气候甚暖,厅中又燃着许多火炬,可是那神像四周的坚冰上却直冒冷气,丝毫未曾溶化!
神像面对着厅门,地位十分显著。
靳春红手指着神像悄声道:“这恐怕就是他们所尊奉的雪山大神!”
司马瑜点点头,却又不禁道:“这神像虽塑得如此丑恶,看来只令人恐怖,怎能生出尊敬之心!”
靳春红连忙用手指压着嘴说道:“不要随便批评,以免触犯人家的禁忌!”
司马瑜也自海孟浪,幸喜那倪春秀不在场,这时一个女子端了一盅茶过来,躁着生硬的汉语道:“世子请用茶!”
司马瑜接了过来,小女子低头退走了,司马瑜见座位也只有一个,不禁有点发窘,靳春红已笑着道:“你现在是世子身份,我们都是侍儿,自然不能与你并起并坐,纵然口渴如焚,也只有着看你吃喝!”
司马瑜十分不过意,冷如冰也含笑道:“要装就装得像,千万别跟我们客气,不然给人家看见了,还会笑我们公侯世家,连一点规矩都没有!”
司马瑜只得一个人坐了下来,四个女孩子就侍立在他后面,片刻之后,但闻后厅一阵环佩呆当,着大家的眼前都为一亮!
倪春秀满身珠光宝气,盛妆而出!
她蒙面的轻纱已经取下了,肤欺霜雪,鬓赛停云,头上插着一枝金凤步摇,两耳上各嵌着一颗明珠,身上穿着团锦长袍,缀满了宝石!
莲步姗姗,带着一股袭人的香气,慢慢地走了过来道:“有劳世子久候,失礼之至!”
司马喻虽然见过许多美貌的女子,他身后的四个女孩子尤称人间绝色,可见对着明艳照人的倪春秀,也不禁有目眩神摇之感!
因为倪春秀的美丽中,另含有一种高贵的气质,高贵得使人不敢逼视!
所以他只站起来拱拱手,口中却不知如何应付。
倪春秀见到司马瑜失神之态,不禁微微一笑!
那银铃般的笑声将司马瑜由失态中惊醒过来,连忙道:“那里!那里!在下初睹公主神仪,几疑天人降凡,失仪之处,尚请公主见谅!”
倪春秀微微一笑道:“世子太过奖了,世子管缨望族,公侯世家第且又足迹四海,目中佳丽不下万千,贱妾不过是东岛夷女,粗陋之姿,怎能当世子如此盛誉!”
司马瑜脸上微红道:“在下并非虚夸,中原佳丽虽多,如公主者实难觅第二人!”
倪春秀轻轻一笑道:“世子如此说不怕有人不高兴吗?”
司马瑜一怔道:“谁?”
倪春秀笑笑道:“此言若被世子家中闻之,恐将启闺中大波!”
司马瑜微笑道:“在下尚未授室!”
倪春秀眼中一亮道:“贱妾以为侯门侍儿,也不见得不如贱妾!”
说着一指司马瑜身后,司马瑜这才想到冷如冰等人还站在后面,心中倒是一惊,生怕她们会不高兴,谁知冷如冰微笑道:“公主太言重了,妾身等不过是下人,怎敢与公主相比!”
倪春秀微微一笑,朝后面招呼道:“上筵!”
那两名白衣女子立刻比比手势,只见厅后转出一列白衣人,有的捧酒,有的端菜,-一排在桌上!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来得太仓促了,夜间无法准备,只得粗治几味薄肴,实在不成敬意!”
司马瑜也谦谢道:“叨蒙盛待,只憾无以为报,若早知公主在此,在下多少也该带上一些厚礼!”
倪春秀笑道:“大家都别客气了,一直这样闹虚文,实在太没意思,难得贵宾降临,水酒了杯,聊以联欢,你我还是丢开那些客套,大家好好聊聊!”
司马瑜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敬遵公主吩咐!”
一个白衣女子上来要替司马瑜斟酒,靳春红却抢先一步接过酒壶道:“世子由我们侍候惯了,不可有劳姐姐!”
那女子脸色微变,却在倪春秀的眼光示意下垂首退过一边,靳春红先放下酒壶,在自己怀中取出一个小玉杯,放在司马瑜,然后再替他斟上一杯酒,酒泛淡青,杯是羊脂洁白相映之下,十分和谐。
司马瑜正在奇怪靳春红的举动,倪春秀却毫不经意地道:“世子当真是公侯出身,这饮器恐怕是和稹雪玉制成的吧!”
靳春红笑笑道:“公主法眼高明!”
倪春秀又笑道:“雪王杯验毒如神,世子可能是对贱妾还不太放心!”
司马瑜满脸通红,靳春红却笑着道:“世子除了那支杯子外,任何东西都不习惯,所以婢子时刻都得替他带着,希望公王不要多心!”
倪春秀毫不在意地道:“公侯门第,行事自然会与众不同。
妾虽然不太懂,可也不会小气到那种程度,这位大姐要是验明酒中无毒,便请让我敬世子一杯!”
靳春红讪然退后,倪春秀已经举杯一饮而尽,司马瑜则在靳春红的眼中得到了暗示,知道好酒可以喝,遂也举杯一饮而尽!
两人放下酒杯,白衣侍女替倪春秀斟满了、马惠芷则抢出来替司马瑜斟酒,斟罢退后之际,长袖不经意地一带,将桌上的一盘白切鸡拂倒在地上!
乒乓一响,瓷盘跌得粉碎!
司马瑜不禁一愕,连忙掩饰地斥责她道:“你太粗心了!”
马惠芷不作声,低身去捡取地下的碎瓷残肴,倪春秀脸色微变地道:“这位姑娘不必麻烦了,由她们来收抬吧!”
一个白衣女郎过来弯腰帮忙拾取,手指却轻轻地对准马惠芷的腕上抓去!
马惠芷装作不觉等她的手快要抓上之际,忽然回过手腕,将刚捡起的几块鸡肉朝她手中塞去,动作由为迅速。
那女子手握鸡肉,摹而发出一声惊呼,身体猛然纵起!
倪春秀的动作却更快,未容她落地,手中银著忽然射出,那女子连一声都没有叫出来,银着穿过咽喉砰然跌倒在地下,已然气绝而死!
这一个突然的变故使得司马瑜等人大惊失色,可是倪春秀却若无其事地坐在原位上一动都不动,她身后的三个白衣女子也视若无睹。
马惠芷则露出一脸诧色道:“这是怎么一会事?”
倪春秀望了她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才淡淡地道:“我这侍女太不懂规矩,所以我才出手告诫她……”
马惠芷讶然道:“菜盘是我打破的,要罚也应该罚我呀?”
倪春秀冷笑一声道:“你是世子的人,我未使代劳?”
马惠芷转向司马瑜道:“世子!公主的意思是要您处罚我!”
司马瑜莫明其妙地道:“你是无心之失,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你了吗?”
倪春秀又冷笑一声道:“世子待下人倒很宽厚!”
司马瑜大感为难,马惠芷又对着他道:“世子!公主似乎对您的处理不满意呢!”
一面说一面用眼睛对他连连示意,司马瑜则弄得莫明其妙,既不懂马惠芷的用意何在又不能不作表示,想了半天只得对倪春秀道:“这四个人虽是在下的侍女,可是她们与在下自幼一起长大,名曰玉仆,位犹兄妹,所以……”
底下的措辞很难,他只好一声声地支吾着,倪春秀却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统御办法,世子是否认为贱妾的处置太严厉了一点!”
谁知倪春秀竟毫不为许地道:“世子说得很对,贱妾处置过后,即已深悔孟浪!不过错已铸成,无法悔改,只有下次多注意了,来人哪!怎么还不把尸体招出去!”
立有个蒙面的白衣人过来,抬起尸体转到门外去了,另一个白衣人过来将地下的残肴收拾干净。
倪春秀则举杯向着司马瑜道:“世子!别为那些不愉快的事败了我们的酒兴,来!再喝一杯!”
双方对干了一杯之后,倪春秀举起新布的牙著劝客用肴,由于马惠在方才的一举动中,他看出这些菜肴中必须有一部分是吃不得的。
所以手上虽也挟着筷子,却不知由何处下着才好,而马惠芷与靳春红等人却又全无暗示,好像存心在看他的胆识与判断。
这时倪春秀已挟着一片海参送进口中细嚼,司马瑜心想她既然吃得,这道菜应该没问题,遂也挟了一片,背后的马惠芷却开口了!
“世子,您前天才闹过胃病,这些腥气的东西好还是少吃!”
司马瑜闻言立刻又放了下来,倪春秀冷笑声道:“世子这么健康的人也会有胃病!”
马惠芷笑着道:“世子在府中锦衣玉食享用已惯,来到外面自然比不上在府中的享调,因此常闹不舒服,目前只宜吃些清淡的东西!”
司马瑜从她的话中各少已得到一点暗示,可是遍观席上六样菜全是荤的,清淡一点的只有一味干炸核桃仁,乃挟了两块放到嘴里。
倪春秀缓缓放下筷子道:“世子对贵下倒是言听计从!”
司马瑜讪然解嘲道:“不!在下也只拣能听的听,她们是为着我好!”
倪春秀冷笑一声道;。公侯门中侍儿究竟不比凡俗,岂仅心智过人,而且还学识渊博,世子将她们当作侍儿实在是太委屈了!”
冷如冰垂下眼帘道:“我们生来是作奴才的命,如此于愿已足!”
倪春秀又扫了四女一眼道:“她们不仅允文,可能还解武事!”
四女腰下都悬着宝剑,司马瑜自然不能否认,只得道:“她们暇时跟着在下一起练练,就是不太高明!”
倪春秀笑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世子可肯容贱妾开开眼界!”
靳春红连忙道:“阳春教剑法举世无变,当着公主面,那有我们放肆的余地!”
司马瑜趁着机会问道:“不知公主在阳春教中身居何职?”
倪春秀芜然道:“教主倪焕廷乃是家君贱要不过是一名祭师而已!”
司马瑜再问道:“贵下何以称你为公主呢?”
倪春秀笑笑道:“家祖曾被封为雪山王,不过到了家君时,已与王家月兑离关系,公主二字,只是叫来好玩的,世子可认真不得!”
司马瑜又问道:“贵教一向在高丽,公主怎么有兴趣莅临中原呢!”
倪春秀神色微动道:“这个说来话长,待少时酒后,再与世子煮茗长谈,目下枯饮无聊,我们不妨行个酒令,也好让贱妾领略一下世子文才!”
司马瑜知道她在故意撇开话题,正要想法子多问她几句,倪春秀又道:“贱妾虽生长在夷狄,却心慕中原汉唐文明,是以对汉学略加涉猎,今天好容易遇上世子这等高人,非要请益一番不可,把笔筒拿过来!”
一名白衣侍女立刻捧着一个玉筒,筒中插了许多象牙制成的令笺,送到席上,倪春秀笑笑道:“贱妾将中原流行的各种酒会,均制成笺条,世子请随意制一根出来,看看要如何请教法!”
司马瑜无奈,只得怞了一根,看上面只刻着射覆二字,仍把眉头一皱道:“这是个古令,在下对此道一向生疏,恐怕要在公主面前出丑了!”
倪春秀道:“一射一覆,我们只在室内生春,不说到外头去,范围就小得多!”
司马瑜知道不应也是不行,只得道:“那就请公主先赐教吧!
还望题目出得容易!”
倪春秀略一沉吟,才说了一句诗道:“明月千里寄相思!”
司马瑜思索良久,才摇头道:“这范围太广了,恐怕不好射!”
倪春秀道:“那就再加一句好了,两覆一射范围就小多了,脉脉西风起乡愁!”
司马瑜到处找了一遍,忽然看见菜肴有一味酱雁肉,遂知道她上句是指鸿雁寄书,下句是说闻雁思归,乃笑笑道:“公主运兼入化,足见才思,在下射一句南北何处不是家!”
倪春秀鼓掌赞道:“妙极了!春雁北来,秋雁南飞,南北何处不是处,世子果不愧为文武兼资,现在该世子请教了!”
司马瑜一身豪情凌云,夹在这个文绉绉的场面上实在不耐烦,想了一下道:“在下才疏学泥,只能说些倪俗!”
倪春秀笑笑道:“以世子才情,定能化俗成雅,但不知有何佳名见颁!”
司马瑜一整脸色道:“庙中清供,席上佳肴!”
倪春秀摇头道:“世子这范围更大了!”
司马瑜道:“在下也添一覆吧,三才并天中,万物首称灵!”
倪春秀想了半天,不禁愕然道:“世子的第一覆好像是指用上的鱼肉,第二覆分明是个人字!”
司马瑜点点头道:“不错,天地人谓之三才,人为万物之灵,在下说的正是这个!”
倪春秀神色微变道:“世于这两覆怎么能联起来的呢?”
司马瑜也神色一变道:“那要问公主自己了,这件事恐怕只有公主会懂!”
倪春秀变脸沉声道:“世子不妨说明白一点!”
司马瑜冷笑一声道:“公主不是关着五个人吗?在下会截得公主传书信鸽,那五人听说是拿来作为牺牲之用,以人就刀殂,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倪春秀佛然变色起立道:“原来世子是为那五个人来的?”
司马瑜也停然怒道:“不错!我不能坐视自己同胞遭受茶毒!”
倪春秀忽然把脸色放了笑道:“世子想要怎么样呢?”
司马瑜瞪着眼睛道:“把那五个人放了,同时说出你们在此地的真正目的的,假若你们没有什么不规的行为,我还可以不追究,否则……”
倪春秀似笑非笑地道:“否则如何?”
司马瑜庄容道:“否则我就要凭胸中所能,为人间荡余不平!”
倪春秀笑笑道:“照世子的言行看来,世子应该是个仗义江湖的侠士而不像是个公俟子弟了!”
司马瑜朗然道:“公俟子弟未尝不可以仪义行快!”
倪春秀微笑道:“公俟子弟耽于行乐,他最关心的是本身的安危!”
司马瑜哼了一声道:“你这话太武断了!”
倪春秀笑着摆摆手道:“这个问题不谈了,世子是否一定要跟我们为难!”
司马瑜剑眉一掀道:“那要看公主对在下如何答覆了!”
倪春秀想了一下道:“放人可以遵命,不过此举对他们并无好处!”
司马瑜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倪春秀笑笑道:“等世子见到他们后,自然就明白了,我也不必多作解释,世于若是有胆子的话,不妨跟我去看一下!”
司马瑜立刻朗声道:“我既然来到此地,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靳春红刚要阻止,可是司马瑜答应得太快,只有轻轻地一叹,倪春秀笑着道:“世子是现在就去,还是等吃过了再去!”
司马瑜急道:“当然现在就走,否则我一口也吃不下!”
倪春秀一笑道:“只怕世子看过之后,更吃不下了!”
司马瑜不知道她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可是倪春秀已经作势欲行,只得也跟着作准备,倪春秀一瞟冷如冰等四女道:“她们也要去吗?”
冷如冰道:“是的!我们一步都不能离开世子!”
倪春秀不怀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那就请吧!掌灯带路!”
那剩下的三名白衣女子各自取了一盏宫灯,径向厅后走去,倪春秀跟在后面,司马瑜等人也跟在后面,最后则是三四个白衣蒙面的人。
厅后的建筑远不如前面辉煌,再过去则是一条黑黝黝的,两旁都是整块的大石砌成的厚墙,脚步踏在上面,四壁激起空空的回声。
凌绢微觉恐怖地道:“我感到有点不大对劲!”
司马瑜豪笑道:“即使是龙潭虎袕,又何足惧哉!”
倪春秀回头笑笑道:“世子豪情不错,只怕你等一下就不会如此说了!”
司马瑜懒得和她斗口,于脆置之不理,七折八弯,终于来到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四面不通气的大石室。
墙上插着火炬,发出森蓝色的光芒,照得气氛十分恐怖。
他们在途中所见的五个男女,各自绑在一根大石柱上,显见有气无力,另一边的墙前供着一尊与外厅所见相同的神像,也被透明的坚冰所包围住,只是在火炬的蓝光照射下,更显得狰狞怖人!
司马瑜不禁微愕道:“这是什么地方?”
倪春秀笑笑道:“这是阳春教的祭台!
司马瑜悻然道:“你们果真是掳劫活人来作为牺牲作品!”
倪春秀沉下脸来道:“世子这掳劫两字下得太难听了,阳春教条首戒非取,所以在高丽能留下盛名,这五个人都是我们化钱买来的?”
司马瑜怒道:“胡说!人口那有买卖的?”
倪春秀笑笑道:“买卖人口并不足奇,世子的四个侍女不也是化钱买来的吗?”
司马瑜道:“那不同,你们是买人来杀的!”
倪春秀冷笑道:“他们的家人甘愿出售,关我们什么事?”
司马瑜悻然怒道:“胡说!世上那有这种忍心的父亲?”
倪春秀道:“一点也不假,岂仅是他们的父母同意,他们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因为他们活着也不会多久了……”
司马瑜正想出言斥责,倪春秀已对马惠芷道:“这位姑娘是个行家,世子不妨去问问她!”
马惠芷对着五个人看了一眼道:“他们都染上了麻疯症,而且病况很重,离死期不远了!”
司马瑜不禁为之语塞,良久才道:“麻疯患者都是集中放遂到一处的,他们怎会留在外面呢!”
倪春秀冷笑道:“这个问题最好是问他们的家人去,麻疯是一种很危险的传染症,可是有些不解事的乡愚,发现自己的女子染有此症时,又舍不得将他们送出去,一直留在家中,等到病象发作,无可救药时,又怕引起众怒,不敢声张,我派专人访查到这种情形,再化钱把些病人买来,实在还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司马瑜愕又惊道:“你买这些人来做什么?”
倪春秀微笑道:“当然有用了,而且这一片山丛,也是我向贵国官府出资承租的……”
司马瑜摇头道:“你越说越荒唐了,官府怎么有权利将国土租借给异族人士……”
倪春秀道:“我承租此地并未立契,只是取得口头承诺,是以与官府无碍,同时也不会有人来追究,因为此地原是麻疯病患的放遂地!
司马瑜翻着眼睛道:“你这种行为究竟有何目的?”
倪春秀想了一下道:“世子一定要问得如此清楚,只有请你再看一点东西了!”
说完又做了一个手势,那几个跟来的白衣蒙面人立刻去搬动墙上的两个铁环,拖出与铁环相连的大石,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深洞,高可及人,宽约五六尺。
倪春秀用手一比道:“世子欲知究竟,不妨入内一观!”
司马瑜不禁有点蹉跎,倪春秀的脸上现出不屑的笑容道:“话倒讲得很堂皇,真把内情告诉你时,你又不敢去了!”
司马瑜怒声道:“去就去!难道我还被你味退了不成!不过我先警告你一句,若是你想弄什么魔鬼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倪春秀漠然全无表情,只是用手一比道:“请!”
司马瑜走到洞口,隐隐感到洞中吹来一阵冷风,乃又回头道:“你不进去?”
倪春秀摇摇头道:“此中乃阳春教禁地,凡是本教弟子,未曾奉召不敢擅入!”
司马瑜立刻问道:“奉谁的召?”
倪春秀似乎发觉到自己失言,顿了一下才道:“我在教中不过是一名祭师的身份,上面还有许多职司较高的人,他们都可以对我发布命令!”
司马瑜也顿了一下问题,此中既里禁地,为什么我能进去呢?”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不是教中人,自然不受禁令限制!”
司马瑜还想问得清楚一点,倪春秀已沉下脸道:“我所能说的仅止于此,世子要进去就请快,否则就别再过问敝教之事……”
司马瑜听她如此一说,毫不考虑地就闪身进人洞中,冷如冰等四女慌忙也跟着进去,忽然洞外射进一点火光,直袭他们身上。
司马瑜眼睛很尖,看出那点火光只是一支火炬,连忙伸手接住,却听倪春秀的声音在外面格格轻笑道:“世子走得太匆忙了,怎么连照明的灯火都忘了携带,贱妾特为送上……”
随着她的笑声,洞口又是一阵隆隆急响,洞被塞上了,倪春秀的笑声,话声,也被隔断了。
洞中黑暗沉沉,只有他手中的火炬发着森森的蓝焰,照着五个人脸上的愕然惊色!
冷如冰忍不住埋怨道:“瑜弟弟!你行事太鲁莽了,糊里糊涂冲了进来,等一下怎么出去?”
司马瑜证了一怔才过:”今天的事反正无法善了,那一餐断肠宴实在吃得我太难受了,因此不如早点求个痛快解决……”
大家都默然不语,片刻之后,还是冷如冰打破沉寂道:“那个倪春秀的行径的确太怪异了,我看她全身都透着邪气……”
司马瑜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惠姑!你是故意打翻菜的,为了什么呢?”
马惠芷道:“那几样晕菜上,无一不染着麻疯病毒,我怕你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吃了下去!”
司马瑜不信道:“那有这事……”
马惠芷道:“你没有看见那个侍女想趁我捡拾碎瓷时偷袭我吗?结果我把残肴塞在地的手上,她立刻惊跳起来……”
司马瑜立刻道:“正是啊!倪春秀也立刻动手将她杀死,我到现在还不明白!”
马惠芷笑道:“那鸡肉上全是疯毒,沾上就无法可救,所以那侍女会如此惊惶,倪春秀大概是怕她泄露机密,才出手将她杀死!”
司马瑜骇然咋舌道:“危险!危险!所以我说那是一场断肠宴,真是一点都不错-…
咦!惠姑!你不是也沾到那鸡肉了,难道你不怕受到传染!”
马惠芷笑笑道:“我从小就浸滢医道,全身都用一阵药水浸过,所以不怕任何病毒侵犯……”
司马瑜想想又道:“倪春秀也有麻疯症吗?”
马惠芷摇头道:“没有!”
司马瑜摇头道:“这就奇了!她吃的东西也染有疯毒,难道……
马惠芷笑道:“我有领防的方法,她自然也有,这些不关重要的问题,还是留着以后再谈吧!现在我们该决定怎么付眼前的局势?”
司马瑜道:“归路已断,只有前进了,但不知前面也有什么?”
冷如冰轻叹一声道:“艰险不问可知,你这一多问,把大家都在苦了!”
司马瑜引咎自责,不敢作声,擎着火把向前走去,洞越来越宽,一路行来,倒没有遇到什么险阻。
又行片刻,眼前突然一宽,却已走出了山洞。
天上繁星闪烁,斜月媚人。
地下却是一片令人无法相信的恐怖情景!
一片广阔的空原,中央驾着一个高达数丈,宽长各有两丈的木台,木台的正中又安放着一个高长宽都只有两尺的方石台。
木台下围着许多人!这些人因为都被白纱蒙着头脸,看不清面目,也分不出男女,仅只知道他们是人而已,甚至连死活都无法判断,因为这些人都像是泥塑木刻一般,半天也不见移动一下。
木台的正后方是一座大铜像,高与台齐,形相与外貌所供的雪山大神一般,只是因为比例放大了,看来更为狰狞……
这一切都是见过的,何以司马瑜与同行的四个女子会感到惊心怵目,毛发倒立,恐怖之至呢?
问题的答案仍是在本台上,在本台中央的小石台上。
那石台的宽窄仅可容一个人站立,而石台上也站着一个人,一个全体赤果的年青女人,她之所以能显示年龄与性别,只因为她有着长长的头发,一身美好的肌肤与玲珑分明的身材线条,她的双手各持着一柄发亮的匕首。
这些似乎也值不得恐怖,恐怖的是她的动作……
司马瑜等人在出洞的时候,即已将火把弄熄了,所以他们能看到台上的一切,而台上的人却没有发现他们。
而且他们出洞时,那女子正开始她第一个怖人的动作。
她高兴起手中的匕首,凌空飞挥了两圈,然后以激动而响亮的声音叫道:“至尊至尊的神啊!掌握着命运的神啊!求你继续赐福给我们,为了感谢你已经所赐的恩惠,我们谨献上卑微的祭礼……
“首先献上哺育生命的泉源……”
她左手的匕首往下一落,寒光掠过她的前胸,将一支尖耸的侞房切了下来!而右手的匕首以轻快的动作刺了过去,刀尖刺进切下的侞房,挑送着朝前一抖。
侞房飞进神像狰狞的大嘴中……
那女子全身都好像麻木了,割了侞房后,居然毫无痛楚的感觉,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脸对着神像。
过了片刻之后,那神像开始有反应了!
先是将头点了几下,铜块摩擦的声音十分清脆而刺耳,然后那两支灯笼般的眼睛忽然地转动起来,射出灼人的碧光……然后那狰狞的大嘴开始咀嚼……
那女子这时才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感谢你,万能的神啊!
感谢你接受我们的祭礼……现在我们再献上另一道哺育的泉源左右两手动作互易,割下了另一支侞房,像上次一般地掷了过去!
这次那神像仿佛已迫不及待了,居然伸出一条丈许长的大手,接住侞房,放进口中去咀嚼……
那女子连割两支侞房后,已不如先前那段精神,可是她的声音却充满了更多的兴奋与激动……”
“庄严的神,伟大的神!请你再接受我狂热的心……”
匕首一落,插进她自己的前胸,弦了几绞,再拔出来时,刀尖上果然又挑着一颗血红的心。
神像的长臂伸了过来,在刀上摆去了人心,贪梵地吞了下去!
女于的声音也开始转为微弱,只有兴奋之情不灭:“神!我们的主宰,请你饮我生命的酒,用我的生命之粮……”
先前她割侞,剖心的时候,身上居然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这时才像是泉一般地喷射出来,射进神像的口中。
神像的巨目中光华更盛,张口承接着那道血泉,直到那女子的身子快要倒下来的时候,它才伸出手臂,握住女子的细腰,往口中送去。
这神像与人类身材的比例大概是十多倍,因此第一口就咬下了她的头,第二口吞下了她的上身,第三口后,那女子整个地消失了……
神像吃饱了,满足了。
高展开她的长臂,伸了一个懒腰!
张开它狰狞的血盆大口,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它巨目中的光芒渐渐地转为微弱,终于淡然隐去!它的姿势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神安息了!
血淋淋的活人祭典完成了!
木台上面那些被白纱蒙裹的人们同时伏了下去,作了个膜拜的动作,这是司马瑜等人所见的第一个动作。
从这个动作上,证明他们都是活人,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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