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余匹坐骑,分两路小驰。
“长上,那些食客中,一定有三郡主的人。”并辔小驰的骑士悻悻地说,“真该采用最原始有效的办法,把所有的人都毙了,宁可错杀一百,不可纵错半个逆犯。”
“我们不能这样做。”罗百户道,“我知道那些人中,有汉府的杀手在内,所以三郡主急急忙忙赶来救援。但在三郡主赶到之前,咱们并不能证明哪些人可疑,伤害无辜毕竟于心不忍。”
“他们怎么可能来得那么快?”骑士眼中有疑云,“我们接到消息,便奉命立即动身至分配区戒备,他们……”
“汉府的谍队在京师,人数决不少于五百。大世主安置在京都,也有上千干员可用,每日用飞骑将消息传往安乐州,昼夜往来有十名专使,重要消息限令在两天半之内送达,消息比我们还要灵通。”罗百户忧形于色,神情不安,“我们办事层层节制,缚手缚脚。我敢断言,前天皇上驾崩,当天他们的人便出京布置了。而我们昨天才得到皇上驾崩的消息,比他们慢了一天。”
“我担心的是,三郡主出现在咱们的责任区,显然把精锐派来了,咱们哪能防止他们蠢动?他娘的!咱们的脑袋可能掉定了。”
“必要时,只好破釜沉舟和他们拼了。”罗百户咬牙说:“拼一个算一个,你有拼的勇气吗?”
“我现在就敢向他们挑战。”骑士拍拍胸膛,“我不见得怕哼哈二将。”
“你心理上先有所准备,我会找机会和他们了断的,哼!”
三郡主身边,除了十男十女以及哼哈二将之外,大宅四周还有二十余名剽悍大汉,所以罗百户不敢反抗,当然也知道其后果十分可怕。
接收十四个食客,尸体也随同留下。
三个彪形大汉,把太行四彪带开,在一旁有说有笑,最后由大彪将在食店被罗百户控制的经过,详细地向三郡主禀明一切。曹世奇与其他食客,总算明白了:太行四彪是三郡主一方的人直接派出的。
而三郡主这些人,来自安乐州汉府。
尸体也带到一旁处理,用尸布妥善包扎,准备用马匹带走。
一个面目陰沉的中年人,带了三位同伴,与三郡主在一旁商议,神色相当凝重。
“罗百户是中军都督府的密探,隶属神策卫,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人,一照面便用飞刀加以搏杀。”面目陰沉中年人粗眉深锁,目光扫向不远处被监管的十食客,“要不是食客中有神策卫的密探,就是我们派出的人中有奸细,平白牺牲了咱们一位得力的弟兄,哼!按理,他如果知道我们的人,应该活捉问口供咪何立下毒手?到底他知道咱们多少秘密?”
原来被飞刀击杀的食客,是他们的人。
太行四彪也是他们的人,所以罗百户的消息仍然不算灵通。
“你们把目标放在三大营,忽略了五城兵马司。”三郡主的语气有责难,“是一大失策。只有五城兵马司才有闲钱,有权雇请牛鬼神蛇做眼线派细作活动。你们拷问这些人,一定可以查出眼线来。我们从外面派来的人,不会引起注意,所以处境安全。从京都派出的人,恐怕都落在他们的控制下了。你必须赶快改变布置,不然咱们的人将被逐一铲除。”
“咱们有多种应变的计划。”
“但愿如此。你可以全权处理,我在这里等信差传来的指示。”三郡主打出手势,带了十男十女到厅堂歇息。
经过看守中的十个男女食客,她在曹世奇面前止步察看片刻,晶亮的凤目中,有另一种光芒闪动。
太行四表功似的,在后面将罗百户那些人,审问盘诘的结果,有条理地加以禀告。
“那表示他是普通的平民?”三郡主指指曹世奇。
“启禀郡主,这很难说。”大彪不想替曹世奇开月兑,“其实所有的人,并没受到严刑逼供,时间也急迫,草草审讯不会有结果。一个好眼线,不需携带兵刃,愈不引人注意愈有用处,表现愈平凡愈能发生作用。”
“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平凡的人。”三郡主冷冷地说,转向中年人问,“你的看法如何?”
“应该会普通的武技。”中年人欠身答。
“是吗?”
“属下检查后才能知道。”中年人缺乏认定的信心。
“那就检查呀。”
中年人应喏一声,跨一步便逼近曹世奇面前是,大手一伸,叭一声给了曹世奇一耳光。
曹世奇的头本能地躲闪,但太慢了,挨了个结结实实,扭头向右冲撞。
中年人如影随形贴近,一手扣住他的右小臂,另一拳捣在他的肚月复上。
“哎…唷……”他痛苦地大叫,被拖倒在地。
反应出乎本能,他右手被扣牢拖住,右脚本能地倒下时扫出,左手也拼命反扭中年人扣臂的左手。
想得到必定劳而无功,右脚扫在中年人的右脚跟,像是扫在铁柱上,痛得哇哇大叫。
再一声厉叫,他被中年人一脚扫滚了两匝,滚出丈外扭曲着哀叫,声吟,起不来了,脸色泛青,痛得浑身怞搐,蜷缩着在地上转侧叫号。
“郡主明鉴,这人手上有百十斤力道,反应还不错,也许曾经几手花拳绣腿。”中年人用权威性的口吻说:“臂肌反应的爆发力微弱缓慢,没有真力发出,也许他能打倒一两个村夫,百十年蛮力派不上用场。”
“是吗?”
“属下敢肯定。”
三郡主冷冷一笑,纤手一挥。
出来一位穿月白色骑装的少女,到了曹世奇身旁,马鞭猛然急剧挥舞。
“叭叭叭……”一连七鞭,记记落实。
曹世奇不住狂叫,在地上滚来滚去躲避,最后厉叫一声,身形急滚中,双手拖住了女郎的右脚后扳,肓顶在女郎的膝下。如果女郎是普通人,必定被他拖牢脚掌顶得向后倒。
女郎气得马鞭直扫曹世奇的筋缩袕。这下苦头吃大了,浑身开始收缩,全身都在颤抖,几乎蜷曲成团,叫号声十分凄惨刺耳,片刻突然昏厥。
三郡主摇摇头,表示走了眼,带了众男女向不远处的大厅举步。
中年人一脚踢在曹世奇的腰背上,解了筋缩袕的禁制。
“你不能早死。”中年人得意地说,左手打出某一种暗号手势;“好好盘诘之后,再决定你的死活。”
十八名壮汉,在中年人打出手势的同时,一齐动手将九名男女食客的双手扣牢,准备上绑。
“这个什么飞仙留给我问口供。”太行四彪大叫,奔出要接幻剑飞仙。
两声狂叫,擒捉幻剑飞仙的两个大汉,分向两侧飞抛而起。
人影似流光,射向堆放在不远处的兵刃暗器堆集处。
罗百户的人,没收了食客的刀剑暗器,一直就堆放在旁,撤走时并没带走。
名家高手的兵刃,有适合自己使用的型式、重量、长短,各有特点,旁人使用必定不称手,很难发挥所学的水准。
所以大多数高手名家,不会掠夺他人的兵刃,除非情势危急需要有兵刃在手。
可想而知,幻剑飞仙要取回自己的剑。
慢了一刹那,已经远出十余步外的三郡主,似乎身法更快些,也兵刃处稍近。
宝蓝色的身影依稀,先一刹那到达,冷哼一声,洁白如玉的纤掌吐出。
陰柔而韧性惊人的掌风,像怒涛汹涌而出。
幻剑飞仙反应惊人,百忙中双掌护胸,身形倏然暴退丈外,气爆声中劲流呼啸旋散。
两位女骑士左右齐到,指及胸前及臂。
幻剑飞仙立脚不牢,已被三郡主的掌劲所震伤,已无力反抗,两个女骑士的武功极为高明出色,被两个女骑士牢牢地住袕道擒住了,立即上绑。
“暂时不能给你。”三郡主向在一旁发怔的太行四彪说,“你们京都方面派来的人,最好及早去找你们的主事。不要再大意了,再落在那些人手中,你们死不足惜,误了大事可就罪该万死。”
太行四彪真被三郡主那一掌吓了一大跳,远在丈外竟然将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幻剑飞仙,震得倒退丈外受伤被制,如果那可爱的玉手击实,会有何种结果?
“好吧!我们这就走。”太行四彪答应得十分勉强,显然知道三郡主不可能把幻剑飞仙交给他们,“暂时”不能给的许诺是靠不住的,暂时到底暂多久?
另一个反抗的人是一剑三奇,仅来得及挣月兑两名大汉的抓扣,便被恰好抢到的巨人哼将,一把抓住右腿飞旋三匝,摔飞出两丈外掼昏了。
“带到厢房问口供,尽快处决。”主事的中年人高声下令。
十个男女皆被牛筋索背捆双手,用颈套连结,双手如果挣扎,颈套必定愈勒愈紧。
东厢的小厅其实并不小,十个俘虏摆放在壁根下。一剑三奇与曹世奇已被弄醒。
曹世奇像个虚月兑了的人,他所受的打击最沉重,双颊红肿泛紫,手脚因曾经受到缩筋的折磨而软弱无力,软绵绵似乎关节都松散了。
第一个接受讯问的人,是一个三十岁上下,剑眉星目相当俊伟的壮年人。
这人叫陈永川,一个河南彰德府的名武师,绰号叫神手,手上功夫非常了得,罗百户获得的口供,并没为难这位与官方交涉的武师。
这位中年人主事,问口供的方法与罗百户不同。
由于早从太行四彪口中,获知每个人的口供详情,因此不再在琐碎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审讯的规矩却有章有法,两名大汉先将人架上,在腿弯上踹了一脚,将人强迫按住跪下,放手两面一夹,听候主审人吩咐行动。
“陈永川,你十天半月便可回家了。”主事人陰森的语音令人发寒栗,令人弄不清问这些话有何用意,“我知道,你是一个本分的人。”
“回爷台的话,在下确是本分人家。”神手陈永川没看出危机,反正知道罗百户以及这批三郡主的人,都是官方人士,不会对本分良民凌虐,“这次到京师访友,逗留半月一直就安分守已。带刀是为了防身自卫。在京师逗留,刀寄放在良乡四海客栈,不曾携到京城。”
“很好,很好。表示你往返期间,一直是清白的。哦!你认识贵府北乡的叶庄主叶高?”
“北庄的叶高庄主?”神手陈尺川泰然说,“在下与他小有交情,但往来并不密切。他是敝地的大田庄庄主,平时也不易见到他。”
“你知他与赵王府来往密切?”
“听说而已。王府的王田,与叶庄主的地相邻,有往来是必然的事。王府的田,有一部分是从叶庄主的田地划入的。”
“唔!这表示你是叶庄主的人。”主事人不住陰笑。
“不可能……”
“你说谎!”主事人沉叱,“叶庄主出钱出力,他的田地由王府包庇,粮纳王府而不缴交府衙,不但出钱出力,而且替赵王府暗中招纳亡命刺客,全彰德府无人不晓,你居然听说而已,有何用意?”
“这……”神手陈永川脸色大变。
“这表示你是赵王府派在京都的谍使,已经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赶回彰德报信,赵王殿下即将有举动,没错吧?”
“这是天大的冤枉……”
“毙了!”主事人大喝。
一名大汉抓住神手陈永川的脑袋,猛地一扭,有骨折声传出,脸孔被扭到后面去了。
永乐大帝有四个儿子。
长子是目下的皇帝,体弱多病,登基不到一年(自永乐二十二年七月迄洪熙元年五月),三天前驾崩。
次子汉王,三子赵王,四子早卒。赵王的藩地在彰德府,今年初刚就藩。
汉王与赵王兄弟俩,十余年来一直就在陰谋诡计中你争我夺,都想宰掉老哥登上皇位。
做老爸的永乐大帝一而再要宰掉他们,反而是老哥的再三为他们求情免死。
老哥登基之后,更为爱护住他们。而他们却变本加厉,天天在计算着老哥必欲除之而后快,难兄难弟有志一同,搞得宫廷乌烟瘴气。老三赵王在永乐二十一年五月重病时,与一群逆臣准备毒死永乐帝,假颁遗诏,废太子立赵王。
结果,陰谋败露,一大群逆臣叛官都上了法场。太子却替他求情,把责任全推给被处决了的逆臣。
总之,永乐大帝从乃侄手中抢得皇位,他的两个儿子,也要从老哥抢夺江山。
现在,曾经是太子的老哥,登上龙座不到一年,便龙驾归天,两个难兄难弟,转在乃侄(太子)身上打主意了,向他们的老爹永乐大帝看齐,有样有学;从侄儿手中夺江山。
太子目下在南京,皇帝死了,太子必须从南京赶回京师即位。
北上有两条路。陆,走南北大官道;水,乘船走漕河(大运河)。
水陆两途,都必须经过汉王赵王兄弟俩的藩地。
明里,兄弟俩狼狈为奸;暗地里,你打我杀锄除对方的羽翼。谁不争皇帝的宝座?宝座中许一个人坐。
主事人毙了神手陈永川,就是认定陈永川是赵王的爪牙。
不管陈永川是不是赵府的爪牙,杀了再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纵走半个疑犯。
尸体丢在堂下,押上第二个人:幻剑飞仙。
主事人狞笑着盯了幻剑飞仙片刻,像饿狼盯着不远处失群的小羔羊。
“好美的女人。”主事人久久才发出赞赏的话。
“是的,长上,这女人很美,是江湖的名女人。”一旁的另一位中年人说,“所以,京都派来的太行四彪,要得到她讯问。那四个浑球,是色中饿鬼,在京都便盯上了这个女人了。”
“他们在做白日梦。女人,罗百户认为你是唐赛儿的仙女弟子,你为何不承认?”主事人语气转厉。
“本姑娘不屑冒认那造反女英雄的身分。”幻剑飞仙铁青着脸,她已经知道大限将临无法苟免,“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官还是匪?”
“你说呢?”
“你们只是一些祸国殃民的人渣,说你们是匪那是抬举你们了。”
“该死的贱女人……”
“如果我留得命在,我发誓,一定要剑剑诛绝你们这些人渣。”
“剥光她吊起来打!”主事人怒火冲天大吼大叫。
两名大汉按住了她,揪住背领作势撕衣。
警啸声划空而至,由两方向这里轰传。
“先把人押入后堂,出去。”主事人跳起来下令。
人潮水似的向外涌,留下四名大汉拖了九个俘虏进入内堂。
大院子五十余名男女列阵,中间是三郡主与十男十女。
前面有人涌入,两厢的瓦面也有不少人向下跳。
每个人都穿了青紧身衣裤,画了花脸,用的都是锋利的狭锋刀,攻击时两人为一组,进退回旋合作无间,配合得十分圆熟,像一群猛虎,四面八方合围。
三郡主发出怪异的啸声,阵势发动,十男十女右手的剑,幻出异样的彩虹,左手有一幅五彩丝巾,长丈余宽一尺,挥舞时彩雾涌腾,异香与腥味同飘,诡异的光影急剧飘忽不定,空间是风雷滚滚,传出阵阵鬼哭神号的震慑魂魄声浪,一阵比一阵紧。
整座大院,甚至整座大宅,似乎就在这顷刻间,从阳世间骤变成可怖的陰曹地府。
主事人与三十余名爪牙,也撒出种烟雾、毒物、暗器,青磷毒火等等歹毒物品。
天地变色,人影已依稀难辨。
金锣声破空,绘面的刀客纷纷外撤。
“是山东妖孽!”有人大叫,声如雷震,“撤到村外,快发讯号,把神机营调来。”
金锣声是撤退的信号,指挥的人也用号令补充。
神机营,是亲军三大营之一,是永乐大帝一手建立。
初期使用弓弩,后来使用火器枪铳、小火炮。永乐大帝八次出塞亲征漠北,三大营让元鞑子吃足了苦头。
画彩面的刀客,所使用的刀,与锦衣卫所使用的绣春刀相差不远。
京都的人,都知道那是府军前卫的带刀官,地位与锦衣卫相等,但职掌有异,是攻坚前卫的主力,性质与锦衣卫皇家特务不同。
府军前卫带刀官远出,必有异常情况发生了。如果神机营来了,任何妖术也禁不起一击。
次年八月(宣德元年)汉王果然在安乐州举兵造反,结果被神机营把安乐州的城墙,几乎夷为平地。
宣德皇帝(汉王的侄儿)率兵马亲征,几天工夫便活擒汉王。汉王仿他老爹永乐大帝的向侄儿夺位故技,也向侄儿宣德皇帝夺江山。可一不可再,汉王的神龙变化大计失败了。
永乐大帝夺皇位的计划,称为飞龙在天大计。
有意或无意卷入皇室夺权斗争漩涡而丢掉性命的人成千上万。
小食店十五名男女食客,就是有意或无意卷入的人。曹世奇眼见死掉两个,他们已注定必死的厄运。
刀客们已经撤出大院子,院子里依然烟雾弥漫,各种声光仅减弱了些,妖阵并没撤除。
谁知道刀客的撤走是真是假?必须严防有诈。
内堂中负责看守俘虏的大汉,两人把守住前后的进出通道,两人目灼灼监视俘虏,不许俘虏人任何异动,四个人皆是刀剑在手,随时皆可能把俘虏宰掉。
九个男女并排坐在壁根,双手背捆连着颈套,谁也不敢大意活动双手,完全失去了进行反抗的机会。
有两个俘虏被捆得难受,曾经试图挣松捆绳,结果颈套勒紧,呼吸发出困难,本能地挣扎着想挪动身躯,被大汉一刀背敲得肩骨几乎折断。
曹世奇奄奄一息,倚壁而坐像是昏迷不醒。看守曹世奇的大汉知道他没有危险性,完全忽略了他这个人。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哪用得着加以注意?何况他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而且昏迷不醒。他是一排人中位于最外侧的一个,右侧便是也挨了揍的幻剑飞仙。
从厅外传来各种可怕的声浪,也飘入淡淡的怪味。
幻剑飞仙的右侧,是那位化装为中年妇人的女郎。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女郎低声说。
“他们如果不能杀死我。”幻剑飞仙说话更低,有气无力:“我举起的将是复仇之剑。”
“你猜,我们这九个人中,还有几个他们的人。”
“三郡主的人?”
“是呀!”
“你知道三郡主是何来路?”幻剑飞仙问,他的确弄不清前后两批人,劫持旅客逼供杀害的原因和这些人的真正底细,另起话题。
她也不知道四年前,在山东造反的唐赛儿是怎么一回事,江湖传闻大多走样,只知道是造反的女英雄。
她不是唐赛儿的弟子,官方的人没有理由把她当成嫌疑犯。
“是山东的藩王,安乐州藩王汉王的第三个女儿,所以称郡主。”
“她在这里干什么?”
“劫夺传往南京,召太子回京继承大宝的圣旨。如果失败,在太子回京途中截杀。”
“咦!你懂得太多,你是…你们三人是……”幻剑飞仙悚然而惊,对这三个男女的身分存疑。
“日后自知,可惜我们已经没有日后了。”女人深深叹息,“即使外面赶来策应的人能占上风,也救不了我们。不论这些人成功或失败,都会把所有的人杀光灭口。我不甘心,本来我们三人可以平安月兑身的。”
“来的人是你们的同伴?”
“不知道。”女郎摇头苦笑。“京都负责治安的单位,各自为政各派人手,时间急迫,能派多少就多少,完全没有统一的号令,那位罗百户,是中军都督府神策卫的谍探,地位甚低,不敢管汉府的事。”
“谁能管得到汉府的事?”
“锦衣卫。”
“如果你们是锦衣卫的人……”
“除非人数比他们多,否则死得更惨,锦衣卫是他们的死对头,碰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哎呀!”女郎脸色大变,几乎要跳起来。
“怎么啦?”幻剑飞仙讶然。
“鸣金。来人退走了,我们…我们在劫难逃。罢了,命也!”
“这……”
“他们来的人手不足,大概也没料到会碰上武功超绝的三郡主。”
“这鬼郡主的神奇歹毒掌力,委实令人心惊胆跳。她的年岁决不比我大多少,掌功可杀人于丈外,那怎么可能?内家练气高手,练至劲道外发离体,必须下二十年苦功参修,她练了几年?”
“你也可以真力在体外伤人呀!”
“这……”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们的话。
“强敌可能发起第二次攻击,很可能冲入房舍决战。”奔入的一名大汉高叫,“把这些人赶快处理掉,到前面会合,准备撤离。”
声落,人恰好到了曹世奇身边,一脚挑向曹世奇的面孔,要将他的头踢破。
曹世奇本来是昏迷不醒的,把他的头跑破轻而易举,即使不昏迷能运功抗拒或躲闪,也难逃一脚颅破的厄运,脑袋很可能被踢烂。
“太过分了。”是曹世奇的不悦语音。
这瞬间,出现绝不可能的异象。
大汉跑出的右脚,被曹世奇的左手扣住了脚掌,皮快靴整个变了形,右手的食指像枪尖,贯入大汉的肚脐。
“呃……”大汉厉叫。
曹世奇长身而起,红肿的面庞出现吓人的怪笑容,信手一挥,大汉飞抛而起。
一刀砍向一剑三奇肩颈的另一名看守大汉,被抛来的同伴重重地撞翻,刀刃距一剑三奇的肩颈不足一寸,刀随人倒,一剑三奇毫发无伤,惊出一身冷汗。
所有的人,包括自以为是飞仙的幻剑飞仙,也看不清人影闪动的变化,只看到几乎在同一瞬间出现的异象。
比方说,没有人看清曹世奇是如何站起,大汉是如何被抛出的,只看到两个人撞翻在地。
接着的变化,是看到曹世奇到了第二名看守的身旁,右手抓住了砍向女郎的刀,左手扣住了大汉的咽喉,有骨折声传出。
反正在眨眼间,死了三个人。
把守住前后通道的两名大汉,怒吼着同向曹世奇猛扑,一刀一剑势如雷进行研究,怒吼声震耳,其实是发出警号,通知前厅的的人内堂有变。
曹世奇右手夺获的刀,向从后面通道直冲来的大汉掷出,身形略扭,奇准地让前面冲来的那位大汉的剑,闪电似的擦胁而过,他的掌已拍在大汉的印堂上,印堂下陷,可能颅骨已经碎裂了。
又是一眨眼,又死了两个人。他抓信胁下所挟住的剑,往外厅走。
“救助我们!”一剑三奇狂喜地大叫。
他徐徐转身,扫了众人一眼。
女郎与幻剑飞仙所说的话,他听了个字字入耳。其实他的昏迷不醒是装出来的,成功地让看守的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听女郎的口气,九个人中,可能有三郡主的人在内。
太行四彪,就是三郡主的同伙。他不想救仇敌的人,以免成为笑柄。
他接触到女郎哀求的目光,心中一软。
“我怎么会卷入这种狗屁是非?”他沮丧地自言自语。
割断了八位难友的捆绳,一言不发,大踏步走了。
幻剑飞仙反应最快,抢先拾了一把剑,略一拂挥觉得还趁手,急急追赶已奔出外厅的曹世奇。
她怔住了,外厅烟雾稍浓,但不影响视线,大厅空荡荡鬼影俱无,曹世奇似乎平空幻化了。
嗅入些少烟雾,感到有点头晕目眩,心中一慌,争争退回内厅。
“烟雾有毒,去不得。”她挡住前难伴,“从后面走,必要时和他们拼死。走,我当先。”——
天涯孤萍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