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前是一片玉似的磨光大理石平台,用白石雕龙矮栏护住,悬着金光闪闪的铁马,被风吹动,发出悦耳的响声,最引人注目的是正楼一方镂金浮凸的牌额,题着齐天教府四个大字,以及两廊的一副对联:“再无山能及,只有天可齐。”
燕青微笑道:“这好像是擎天华表上的句子呢?”
张自新却道:“我听人说过紫禁城内的皇宫,连官家的大殿也没有这等气派。”
东门灵凤淡淡地笑道:“皇帝只是人间的至尊,教祖却嫌玉皇大帝的位子也太低了。”
张自新道:“他们没想到从这么高处摔下来是什么滋味吧!”
东门灵凤道:“他从来也没有往这上想,因为他自己不会摔下来,除非有人推他,可是那个人必须爬到跟他一样高才有机会推他,这个人已经很不容易找,何况要爬到跟他一样高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
燕青微微一笑道:“我觉得不必要去推他,他是站在别人头顶升高的,只要底下的人一散去,失去了立足之处,自然而然地摔下来了,据我所知,齐天教中,已有不少人准备要撤腿了。”
东门灵凤凝重地道:“你别忘记这只是一半的人,还有一半的人却是他的死党,他们是不会撒腿的。”
燕青道:“那简单,只要把那些不肯撤腿的人变成没有腿的人,强永猛的基业就会垮了。”
东门灵凤道:“是的,这是惟一的办法,也是你们今天惟一可做的事,以你们现在的力量,想把教祖推下来是不可能的,能够把他最稳固的踏脚石搬掉一两块,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燕青问道:“哪几块石头是须要搬走的呢?”
东门灵凤想了一下道:“三仙二老中,只有纯阳子与管姨不必担心,其余的三人我也不清楚,但十大护法中只有这五个人最可虑,你瞧着办吧!”
燕青点点头,不再说话,几个人步阶登台,公孙述与苗天神迎了出来。
东门灵风问道:“你们见过教祖了?”
苗天神笑道:“见过了,教祖听说有人能连闯六关,非常高兴,吩咐隆重接待,请使者伴随来人人殿晋谒。”
张自新立刻道:“我们是来拜山的,可不是朝谒的。”
公孙述笑笑道:“老弟,教祖肯见你们,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要知道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本教也只够资格打打杂,做些下人的职务。”
燕青道:“张兄弟的先祖天龙大侠,在武林中的身份超然各大门派之上,张兄弟年纪虽轻却是天龙大侠的惟一传人,五大门派的掌门人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要他晋谒贵教祖,似乎太过分了。”
公孙述道:“教祖是如此吩咐的,肯否全在你们。”
张自新怒道:“我要见强永猛,却不是晋谒他,你去告诉他一声,如果不换个字眼,我就不见他了。”
公孙述道:“所有一切礼仪,都是上面交待下来的,是不是能换个字眼,在下实在是无权决定。”
燕青道:“你既然不能做主,还是叫个能做主的人来吧!”
众人正争论间,只见纯阳子走了进来,向张自新道:“张老弟和燕大侠的话,贫道都听见了,两位的话固然不错,但却忽略了一点。
我们教祖在年岁上比张老弟大了许多,武林是以长者为尊的,这晋谒二字,用来实在不妥,但是……”
张自新道:“江湖无辈分,强永猛……”
因为纯阳子偷偷地递了一个眼色给燕青,燕青知道此刻不宜再作矫态,遂笑笑开口道:
“兄弟!话说得也对,固然江湖无辈,但以岁叙长,但还是差了一级,何况晋谒二字并非出自教祖口中,可见人家并没有跟你搭架子,咱们就进去见见他吧。”
纯阳子道:“教祖本人颇为谦恭,都是一些底下人狐假虎威,把他的名誉给用坏了,以前我没有注意这些小事,今天由各位拜山这次考验,才知道本教实在乱得不成话,今后一定要加意整顿一下。”
燕青微笑道:“先生说得不错,齐天教以前都太顺利了,从没有碰过钉子,所以才容纳了一些蠢材,胡天黑地的乱来,看上去仿佛是有声有色,一日碰上了能手,却完全派不上用处,而且只会误事……”
公孙述被纯阳子抢白了一顿,不敢发作,燕青也帮上腔,他就受不了。
于是公孙述怒声道:“阁下的话说得太过分了,齐天教中虽然不见得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却也没有一个蠢材,否则怎能令群雄慑服……”
燕青冷笑道:“齐天二字顾名思义,就是想独尊武林,称雄宇内,使天下英才都在网罗之下,立意不能说坏,只是手段用错了。
湖野多奇士,真正的高人绝不在各大门派之中,你们光是对一些江湖门派施加压力有个屁用,对一些江湖庸才逞能也算不了英雄……”
纯阳子笑道:“台端以为应该如何呢?”
燕青道:“要想无敌于天下,不能光靠武功,更不能倚仗暴力,胁之以威,招之以恩,这才是王者之师……”
纯阳子笑道:“教祖用的就是这个方法,本教有几位护法,都是教祖以情相邀,共图大业者,可是教祖用人惟才,对不值一顾的人,自然不必太客气!”
燕青道:“礼贤下士当然不是对每一个人,但天下奇士绝不止贵教中这几位,他们对贵教压迫武林人手段,动辄以杀的行为,定会感到齿冷,不是退而远避,就是在暗中作对,哪里还有兴趣参加贵教……”
东门灵凤立刻道:“燕公子说得很对,教中几位高手都是教祖在以前延聘而来的,自从本教公开行动之后,不仅没有人前来参加,还不声不响地溜掉了几位……”
公孙述道:“那几位家伙都是有名无实之徒,不足为虑,教祖不找他们的麻烦已经是客气的了,谅他们也没胆子跟本教作对。”
纯阳子冷冷地笑道:“走掉的不必说,留在本教的几个也不太愿意管事了,多半是对本教的作为不满意,这都是你干的成绩。”
公孙述连忙道:“采取高压的手段是教祖的本意,与兄弟毫无关系,左护法怎么怪到兄弟头上来了?”
纯阳子道:“如果不是你们几个人在怂恿,教祖也不会同意用杀戮的方法。”
公孙述道:“可是这个方法最有效,本教公开行动不到半年,宇内群雄莫不低头屈服……”
纯阳子笑道:“可是这种作风引起的后果并不理想,除了一些没有骨气的江湖人,大部分人对本教只有畏惧与愤恨,前两天我跟教祖谈起此事,教祖还颇有意思要改变一下……”
燕青道:“现在要作改变似乎太迟了。”
纯阳子笑道:“那要看怎么样改变了,如果教祖能有几个如阁下的士才为己用,相信不难在短时间内,使武林同道对本教观感为之一新。”
燕青知道这是师父在暗示自己,如果今日的情况不佳,不妨就与齐天教虚与委蛇一下,以图后举。
于是燕青笑笑道:“要叫我替人做事可不容易,必须要那人使我心悦诚服,而且必须要委我以全权重任。”
纯阳子笑道:“没问题,教祖学贯古今,技参造化,绝对比你高明多了,而且教祖最欣赏有作为的年轻人。”
燕青笑道:“那要等我见到他之后,对他作一番考验才能决定。”
公孙述愕然道:“你要考验教祖,这不是太狂妄了吗?”
燕青傲然道:“燕某可不是替人当奴才的坯子,强永猛要用我就得与我共事,他要考验我的才华,我当然也要考验他用人的重量,待人之态,这有什么不对的。”
纯阳子哈哈一笑道:“应该!应该!教祖一定会令你满意,等你见到教祖后,就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公孙述不以为然地道:“纯阳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小子对教祖如此的傲。”
纯阳子笑道:“有才华的人,总是会傲一点的,只有那些庸才会奴颜婢膝,他有傲气是应该的。”
说完又对燕青道:“好了!各位请进去吧。”
举手邀客,众人跟他一起进入大殿,却见殿中空无一人,只是设了许许多多的座位,分为三边排列。
张自新问道:“强永猛呢?”
纯阳子笑道:“今天有好几拨人前来,教祖不想一一接待,故而请各位稍候,等宾客来齐了,一并会晤。”
张自新道:“我知道白长庚也要来,还有李大叔他们也来了,可是等他们上山还须要多久呢?”
纯阳子道:“很快,很快!白长庚等人是以礼拜晤,由他的儿子白少夫引见无须经过关手续,可以一径而上。
“至于李大侠他们与各位是一路的,各位已经过关,沿途也不会留难他们的,大概不久之后都可以到了。”
张自新道:“为什么白长庚他们可以毫不费事地上山呢?难道齐天教也因为他现在有了官职而对他特别优待吗?”
纯阳子笑道:“白长庚等人是来找教祖有所商榷,并不是来较量武功的,自然不必经过那些手续,这是规矩,否则齐天教祖的势力遍及天下,哪里会在乎他那一点职权呢?”
张自新道:“白长庚跟你们有什么好商榷的?”
纯阳子道:“白长庚新膺锦衣卫统领之职,主要的任务在监视天下武林的动态,故而想请本教合作。”
燕青道:“齐天教对他们也有意合作?”
纯阳子笑道:“齐天教手握天下武林道统率之权,怎么会与他.们合作呢?只是他们代表官方势力,不得不周旋一下,以免引起更大的干戈纠纷。”
燕青笑道:“光是周旋一下就能了事吗?”
纯阳子道:“如果不能了,教祖自有适当应付之策,这个阁下无须费心。”
因为有苗天神与公孙述在座,他们的谈话都要十分的小心,所以纯阳子也不便与他们多说话,招待他们入座后,大家尽说些客套话。
喝了两杯香茗后,首先是一名教众进来通报道:“启禀左护法,第二批拜山人由松月院主陪同到来,请示是否予以放行!”
纯阳子道:“拜山之人只有一批,只是分两起而已,来了就请他们进来。”
那人躬身答应,纯阳子朝燕青一使眼色,燕青知道李铁恨与朱梅到了,连忙道:“李大侠与朱掌门人驾莅,我们该去迎接一下。”
张自新早已站了起来,抢着朝门口奔去,但见李铁恨形容憔悴,与几个人站在台阶底下,他心中一阵的冲动,跑过去屈下一腿,哽咽地叫道:“李大叔……”
李铁恨慈和地扶起他来,轻声道:“起来,起来!让我看看你,听说你最近很了不起,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总算没使我失望,也让我好对你姥姥有个交代了。”
张自新流泪地道:“侄儿全靠大叔栽培!”
李铁恨轻叹了一声道:“别这么说,你是天龙后人,一切的培育计划都是你祖父预先安排好的。
我只是受你姥姥的委托代为执行而已,以前我不能告诉你,完全是怕你分了心,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张自新道:“侄儿感激大叔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大叔呢?”
李铁恨苦笑道:“感激大可不必,我对你尽的力并不多,造就你的人很多,他们对你的恩情才是真正的深重。
你得好好地谢谢他们才是,像刘老英雄,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收容你,还有哈兄,更是毫无条件地栽培你。”
张自新抬头一看,但见除了朱梅外,刘广泰与哈回回居然也在一旁,背后还有两个女孩子。
她们就是刘小莺与杜月华,不禁怔了一怔,忙上前见礼,然后问道:“哈大叔,你不是回京师去了吗,怎么也来了?”
哈回回笑道:“我走了没多久,就碰到刘老英雄,他说白长庚等人也到了洛阳来了,我想白长庚不在京,邱侯爷总不会有问题,另外叫人给他带了口信去,我就陪老英雄一起赶来这里了。
我们先到汝州去找你们,谁知道你们已经上洛阳来了,我们不放心,赶忙又追了来,却先找到了李大侠。”
李铁恨道:“哈兄一定要我们前来助阵,谁知你们已经连闯六关,倒是我们沾了你们的光了。”
哈回回笑道:“李大侠,我说自新一个人就可力闯六关,你还不相信,现在你该没有话可说吧!”
这时燕青与杨公久父女也迎了出来,大家又是一番忙碌见礼。
燕青道:“大家进去说话吧!”
到了殿中,大家再次入座,杨青青与刘小莺久别重逢,自然是一番密谈。
杨公久与刘广泰也低声互诉,燕青、张自新、朱梅、李铁恨、哈回回等几个人,则另外凑成一组。
东门灵凤回到后殿去了,纯阳子与苗天神、公孙述等人则在主位的后排位子上坐候,松月真人因为目前尚隶属于齐天教辖下,所以也跟他们在一起。
大家所谈的自然是别后的经过,最重要的是将东门灵凤与李铁恨的关系告诉他。
因为燕青的措辞较为得体,这个工作自然由他担任,等他把话说完后,李铁恨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爱恨交替,愧喜兼具,竟不知是怎么一副情状。
哈回回低声笑道:“李大侠,你可真沉得住气,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你与强永猛还有一重过节。”
燕青却凝重地道:“李大侠,真相告诉你了,最好给你内心作个准备,让你知道东门云娘并未背叛你……”
李铁恨模着嘴角的那道剑痕苦笑道:“多少年来,我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在云娘跟强永猛的脸上也刺回那一剑,现在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
燕青道:“你不能怪她,那是她身上怀着你的孩子,如果不刺你那一剑,强永猛怎肯放过你们,固然你们不在乎一死,却不能牵累到那个孩子。”
李铁恨道:“叫我的孩子认贼做父,我宁可她不出世。”
燕青道:“东门灵凤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叫过强永猛一声父亲,而且她冠的是母姓,云娘前辈是对得起你的。”
张自新道:“还有一件事,东门灵凤杀死了两位老爷子,您可不能怪她,强永猛派了三名使者人京行刺,她不动手,另外两人也会动手,那样连您都保不住了。”
李铁恨黯然道:“可是我的两位义兄竟死于我亲生的女儿之手上,叫我死后对他们如何交代呢?”
张自新道:“那也没什么难以交代的,罪魁祸首是强永猛,两位老爷子泉下也能瞑目了。”
李铁恨低头不语,燕青道:“张兄弟的话不错,只是强永猛的功夫不凡,目前尚无人能敌的。
在强獠未翦之前,您见了东门云娘及东门灵凤时,可不能露出声色来,否则就是害了她们俩了。
云娘前辈每年含垢忍辱,屈身事仇,就是为了要保全这一个孩子,所以您要体谅她一番的苦心。”
李铁恨的情绪一直在极端的激动中,对燕青的话不知听见了没有,幸好这时候又有人进来通报道:“京师锦衣卫统领白长庚到。”
纯阳子只说了一个请字,叫公孙述出去迎接他们,没有多久,公孙述陪着白长庚,带了一批人进来。
除了白长庚与白少夫外,只有一个赛无常是长春剑派中人,其余的老老少少,竟没有一个是他们认识的。
行列中有两名是红衣番僧最为引人注目,豹头狮鼻,绕颊黄虬,碧眼如电,身躯体岸壮猛。
白长庚的架子很大,进殿后只对李铁恨一人微微点头,笑道:李大侠近来无恙,闻说二老仙游,浊世三神龙仅余其一,白某深感惋惜,且因俗务羁身,未克吊唁,尤感歉疚,尚请大侠见谅。”
李铁恨冷冷地道:“白大人太客气了。”
张自新见白长庚腰下佩着的那枝剑,正是从自己这儿骗过去的那一枝,忍不住怒叫道:
“白长庚把剑还我。”
白长庚微微一笑道:“阁下在京师杀了人,凶器充公入库,敝人是从宫中领出来的,怎么能算是你的呢?”
张自新怒道:“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杀人的事,根本就是你们布下的圈套陷害我的。”
白长庚笑道:“老弟这话可说得没道理了,阁下在京师闹市行凶,有目共睹,怎么说是白某布局陷害呢。
因为老弟最近创下了赫赫盛名,又是天龙后人,白某卖一份交情,不好意思追究,否则白某现膺官职,大可将老弟缉捕归案交付官局。”
张自新大叫道:“你有本事就将我拿下。”
白长庚脸色微沉道:“你以为我不敢抓你,当初在京郊,我是不好意思跟你动手,其实像你这种侞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想在江湖上称英雄,还差得远呢。”
这番话倚老卖老,本不算什么,可是他却选错了地方,因为张自新今天拜山,连闯六关,虽然实际上只闯四关,却已将齐天教中高手击败了好几个,白长庚看不起张自新,使得齐天教的几个人听来很不是滋味。
公孙述首先表示了不满道:“白大人,张自新今天已经击败了本教的伏虎使者卞京与三位护法,在白大人眼中是不算什么,敝教祖对他却颇为看重。”
白长庚微怔后忙笑道:“贵教祖因为他是天龙后人,他的祖父与教祖的尊师曾有先约,自然要对他客气些,否则敝人相信他断然过不了关。”
公孙述道:“教祖是有命不得伤害他,不过在过关考较他的能耐时,并没有示意要特别通融,齐天教人才济济,居然未能拦住他。
白大人此次出京,携来大批大内高手,趁着这次到来,何不先教训教训他几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白长庚一听语气不对,连忙笑道:“公孙先生在说笑话了,白某远来是客,怎可在贵教里放肆。”
公孙述笑道:“在下说的是真话,大人透过令郎的关系,直接上山,未经测验,似乎觉得上山太容易了一点,在下不是卖狂,如果大人要像张自新一样,一关关地闯上来,只怕还到不了此地呢!”
白长庚眉心微皱道:“公孙先生是想考较白某一番。”
公孙述道:“考较不敢当,但是大人对张自新如此轻视,似乎令本教太难堪。”
白长庚道:“他不是贵教的人,与贵教毫无关系。”
公孙述道:“他虽不是敝教的人,而且还与本教站在作对的立场,但是他连闯六关,才能取得教祖接见的资格,比大人不费一点力气,空口说白话要实在得多。”
白长庚的脸上很下不了台。
公孙述又道:“大人既然不拿他当一回事,何不教训他一下,也好给我们开开眼界。”
白少夫忙道:“公孙先生,家父是来见教祖商谈事务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公孙述冷冷地道:“教祖看在你的分上,才对令尊破格优遇,可是令尊的态度对本教过于轻视。”
白少夫道:“张自新的进境是最近这一两个月的事,家父以前对他的了解,确是不甚高明,所以听说他能连闯六关,还不大相信。”
公孙述冷笑一声道:“张自新闯六关是事实,令尊既然看不起他,多少总该有点把握,而且上次在京郊比武,令尊所率的长春剑派,也是折败在他手中的……”
白长庚气往上冲道:“公孙先生一定要考较白某一下,白某自可从命,但只怕会伤了和气的。”
公孙述微笑道:“本教奉教祖之谕,不得留难大人,但大人在张自新身上一展雄风不在限制之内,更不会伤和气。
何况教祖对大人仅是耳闻,并不知大人拥有多少本钱前来谈交易,大人不表现一下,教祖在商谈时也没多大兴趣,令郎在本教任事有时,对本教的情形应该是清楚的。”
白少夫在白长庚耳旁低语数句,白长庚点点头道:“那就遵从先生之意,但不知先生要白某如何出手呢?”
公孙述笑道:“这个在下倒不敢硬做主张,反正张自新是杀人的凶犯,大人缉凶有责,尽可奉公处理。”
白长庚笑道:“在贵教抓人似乎说不过去吧!”
公孙述笑道:“没关系,张自新并未投效本教,本教也没有庇护他的义务,更不能妨碍大人的公务。”
从他这番话,大家都明白了,公孙述所以敢如此擅做主张,一定是受了强永猛的指示,要他挑起事端。一方面测试白长庚方面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对张自新进一层的探测,强永猛到现在不出头,可能是躲在暗中观察。
同时纯阳子也没作什么表示,必然是知道内情而不加以阻止,否则他绝不会听任公孙述胡闹的。
白长庚大概是受到了白少夫的指示,也不再坚持了,微微一笑道:“秦护卫,你去把那小子抓下来,等我们见过强教祖后再行发落。”
一个微瘦的中年人应声而出道:“抓下来多费事,干脆一刀杀了岂不省事!”
白长庚笑道:“事实上他杀人的案子已经由邱侯出头另外买了个死囚顶替结案了,大家卖个交情放过就算了。
而且他与强教祖尚有一场约会是由前人代定的,我们不便越俎代庖,所以只要把他抓下来即可,然后交给强教祖送一份见面礼。”
那姓秦的瘦子大刺刺地走出来,朝张自新喝道:“小子!你还不乖乖地就缚,难道还要等老爷动手不成?”
张自新望了他一眼,起身来到殿中心,泰然而立,伸出两只手道:“民不与官斗,我是吃过官家的亏了,绝不敢再违抗秦老爷的命令,请秦老爷下手捆吧。”
姓秦的瘦子见张自新居然不动受擒。倒是很感意外,顿了顿才喝道:“老爷没那份闲情来捆你,自己捆上吧!”
张自新道:“总也得要绳子呀!”
姓秦的怔住了,他们这次离京而来,并没有准备抓人,今天来拜访齐天教,更没有这个准备,身上自然没有锁人的工具。
姓秦的想想道:“老爷不想带你回京,留下你给强教祖发落的,不必费事,给你一指头,叫你趴下吧!”
说着伸指突戳,点在张自新肋下的袕道上,张自新的身子动都不动,底下一腿突扫,姓秦的瘦子猝不及防,自己反而倒下了。
张自新伸手拉他起来道:“秦老爷,我怕痒,您呵我的痒,我忍不住失态乱动,摔着您没有?”
姓秦的瘦子脸色一变,应声道:“好小子,你敢消遣老爷,本老爷非要你的命不可。”
伸手急扣张自新脉门,白长庚忙叫道:“秦护卫,使不得……”
叫声未毕,张自新已经抬臂,将姓秦的瘦子抛了出去。
整个的动作干净利落,姓秦的瘦子爬起来时,虽是满脸羞愧,却也透露出了无限的惊讶奇怪。
白长庚忙道:“秦护卫,我忘了告诉你,这小子摔跤功夫很不错,你千万不能跟他的手接触,谁知还没有说出口,你已经上当了。”
姓秦的瘦子顿了顿才道:“摔跤的功夫倒还其次,这小子的身上很怪异,我明明点中了他的袕道然而却像触上一团棉花似的,毫不受力,难道他练成了移袕换脉的功夫?”
白长庚微微一怔道:“不可能吧!那是很高深的内家气功,要几十年的苦练才小有成就,他即使在娘胎里开始起,也不会进展到这个程度,除非他是上一辈子练的功夫,带到了这一辈子来。”
姓秦的汉子听出白长庚语中有讥讽之意,脸上更下不了台,强自为辩道:“可是下官确实点中了他的袕道……”
白长庚道:“他是天龙后人,新近跑了一趟泰山,可能把祖父遗留的功籍取到了手,练成了什么御力借劲的手法,秦护卫擅长的是大手印掌功,为何舍长而取短呢?”
姓秦的瘦子道:“对一个这样的小家伙还要用大手印?”
白长庚冷冷一笑道:“能不用固然最好,我是怕秦护卫再被人摔一跤,我们大家哪还有面子?”
姓秦的瘦子似乎与白长庚不睦,所以白长庚对他说话专事挖苦,使他的脸都气青了,厉声道:“白大人!你不必拿话挤我,如果我治不了这小子,这个护卫就从此开缺。”
白长庚笑道:“那也不必,白某初任事,秦护卫却在大内有年,白某不过蒙中堂之谬重才擢为总统领之职的。
咱们今天是出来公务,不是私人斗气,秦护卫如果办不了,白某会另行派人协助,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姓秦的瘦子冷笑一声,慢慢移动走至张自新身前道:“小子!你放明白点,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别自己找死。”
张自新只冷冷地看他一眼,理也不理,姓秦的怒形于色,忽地一掌拍下去,张自新挺肩硬挨,手掌击在他的肩头上,使他的身子一震,同时每个人也感到脚下微震,足见那姓秦的掌力之强。
当他将掌撤回之后,张自新肩上的衣服尽碎,现出一只很清楚的掌印,古铜的肩肉上居然也泛出一片白色,慢慢又变成红色。
李铁恨大是关心,急忙喝道:“傻小子,你真的是不要命,这种掌也能硬挨的?”
张自新微微一笑道:“李大叔!您放心,这位秦老爷的掌是厉害,但我还挺得住的,别担心。”
姓秦的瘦子目泛诧色道:“小子!你知道我那一掌有多大劲道,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能震得粉碎,而你居然能硬接下来,别是你有什么邪术吧!”
张自新笑道:“拿铁锤敲石头也能粉碎,锤棉花却毫无影响,棉花不会比石头结实,只是物性不同而已,秦老爷如果硬要说是邪术也未尝不可。”
他用一个最简单的比喻,却将姓秦的瘦子着着实实地教训了一顿,使他怒形于色,又是一掌硬拍下来。
这次用足了十二成的劲力,李铁恨大为紧张,忙叫道:“快躲!”
张自新没有躲,只等掌缘接触到肩上时,才猛地一矮身,御去掌劲,跟着单手一搭,将姓秦的又摔了出去!
这一跤摔得很结实,是张自新拖着他的胳膊,将他硬往地上掼的,背心着地,砰的一响之后,张自新又跟着猛往上一提,另一手托着他的腰,脚上头下,将他再抛了出去。
呼的一声,姓秦的头顶撞地,震得昏了过去,这边燕青等人立刻发出一阵慕声喝彩,李铁恨得意地一笑道:“我以为你傻了真不要命了,原来你也晓得轻重。”
张自新笑笑道:“真得挨了我也能挺得住,可是这位护卫老爷欺负人惯了,老以为可以倚仗官势,打人不敢还手,我才教训他一顿。”
说完又对白长庚道:“我摔他不重,躺一下自己会醒过来的,可是他的肩骨被我拉月兑臼,最好快点给他接上,而且叫他以后别随便出手打人,护卫老爷的威风,摆到江湖上可吃不开的呢!”
白长庚叫这姓秦的护卫出手,原是存心出他的丑,因为白少夫早已将张自新近日的进境告诉了白长庚。
这姓秦的在大内任护卫资格深久,功夫也很不错,对白长庚骤膺九贝勒青睐而爬到他头上了,自然很不满意,所以白长庚才故意给他一点苦吃。
可是姓秦的被张自新两三下就整得这样狼狈,对他们的脸上也很难看,白长庚一面命赛无常将姓秦的挟回来,接上月兑了臼的肩臂。
然后一面沉声道:“张自新,秦护卫是同五品随驾侍卫,你殴打朝廷命官,可知是什么罪吗?”
纯阳子这才微微一笑道:“白大人,如果你在此时此地说这种话,本教就恕难接待了。”
白长庚新膺荣职,动辄以权势压人已成了习惯,听纯阳子那样;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得体。
白长庚讪然笑道:“纯阳先生别误会,白某只是随口说说,唬唬他小孩子!”
纯阳子笑道:“在下也知道白大人不是认真的,不过白大人今天是以江湖的身份前来本教的,最好避免开这种玩笑,因为敝教都是正一品的草野布衣,受不得惊吓。”
白长庚自觉脸上无光,讪然无以自辩。
他身边的一名红衣番僧含笑出场道:“这位小兄弟居然将我们蒙古人的布库玩得这么漂亮了,僧家十分佩服,僧家对这套玩意儿也小有研究,咱们来切磋一番如何?”
白长庚忙笑道:“赫达法师是喇嘛教迁驻蒙疆的首席佛爷,现在驻锡雍和宫,任内廷护法圣僧兼任摔跤教练,张自新,你有本事跟法师较量一下才显得你够种!”
哈回回闻言一惊,忙低声对燕青道:“燕公子,摔跤在蒙古叫布库,是他们的看家本事,张自新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你快设法阻止他们比试。”
可是张自新已坦然不惧地答道:“好极了,我的摔跤功夫只学了点皮毛,很想找名家指点一下!”
哈回回更急了,直扯燕青的衣服,叫他想办法,燕青微笑低声道:“不要紧,张兄弟自有分寸的。
他的先天气功已具气候,不会受伤的,借这个机会下台,正好结束了白长庚那边的纠缠,我们今天要斗的是强永猛……”
哈回回这才不响了,赫达这时已月兑去了上衣,只穿了一件紧身蛟皮背心,张自新也不敢怠慢,干脆月兑掉了衣服,打个赤膊,准备跟这个摔跤名家好好地较量一下。
赫达像一尊铜浇的罗汉,两腿分八字拧走,双手半曲,五指成爪,身子一动不动,慢慢地往前移,连双腿也未见挪步,完全是用脚底使力互相推进的,行进时全身肌肉纠结叠起,尤其是两条胳臂上,竟像有一只小老鼠在里面似的,上下走动着,这证明他练的是外门硬功,可是已到了能运气行肌的绝高境界。
反观张自新,则反而显得可怜兮兮了,他的身材也算是魁伟的,但与赫达一比,就显得矮小了。
张自新月兑了上衣,身上的肌肉线条也很凸出,但就缺少一股劲,松松的,似乎显得很柔弱的。
他不懂得摆姿势,也不知道如何争取有利的地位,只是随便地走动着。
两个人对转了几圈,尚未正式接触,气氛却很紧张,李铁恨相当担心,忍不住又低头问哈回回道:“哈兄!你看自新这小子能挺得下来吗?”
哈回回这次居然很有信心地笑笑道:“李大侠,你尽可放心,傻小子可能还胜过了这个番僧。”
李铁恨道:“摔跤是蒙古人的拿手绝技,这家伙又是其中健者,张自新跟你学了可没多久的……”
哈回回笑道:“凭我教的那些技术是胜不了的,可是这傻小子的成就超过了我的想像,一看双方的情态就明白了,我不必等结束就可以预知胜负。”
杨青青不放心地道:“张兄弟的气势就弱于对方。”
哈回回笑道:“杨小姐,摔跤是一种半力半巧的技术,不能从气势上判弱强,那个番僧的气势惊人,已落了摔跤的下乘。
张自新这小子全身轻松,才是最高境界的表现,这是很奥妙的道理,不仅外行人看不懂,连那个番僧也未必明白,否则他现在就该知难而退了。”
李铁恨这才点点头道:“哈兄说得有理,岂仅摔跤一道如此,击剑、拳掌也莫不如此,境界越高,外相越平凡,所谓炉火纯青,返璞归真就是指这个境界……”
哈回回笑道:“技艺之门虽杂,殊途而同归,道理都是一样的,别人要经过多少年的苦练修为,才能到达这个境界,傻小子却自然而然,不知不觉间就步入这个最高境界,不能不说他是个练武的奇才。”
说到这里,场中两人已开始第一回合的接触,张自新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臂,赫达却反扣他的腰带,毕竟是技高一着。
将张自新抛了出去,但是张自新的动作很敏捷,肩刚着地,立刻又跳了起来,除了肩上略沾灰土,一点都没有受伤,初次接触,他算是落了下风,但依然斗志激昂。
白长庚那边却大声喝彩,白长庚尤其得意,大声笑道:“圣僧果然名不虚传,出手得利。”
哈回回冷笑道:“白大人不懂得摔跤,最好慢一点发表高见,摔跤的胜负不在一两回合,必须要把对方摔到无力再战,才算是真正的胜利,再说刚才那一摔只是解手,还不能算为得利呢!”
白长庚怔了一怔,哈回回又道:“看上去似乎是佛爷摔了张自新一跤,其实他的胳臂被张自新扳住,如果不赶快月兑手,吃亏的是他自己,他为了自救才抛出去的。”
另一个番僧在白长庚耳边低语几句,大概证实了哈回回的话不错,白长庚才红了脸,低头不语。
张自新与赫达又对峙了片刻,两人再度接触,这次是赫达抱了张自新的颈子,张自抱住了他一条腿,两个人都想将对方摔开,纠成一团,挣来挣去。
白长庚又忍不住叫道:“佛爷,手上用点劲,勒死这小子就算了,何必跟他多费劲。”
另一名番僧道:“不可,这是违反摔跤规矩的!”
白长庚道:“那就将他勒昏过去!”
这番话提醒了赫达,双臂用劲,将张自新的颈子勒得更深,张自新忽而放开了手,握拳轻轻在赫达的腰上一击。
落拳虽然不重,张自新的手却是重惯了,腰眼又是人最脆弱的部位,赫达闷吼一声,手劲略松了些,张自新趁势劈开他的胳臂,屈腰一躬,将赫达抛了出去。
赫达身躯虽笨,动作也极其灵捷,空中一挺,居然撑住身形,平平落地,眼喷怒火道:
“小子!你懂不懂规矩,摔跤怎么可以用拳头?”
张自新道:“我的摔跤技术是哈大叔授的,是不太懂规矩,不过刚才听另一位大师父说勒死人也是违规的!”
哈回回道:“勒昏是违规,但在危险中勒住对方颈子,使对方透不过气来而放手是允许这样的。”
赫达哼一声道:“你听见没有,本师只勒住你的颈子,并没有将你勒昏过去,怎么能算违规呢?”
哈回回笑道:“他对规矩不太熟,这不能怪他,不过既然要讲规矩,是佛爷违规在先,摔跤中的规定勒紧对方颈子,只有在身处危急时才能使用,而佛爷一开始就抱他的颈子,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
赫达被他问住了,怔了半天才叫道:“那是你们沙漠上回回叫规矩,佛爷的蒙古规矩没有这种限制。”
哈回回笑道:“原来佛爷用的是自订的规矩,那么张老弟也不算违规,我们是允许在必要时用拳头的。”
赫达怒叫道:“胡说!佛爷到过回疆,也参加过回疆的摔跤比赛,怎么没有听过这一项的规定?”
哈回回道:“这跟佛爷一开始就抱人颈子一样,是临时兴出来的规矩,来不及先向佛爷说明。”
赫达方才只是一句耍赖推托之词,被哈回回当面拆穿了,不禁恼羞成怒,厉声叫道:
“好,我们各用各的规矩,也别加什么限制了小子,再来。”
张自新从容走上前道:“规矩不可不顾,既然不准用拳,以后我绝不再用,至于佛爷要使用什么新规矩,我倒不敢限制,只有等佛爷施展后,我再学着用吧。”
赫达更加火了,厉叫一声,直扑向前,对准张自新的肩上就是一拳,张自新闪开后,飞快刁住他的手腕,赫达就手腕被扣,惟恐受制于人,连忙使用解法,沉身向后,以抵抗张自新的抛掷。
谁知张自新竟随着他的势子冲了过去,另一只手结结实实地砍在他的肩头上,赫达未虞及此,肩受重击,半边身子也为之一麻张自新趁他疏神之际,用劲一拖,一手托腰,一手扣腕将他举了起来,砰然掷地。
这一下摔得真重,赫达努力将身形倒转,以免头部受撞,却也因势子太急,跌了个母猪坐地,四壁皆震。
张自新笑道:“用掌砍是佛爷先兴起头的,可不能怪我又违反规定了吧。”
赫达满脸怒色,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将身上那件软衣月兑了下来,露出满胸的黑毛道:
“好小子,有两手,咱们来见个真章吧!从现在起,我们不加任何拘束,任何功夫都可以使用的,谁有本事就打死谁!”
张自新笑笑道:“佛爷怎么生气了,我们都是来拜山的,强永猛还没露面,我们怎么先拼起来了呢?”
赫达怒吼道:“小子少废话,你不干也得干,佛爷找定你了,除非你有本事将佛爷摆平下来,否则你就别想月兑身!”
张自新挺身道:“那只好请佛爷先躺下休息一会儿了,我今天要找的是强永猛,实在没有功夫跟佛爷多应酬!”
赫达缓步逼近,全身骨节格格直响,身上仿佛有一连串的鸡蛋在滚上滚下,显见他已凝聚了全身功力,要将张自新立毙掌下,而声势也煞是惊人。
张自新坦然而立道:“佛爷请先放松一下,这地下是石块铺成的,像佛爷这样全身紧张,摔下去很容易受伤。”
言下之意,似乎他还是只准备用摔跤手法来应付,赫达更是为火上加油,猛然出拳如风直捣门面。
张自新伸拳托住了,却也挡不住他的勇猛,脚下连退两步,赫达毫不放松举拳再度进击,张自新只好用手掌去招架,他对于拳脚的招式本来就生疏,幸亏眼明手快,才能挡住不受攻击,赫达却攻得更急了!
杨青青在一边看得心中大急,月兑口呼道:“张兄弟!你还手呀,别老是挨揍。”
燕青道:“他要是能还手就好了,他从没有学过拳脚的功夫,能够护住身上不挨拳已经很不容易了!”
杨青青叫道:“那你出去替他下来呀!这个和尚也真不要脸,说好是比摔跤的,输了就赖皮拼命……”
赫达被杨青青那番话,说得更羞惭难当,运拳发招更急,只想把张自新一拳击毙才能挽回颜面!
张自新只有招架之功,别说他不会拳脚功夫,就是真学过,也不是赫达的对手,因为赫达的拳式精奇,拳势勇猛,称得上一时无双,中原的一流高手也瞠乎其后。
勉强支持了一阵,一个疏神,被赫达一拳击中前胸,砰然声中,身子往后跌翻出去,赫达再不放松,抢上前就对他的月复上猛踹,这边哈回回、燕青等人也都沉不住气了,冲出座位,欲待抢救,但时间上毕竟是迟了!
赫达的一双大脚已经踹上张自新的小月复,也不知道张自新用的是什么手法,忽地一滚,不但躲开了他的猛踹,反而把赫达也拖得摔倒在地,而张自新的双手紧握住赫达的那只脚,不住地翻滚拨弄。
赫达发觉自己上当,反应也够快的,身子一弓直起,骈指就挖向张自新的双目,张自新只把手一翻。
赫达的身子又转向地面,将铺地的石块也带起一方,张自新提着他的两只脚,就在空中抡将起来。
另一名番僧见同伴吃了这等大亏,连忙飞身离座,欲将抢救,张自新却突然放手,将赫达朝他飞掷而去。
那番僧身手非常了得,单臂一伸,居然贴着赫达的肩膀一托,将赫达稳住放下,赫达身子一歪,又往旁边倒去。
那番僧连忙伸手扶住,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赫达的手指还紧扣住那方石块,闻言皱眉道:“师弟,你替我把手上的石块取下来,我自己不能动了。”
那番僧一惊,举掌轻轻一击,将石块震得粉碎,然后问道:“师兄,你莫不是被人点住了袕道?”
赫达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摇头道:“没有,可是我刚才竟完完全全的不能动弹。”
白长庚道:“那一定是转昏了,定定神就会好。”
那番僧放开赫达,可是赫达身子又是一歪,那番僧再度将他扶住道:“师兄,你被转这几下就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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