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黑沉沉,既将二更,夜禁开始,街上已罕见行人,远处传来隐约的更柝声,全城正在沉睡中。
尺无情在街东止步,指指三五十步外大院前面的广场。
“街右就是冯家大院。”他语气中流露出恐惧,“跳墙进去不难,出来恐怕就不容易了。老兄,如果我是你,就立即向后转。”
“你真相信有鬼怪?”蒙面黑影反问。
“你不信?”
“鬼神妖怪,都是人制造出来的。”蒙面黑影说,“不管当时制造的目的何在,对某些人是起不了作用的,尤其是反对该种鬼神的人,因为该种鬼神不符合他的利益。比方说,要贵地隆兴寺(龙兴寺、大佛寺)的主持,相信天上有玉皇大帝,那是不可能的事,因此玉皇大帝的神通,决不可能影响他信佛的意念。”
“这……”
“你早知道那些人躲在里面,是吗?”
“老兄,我还能怎样?”尺无情无可奈何叹气。
“当然不能怪你。”
“连知府大人也束手无策,采证太困难了。”
“我知道,连京师的禁卫军也鞭长莫及。你很精明,猜想是我做掉了河南街那些人,所以肯带我来。你猜对了,现在,请你月兑身事外。”
“一切小心,老兄,我不能帮你,谅我。”
“我会小心的,你请吧。”
“后会有期。”尺无情转身。
房舍连厢叠栋,夜黑如墨,似乎处处有不测,如何能在里面找出藏匿的人?
那些人数量不少,找到踪迹该无困难。
蒙面黑影是曹世奇,他不能伤害本城的执法公人。
他知道地方蛇公孙三爷靠不住,这混蛋与卫所的蛇鼠走得很近,也许贪生怕死肯招供,但事后一定派人前往通风报信,所招的事,也必定半真半假。
同时,地方蛇鼠所知道的消息,也仅限于表面的情势,不可能知道详情。
公孙三爷说,玄女坛不在城内,这应该错不了,妖女们不希望被堵在城内被官府瓮中捉鳖。
冯家大院有来自山东的人藏匿,什么人又有多少人,公孙三爷即使肯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曹世奇人地生疏,黑夜中怎找得到冯家大院?因此算定公孙三爷会派人前往冯家大院送信传警,以免日后那些人找他算帐。
人算不如天算,跟踪本来十分顺利,岂知半途碰上了尺无情几个巡捕查夜,片刻的耽误失去时效,也就是失去失机,来晚了。
飞越院墙,登上南房的屋顶,盯着绵绵不尽的黑暗房舍,真有不得其门面入的感觉,如果能跟着两个报信人深入,岂不直抵中枢省去许多麻烦?
没有时间深入探索,他采取最笨也最有效的方法:公然直闯,引对方主动出面找他。
发出一声低啸,他出现在东院,锰然升上瓦面,逐屋大摇大摆向大院中心接近,有时甚至故意踏破本来就残破的屋瓦,像一个在屋顶散步玩耍的人。
等于是公然直捣中枢挑战,上门欺人,主人岂能容忍?非出面应付不可。
果然有效,跃越一座屋顶,下面人影飞升,三个人影以惊人的轻功跃登,上了檐口,再来一记前空翻,轻灵地上了屋脊。
上檐口之后,用前空翻登上屋脊,这是卖弄而非必须使用的技巧,因为任何一种空中翻腾身法,速度绝对比窜掠纵跃慢,而且中途完全没有自卫能力。
果然不错,刚转正身形轻灵地飘落,接着传出瓦片破碎声,左右两个飘落的人,身形下沉随即摔倒,骨碌碌向下滚。
只有中间那人是站立的,脚一沾屋脊剑便闪电似的出鞘,似乎在这刹那间知道不妙了,反应双另两人快得多,剑出鞘便布下了绵密的防卫网,剑吟有如隐隐风雷,御剑的内功可在瞬间迸发。
“很好,但还不够好。”曹世奇出现在脊右的高挑脊尖上,泰然鼓掌叫好。
“你是去公孙老三逼取消息,自称石勇的人?”剑逼近至八尺左右,开始盘问。
“公孙三爷脚踏两条船,日后我会去找他。”曹世奇不以为怪,那两上蛇鼠比他早来片刻。
“亮你的真名号。”
“等三郡主出来和我打交道,她知道我是谁,她那些英俊美丽的男女随从,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你阁下的打扮不三不四,好像不是她身边的人。呵呵!劳驾下去把三郡主叫上来好不好?我和她有一笔账好算。"
“狗东西你配……”
人影连续跃登,四面合围。
“退!这混蛋一定是姓曹的泼贼,我要亲手擒他,要他生死两难。”出现在屋脊中段的人,声如洪钟,震耳欲聋,显然有意示威,口气托大,是那位姓石的年轻参赞。
曹世奇冒充姓石的,是从罗百户那些人口中,知道三郡主从京都调来策应的人手,主事人姓石,所以也冒充姓石的。
石参赞带了人赶到无极县,策应灵幻仙姑众妖女,曹世奇当时并不曾与这位参赞照面过。
雨后的追逐期间,损失了不少人,得力的臂膀燕山三绝也不明不白送了性命,十二个人一组全军覆没,这位参赞认定是曹世奇所为,把曹世奇恨入骨髓。
今晚,终于碰上了,共有十六个人,屋顶人满为患。
曹世奇不认识这位石参赞,向四周打量这十六个人,心中疑云大起。
“你们这些人,都不是三郡主身边的亲信。”他不死心,重新打量所有的人,天色虽黑,但衣着打扮甚至面孔,也隐约可辨。
“公孙老三指天誓日,供称三郡主在冯家大院落脚,我是来找她叙旧讨债的,显然她有意赖债逃走了,留下你们这些人替她抵偿。要不……要不就表示公孙老三消息不灵通,或者故意撒谎。”
“公孙老三不是消息不灵通,也没撒谎,天一黑,三郡主便秘密离开了。”
“该死!我应该知道,赖债的人,是不会在某一处地方久留的。”
“你就是那个叫曹世奇的人?”
“没错,那就是我,你阁下……”
“在下姓石,石玉,字奇峰。如果你在江湖小有名气,或许听说过我这号人物。我石奇峰在北方仗剑扬威两三年,在大河以南也颇有名气,可惜我从没听说过你曹世奇这号人物,你最好亮真名号,石某不屑与有化名的鼠交道。”
“石奇峰,唔!原来你就是在大河以北,向各地黑白道高手名宿,以武力胁迫他们承认你的地位,夸称剑下无敌的无双剑客石奇峰。呵呵!幸会幸会。”曹世奇说话的口气轻松,其实暗怀戒心。
盛名之下无虚士,无双剑客这两三年来,在大河以北各地,向各地的黑白道高手名宿挑战,一去剑的确出尽风头,声威愈来愈盛。
江湖道有无双剑客的地位,份量也日重,剑出鞘必定伤人见血,不在公开的场所动剑,出招之凶狠令人心惊,含笑杀人毫不留情,所以有人称之为冷血剑客。
封锁双剑客最南的活动行脚,曾经光临淮安府大河对岸的海州附近,所以南京各地的江湖朋友,闻其名而不知其人的底细。
曹世奇南北两京往来,所以知道这个年轻、英俊、剑术超绝、心狠手辣的剑客。
今晚,总算知道这冷血剑客,是山东汉王府的人,三郡主的得力臂膀。
他联想到汉府的神龙密谍。但神龙密谍主力在南京,在京都人数并不多,任务以策反功臣国戚为主。
神龙密谍成立已有十余年,这个冷血剑客出道不足三年,而且大部分时间在各地走动向高手名宿挑战建立自己的声威,投入汉府的时间有限,应该不至于成为神龙密谍的重要主事人,神龙密谍都是汉王的亲信心月复。
但他不能不信,因为燕山三绝就是神龙密谍,而且地位甚高,却受这个冷血剑客的指挥。
如果是神龙密谍,那将是他最强的劲敌,武功必定比燕山三绝高明许多。燕山三绝的武功,在神龙密谍中只能名列中等,仅资历深地位高而已,而在江湖的高手名宿眼中,燕山三绝已可算特等的高手了。
“你会见我,一点也不幸运。”无双剑客向檐角逼,“三郡主要活捉你,她的确有账和你算。”
“对,我和她有账可算,新账旧账都有,所以我找他结算。石老兄,可否叫她上屋来当面算?”
“天刚黑她就走了,目下我是这里的司令人。”
“她真够忙的,住处一日数迁,飘忽不定,神出鬼没,难怪我始终掌握不住她的动静。
阁下替她主持大局,身份地位必定不低。
你一个曾经在江湖闯道的剑客,投入汉王府听候使唤,算是熬出头飞黄腾达了,替武林英雄增光啦!你在汉王府是何身分?打手?护卫?”
“等你的手脚大筋被割断,上了手链脚镣之后,便知道石某的身分了,躺!”无双剑客最后一个字像打雷,口气充满得意和骄傲,声出手抬,虚空双指疾点。
相距丈二以上,黑夜中视线不明,如果认为抬手是唬人的虚招,必定霉运当头。
曹世奇的警觉心已提高至极限,不但要留意无双剑客的举动,也要留心四周的人,不会大意上当。
绝顶高手面面相对,举手投足皆具有不测的危险性,抬手是攻击的征兆,更是发射暗器的必然举动。黑夜中暗器的威力增高三倍,高手名宿的暗器必定极为可怕。
他不想逞强,不敢像对燕山三绝一样,面对面硬接三绝的三种霸道暗器,对方手一抬,他仰面便倒,速度恰好与对方抬手的速度相等。
站在高挑的飞檐角仰面倒下,肯定会摔落两丈高的地面,不可能施展铁板桥身法卖弄,檐角不可能像地面一样牢固可稳住马步。
倒下的瞬间,他感到一股强劲的暗流,掠过他的胸上方,几乎贴衣擦过,感觉出暗流所涌发的压力,依然极为强烈,有将他的身躯向下猛压的异象发生。这是说,直发的暗流,半途竟然有横向膨胀的劲道。
如果击上身体,会形成爆炸现象。怎么可能要活的?根本就是爆炸而死。
“哈哈!他以为我真的要活捉他。”无双剑客狂笑,任由他向下摔落。
“长上,郡主面前不好交代呢!”侧方一个中年人语气有不安成分。
“黑夜中交手,没有人敢预定吉凶。你们不要多话,一切有我担待……”
“下面没有尸体。”跳下善后的两个人,在下面大声叫嚷。
无双剑客立即向下跳。片刻,各处都有人走动,遍搜每一可能藏匿的角落,出动的人数超过三十大关,可知冯家大宅,确是三郡主的活动中心。
下面是一条巷道,可能是防火巷,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跳下去捡尸的人,没捡到尸,所以大惊小怪,这种巷道尸体怎么可能失踪呢?
毫无疑问,曹世奇另有党羽跟来策应,悄然把尸体带走了,所以要彻底搜查,人一定还躲藏在某一处角落,不可能在短期间将尸体背走。
白费工夫,尸体无影无踪。
派出通报的人打发走时,已经是三更将尽了。
这里是主力活动中心,还有人派在城内城外,信息必须传给其他的人,让其他的人知道活动中心,受到曹世奇暗伏的经过。
信息当然声称曹世奇被绝学击中,当堂毙命跌落屋下,被同党带走尸体的经过,要求其他的人,留意曹世奇党羽的下落。
共派出三个人,分头传信。
从北门越墙外出的人,武功极为出色,上下不需用缒绳,泳渡护城河,居然用快步在官道中奔掠,半个更次便到达十里亭。
十里亭是迎送贵宾或亲友的地方,自然形成一处歇脚站,聚居着三十余户人家,亭两侧有几家小店铺,家家闭户,灯火全无。
距亭百十步,这人便发出两声怪喝,脚下一慢,提高警觉性一步步向前走。
路旁的大树下,传出一声吆喝,钻出一个刀已在手的人,迎接这位信使,同时另发出信号。
原来这里设下暗卡,留意夜间往来的可疑旅客。
以住设的是明卡,留意夜间往来的可疑旅客。
以往设的是明哨,被杀得胆落,便改明为暗,也不敢随意拦截旅客,轻举妄动,对北上的旅客,不论昼夜,暗卡都懒得费神加以注意。
有人现身,是两个村夫村妇。暗卡将信使转交之后,重新隐没在大树后。
村夫村妇把信使引入一座小屋,却不知有人在后面跟入。
信使是一个剽悍大汉,在厅堂见到了穿彩色衣裙的心月狐和灵幻仙姑。
信使不太客气,可能身分不低,神气地把曹世奇被击毙的消息,活龙活现地说出。
“石大人的口信,主要是曹小狗已死,已用不着费习了。”信使最后说,“请你们撤回暗桩,把全副精力,用侦查钦差的行踪上。石大人认为,咱们把精力用在曹小狗身上,本来是一大失策,不该把留意钦差的人力减少。石大人非常担心,钦差在咱们分心分力期间,很可能乘机偷越封锁线走掉了。”两人起初颇感意外惊喜,最后神色变得轻蔑和不安。
“生见人死见尸。这是无可改变的金科玉律。”心月狐并不担心钦差的事,只关心曹世奇的死活,“你们并没获得南宁市,只看到他在黑夜中,从屋上跌下,便宣告他死了,未免太草率武断了吧?我们的人手撤至大官道毫无问题,他们乐得清闲,散布在各乡镇只能当眼线使用,他们没有对付曹世奇的能力,姓曹的既然死了,他们用不着担惊受怕啦!圣母慈悲。”
心月狐的话,可听出讽刺的意味。
“申爷,三郡主怎么说?”灵幻仙姑向信使问。
“不知道。”信使申爷摇头,“石大人另派人前往向郡主禀告,我也不知道郡主目下在何处?”
“三郡主白天不是在城里吗?”
“傍晚时离开的,可能在卫城。”信使申爷无意中透露了三郡主的去向,先前却说不知道。
“至于曹小狗的死,你们大可放心,石大人的天狼指,两丈以内中者必死。曹小狗在丈二左右面对面被击中,指力必定前透后背,出现一个鸡卵大的爆裂孔,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他。你们要注意的是带走他尸体的同伙,很可能是激忿之下向咱们报复。”
“哦!什么叫天狼指?”心月狐讶然问,“狼的爪了厉害,有腐尸毒,可没听说过狼的指厉害,会不会是天狼爪?”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极为可怕的指功。”信使申爷苦笑,“依在下猜测,狼有爪,人才有指,是不是以讹传讹,就无从揣测了,反正他称为天狼指,就算指好了。”
“举长矢兮,射天狼;意思是说,指力可以射天上的天狼星,典出楚辞。”灵幻仙姑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有意标新立异,该是指功中最霸道、最能及远、最难练成的射星指绝技,能伤人于两丈,那简直是骇人听闻的神技了,姓曹的可能真死啦!咱们都可以放心睡大头觉了。”
标新立异,巧立名目,人之常情毫不足怪。
射星指哪能真的射星?穿云指又哪能真的穿云?只要能唬人就达到目的了,夸大并不犯死罪。
“两位仙姑,千万不要睡得安枕。”信使申爷郑重地说,“咱们的主要任务,是拦截南下的钦差,曹小狗的出现,的确增加咱们不少困难,只能说除去这部分的障碍而已,主要的任务还没达成呢!”
“我们也在尽力呀!”
“那就好,告辞。”
送走了信使,姐妹俩睡意全消,要侍女沏了一壶茶,在内堂秉灯品茗。
“师妹,你相信姓曹的,真被石参赞的射星……天狼指杀死了吗?”灵幻仙姑提出重要的问题。
心月狐曾经吃过亏,知道曹世奇的能耐。
“师姐,你认为我的诛仙剑,真的比不上石参赞的射星指吗?”心月狐冷笑,自始就不相信曹世奇被杀的真实性。
死见尸,不见尸难以令人心服。
“这是两种不同的技巧,不能相提比较的。”
“那就以功效威力比较吧!”
“射星指以内功御发,诛仙剑以神御发,丈五以内,应该相等,两丈以上,射星指望尘莫及。
相同的是,都只能发一至三次,之后便体内贼去楼空。
不同的是,诛仙剑不毁则已,毁则便成刻废物,而射星指只需经过调息,可以重聚精力发射。”
“我是仅隔了桌面,出其不意发出诛仙剑的。”
“结果,你的诛仙剑毁了。”
“所以,你相信石参赞在丈二以外,能用射星指杀死了他?”
“是很可,可是,石参赞身分地位高,骄傲自负,确也才华洋溢,不至于说大话唬人,反正解除我们对付曹世奇的任务,咱们如释重负,一身轻松,我宁可信其有,不必担惊受怕了。”
“真的吗?师姐。”
“你的意思……”
“他敢去找三郡主石参赞那些人,大摇大摆闯进去挑衅,如果他不死,而又找上我们,结果如何?三郡主的人比我们多十倍,我们……”
“放心啦!就算他不死,也找不到我们,我们人数少,隐藏有术……”
堂口传来一阵陰笑,陰森刺耳,带有鬼气。
两女惊得跳起来,火速戒备。
“什么人装神弄鬼?简直是班门弄斧。”心月狐壮着胆沉喝。
人影幻现,泰然自若,踱入内堂。
“是你……”两女同声惊呼。
“呵呵!就算把你们能变成老鼠,躲进陰沟隐藏,如果我要找你们,一定可以把你们从陰沟赶出来。”曹世奇笑吟吟直逼近至八尺内,背着手毫无戒备的神情,像是与老朋友话旧。
“不要过来!”心月狐拔剑在手,反而向后退,脸上惊恐的神情明显,“他……他们说你……你已经……你已经死……了……”
“你看我像个死人吗?好笑。”曹世奇邪笑,拍拍胸膛:“不信你来模模看,我这壮实如山的大男人胸膛,是不是冷冰冰的?我保证你模了之后,一定意乱心荡,春情荡漾。”
“啐!少给我胡说八道。”心月狐羞恼交加,怯念一扫而空,“他们居然杀不死你……”
“至少,目前他们还没有能力杀死我。”曹世奇打断她的话,“那个什么无双剑客的绰号,误解他的人,肯定会吃亏上当的。无双剑客是双重意义的,不单纯指他的剑术无双,也不意指他人才无比,而是指他的武功无双。对方如果仅注意他的剑术,那就会死得冤哉枉也,谁也无法估料,他突然用何种绝技攻击,我如果不够机警,真会死在他的射星指下。”
“他说你死了。”
“仅那和一点点幸运,我保住了老命。这个人非常的陰险狠毒,无所不用其极,在没弄清他到底有些什么牛黄马宝之前,我得加倍提防他,避免和他搏命,让他高兴高兴。所以他说杀死了我,我毫不介意,不屑大声嚷嚷辟谣。不要谈他的事了,我和你们谈。”
“该死的!你要谈什么?”
“谈三郡主的下落,不要说你们不知道。”
“见你的大头鬼,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她的下落?”心月狐大声说,“她像一个游击将军,带了她那一队男女随从,神出鬼没游窜不定,捕风捉影,健马如飞,追逐一些风闻、谣言、形影,把在大官道往来的旅客,都看成钦差,捉捉放放热闹的很。这两天死了不少人,她跑得更勤快了,通常她只派人来找我们讨消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在何处?你打上门来讨取她的消息,你算是跑错了地方,烧错了香拜错了神,哼!我们也要找们。”
“所以我送上门来啦!免得你们费神找,你两个妙人儿,一是仙一是狐,都是大男人梦寐以求的之最,我是艳福齐天,一箭双雕,妙哉!”
双手一张,他像在捞鱼,作势抱美女入怀,毫无顾忌地笑着向两支剑闯,流里流气的恶形恶像,真会把自尊心强的骄傲女人气疯。
剑光暴涨,陰风乍起。
“你死吧!”两女同时愤怒地厉叱,剑同时递出,左手一抖把暗藏的所谓法宝也施展出来了,异香满室,流光迸射。
剑尖本来距曹世奇不足三尺,双方齐进速度倍增,接触之快,视力已经难及了。
这瞬间,曹世奇的身影,突然在剑尖前隐没,像是陡然幻化了。
丧了胆的人,因骤然的刺激,从激忿情绪所提升的勇气与斗志,是十分靠不住的,随时皆可能因情势的变化,也猛然消失。
两个妖女因愤怒而骤然提升的勇气,因剑光射出落空而骤然消失。
她们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约而同溜之大吉。对手太强,不溜才是一等一的大笨蛋。
十里亭的民宅,全是贫户的土瓦屋,房屋窄小,设备简陋。
她们所住的这一家稍像样些,内堂后面也仅有三间内室。
内堂外是小天井,也是唯一向外的通道,曹世奇堵在堂口,出路已绝。
她们的人,皆已派至亭左近的官道两旁担任暗哨,留意可疑的钦差,宅中仅留下四名侍女和两位仆妇伺候听命使唤。自始自终,侍女和仆妇毫无动静。
两妖女其实武功相当高明,妖术也可圈可点。
心月狐已修练成以神御剑,以术相辅的高层次境界,足以跻身超等高手而无愧色,何况在山东造反期间,十七八岁就荣任女将军。
可是,她们怕定了曹世奇。
真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真到了望影心惊地步,一见面便心胆俱寒,斗志全消。
心月狐最机警,一剑落空便化形遁走,砰一声响,她撞开侍女的卧室门。
她记得,房内有两座窗,破窗遁走最安全。而且房内有四名侍女,至少也可以助她挡上一挡。
房中有火坑式的大床,天气热,不需衾被,烛火明亮。
床上四个侍女,仅穿了亵衣裤,上身系了胸围子,露出上半部酥胸和羊脂白玉似的臂膀,春光满室,睡姿更是撩人,像是梦入黄粱,沉睡不醒。
那是不可能的事,四侍女都是一流的高手,即使真的沉睡,也会被轻微的声息所惊醒的。
她的反应超尘拔俗,倒下便急滚而起。
糟透了,刚跳起便被一双大手攫住了,像飞蛾落在蜘蛛的爪中,更像被八爪鱼所缠住。
把她撞倒的人,是她的师姐灵幻仙姑,蜷缩在窗下,发出痛苦的声吟。
是先被曹世奇捉住,入室再将灵幻仙姑推邮将她撞倒的,有效地阻止她跳窗逃走。
她发疯似的为生命挣扎,充分发挥了近身搏击的凶狠技巧,手抓腿踢肩顶膝撞肘攻踢阳,甚至准备用口咬。
与发疯的女人贴身缠斗,是十分危险的事,聪明人绝不做这种笨事,真像被一头野猫扑入怀里,血肉横飞的一定不是野猫。
一切努力皆属陡劳,所有的攻击皆枉劳心力,全被曹世奇一一化解,完全封锁了她的活动窄小空间,像在网中挣扎的鱼。
曹世奇的手好像真有八爪,躯与腿架构成网的一部分。
“不……要……”她最后绝望地哀叫,停止了无望的挣扎。
曹世奇把她牢牢地,砰一声摔翻在床上。
“他娘的!”曹世奇在床口捋衣挽袖,得意地粗野怪叫,“六个绝色大美女,有仙有狐,妙极了,今晚正好堆肉屏风做皇帝。”
“你……你你……”她惊怖地往床壁挪退。
“把衣裙月兑了……月兑!”
“天杀的贼胚……你……”
“你不乖,你……”曹世奇一把抓住她的右脚,猛地向床口拖。
她的左脚凶狠地猛踹,又被曹世奇抓住了猛扭猛压。
“不要……你……”她哀叫:“不要侮……侮辱我,我……”
“有口供,就不会受到侮辱。”曹世奇放了她的脚,“我不是色狂,虽然我也喜欢漂亮的女人,我也相当讲理,有时对礼也不怎么计较,多少有点倾向于袒护自己,这年头谁不自私?所以,如果你们不招出三郡主的消息,那一定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信誉保证。”
“我发誓,我……”
“你这种人发誓,鬼都不相信。好,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不听……”
抓住粉腿一拖,将人压在床口宽衣解裙。
窗下的灵幻仙姑,挣扎而起咬牙切齿,拾起剑一蹦而上,猛砍他的背部。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扭身一脚斜飞,踢中灵幻仙姑握剑的手,剑月兑手飞抛。
大手一伸,扣住了灵幻仙姑的左臂,哼了一声将人掀翻在床口,两个女人压在一起。
男人发起狠来,绝对比女人暴烈。
一阵快速的打击绵绵不绝,铁掌在两女丰满的胴体上起落,劈肩击肘拍胯打肋,卸除四肢的反击力道。
“哎……哎唷……唷……”两女尖叫,像被鹤嘴夹住的泥鳅。
片刻间,两女的手脚便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先把你们剥光,捆住手脚吊起来。”曹世奇先解两女的腰带,邪笑着怞弄着示威,“再不招,下一步保证更为精彩,大有看头。”
“住手!”手一触心月狐的手臂,心月狐便惊恐地尖叫,“你……你不能……”
“我什么都能,因为你们再三向我下毒手要我的命。你们是女人,我不想伤残你们的身体逼供,必须用羞辱的手段,才能达到目的。女人在外混世,应该知道她们所面临的威胁是什么,要想守身如玉,就不要在外面混世。”
“我……”
“你希望我用英雄手段对付你?”
“这……”心月狐打一冷战。
“好。”曹世奇丢掉腰带,停止剥她的衣裙,“我就用酷刑逼供,第一关是扭臂,拉长双臂的大筋,看你忍受痉的能耐有多强。”用羞辱的手段对付女人,固然有失英雄形象,但对女人的躯体不会造成损害,虽则手段下流不正当。
但如果像对付男人一样用酷刑逼供,肯定会把人弄成残废,痛苦不可名状,熬刑更可能致命。
“不要,放我一马……”心月狐快要崩溃了,“我……我真的不……不知道三……三郡主的动静……”
“你们在这里替她伏路,居然说不知道她的动静,你要我相信?”
抓住心月狐的左手反扭、上抬,膝压住腰,手掌也几内弓曲压迫,肩和腕立即痛苦加剧。
“哎……”心月狐痛苦地尖叫。
“我和你拼了!”灵幻仙姑乘机翻起,双手抓他的五官。
叭一声脆响,灵幻仙姑被一耳光怞倒,丹田袕再挨了一指头,浑身一软,瘫痪在床上。
“女人痛哭尖叫,实在令人受不了。”曹世奇放了心月狐,“你们都会妖术,我也不弱,可以用另一种手段取得口供,看谁的道行高。”
两女腰间所悬挂的荷包,都摘除丢掉了,剑囊也摘除扔在床下,那还有什么法宝可以施展?必须凭心神控制的技巧,全力施为各殿神通啦!
不用外物相辅,心月狐毫无信心,但情势不由人,她不得不定下心神作孤注一掷。
灵幻仙姑丹田受制,完全失去了凝视聚气的能力,无法与心月狐联手应敌,只能在一旁空着急。
心月狐抢先发动,吸口气神敛意凝,口中吟吟有词,双手徐徐舞动,双脚开始移位,像在舞天罡步,也像喝醉了洒踏星换斗——
天涯孤萍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