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外的渡口码头。称淮河南岸渡,是一处官渡,拥有六艘大小渡船往来。
对岸山有码头、和三条小街。
码头有几座,最大的一度是淮河递运所的,不许商船停泊。
柳思通过栅口,讨了三文钱渡资,身后便靠上了个人,伸手相拍他的肩膀。
扭头一看,脸色一变。
是要命阎王董千里,像爪子已伸入鸡笼的黄鼠狼,手-挥,狞笑着赶他往前走。
上了渡船,要命阎王傍着他坐在右舷的舱板。
“你要绑架我?”他脸上有惊惶的神情流露。
“你值得一绑吗”要命阎王陰笑。
“不值。”他摇头:“我是七猛兽往昔的跑腿小伙计,身价值不了几文钱。七猛兽不是巡缉营的人,遭了无妄之灾,被你们先后杀死了三猛兽,更赔上了五个伙计……”
“不要向老夫叫冤诉苦。”
“如果我水里跳……”
“你跳得了吗?”
“你想怎样?”
“你不是说绑架吗?说对了。”要命阎王洋洋得意,“你如果放乖些,可以暂保安全。
要是有所异动,老夫弄昏你带走,简单吧?”
船已经驶离码头,船上五十余名男女渡客挤成一团。
“那个土老头肯吗?”柳思指指对面的老头,是他约我过河商谈的,他保证我的安全。”
土老头是混天一掌康廉,混元大真力应付得了要命阎王。一个是侠义道的名宿,一个是魔道前辈。
“所以我不打算立即制你。等你和他的事了结,就是我的了。你与他在一起的时辰,你是安全的。”
“哦!原来如此。情势殆危,你们几方人马,居然不愿同心协力采取联合行动,也不见机远走高飞,难道要被走狗们斩光除绝,你们才甘心吗?”
“唷!听你的口气,似乎是站在我们一边的。”要命阎王嘲弄地说:“情急时的保命花招之一?”
“没有花招。”柳思冷冷一笑,“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死得太早。”
“什么意思?”
“你们如果死得太早,就没有热闹可看了。如果你们真的放聪明些,好好盘算处境的优劣,必定可以成为巡缉营的心月复大患,把这些祸国殃民的混蛋逐一消灭,可以有效地引这些混蛋追东逐西疲于奔命。如果你们想在这里窥伺候机痛击泄愤,那……”
“你想要说的是……”
“你们将被屠尽杀绝,”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要命阎王听不得老实话。恶狠狠地咒骂。
“可怜!”柳思摇摇头,不再浪费唇舌解释。
递运所码头以东一带河岸,偶或有些私人的船只停泊,平时很少有人经过。河岸的大柳树不时有些有闲的老人纳凉、
混天一掌与柳思,选择这处偏僻的所在会面。
不远处的另一株大柳树下,要命阎王坐在树下倚树假寐,像伺鼠的猫,留心两人的动静。
另一面,也有几个闲人聊天或下棋。
“老弟,你应该知道、江湖朋友对付敌方的眼线探子、通常是冷酷无情的。”混天一掌郑重地表明态度:“你的身分咱们已经完全模清了。一个已经暴露身分的眼线,是不是该立即停止活动?但你没有。”
“我知道,过去我曾经吃过这口饭,干这一行我知道行规和禁忌。但问题是,目下我身不由已。”柳思一点也不为目下恶劣的处境担心、说话心平气和,“当然,我如果没有防险的能耐,怎敢依然在外走动?比方说。你在街上蹑在我身后、假使你动手挟持,你将会发现反而落在巡缉营的人手中,幸好你没贸然动手,康前辈。”
“你是说,另有人跟来了?”混天一掌脸色一变:“不是唬人的?我的人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会发出警号的,但他们毫无动静,可见你的人并没跟来。”
“对,他们并没跟来,而是我用信号阻止他们跟来。”柳思泰然地说。
混天一掌是老江湖,被柳思的反常表现弄糊涂了,哪有人向敌方声明自己孤立无援的?
即使真的没有人跟来策应,也不会坦然表白。
“为何?”混天一争发怔。
“因为你很有点风度,要求我过河商谈,而且我也不希望被巡缉营的人,知道我和你会面的事。康前辈。你找我谈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巡缉营的人,也许不会助纣为虐做得太绝,希望你能把我们失陷在八表狂龙手中的人,目下的生死存亡见告。以后,我们的人不再对称采取不利行动。”
“好,我告诉你。你们的人还活着,在各种迷魂撼神大法的摆布下,把你们所有的底细全招了。不但你们在这条路上的部署全部泄底,连吴家的亲朋子侄们,躲到青阳河遁隐,待机而动的事也巨细无遗招得一清二楚。就算你们能有机会救池,也无济于事了。”
混天一掌默然,脸上流露悲壮的神情。
人在江湖.江湖道无情冷酷,一旦落在对头手中,那就表示江湖生涯的终结,这是必然的现象。看不透就不要踏入。
巡缉首只是鄢狗官私人豢养的敛财爪牙,所有的人都是从江湖人物中所网罗,这些人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江湖败类,与怀又野心追逐名利的的武林蚕贼,对付敌手的手段,比一些黑道凶神恶煞更为残忍恶毒,即使是清白的无辜人士,一旦落在他们手中,破财未必能消灾,至少不死也得月兑层皮,
巡缉营死了不少人,一旦把仇敌弄到手,结果不问可知,几乎注定了有死无生。
“主动向他们袭击,那是以卵击石。”柳思进一步说明利害,“各地官府与地方蛇鼠。
都得听他们的,你们三个五个人向他们零星袭击,有如送羊入虎口。走吧!海阔天空,任你们翱翔。他们在明,你们在暗,你们有计划地引诱他们在各地奔东逐北。刺造机会逐一蚕食,不比纠合几个人,向他们的主力袭击拼命好得多少?”
这等于是指示价宜.稍具常识的人。皆可明了目下的情势,弱势的人非走这条路不可。
“可是……”混天一掌沉吟难决。
“没有可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柳思沉声说:“除非你们希望全部断送在这里,不要妄想救人。没有壮士断腕勇气,就得赔上身躯。你门想死,悉从尊便,我要走了,下次不要再找我。”
他站起整衣准备离去,要命阎王却过来了,在旁虎视眈眈,脸上有狞恶的陰笑。
“董老兄,不要让在下为难。”混天一掌老眼中冷电湛湛,“他过了河,你老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你的事,姓康的。”要命阎王怪眼中杀机炽盛,“你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该董某接手了。”
“他是康某约过河来的……”
“康前辈,你就别管啦!”柳思伸伸懒腰,合笑阻止混天一掌挡在中间。“这些老凶魔杀了七猛兽几个人,等于是杀了我的同伴和朋友,我和他们有一笔账要算,你的责任已了。”
“哦!你这小混蛋还真有几分亡命的豪气。”要命阎王得意洋洋走近,“居然胆敢记住这笔账,忘了你是老几。呵呵呵!你最好放乖些跟我走,摄魂骷髅邓老哥要见你,我不想把你打个半死拖着走。”’
“呵呵呵……”柳思也怪笑,但示怯地向后退,“你像是有把握吃定我了。”
“呵呵呵!那是一定的。”要命阎王步步跟进,“在城里咱们不便抓你,过了河,你的人根本不敢过河落单,你已经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了。”
“所以,你非常得意。呵呵!我知道你这老凶魔陰毒。残忍、狡诈、无所不为,如果我真怕你,一上码头我就跑掉啦!”
“笑话!你跑得掉?少做清秋大梦了,小辈,哈哈哈……你即使长了翅膀,也飞不上天。”
“他娘的,你真以为吃定我了。”柳思邪笑:“你看你那副得意的神情,像不像饿昏了的老狗,看到地下掉的肉骨头?更像在垃圾堆里,嗅到鱼骨的老馋猫……”
要命阎王勃然大怒,猛地疾冲而上。
柳思向侧一窜,向河下撒腿狂奔。
要命阎王做梦也没料到,十拿九稳的快速一扑会落空,失去紧迫迫擒的好机,不假思索地狂追。
一声水响.柳思跃入滚滚浊流。
仪一步之差,要命阎王几乎也冲落河中。
“你这混蛋跑不了的,我一定会把你弄到手。”要命阎王站在河岸上,向汹涌的流水叫骂。
在要命阎王冲上动手的同时,混天一掌本来要出手阻止的,身旁多了一个人。
“不能插手!”这人是白发郎君,“柳小子安全得很。”
果然不错,柳思已经在这瞬间飞跃入水,
“你知道他能逃出老凶魔手下?”混天一掌大感诧异。柳思闪避的身法平平无奇,毫无异处,只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恰巧在要命阎王身形倏动的同一刹那闪避,让老凶魔来不及收住冲势,获得充裕的时间跳水遁走。
“知道。”白发郎君不多作解释。
“你……”
“我是盯在他身后,找机会混水模鱼的。”
“相当危险……”
“收获也不错。康前辈,你真该听从他的劝告。像我,就不会愚蠢地扬起大拳头叫阵,暗地里有机会就模鱼,既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又没有风险。逍遥自在渔人得利,反而感到问路人的威胁,老凶魔就是威胁。”
“我会考虑他的好意。”混天一掌叹息着走了,申牌末,渡船便停开了.河两岸交通暂时停止,除非另。行雇船过河。
这是说,住在县城的人早该过河返城了,没有留在河北的必要。
其实,河北岸几乎是递运所的地盘。附近只有二三条小街,没有形成市集的条件。陆路通泗州、五河县,平时这条大道没有多少旅客行走,所以河北岸繁荣不起来。
但以东的小街临河一段,却是水路朋友相当熟悉的地方龙蛇混杂的所在,各种不上流行当的集中处,治安的死角,歹徒们的乐园。
夜间,这一带也是一天活动的高潮期,白天除了几家小赌坊有人出入之外,很少有人走动。
尤其是散布在河岸一带的零星住宅,大白天罕见有人走动出入。天一黑,不但有人从小街模索着前往,河下也有不少神秘的小船.悄悄地停泊将人送上岸。
这几天县城附近打打杀杀。尤其是城南郊一带,更是刀光剑影飞腾,也影响了河北岸的活动。
淮河的道上好汉逃避一空,在这-带有问题的地方游荡的人减少了十之七八,有些隐在茂林修竹中的住宅甚至大门紧闭,不再有人-上门了。
柳思扮成一个鬓角已经泛灰的水客。那是柔了一些白粉的简单化装术,脸上的一些皱,可就得花一些工夫了。背部多加了一层布衬,就成了背部微驼,承担了半辈子风霜,似乎不胜负荷、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的水客。
一个壮得像大牛的大汉,敞开衣襟露出古铜色的厚实胸膛,一看使知是流里流气不做好事的泼棍,领着他沿弯弯曲曲,遍布树丛、竹林的小径走向前面有竹丛围住的大宅。
“买卖难做啊!赵东主。”大汉一面走一面向他诉苦,“每个地方都得打通关节,连递运所的所大使,也要另立名目收常例钱,甚至……”
“他娘的!我又不是来听你吐苦水的。”他打断大汉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一行业都有困难,但日子是非过不可的,你不干另外有人干。我赵老大水旱通吃,几年来我的买卖从来就没有被抓过。”
“我知道你手面广,底子硬。”大汉用近乎阿谈的口吻恭维他,“你和蚌埠集的水虎周三爷有深厚的交情。周三爷与这里的康老大相互依存,各方面多方关照,你的生意当然无往不利啦!咱们道上的弟兄都知道,你赵东主在南都的声色场中慷慨大方一掷千金毫无吝啬,名气响亮……”
“算了算了!谁不知道我是吃女敕草的老牛?”
柳思以南京上下游的水陆私贩小头头,颇有名气的赵东主赵大奎名义活动,借口途经中部,慕名溜来临淮光顾河北岸的艳窟。‘中都住了许多皇亲国戚、功臣富户,在凤阳设有教坊(公娟)以供那些爱此调调的大爷公子享乐。
但这种教坊通常是正常经营的娼家,真正有身分地位的人,毕竟碍于额面,不使前往寻芳。
因此,远距风阳二三十里的临淮,便成了寻芳客的好去处,而且是颇为秘密的销金窟。
各种不正当甚至非人道的玩意应有尽有,问题是肯不肯花大钱。
虽则钱可通神,但某些事如果没有门路是不得其门而入的,钱再多也是枉然。那些有特殊要求的顾客,自会找对门路。赵东主所钻的门路当然是对的。有备而来,早些日子就安排妥当了。正确的说,是八表狂龙袭击月华仙子失败之后才开始布置的,小妖巫根本就没把两个女俘带在身边。只有柳思猜出小妖巫引巡缉营的人往南追,人必定藏在相反的方向。往南逃窜是诱敌往错误的方向追,以免影响女俘的安全,伯被八表狂龙把人抢走。
“我知道东主的所好。”大汉讨好地说:“活阎婆从来就没让阔绰的爷们失望过。”
“呵呵!希望如此。哦!在这里?”他指指简单又坚牢的园门,“好幽静偏僻,他娘的!不会是谋财害命的地方吧?”
“东主笑话了!哪有人敢打水怪水虎朋友的主意?活阎婆是很上道的人。咱们这附近也没有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打野食的亡命出没。放心啦!弟兄们已经关照下去了。”
大汉拍着胸膜保证,随即打出一串手势,园林悄然而开,却不见有人出现。
古色古香的客厅决难看出是藏污纳垢的艳窟,中院以后的后院,布置却别有洞天。活阎婆姓朱,年近花甲满脸横肉,同时陪客周旋的中年人叫劳老七,一个姓刘的中年女人。男的人模人样颇有风度,女的粗衣布裙掩不住艳冶的风华。客套一番,活阎婆欣然肃客至后面的花厅待客。大汉交代了场面话,识趣地告辞走了。
有二个十一二岁的小婢张罗茶水,小花厅异香扑鼻。
如果把这两个小女孩当成小婢,那就大错特得了。
梳了簪花的美髻,穿绸制的绣花衫裙,不折不扣的小仙女小大人打扮,浑身香喷喷地发出诱人的气息。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刚有点发育的身材秀逸细致;故意紧裹的胸部暴露出诱人的含苞花蕾曲线。
说起话来嗲嗲地柔柔地,笑起来居然媚态十足,与那些成熟的美女,另其有一种令人心荡的特殊风情,
十足的小尤物,或者小妖精;十足的女人味,绝不会被人误认作可爱的小女孩,而是可以……
柳思也变了,不再是年高德助彬彬有礼的大富豪,而是见了鱼的老馋猫,说的话也俗野不文。
“闻名不如见面。朱大娘,你只有这些货色呀?”他将那个叫小兰的小尤物抱放在膝上,像验货一样模模,表明不满意,“在秦淮河,蓉花罗七姑、缺指贺坤山、春晓画舫的香狐惜香仙史……”
他报出一大串秦淮河两岸,与及河上专门供应雏妓的人。
“他们旗下的任何一个小尤物,一两银子的任何一个,都比你这里顶尖的好一倍。”
他最后将小兰推开,从荷包掏出十两庄的两锭银子,拉开两雏妓的胸围子上缘,一人塞入一锭。
“好了,替我治一席酒菜,在你这里住一宵,再派两个不中吃也不中看的小妖精来陪我,明早我要到风阳找朋友快活几天。”他喝了一杯茶,失望的神情写在脸上,“呵呵!我还想在你这里快活几天呢!”
见面礼每人十两银子,那是夜度资的好几倍。
“你这天杀的老羊。”活阎婆笑骂:“你的确来错了地方,赵爷,这里哪能与南都金陵比呀?我这里庙小,容纳不下你这位大菩萨。”
“在你这里住一宵,够朋友吧?”柳思嬉皮笑脸,“要不,你来陪我呀!”
“恶心!”活阎婆白了他一眼,老脸居然微红,“你是老女敕都有胃口呀?”
“各有风味呀!有甚么不对吗?花钱是找刺激的,一般正常女人懂得甚么叫刺激?上了床熄了灯……”
“天杀的,我知道你们有钱的大爷……”
“慢来馒来。”他笑吟吟地阻止活阎婆往下说。
“怎么啦?”活阎婆讶然问。
“你的口气不对。”’
“有何不对?”
“我听得出,有愤世嫉俗,不该出于你活阎婆之口,讽刺我吗?”
“我怎敢?赵爷。”活阎婆陪笑。
“有钱不是罪过,朱大娘。”他靠在大交椅内,摊手摊脚坐得安安逸逸,语气轻松,“我发财,是用性命搏来的。天知道哪一天失了风,破锣破鼓送我上法场?活着,我不找快活岂不白话了?再说,钱赚多了不愿花不敢花,这与穷措大有什么两样?”
“我知道你是挑得起放得开的大爷。”
“夸奖夸奖。”他怪腔怪调在椅内欠身示意:“会赚钱,会花却不易。大多数人都是守财奴,替子孙做牛马,我不是。”
“高明。”活阎婆讨好地说。
“赚了一座金山十座银山,放在床底下舍不得用,与穷人实在没有什么不同。我一掷千金毫无吝啬,至少我活得比那些守财奴,死后准备将金银带入填墓的蠢才,活得更有意义。”
“你准备在我这里一掷干金吗?”
“有何不可?”他自负地说。
“这……”
“可惜你没有让我一掷干金的条件。呵呵!你不会寄望我将用性命博来的金银,满街抛洒让穷人捡拾吧?我是那种白痴吗?会花钱,可是不小的学问呢!扮散财童子不能算是花钱,朱大娘。”
“呵呵!赵大爷,说说你的所谓条件好不好?”
“我有各种不同的口味,不同的嗜好,在南都是颇有名气的。顶尖的、怪异的、特殊的、新鲜的……尤其新鲜最为重,要,我年登花甲,依然无病无痛龙马精神,就是养生有道不接近不新鲜的。”
“处女?”劳老七凑过在他耳畔笑问。
“不错。”’
“最好顶尖特殊兼有?”
“那更妙。”
“也许我们可以张罗。”
“真的?”
“包君满意。”
“那就说定了?”
“还得找人商量。”
“呵呵!没有甚么好商量的,有钱可使鬼推磨,钱可通神,钱甚至可以塞菩萨的嘴。”
他解下藏在腰中的腰袋,也称褡裢,在茶几上慢慢推出里面的宝贝。
活阎婆、劳老七、中年女人,甚至两个雏妓,都围过来看他掇弄这些宝贝。
成卷的,是南京宝泉局的官汇票,与各钱庄的庄汇票,面额自一百两至千两,足有二十张以上。
扁形的所谓金叶子,十两一片约有二十片左右。
引人注目的,是两卷盐引,都是不曾截角的有效盐引。是两淮都转运盐使淮安分司,所发的正盐引(随货提单)小引(二百斤一引),数额自一百引至一千引共十二张。
论价值,真值好几千两银子。
引离货便以私盐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私盐贩子有了这种真盐引,就可以化私盐为公盐了。
事实上盐引本身是先缴款与盐同领的,所以引本身就值这么多钱,问题是引与盐必须在一起运输至各第,有盐无引那就死定了。
巡缉营的走狗,就凭这种没收的盐引,公然贩卖私盐发财的,来源大半是谋杀了正当的盐商,吞没了盐。
更利用随货的盐引,与盐场的官吏上下其手,大量另运私盐公然运至各地贩卖给当地的盐商。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利之所趋,杀头小事一件。
事实上目下盐政大坏,天下混乱,未到地头不曾截角报废的盐引,就有不怕死的人私行交易,几近明日张胆地步。
盐政总理鄢狗官本身。每年就在私发盐引上,赚进百万银子以上,一半作为贿赂严嵩父子的赃金,两大奸平分利益,大家上下其手大发横财。
巡缉营的人也大发横财,那些小头头身上,多多少少也拥有三五张大小面额盐引,来源必定沾有浓浓的血腥。
赵东主走私各种物质,盐也是其中之一。
在南都南面的江宁镇,设有正式的小栈号。暗中的根据地,却设在大胜关,拥有走私的船只二十艘以上,明里他却是小有名气的正当栈号东主。
在临淮如想查证他的身分,真不是易事。
但他身上所携带的巨额金银,皆足以代表他的身分了,没有查证的必要,风月场中的牛鬼蛇神,眼中只认识金银,那有查证身分的胃口?
就凭他身上的二十片金叶子,二百两黄金可兑换一千两白银。
“够了吧?”他将金叶子全部推到活阎婆面前,“呵呵!恬恬看,看是不是真金?那可是南都盛源钱庄铸发的,你可以查验铸印铃记。”
“你是说真的?”活阎婆欣然问。
“当然,但我有权要求相等的价码?”
“一句话。”活阎婆将二十片金叶子向劳老七一推,挥手示意带走:“我保证你得偿所值。小兰小桂,把赵爷领到绣楼歇息,天黑后在艳芳阁开筵。”
柳思似乎有点昏昏沉沉,但仍能支持。
“老爷,我们扶你。”两个小维妓左右夹住了他。
“我很好,我走得动。”他口说走得动,双手却扳住两雏妓以支撑有点软弱的腿,“唔!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也许今天赶路累着了。”
两个雏妓奔走了他,劳老七开始仔细查验腰带的各种物品。
“千万不要动那些玩意。”活阎婆提出警告,“不错,真有近万两银子,但水怪水虎会剥你的皮。”
“那你为何让他喝软骨散?”
“怕他反悔呀!”
“你有什么特殊顶尖的处女给他?”
“那两个。”活阎婆陰陰一笑,“特殊、顶尖、绝美,而且是处女。真要找到识货的,一千两银子不算太多。”
“你疯了?”劳老七脸色一变,“那两个女人把人交给你藏匿,你却拿来当摇钱树,她们会宰掉你。这种吃八方的可怕女人,杀你是不会手软的。”
“她们为何要杀我?”活阎婆理直气壮;“人藏在我这儿,交还给她们时,人并没少掉一块肉,同样完完整整交还给她们,破了身子谁知道?谁敢肯定是在我这里破的?放心啦!
你只要口风紧些就好。”
“可是……”
“我会负全责,没有你的事。”活阎婆语气坚决。
“你在自找麻烦……”
“人活着,哪一天没有麻烦?”
软骨散吃了不至于让人的骨路变软,而是全身懒洋洋支撑力疲乏,用不上劲。
但并不影响一般的正常活动,神智也受到影响而有点昏昏糊糊,减少活力并不有损心智,是一种颇为难缠,不易被发觉,药性相当温和的控制性药物,而且持续性甚佳,三两天药性才能完全消失,届时再服下一定的份量,又可以重新控制了。
用来控制一个顽强反抗的人,足以将这个人任意摆布,活阎婆怕控制不了这位姓赵的财神爷,用软骨药先制住人再言其他。
老虔婆无意谋财害命,当然不敢坑害水怪水虎的朋友,只想套住这位财神爷,让财神爷在昏昏糊糊之下,心甘情愿也半糊涂花大钱。
艳劳阁其实是一间大型的绣房,只不过加以改装,加了圆形的桌和取代凳的锦墩,加大的牙床,绣帘画屏罗帐锦衾,无不美轮美奂,与南都风月场的一流艳窟设备比较,并不逊色多少。
阁中灯火明亮,酒菜香与脂粉扑鼻,充分刺激食色两欲,挑起原始本能。
小兰小桂两个小尤物,也派来陪侍,这次仅穿了撩人的胸围子,外披半透明的蝉纱,粉弯雪股若隐若现,另有一股鲜女敕的动人魅力。
当两个如狼似虎的仆妇,把也穿得同样暴露,同样隐约果呈的两个小姑娘挟入时,把春情也带入了。
两个姑娘无法挣扎,泪注汪双目朦胧,拼命将的双臂,死抱住娇躯不肯放手。
仆妇将两女按坐在锦墩上,取出一根皮鞭放在柳思的手边。
“赵老爷如需小妇人协助,但请吩咐。”奉上皮鞭的女仆行礼恭敬地说,“不需要你们帮忙。”柳思将倚坐在怀中的小兰也推开,“你们都走,有两个女人已经够了。”
连哄带威吓,把两个缠着他撤娇的小尤物也送走,门上门,回到桌旁抓起皮鞭。
两女先前看清他老丑面貌,与微驼的高大身影,已惊得花容失色,再看到他抱着坐怀的半果雏妓,更是魂飞胆落。
知道羊落虎口的恶劣可怖厄运,已经落在她们头上,同时也有点憬悟,知道身在何处了,虽则她们并不知道烟花教坊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想必不曾晚膳。”柳思轻拂着皮鞭站在一旁,虎视耽耽像盯着爪中的羔羊,“先吃饱再说,吃的时间你们是安全的。”
“你……你们……”吴姑娘双手抱胸缩成一团,惊恐的大眼盯着皮鞭发寒颤。
“我花了干余两银子,在这里过一宿。喂!你们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吗?”
“我……我们不知道……”
“这里是凤阳地区,大名鼎鼎艳窟奇芳园。”
“你……你听我说……”
“我花了干余两银子来寻欢作乐,不是来听你诉苦喊冤的。每一个沦落风尘的妇人,都有满月复辛酸和不幸甚至冤屈,听了一定倒尽胃口,寻欢客不是花钱来找烦恼的。吃比天大,吃饱了再说好不好?”
“我不……”
柳思丢掉皮鞭,一把揪住吴姑娘的发髻,背着东首的雕花大排宙,将头一扳,另一手将一颗丹九塞入姑娘的口中,一捏牙关丹丸下喉。
“当你发觉手脚已可控制活动劲道,暗中行动气机不再窒碍,可用食中指,轻叩桌面三下告诉我。”他用传音入密绝技向姑娘说,随即声色俱厉:“给我吃饱了再办正事找快乐,不然先怞你一顿皮鞭,吃!”
姑娘大感惊讶,随即心中一动,本能地猜想是救援的人来了,乖乖地忘了羞耻,放开手畏畏缩缩地进食。
谭姑娘大惑不解,当然不肯就范。
柳思不悦地走近,依样葫芦摆出凶暴相,依样背着排窗,喂了谭姑娘一颗丹九。
桌下,两位姑娘用手势交换心中的疑惑。
柳思高坐在上首,大吃大喝旁若无人。
当然,偶或也抬头察看两女的神色变化。
他感到赏心悦目,两位半果的少女,可看性比两个雏妓,不可同日而语。
两个小尤物只是小女孩,粉妆玉琢另有一种稚女敕的美。
成熟的少女情调迥异,年轻、漂亮、健康、妩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花干余两银子买一夕之欢,你两人的身价;现在想起来花得不冤,虽则银子可以买两百亩肥田,代价高得太离谱。”他笑吟吟地说,推杯而起,“秀色可餐,我酒足菜饱,你们赶快吃,我要叫人撤席了。”
他的目光,不规矩地在两女的坚挺富弹性的酥胸扫过,胸围子根本掩不住春光,羊脂白玉似的玉侞若隐若现。
吴姑娘又差又急,拼命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你叫甚么?”
他走近吴姑娘,按住姑娘的粉肩。
“我……我叫吴惠如。”吴姑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她感到芳心中似有一头小鹿乱撞。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老年人的手?这手温暖、强劲有力,被按处有如触电,似在向她传递某种讯息。
“你呢?”
柳思向谭姑娘一指。
谭姑娘像见猫的鼠,畏缩地下颔几乎要搁在桌上啦!
“我……我叫……叫谭……谭潇湘……”回答声似乎比蚊鸣大不了多少。
“这小女人真可恶。”柳思月兑口说。
“什么?你……”
谭姑娘以为柳思说她可恶。
“你能和八表狂龙力拼,是那条龙的劲敌,难怪他要全力图谋,急于要将你两人弄到手。他愿意花一万五千两银子,却又怕夜长梦多,所以加紧压迫小妖巫,你的处境十分危险。”柳思放低声音说。
“你是……是我们的人派来救我的?”
“你们的人自顾不暇,也不知道救你们的门路。”柳思一言带过,无意多加解释:“那小妖巫料想得不到八表狂龙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居然把你们放在艳窟里零售,实在可恶,她怎能做出这种可耻的绝事来?本来我认为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你们,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你们月兑险之后,最好和你们的人远走高飞,以免被八表狂龙把你们屠光杀绝,今后就没有人再敢和巡缉营作对了。”
门外,突然传来隐隐喧哗声。
“可能有意外变故。”柳思闪身到了门侧,“排窗外面监视的人刚走,你们赶快找衣裙穿,准备走。”
“我……我的手脚仍然发软。”吴姑娘心中大急,“气机也无法聚气……”
“赶快定下神,用意志力驱动气机。我会全力争取时间,不必太过惊慌b”柳思一面说,一面放下一根门日握在手中。
他身上没带有任何可作武器的物品,藏了银票盐引的腰囊没有一文制钱作暗器,现在他必须用门闩做兵刃了,阁中连有凳脚的凳也没有一张,凳脚是非常趁手的兵刃。
他不能及早离开,带两个半果的女人撤走,是十分困难的事,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打算一手一个把人带走。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止于门外,有不少人到了艳芳阁。
“就在里面。”一个女人的嗓音传入。
砰一声大震,阁门被踢开了。
人影急闯而入,是两个侍女打扮的人。
闪在门侧的柳思左手一掌劈昏了一个,右手的门闩也同时打昏一个女人。
不再有人跟入,外面人声嘈杂。
“咦!”门外传出惊讶的叫声:“等一等。”
两个被打昏的侍女,跌落在门限下方寂然如死尸。
门外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内外灯火明亮,一览无遗,但却看不见闪在门侧的柳思。
“你说那个叫赵东主的人,手脚已经用不上劲;他也不会武功?”外面传入月华仙子悦耳的语音。
“是……是的。”是活阎婆有气无力的回答,显然曾经吃足了苦头。
“里面的人,把我的两个侍女击倒了。”
“我……我不知道……”
“你该死,你……”
“饶……命……呃!”
传出清脆的耳光声,活阎婆又在挨揍了。
“里面是什么人?”月华仙子沉声喝问。
“花了二百两黄金的嫖客,”柳思从门后路出,当门而立着门闸,“活阎婆,是不是要附送一个小妖精给我?多买多送,你很大方呢:你这老虔婆很上道,日后我会再来你这里寻芳。”
“你这该死的老狗!”月华仙子乘机抢入房中,身法之快骇人听闻,乍隐乍现有如幻化术,身形一现便破口大骂:“我要你生死两难。”
“!你这是什么话?”柳思眼角一挑,邪邪地笑:“你这位美如天仙的狐狸精,在风月艳窟骂嫖客,算哪门子歪理?这里是你情我愿的地方,你不肯接客可以拒绝,我不喜欢你,同样可以要你走。活阎婆把你当赠品,我还不一定肯收你呢!好吧!你月兑衣裙让我看看,也许我会看上你……”
月华仙子怎受得了?怒火冲昏了灵智,以为一个糟老头算不了一回事,忘了两侍女一进门便被击倒的事,疾冲而上,鬼王拨扇一耳光怞出。
贸然地接近一个不明底细的人,是相当危险的事。
可是,纤掌指出一半,按理,绝对不可能半途突然中止掴出的惯性,她竟然能在猛力愤怒一击中,猛然中止掴势,纤掌虚悬在半途。
因为在这纤掌刚发的刹那间,她看到柳思眼中,陰森凌厉的光芒陡然炽盛,嘴角也出现愤怒的扭曲线条,那股慑人心魄的潜在气势汹涌澎湃,决不可能出于一个不会武功的老膘客身上的。
她依然震骇,竟然能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中止断绝招出的劲道,脸色一变,她看出了凶兆,骇然收手。
“你必须为你卑鄙肮脏的行为负责。”柳思脸上的嘲弄性邪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愤怒狞猛神情,“还以为你真是个敢向强梁挑战,有勇气有担当的可爱姑娘,岂知看走了眼,你却是一条有美丽花纹的毒蛇。但我还没有惩罚你的胃口,滚!让你自生自灭以免污了我的手。”
声落左掌一拂,蓦地风生八步,劲气似狂涛:
全室的灯火,被撼动得火焰摇摇。
门闩飞舞天矫如龙,阁门、排窗、家俱、桌墩……在门闩挥舞中崩坍、碎裂、抛掷……
摧枯拉朽,声势惊人。
月华仙子已见机退出门外,门外的人纷纷惊骇地走避。
像受到龙卷风摧袭,像受到大地震袭击,室内室外一塌糊涂,破坏性石破天惊。
阁内漆黑,所有的灯火全被击灭。
终于有人点起了火把,阁中大放光明。
月华仙子带了两个中年女人,披发仗剑出现在室中,脸上惊骇的神情更浓了,举剑的手呈现颤抖,
真像遭了震灾的袭击,所有的家具,包括雕龙画凤的精巧大牙床,没有一件是完整的,帐褥衾被皆被撕裂了一地。
大排窗全部倒坍破碎,阁门四分五裂。
破坏得十分彻底,人早已走了。
两位半棵的姑娘也不在,两个昏迷的侍女却毫发未伤。
“老天爷!这个人发起怒来,真像个毁天灭地的妖神。”一个中年女人骇然惊呼:“如果把气出在我们身上,我们不会有一个完整的人。”
“他为甚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另一位中年女人像在向苍天询问:“我们还没和他正式打交道呀?小姐,他似乎认识你呢!”
“我怎么知道?”月华仙子悚然地说:“好好拷问老虔婆,或许可以找出一些线索。”
“会不会是西岳炼气士扮的赵东主?”第一个中年女人说:“他的妖术,不难达成这种结果。”
“少见识,妖道会毁物而不伤人吗?”月华仙子嗤之以鼻,“那妖道从没对仇敌慈悲,那是一个嗜血的怪物。不要胡乱猜测,以免乱人心意。”
“对,只有入活阎婆口中,才能找得到线索,估计他把两个小女人带到何处去了。”中年女人一面说,一面往外走。
淮河这一段没建有河堤,河岸草木丛生。
两位小姑娘身上仍然披着白色的蝉纱,夜间处身在草丛中相当触目。
柳思站在三丈外,像个黑色怪物,但背已不驼,背向着两女表示非礼勿视。
两女坐.在草丛中,正在徐徐活动手脚。
“药力有效了。”谭姑娘突然兴奋地叫,一蹦而起活动双腿。
“我的气机功能恢复了。”吴姑娘也跳起来低呼,怯怯地瞄了柳思的背影一眼。
“你们知道身在何处吗?”柳思的语音传到,并没转过身来。
“只知道是河边。”谭姑娘用稳定的嗓音说,对方背对着她们,她不怕身躯暴露的尴尬。
“河往东北流,沿河岸上行,约五六里可以到递运所,可在码头找船过河。”
“请问……”
“你们什么都不要问。”
“赵爷……”
“我也不姓赵,但我知道这个人的底细而已。你们赶来策应的人中,我只和混天一掌有过接触,他与一些人躲在城西郊的沈家桑园附近,天亮后移往何处就不知道了,你们必须尽快过河与他们会合。”
“这……”
“如何过河,那是你们的难题。八表狂龙已有残灭你们的打算,再不离开必定凶多吉少。”
“我们可以游过河。”
“那就好。”
人影一闪即没,两女只感到毛发森立,像是见了鬼。
人怎么可能在眼前突然消失的?
同一期间,三更天。
以混天一掌带路的十四个男女高于,悄然接近了南郊的一处三家村南端。
他带了两个人在前面开道,乍起乍伏逐段推进,距三家村还有百十步,开始蛇行鹭鸳伏更为小心接近。
“很不妙。”他突然伏在同伴身边附耳低声说,用手指指点点,“看,前面的小树丛有人,人数不少,咱们几乎一头钻进口袋里去了。”
相距仅一二十步,星光下,隐约可看到几个黑影,蹲在树后偶而长身而起,向前三十步左右的黑暗村落探头探脑。
这些人,忘了派人注意后方的警戒,注意力全放在前面的黑暗村落,忽略了身后的安全。
“不可能是妖巫的人布埋伏。”同伴也低声说:“似乎他们全神贯注留意村落的方向。
看形影一定是男人,妖巫身边没有男人。”
“唔!大事不妙。”混天一掌是老江湖,已看出有异,“可能是计算妖巫的人,两个丫头危矣!你们不可妄动,我退回去把他们带来。”
不久,十四个人聚集在一起,小心翼翼向前面察看,留意那几个人的动静。
“糟了!走狗们抢了先。”领队的人叫起苦来:“里面的妖巫们已陷入大包围,两个丫头危矣!”
“一定是走狗们查出妖巫的潜身处,重施放技大举袭击。”混天一掌心中雪亮,袭击妖巫的人,除了巡缉营的走狗之外,就只有九华剑园的人了。
“咱们也进去,非进去不可。”领队人坚决地说。
“使不得,咱们人数太少。”混天一掌知道情势险恶,双方实力相去太远,怎能进去浑水模鱼?
“可是……”
“这次那位神秘人物,不曾前来透露消息,情势无法控制,进去也许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咱们不能怞手旁观呀!”
“咱们仍然攻击外围的人,遥相呼应,帮助妖巫们月兑身,日后仍有相图的机会。如果妖巫被他们消灭,两个丫头决难侥幸。”
“康老哥之意……”
“立即发动,一击即走。”
“好,希望能打开这一面的通路,我先上。”
黑沉沉的村落中,长啸声划宰而至,攻击发起了,呐喊声雷动。
这一面埋伏在外围的人,共有六个男女,并没发起攻击,原来是派在外围堵的人。
一声怒吼,十四个人从后面疯狂地扑上了,十四比六,而且是黑夜中突袭,十四个人占了绝对优势。
黑夜间不可能使用英雄式的叫阵挑战,突袭以快速攻击为主,任何手段都是合理的,一拥而上势所必然,唯-的要求,是尽快在最短暂的刹那间,把六个人一举歼灭。
日上三竿,柳思大摇大摆回到客店。
客院里气氛不太妙,大多数人都在睡大觉,昨晚辛苦了一夜.显然行动失败了,不睡觉在外面活动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八表狂龙在客厅召见他,一如往常脸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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