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经纬醒来之时,已是翌日巴时。
他一眼发现自己置身一间客房之中,立刻挣扎地坐了起来。这时他全身仍觉乏力倦困,但他还是打开房门,准备离去。
正好段裕在这个时刻进来,道:“徐兄身体还未恢复,急着想到哪里去?”
徐经纬道:“我是不是中了黑线毒蚊之毒?”
段裕道:“是呀!不过已无碍了,我已用银二姑的解药让你服下,再休息半天,就可完全康复的!”
徐经纬仍然走向门口,一面说道:“多谢段见相助,我该走了……”段裕道:“徐兄好像对我有所误会,对不对?”
徐经纬一句话也不说,便走出了客栈之外。
他站在大街上,心想:“事情没办好,怎好意思回国清寺见姑娘?”于是他信步沿街道而行,心理仍然很不满段裕昨天的行为。
他走到街角,胡乱买了一些点心充饥,不久,居然走出了城北。
徐经纬本想折回城里,蓦地发现有一名壮汉眼在他的背后,好像特地跟踪他来的。
他一时好奇,索性又往城外而走,一面暗中注意那名壮汉的动静。
果然那名壮汉一路跟着他走,行动鬼鬼祟祟,敢情正是冲着他来的。徐经纬心下不禁大奇,这名壮汉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跟踪他?不久,徐经纬已离开了台州城三里多远,越走越荒凉。
时刻差不多已是午时,烈日当空,这一路走来不免使徐经纬浑身是汗。他停在一株大树之下,回头已失去那名跟踪他的壮汉。
徐经纬耸了耸肩,径自坐在树下歇息。
倏地,通往城里的路上,传来一阵急骤的蹄声,有五匹骏马奔驰而来只见尘烟才落,那五人五骑,已更然停在他的面前。
徐经纬抬眼一瞧,赫然发现那五名大汉之一,正是跟踪他走了半天的那名壮汉。
那五个人迅速下马,动作利落之至,显然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但闻那名为首的人道:“阁下叫徐经纬?”
徐经纬道:‘不错!只不知你们找我何事?”
另队很有礼貌地抱拳道:“在下黄庆,来自西天目山,听说阁下是少林昙光大师的高足,所以冒昧寻来!”
徐经纬道:“谁告诉你们家师是昙光大师?”
他言语保持不慌不忙,其实他刚听见黄庆自称来自西天目山,心里已着实震动了一下。
那黄庆道:“不瞒阁下,是怒尊者告诉我们的!”
徐经纬道:“原来是他!”
他沉吟一下,又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黄庆道:“想打听令师的近况!”
徐经纬道:“家师隐居不出,恕在下不便说!”
黄庆两眼一翻,道;“这么说,令师还在人间?”
徐经纬道:“自然还在人间!”
只见黄庆的表情,显得不太平常。
徐经纬看在眼内,心知武曼卿必已获得了消息,知道师父不但还在人间,而且还有传人在江湖上出现。
他虽然对武曼卿消息之迅速有点震惊,但他终究是要让武曼卿知得的,是以毫不在意。
这时黄庆又道:“令师既然还在人间,他有一位故人想知道他的消息,阁下可不可以跟我们走一遭?”
徐经纬道:“家师的故人?是不是武曼卿?”
黄庆道:“正是武令主想见阁下!”
徐经纬问道:“令主?没听说过武曼卿是什么令主呀?”
黄庆道:“武令主新近才掌理三花令,难怪阁下不知!”
徐经纬又问道:‘三花令?三花令是干什么的?”
黄庆很有耐心地道:“三花令是三山五岳十二门派的共同信仰!”
徐经纬恍然道:“我明白了,武曼卿是那十二门派的盟主,对是不对?”黄庆很客气地道:“阁下猜得不错!”
徐经纬突然道:“其实你用不着对我解释那么多,因为我根本没有打算要见武曼卿!”
黄庆道:“为什么?”
徐经纬道:“因为我与她素不相识,没有理由去见她,再说家师也从未交代我必须去拜望她这一位故人!”
黄庆露出意外的表情,道:“可是我们令主却认为阁下有寻她的意思!”徐经纬摇摇头,道:“没有!家师叫我出来找另一个人,跟武曼卿一点关系也没有,失陪了。”
他一说完话,举步欲走。
那黄庆却在他背后高声道:“阁下准备寻访什么人?”
徐经纬止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黄庆道:“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忙你呀!”
徐经纬忖道:“他们眼线极多,这话自然有道理,但我没有理由要他们协助我找到朱绮美。”
他考虑了一下,才信口道:“这事没让你帮忙的理由,算啦!”
黄庆迅速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愿相强……”
黄庆这么一说,徐经纬以为他可以安稳离开。
不想那黄庆将手一挥,与他同来的人立刻拔出兵器。
徐经纬见状一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黄庆仍然保持礼貌的风度,道:“我们要试一下阁下的身手!”
徐经纬冷笑一声,道:“哼!你何不干脆承认想生擒本人回去?”
黄庆笑道:“那也不一定!”
徐经纬道:“岂有此理,你们爽快地将企图说出来,也许我会跟你们走也未可知!”
黄庆道:“阁下如果不是少林昙光的门下,我们也无意要请你走一趟,所以非试一场不可!”
徐经纬道:“原来如此,你们想从我的功夫,判断是不是家师的高足。对不对?”
黄庆道:“不错!清阁下小心了!”
他将门户一摆,就要进招攻向徐经纬。
徐经纬皱眉摇手道:“且慢!”
黄庆果然恢复平常的姿势,道:“阁下不敢跟我们交手?”
徐经纬道:“我如是昙光门下,必不会不敢与你们交手,是不是、’黄庆道:“阁下知道便好!如是昙光亲传的弟子,功力必然盖世,岂有怯战之理?”
徐经纬道:“我自然不会害怕,不过你们想从我的身手去推测我的身份,你们可能要失望!”
黄庆讶道:“哦?阁下倒说说看是什么道理?莫非阁下以为我们看不出少林绝艺的奥妙?”’徐经纬插手道:“当然我不会有如此想法!”
黄庆道:“请你将话说明白点!”
徐经纬很快的接道:“因为我根本未曾练过少林功夫!”
黄庆大觉意外.道:“这么说。阁下不是昙光大师的门下了?”
徐经纬道:“本人是家师昙光亲传的弟子,只不过他没有传给我少林一派的功夫而已,这话你应该懂吧?”
徐经纬不待他回答又道:“家师传给我的功夫,是他老人家新近悟创的一门深奥武学,武林之中,大概只有我们师徒两人知道而已!”
他这话不是吹牛,但黄庆似乎有些不相信,道“能不能说出来一长我们的见识?”
徐经纬道:“这门武学叫蟹行八步,你们没听到过吧?”
黄庆自然是第一次听到的,徐经纬接着又说道:“你们不会再坚持一试我的身手了吧?”
黄庆道:“当然还是要请教几招!”
徐经纬脾气再好,听见这话也忍受不付,人声说逍:“你们苦苦相通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庆道:“不管阁下学的是什么功夫,既是昙光大师门人,身手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们只想证实阁下到底有几斤伎俩而已!”
徐经纬冷冷道:“可惜本人无意相陪!”
他大步走向官道,也不管黄庆他们会不会反对,径自走路避开,黄庆迟疑了一下,一个纵身起厂上去,他这一动,他的手下随后也跟上。
黄庆这次毫不客气,大喝一声,道:“徐经纬!着刀!”
徐经纬迅速回过头来,黄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已闪动一道寒光,朝他面门砍来。
徐经纬倏地一矮身,黄庆的大刀正好改砍为扫,他也正好避过那一刀之厄。
黄庆不禁征了一下,道:“阁下怎知道我那一刀必会改砍为扫?”
徐经纬冷冷晒道:“我要不知道的话,刚才弯下去,岂不被你一刀劈为两断?”
他顿一下,又道:“你刚刚那一刀砍过来,必以为我会向左右任何一方躲开,对吧?”
黄庆没有开口,因为他将刀势由正面砍下,改为左右横扫,已充分证明徐经纬之言完全正确因此徐纬接着道:“其实你右手执刀,而以左脚直踏中宫而来,咱们两下距离在三步以上,如不用右脚跟进,岂能砍上我?”
黄庆道:“因此你认为我会改砍力扫了?”
徐经纬笑道:“我如果一口承认,你必然不信,对也不对?”
黄庆笑笑,显然他有此心意。
徐经纬遂义道:“我干脆对你明言算了,其实你在那种情形下,不将刀势更改,以扫代砍的话,你重心无法拿稳,你不会自陷险境吗?”
黄庆道:“高明!原来你早看出我那一刀砍得太过勉强,非改为扫式不可…”
他一说话,将长刀竖胸,吸了一口气,道:“这次我不怕追不上你,再不会像刚才一样仓促出手,露出那么多破绽,你可千万小心!”
徐经纬已经过怒尊者、周丹两人的交手经验,又避过黄庆适才那一刀,对本门蟹行八步已大有信心。
是以他目注着黄庆的架式,心中却一点惧意也没有。
黄庆一见徐经纬的气势,心知碰上了高手,毫不敢大意攻出他的第一刀。
徐经纬但见刀光一闪;那黄庆连人带刀,势如万骑,已向他卷了过来!他灵光一动,一式蟹行八步的绝式“气吞八荒”,迅速化解黄庆蓄势而为的这一刀。
徐经纬根本没有反击的意思,但他双手在闪避之时为了附和“气吞八荒’把式中的姿势,很自然地向前推了一下。
不想徐经纬这一推,正好将黄庆的小月复推个正着,使黄庆退了一大步之多。
黄庆骇然瞠目,拿着长刀,愣然而立。
徐经纬也有意外之感,因为他自始以为蟹行八步仅是守式而已,不想还有那么厉害的攻着。
黄庆气势已竭,其他的三名手下却不识好歹,大喝一声冲下了场。
得到了同伴的助威,黄庆信心又起,长刀一阵舞动,配合他的手下,联手攻向徐经纬。
徐经纬第一次遭到围攻,又听见黄庆他们四人大声吼叫呐喊,心里不免有点慌张。
黄庆等四人此时已执刀在他四周游走,不断大声喊叫助阵。
徐经纬屹立如山,看来镇定之至。
就凭他镇定如恒的这份功夫,便可抑住黄庆等人的凶炽。
果然黄庆片刻之后,就发现自己老是提不起斗志。
他深知自己再不动手,他的同伴亦将跟他一样,成为强弩之末,那时将更无获胜之机会。
当下黄庆暴喝一声,率先由正面攻了一刀。
徐经纬在对方绕着他游走之时,已想好了化解他们四人联手的步伐。
黄庆刀式才出,他早已有所行动。
只见他长腰挫背,不疾不徐地穿出黄庆的刀圈。
不料黄庆的二名手下,正好堵在徐经纬的退路。
如此一来,徐经纬虽可一穿而出,却难逃另二名敌人的左右拦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二名大汉.已窥宁徐经纬的去路.今出了凌厉的刀式。
但徐经纬好像成竹在胸,居然两手一张一场,同时攻向敌人的面门。
这两式正是昙光大师呕心沥血的不朽之作,也是蟹形八步的精华“巧贯蓬矢”的两式!
“巧贯蓬关”一招三式,一守二攻,徐经纬一招使来,不但避过了黄庆的刀招,同时回攻另两名敌人。
黄庆的那两名手下,一见徐经纬伸出手来分攻他们的面门,不禁心头一喜。
他们似有默契,立刻将刀剪一圈,同时削向徐经纬的手臂。
不料刀势才发,只见徐经纬两手缩了一下。
这只是雷光石火般的变化而已,待他们两人发觉自己的招式已老之际,面门已完全暴露。
徐经纬根本没有变招,就在这个时候,缩下去的手又打了出去。
只听两声清脆的耳光,那两名大汉已被打得魂飞魄落,大叫而退。
而黄庆的另一名手下,此刻又已悍然自徐经纬背后攻来。
徐经纬万没料到这一着,但他的姿势连绵不断,连他自己都大觉意外。换句话说,他使足了刚才那一招“巧贯蓬矢”,接下去很自然的就施出另一招“鞭零勒风”。
是以黄庆发觉他的背后有如长了一对眼睛似的,很巧妙地又躲过了一刀。
黄庆大吃一惊,居然忘了挥刀再攻。
他这一住手,他的三名手下自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执刀凝注徐经纬。徐经纬一见黄庆他们四人已丧失了斗志,暗呼一声“惭愧”,表面却冷然地道:“你们还有意打一架吗?”
黄庆抱拳道:“阁下功夫惊人,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阁下同意的话,咱们就罢手言和!”
他言下之意,设使徐经纬还想打一场,他已决定舍命奉陪。
徐经纬当然不想无端找架打,于是道:“你们不苦缠着我,我又何必多费力气?”
他向黄庆四人抱拳表示,又道:“我要走了……”
这次黄庆立刻让路,徐经纬遂缓步往台州城而去。
不一会徐经纬已消失在官道那头,那黄庆将刀收好,对身旁的那名大汉道:“老三!放出信鸽通知台州舵子,叫他们派人拦截姓徐的小于,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生擒下来!”
那老三答应一声,却问道:“可是老大,台州舵上并无能手,咱四人都奈何姓徐的不得,要他们拦截生擒那姓徐的,他们怕外不到吧?”
黄庆道:“不妨,令主已派人到台州,姓徐的跑不掉的!”
老三道:‘老大可知道是谁来?”
黄庆道:“光知君!”
老三惊呼一声,道:‘啊?是光知君?生擒一个姓徐的,令生居然派出这只老龟来!”
黄庆叱道:“你别龟呀龟的乱喊,让光知君听见,看你还有命在?”老三吐了一下舌头,果然不敢多言,自顾走向他的坐骑,取出一只鸽子放了出去。
那黄庆一切办好,道:“咱们跟着那姓徐的回台州去吧。”
于是四人四骑,徐行走回台州。
再说徐经纬安步当车,沿着回台州的富道,慢慢走了回去。
蓦地,他发现天空中掠过一只信鸽,急急蹿回台州方向。
他停步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黄庆硬是不放过我……”
他飞鸽传书,看来这一路回台州,必定凶险得很。
他考虑了一下,心想自己已能灵活应用蟹行八步,又何惧之有?是以他仍然住台州进发。
走了~会儿,跟着离台州已然不远,徐经纬突然闪身躲在~块大石之后。
片刻之后,只见黄庆等人超过了地,并马走向台州城。
徐经纬等他们走远,才现出身来,心想;“我的判断的确不错,武曼卿己全力想抓我到西天目山去。”
他模一下怀中的蟹行秘籍,不禁想起师父和武曼卿的那一段恩怨。
徐经纬且行且想,根本没发现背后有人跟踪。
他拐了一个弯.已望见了台州城墙,相度一下距离,估计大概半里的路程,就可走进台州城。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突然站着一名小和尚,露齿对他微笑着,徐经纬虽然觉得这小和尚出现得有点蹊跷,但他觉得他长得眉目清秀,使人一见之后,不禁对他生出由衷的好感来。
因此徐经纬继续走向他,并打着招呼道:“小师父可好?”
那小和尚正是慧日.他待徐经纬走到他面前。竟然问也不问,双手一拂,便发招攻了出去。
徐经纬吓了一大跳,退了一大步。
不想慧日掌势如风,双手交相拂动,人也迅如闪电般地数了过来。
徐经纬得了一下,脚步还没站稳,已被对方打了一下。
他迅速想月兑出纠缠,慧口居然刷刷连攻了他两掌之多。
而且这两掌竟很轻易的击中徐经纬的肩部。
徐经纬慌忙闪避,直退了十来步之多,那名小和尚才没有再逼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经纬不禁问道:“小师父!你何故找我动手?”
慧口笑着走向徐经纬,一面说道:“施主!你的蟹形八步仍然隐含本派心传,小僧这一试果然不差。”
徐经纬连日所碰到的,居然都是要找他试试武功,甚至这少林派的慧日也不例外,使他人有啼笑皆非之感,他道:“小师父是说我的步伐,仍离不开少林心传?”
慧日道:“嗯!小僧自昨晚到现在,一直不高施主左右、曾经很仔细看过施主施展蟹行八步,发觉这门功夫竟与本派心传大有关连…”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就在这儿向我下手了?”
慧日合掌施礼,道:“事非得已,还请施主原谅小僧唐突!”
徐经纬道:“算年就算是我倒霉好了!”
徐经纬的语气显然露出不满,慧日年纪虽小,也听得出他的指责.这就不能不解释明白。
慧日遂道:“施主万如动气,小僧这样做.仅是因为关心昙光师伯而且!”
这话慧日没有撒谎,而且徐经纬也相信他。
是以徐经纬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下来。
慧日乃又说道:“只不知师伯可好?”
一句话问得徐经纬泪如泉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流泪的原因,一来从慧日的言行看来,可知慧日已相信自己是昙光的门下。
二来他感到师父的那段恩怨,面对着少林慧日,自己竟不能上前以同门之礼相认,岂不可悲?慧日见他流泪,心底一惊,道:“师兄!莫非师伯他老人家……”
这一声“师兄”叫得徐经纬大为震动,但他立刻记起师父交代他不可自承少林弟子的话,当下寒着脸,冷冷对慧日道:“谁是小师父的师兄?”
慧日愕然看着徐经纬,甚觉意外的样子。
徐经纬又道:“家师很好,小师父可以上复贵寺掌门人!”慧日虽然从未见过昙光大师,但他自小长在少林寺,他的师父昙澄又是昙光最疼爱的师弟,慧日经常听到他的师父提起昙光的过去。
他虽知昙光被逐出少林门墙的事,但他也知道少林上下,莫不为这事叹惜,也莫不为这位师伯叫屈。
因此他一碰上徐经纬,证明了他的确受过少林心传,又知道他是昙光之徒,自然倍感亲切,一意想相认了。
不料徐经纬迎头泼地一头冷水,使慧日大为困惑。
这时徐经纬准备要走,慧日一时有不知如何才好的感觉。
徐经纬连~声招呼也没有,越过慧日的身边,向台州方向而去。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心里矛盾得很。
尤其对慧目的态度,徐经纬甚感愧疚。
纵使慧日给人印象是那么良好:年轻、稳重、十几岁的孩子已有那么深的修为,可是徐经纬却不能与他论交。
都是因为慧日是少林子弟,使徐经纬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
徐经纬一念及此,不禁又回头望一眼慧日,他实在不忍心如此拂袖而去。
只见慧日站在离他二丈多远的地方,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徐经纬心中泛起一阵惭窘,差点走回慧日之前,与他握手言欢。
但他忍住心底的冲动,硬起心肠,继续举步向前走去。
这回他只走了三、四步,斜刺里突然冲出十数名大汉,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那十数名大汉个个虎背熊腰,一色黑衣紧身衣靠,动作利落之至。
徐经纬面对那十数名大汉,尽力保持镇定的态度,徐徐道:“你们大白天之下,围住本人有何贵干?”
那十数人之中,有人缓步而出,回答他道:“尊驾必定是徐经纬了?”徐经纬打量那人,只见他年约四十上下,穿一袭黑色长衫,领绣有三朵白花,醒目之至。
遂道:“阁下是三花令属?”
那人道:“不错!本人正是三花令主座下护法!”
他的个子不大,但声音宏亮得很,短短的一句话,却震得徐经纬耳膜隐隐作痛!徐经纬张嘴吸了一口气,才道:“只不知阁下拦住我有什么事?”
那人道:“本人奉令主之命,想请尊驾到西天目山一趟!”
徐经纬环顾四周,但见那批围住他的人,莫不虎视眈眈,大有一拥而上之慨。
于是他冷笑一声道:“看来本人不走也由不得我自己对也不对?”
那人点点头,道:“除非你能逃得过我光知君这一关!”
徐经纬突然大笑道:“光知君?你的名号叫王八?”
光知君本是龟的别称,所以徐经纬才说得那么刻薄。那人脸色一变,道:“本人叫光知君,你再敢在本人面前说出龟字,别怪我出手无情!”
徐经纬双手一摊,道:“光知君也好,乌龟也好,反正本人没意思到西天目山去,失陪了!”
他待要走,那光知君却喝道:“站住!”
徐经纬面露不屑地道:“本人要走便走,阁下穷嚷个什么劲儿?”
光知君连连冷哼,拿出一对金色尖刃,道:“阁下别以为没人打得过你!咤!看招!”
他话说得很快,双刃来得更快,金光一闪,已朝向徐经纬面门攻来。
徐经纬看得真切,一式“横空而下”,穿出光知君那一片金光,疾速奔向后侧。
但光知君追得更快,徐经纬才退,他招式倏变,一双尖刃左拦有扫,又已封住徐经纬的退路。
他手起刀落,招式狠毒,又快又准,使得徐经纬狼狈之至。
徐经纬全心全力.以蟹行八步化解光知君的攻势,无奈光知君功力高绝,徐经纬大有力不从心之感。
那光知君是三花令下十大护法之一,一向心高气傲,因此在取得优势之后,立刻放缓攻势,由他的四名手下顶替。
他负手伫立场外,观看他的手下擒抓徐经纬,一副悠闲之状,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光利君一退,徐经纬力敌四名三花令的人,压力已减轻不少,但仍然险象环生,看情形必难支持太久。
果然,徐经纬左腰首先挨了一拳,接着一跌坐在了地上半天,过了一会才站了起来。
光却君见状笑道:“徐经纬!你还是认输投降,免得自找苦吃!”
徐经纬虽然挨了一拳一脚,但却没有疼痛不适的感觉,即使有他也不会就这样认输投降。
他迅速恩忖失败的原因,心里焦急得很。
先知君看在眼内,道:“你还想再动手是不是?好吧!让你考虑一下再想动手的话,本人今天一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徐经纬没有理他,心想:到底怎么搞的?我为什么突然感到缚手缚脚起来?不错,徐经纬发招之时,完全处于被动。
换句话说,每次都是对方出了手之后,徐经纬才以悟出下一步化解的招式。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岂有不缚手缚脚之感?徐经纬正不知该如何打下去,那四名大汉业已拉开架式,再次扑了过来。
这回他们四人分成两批,轮流而上,每次有两人同进出手攻徐经纬。
虽不像刚才一下子有四个人攻他,然而徐经纬还是感到应付不过来。
不过三、五个照面,徐经纬又挨了三拳之多。
这一拳打得徐经纬信心全消,大声叫道:“住手,住手!”
先知君喝退手下,道:“阁下服输了吧?”
徐经纬叹了一口气道:“本人承认打不过你们!”
光知君哈哈一笑,道:“你这人倒也磊落,好,你乖乖跟我们走,本人绝不为难你!”
徐经纬正待起步眼光知君他们走,慧口却走了过来,道:“施主等一等!”
三花令的人看见一名小和尚走了过来,都现出好奇的神情望着慧日。
但见慧日缓步而来,道:“施主如果改守为攻,三花令的人决计打不过你,何不试试看?”
徐经纬闻言呆了一下,心想:“这不太可能吧?”只听那慧日又道:“施主不要太拘泥于实际情形,而误以为你的攻着发生不了作用……”
徐经纬压低声音,道:“小师父是说,不论敌方攻势若何,我只要放手而攻,依照蟹行八步的心法妙诀,就可发生作用?”
慧口道:“小僧正是此意!”
徐经纬沉吟一下,扬声对光知君道:“本人想再向诸位讨教一场!”
光和君道:“你不是已经认输了吗?难道那小和尚指点了你什么绝招了不成?”
话中充满了轻视慧日之意,慧日虽~笑置之,但徐经纬却大是不平。
他大步走向光知君,指着他道:“不论我有没有什么绝招,这次就我们两人放手对打一招,你敢是不敢?”
光知君发觉徐经纬义形于色,心知他是因为慧日之故,而表示对自己的愤感。
光知君实在想不通徐经纬和那小和尚的关系。他脑筋动了一下,就抛开这个问题.笑道:“好,本人跟你玩三招!”
徐经纬要试~试慧日指点他的话,道:‘那么你可要小心!”
这次他抢先动手,一招“临风低姿”,右掌拍向光知君的灵台袕!
光知君大喝~声,双刃一挥,凌空扫向徐经纬的右肘部;徐经纬吓了~跳,差点将拿势收回。
忽然间;他记起慧日指点他的话,掌势仍然不变,~成不改地依照蟹行八步的心法,将那招“临风低姿”使完。
光知君倏觉他的尖刀所取的对方肘部,竟然够不着。
除非他跨上半步,不过这样子,他的“灵台袕”决计难逃对方掌下。
无可奈何,光知君硬生生将刀收回。
不料他招势才变,那徐经纬竟然已欺到他的左侧,迎击他的侧面。
光知君再沉着也不免被这情景吓了一跳!
他霍地劈出一刀,却发觉徐经纬已不知去向。
当下他打住去势,熊腰一挫,左手刀招划向左面。
这一刀,先知君是算准徐经纬的可能位置,因此出手时分量极重。
可是他刀招甫出,才感觉出徐经纬根本不在他的左面。
光知君惊然一惊,却无法将刀势收回。
徐经纬一见他的刀势雄浑,心知光知君用上了全力,因此避开他两刀之后,马上放手又攻过去了。
这一招“巧贯蓬矢”,发招所取的部位,看来离光知君有半尺之遥。
换言之,徐经纬如按式出招,委实很难碰上光知君半根毫毛。
如果没有慧日指点在先,徐经纬这一把根本不会出手,因为他看不出确可能伤到光知君。
不料事情完全在徐经纬意料之外,他拳拳方始送出,那光知君竟然朝前迎了上来。
这一来,等于徐经纬算好光知君会迎上来才发招,光知君哪有幸免之理。
只听“砰”一声轻响,光知君的面门被打个正着,打得他眼冒金星,心胆皆裂!
徐经纬一拳中的,他的招式仍有变化,左掌顺势砍了下去,正好又击中光知君的右肋骨。
这一拳一掌,将光知君打退了五、六步才敢停下来。
徐经纬望着光知君骇然惊愕的表情,笑道:“怎么样?光知君!我不是好惹的吧?”
光知君有点老羞成怒,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很仔细地在心中计划第二次的攻扑。
慧日帕徐经纬忘了提防,见状忙道:“师兄!运聚内力,重重下手,否则收拾不了那光知君!”
徐经纬应道,“我晓得!”
其实他根本不知提聚内力之法,只因与慧日那一声“师兄”听得他舒坦之至,才随口漫应着。
光知君却笑道:“好哇!原来小秀驴也是少林门下,我倒看走了眼,好,待会儿我一并收拾!”
慧日道:“施主!你好大的口气,难道武令主没告诉过你她为什么躲到西天目山的原因?”
武曼卿当年受少林门人围剿,针神曲圣又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使她不得不避祸西天目山,这事武林人物有谁不知。
是以慧日提了出来,那光知君的凶焰登时消失了不少。
但他奉命擒拿徐经纬,自然不会因慧日在场,就打了退堂鼓。
何况,光知君深知三花令主武曼卿将东山再起,迟早会跟少林寺一派旧帐重算。
因此,光知君考虑之后,决定将慧日一举成擒,一并带回去让武曼卿处置。
慧口冷眼一瞧,道:“光知君!你先别忙着想对付小僧,能够通过我的师兄这关,就算你运气好!”
徐经纬也道:“对!对!咱们再玩几招!”
光知君怒不可遏,暴喝一声,双刃一扬,凌空扑向徐经纬。
徐经纬心弦一震,心想:“这光知君果然是名家高手。”
敢清光知君双刃飞扬,那蒙蒙金光,已将他的身影遮住,使人模不出他确实的位置。
徐经纬脑筋一转,顺手向前攻了一掌。
他掌势才发,对面金光圈中的光知君,突然破光而出,尖刃疾射徐经纬的前胸。
徐经纬刚才那一招是试探一下而已。
因之光知君尖刃一刺到,他立刻警觉。
一式“气吞八荒”,不退反进。
徐经纬这样做自然非是自寻死路。
须知徐经纬既已放手与光知君相搏,他就完全不考虑出招收招之时机,一味按蟹形八步的招式,一板~眼地连绵出手。
这是由于徐经纬深恐重蹈先前的覆辙,作太多的考虑之时,反限制片自己攻敌的先机,其次他知道慧日旁观者清,照他的话将招式接步就班地发出,决计不会错。
何况,他已经这样做,而且取得了上风。
所以徐经纬没有理睬光知君的进逼,不退反进。
好个空手太白刃的手法,但见徐经纬掌影探进光却君的刀光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
连慧日都不敢相信光知君撤招换式。
然而光知君竟然在这可以杀伤徐经纬的关头,一式“分波掠影”,截然将双刃分开。
这个动作无异给徐经纬抓住攻击的机会。
果然,光知君~改攻势,徐经纬已毫不客气地戟指点向他的双目。
就这么一瞬间,光知君生机尽失,还落得差点失去了双眼。
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却不能不退。
徐经纬得寸进迟,紧紧逼住光知君,使得光知君左冲右突,显然已无心恋战。
在一旁观战的三花令徒众,因为没有光知君之命,不敢冲进去帮忙,仅仅大声鼓吹,替光知君助威。
双方很快的拆了十数招,徐经纬突然停手道:“光知君!这回该作认输了吧?”
光知君脸上微微冒汗,气喘吁吁地道,“我看未必吧?”
他缓缓将双刃举厂起来,对着徐经纬义道:“是你退找施出煞着,怨不得我!”
两下距离大约三球之远;徐经纬在光知君举起双刃之时,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脸上杀机重重。
可是他没料到光如君竟是那么陰险恶毒。
才一眨眼之间,光知君倏地跨前一步,金色双刃一指!
徐经纬只注意双月的来势,不想“喀峻”一声,光如君双刃一收,宽大的袖口之中,忽然白光一晃!
徐经纬呆了一下,还没弄清光知君在弄什么玄虚,那道白光已然疾射而至。
虽然徐经纬应变不慢,但仍没法逃过那道白光的袭击。
徐经纬只觉得肩胛一阵奇痛,抬眼之时.却发现已被光如君的刀刃刺中!
更令人惊讶的是,刀刃的尾部连着一条细小的金链,握在先知君的手中。
而光知君的左手,仍然高举着另一把金刀。
换句话说,光知君的右手刃刺入徐经纬的肩肿.他只要牵动刀链就可逼使徐经纬靠过去,那么他左手刀迅速即能取下徐经纬的性命。
但光知君并没有这样做,他道:“徐经纬!你料不到我手中金刃也可以当暗器使用,而且又连着一条全链子,对吧?”
徐经纬痛得冷汗直冒,本能的运动左肩胛,想把他利进肉中的金刃拔出。
冷不防才微一用力,却是一阵啃骨剧痛.光知君笑道:“你不要自讨苦吃,须知我那金刀之中有个倒钩,你妄想拔它出来,只有多受一份苦头而已!”
徐经纬果然不敢妄动,光知君又道:“此刻我只要拉你一把,你就非靠近我不可,你信也不信呢?”
徐经纬实在禁受不住被他拉那么一把,因此慌忙点头。表示同意光知君之言。
光知君显得相当得意,道:“那么你就乖乖地让我点住你的袕道,我便取下你肩胛中的金刃。”
袕道一经人家点住,等于落入人家的手中,徐经纬虽知光知君的打算,却也不敢反抗。
光知君见状,又道:“那么,我可要靠近你了?”
从光知君那种慎重的言表,也能看出他仍然不敢确信徐经纬到底会不会拼力反抗。
因此光知君迟疑了一卜,方始慢慢移步靠近徐经纬。
他才移了半步,蓦地发现慧日走了过来。
光知君忙大声喝道:“小秃驴站住!”
接着他下了一道命令,道:“赶快拦住那小秃驴,不能让他靠过我这边来!”
他的手下一拥而上,立刻将慧日围了起来。
慧日皱眉道:“阿弥陀佛!你们不必紧张,小僧不会贸然出手救人的!”光知君道:
“你再向前走一步,我管叫姓徐的血溅当场!”
不料徐经纬却冷冷道:“光知君!你不用拿话唬人,没有武曼卿许可,你不敢杀我的!”
慧日自然也看出了这种情形,光知君要杀徐经纬早就动了手,不会迟迟不动。
不过慧日并不想冲过去救下徐经纬,所以他听了光知君的话之后,果然住了脚。
徐经纬逐又道:“小师父,你就停在那里好了,免得光知君一紧张拉动金链,我可是受不了!”
慧口笑道:“师兄说得也是……我站着不动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光知君登时放缓了紧张的神色。
但慧日突然又道:“不过,师兄!难道你没听人家说过长痛不如短痛这一句话吗?”
这一说,顿时又使光知君露出紧张之色。
徐经纬却道:“你的话固然不错,我虽可奋力后退,也许可以藉那一退之力,将金刃拔出,逃出光知君的控制……”
他歇了一下,抑住肩肿的疼痛,又道,“只是我考虑到了一个问题!”慧日讶道:“有什么好考虑的,顶多肩肿少一块肉而已,又不会伤了性命!”
徐经纬迅速道:“话虽然这么说,但一退之下,金刃虽可拔出,可是我知道自己必经不住那一阵奇痛,非得当场昏倒不可,所以我迟迟不敢那样做!”
光知君闻言露出笑意,道:“算你聪明,须知金刃拔出来也没用,你一昏厥,岂不是一样逃不出我的手底?”
徐经纬道:“是啊!要不然我怎会不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早就全力后退了……”
慧日道:“师兄现在可以不必担心昏厥的事了!”
徐经纬一听便领会了慧日的暗示,心想:“既然慧日有把握掩护我,我何必担心逃不掉光知君的手底?”
况已奋力一拔,一阵奇痛难免不了,但也不见得就会因此昏厥呀?那光知君还在推测慧日的话意,冷不防右手金链一紧。
他念头还没转过来,徐经纬居然拼力跃身后退。
容不得光知君左手金刃有时间攻敌,右手拉住徐经纬的金链已然一松,但见链头金刃勾出血淋淋的一块肉,那时徐经纬已然月兑出他的控制。
在这同时,慧日长腰一掠,双拳齐出,迅速击倒前面两名挡住他的三花令徒众,快逾一阵疾风赶到徐经纬的身旁。
好个慧日,委实不失为少林门下。
但看他猿臂一撩,正好环腰抱住摇摇欲坠的徐经纬。
这一个变化,实在大出光知君意料之外。
第一,光知君料不到徐经纬敢拼命后退。
第二,他更想不到小小年纪的慧日,居然有那一份足可惊世骇俗的绝顶功夫。
是以光知君竟是眼睁睁的,看那徐经纬落在慧日的手中。
慧日抱住徐经纬之后,迅速点袕止血,然后才查看徐经纬的伤势。
徐经纬的左肩去掉了一块肉,肩骨碎裂,鲜血已染红了一大块。
但他并没有晕倒,咬着牙道:“师弟……不,小师父!我没有当场丢人现眼晕了过去吧?”
慧日笑道:“师兄傲骨天生,这点皮肉之痛算得了什么!”
徐经纬苦笑道:“对!咱们危境未解,我会振作起来对付他们的!”
他的脸色虽因失血不少而有点苍白,但是表露在脸上的神情,却是凛然无惧。
慧日相当感动,道:“师兄不必费神,此地由小弟收拾就够了……”
徐经纬道:“你用不着骗我,那光知君功力高绝,人又陰狠残毒,我看今日咱两人都难逃劫数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也罢!咱们不如奋战而亡,作一时难兄难弟!”他挣扎着站定,又道:“小师父!光知君已摆下攻扑阵式了……”
慧日闻言抬目,果然发现四下阵式严密将他和徐经纬团团围住。
他低宣一声佛号,扬声道:“光知君!兵刃无眼,你何不放弃这场杀戮?”
光知君纵声笑道:“小秃驴!除非你束手就缚,否则本人决计不会任你全身而去的!”
慧日垂目合掌,道:“佛祖慈悲,恕弟子开戒了!”
光知君愣了一下,修地发觉那慧目的眸中,闪烁着骇人的杀机。
他的心中泛起一股未曾有的战栗,忖道:“这和尚小小年纪,居然含有那么强烈的威严……”
这时慧日已知道血战难免,他估量了敌势之后,悄然对徐经纬道:“师兄!等下动手之后,你务必要保留气力,我们才有月兑困的机会!”
徐经纬讶道:“如此一来,你岂不是将受到更大的压力吗?”
慧日道:“但师兄失血太多,体力居弱…因此你只顾着逃开此地便行,小弟当会尽力掩护师兄逃走!”
徐经纬道:“不行!你一个人应付不了先知君他们的!”
慧日道:“但我们能逃走一个,总比两人死在一堆合算吧?”
徐经纬正待反对,三花令的门人,在光知君催今之下,展开了攻势。
只见他们以长枪队在前,大刀队在后,外围又有人布岗戒备,那阵式当真凌厉无比。
八名长枪手由四面徐步逼近,枪尖直指慧日和徐经纬。
慧日知道刹那间混战将起,急道:“师兄,你若不走,我们只有投降一途!”
徐经纬问道:“为什么?”
慧日道:“因为投降还可以苟延残喘,动手则败亡必至,如此死法,太不值得了!”
不料徐经纬却道:“你不必固执,我心意已决,绝没有理由让你一人在此受死!”
一言才罢,那八名长枪手已然疾冲而上,分攻慧日和徐经纬。
慧日深叹一声,双掌一推,暗运内功,打出一股狂飘,撞向三花令下的长枪手。
霍地见他抱袖一拂,顺手拉住徐经纬,低喝一声:“走!”
徐经纬被拉得微微一倾,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随慧日一踏而出。
但敌人长枪却在这个时候疾别向徐经纬的咽喉。
徐经纬一时不备,惊呼出声。
眼看那长枪几乎中的,慧日却适时探手一捞,然后顺势推了出去。
那执枪的大汉经不起这一推,人往后仰倒。
说时迟,那时快,慧日一马当先,拉着徐经纬趁这空档,一闪而过。
可是他们虽然闪过那八名长枪手的攻击,却碰上了另八名长刀手的拦截。
那八名长刀手剽悍之至,劈面就砍。
慧日左右受敌,又要掩护徐经纬,确是很难面面俱到。
因此敌人长刀一出,他不能不先将拉住徐经纬的手放开,以便空出双掌来应付。
然而他与徐经纬才一分开,那八名长刀手竟然分出三人缠住他,而以五人对付徐经纬。
这情形一望而知光知君的企图,显然要全力先擒下徐经纬。
慧日见状大急,因为他深知徐经纬体力不济,支持不了多久。
当下他奋力想月兑出那三名长刀手的纠缠。
不料那三名长刀手竟然焊不畏死,拼命拖住慧日,使慧日根本无法靠近徐经纬。
而徐经纬却已经险象环生,他在五名敌人围攻之下,虽然全力在闪右突,无奈头晕目眩,显得极为软弱无力。
五招不到,徐经纬左肋已中了一刀。
他负痛挣扎,并力施出一式“蟹行八步”的救命绝招“临风低姿”,蹿出了那五名长刀手的刀圈。
慧日一见徐经纬突围而出,当下不敢怠慢。
他拳脚并用,一个“鹞子翻身”,也穿出敌人的纠缠。
但是那三名长刀手刀法凌厉,居然一卷而上,堵住慧日的去路。
就这么一耽搁,慧日重陷刀阵。
徐经纬因此得不到他的援手,被光知君拦个正着。
光知君深恐夜长梦多,同时他也发现徐经纬已豁出了命。
人一旦命都不要,其势可知。
是以光知君拦住徐经纬之后,双刃齐出,攻的是徐经纬的要害,丝毫也不敢大意。
徐经纬奋力冲出那五名长刀手的围攻,早已成为强弩之末,显得力尽气竭的样子。
何况他左肋又中了一刀,伤势不轻。
光知君的金刃却在此时绝招尽出,受了重伤的徐经纬如何禁受得住?他勉勉强强进过光知君的一砍一扫,当光知君第三次长刺而至之时,徐经纬已经举步维艰了。
光知君这次本是对准徐经纬的心窝扎了过来。
可是他的金刃才递出一半,墓地发现徐经纬双腿一矮,前胸竟对着他的金刃偎了过来。
光知君心底一震,硬生生地将刀招煞住,金刃迅速怞回。
虽是如此,他的金刃仍不免扫中徐经纬的胸口。
徐经纬哼也没哼,就这样子栽倒在地。
慧日见状大叫一声“师兄”,掌式一紧,三式煞手一气呵成,只听三声惨叫.那三名与他对敌的长刀手,立毙在他的拿下。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身形一跃,扑到了徐经纬的身旁。
但光知君距离比慧日近,不待慧日赶至,他已先一步拦在前面,不让慧日靠近徐经纬。
慧日态极攻心,指着光知君道:“你胆敢杀了小僧的师兄……纳命来!”那光知君就那么呆了一下,慧日双拳已至。
这一招简直快通闪电,光知君差点没逃开。
慧日拳落腿起,嘶地又好了一下。
这一拳~腿,正是名震武林的少林伏虎降龙拳最精密的招式。
要不是光知君~身功夫了得,加上慧日情急出手,这一拳一腿,就足可要了光知君的命。
光知君金刃飞舞,抵住慧日的掌势,双足换步更快,刷地溜向右侧。
虽是如此,仍被慧日的掌风打中左腰,踉跄撞跌了三、四步之多,才拿桩站稳。
他将金刃高举护住面门,道:“小秃驴!徐经纬并没有死,你发什么疯?”
慧日神情一缓,道:“他连中了两刀,岂有命在?”
光知君道:“刚才本人本可一刀剁中他的心窝,但我硬将功力撤回而保住了他一命,难道你瞎了眼?”
慧日回想刚才的情形,的确有可能像光知君所说的一样。
因此慧日道:“幸亏你没有害他,否则今日小僧必不甘休!”
光知君道:“你一个出家人嗔心居然如此之重,当真叫人看不出来……”慧日幽幽道:
“你不知道我这师兄的生命有多重要……我即使拼着这条命不要,也非护着他不可!”
光知君闻言露出诡异的表情,使慧日大惑不解。
他正在动脑筋思忖光知君的心意,那光知君已欺近徐经纬。
意目惊然憬语,轻叱一声道:“光知君,你敢!”
可是光知君已快步一冲,以金刃指着躺在地上的徐经纬,冷冷对慧日道:“不要妄动,否则我就一刀结果了他!”
慧日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先知君遂又适:“你既然那么重视性徐的安全,那么就乖乖就缚,本人或许可准留他一条命在呢!”
慧日废然一叹,道:“好吧!小僧任凭你处置,但怀绝不可伤害师兄!”光知君道:
“咱们一言为定!”
慧日果然垂手肃立,等候三花令的人过来擒捉。
正在这个时候,路旁走出了段裕。
他大摇大摆地徐步走到慧日之前,道:“小师父!你自愿投降,倒让光知君白占了便宜,太不值得!”
慧日恢复了戒备之势,正要开口,那光知君已先喝道:“尊驾是什么人?胆敢插手管这件事!”
段裕徐徐道:“在下徐州段裕,虽是武林末学,不过看不惯阁下欺负出家人,在下还是敢出面架梁!”
光知君脸色甚是难看,道:“好!尊驾报出师承来,本人好替令师管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段裕哈哈一笑,道:“阁下无须担心在下师承来历有什么惊人背景,在下既不是武林三尊之后,也不是针神曲圣的什么亲人,更与九大门派。海龙会、五船帮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大概可以放心对付本人了吧?”
他这席话尖酸刻薄之至,无异是暗骂光知君只会欺负人孤势单的人光知君气得哇哇大叫,道:“姓段的!你是来找死!”
段裕轻松一笑,道:“本人敢来就不是来找死!不信阁下试试看!”
他将奇形兵器怞了出来,动作潇洒之至,又适:“光知君!你敢不敢跟我斗上百招?”
光知君哪经得起年轻的段裕这一激,金刀一摆,跃身冲到段裕之前,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看招!”
但见他双手金刃飞动,一招“仙人指路”,攻向段裕的上盘。
段裕奇形兵器一撩,摆开了对方的刀刃,迅速以一招“虬松倒垂”,反击光知君的肩井、风池两袕。
两人一出手均拼全力猛攻,霎那之间,已换了五招之多。
慧日眉心打结,倏地沉声喝道:“住手!”
段裕首先跳出战团,跃至慧日的身旁,道:“小师父!你……你为什么还没有抱走徐兄?”
慧日道:“施主好意心领,只是……”
段裕很快地打断他的话,道;“小师父你不用担心逃不掉,趁他们阵势未稳快救走徐兄,否则再也没有机会……”
说话之间,那光知君已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段裕迅速又道:“在下好不容易将光知君激了出来,小师父再不走,徐兄恐怕又要落入光知君之手,那时局面就不好收拾,快!”
慧日还在迟疑,那段裕奇形兵器一挥,势如恶虎,已抢攻向光知君。
光知君正想重新抢到徐经纬之旁,段裕的奇形兵器,已迎面砸到。
他逼得弯腰挫背,止住去势,金刃“叮”他猛碰段裕的兵器。
这一举,光知君本想以一碰之势,震开段裕挡在他正面的身形。
不想他内力虽贯注刃身,但段裕力道更猛。
两般兵器交接的结果,光知君才发觉那段裕的内功修养,已至惊人的境地。
两人甫接乍分,相互之间都没有讨到好处。
旁观的慧日眸光一亮,心想:“有段裕这种身手,何患不能突围、’当下他心意一决,猿臂一探,将徐经纬拦腰抱起。
段裕看得真切,大喝一声,奇形兵器带动一股冷风,当胸撞向光知君。他人随势出,直指光知君的中宫。
这一式宛如狂风骤雨,势狂力壮,使光知君无暇多顾,连连还击了六招之多,方始抑住段裕这一阵抢攻。
段裕的本意只在掩护慧日救走徐经纬,此时看到慧日已躲过三花令徒众的截击,立刻将攻势放松。
那光知君心知段裕想逃,金刃绝招尽出,又将段裕卷入刀光之中。
此刻段裕才真正感受光知君的功力高绝。
他拼力以奇形兵器抵住光知君,一面迅速急索月兑困的方法。
十招一过,双方大吼一声,倏见段裕穿出光知君的刀光之下,巍然屹立二丈开外。
他的嘴角渗出滴滴血丝,修然笑道:“光知君!早估计到你决计不敢与我以命相搏,一试之下果然不差!哈,哈……”
光知君胸前被划开一道血口,形状跟段花一样狼狈不堪。
他极力忍住上涌的血气,吸了一口气,道:“刚才我要不是摔然收回内力,此刻等驾早已毙命气绝……”
段裕接口道:“不错,本人承认结果可能是这样,可惜阁下胆量太小,不敢不先求自保,哈……你必定相当后悔是吗?”
光知君的确相当后悔,因为刚才他如果拼力将内力逼出,确实可以一招结果段裕的。
可惜他太过谨慎,没想到段裕硬接下他内力的举动,只在跟他赌命而已。
换句话说,他早知道段裕的内功修养比不上他的话,他就应该全力用刚才的机会,搞断段裕的心脉。
光知君一念之差,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倒被段裕打伤,岂有不后悔之理。
段裕傲然~笑,道:“此刻你的伤势比我更重,我本可一举将你击毙……”
光知君道:“那你怎不试一试?”
段裕摇头道:“用不着!一来咱们无冤无仇,二来我也犯不着在此地拼老命…”
他将奇形兵器收好,又道:“因此阁下不反对的话,本人想尽快离开,好找个地方疗伤……”
光知君衡量一下情势,心知再打下去也不一定可以干掉段裕,是以默然不语。
段裕微微一笑,向光知君拱手示意,徐步走向台州城而去。
且说慧日得段裕之助救走徐经纬,很快地回到了国清寺。
徐经纬终于在成如岑细心疗治之下,得回一条性命。
这一日,春暖花开,时日又近清明,因此国清寺游人如织,好不热闹。徐经纬在国清寺一呆半月,身体业已康复,只是元气没有完全恢复而已。
他每日有慧日结伴,读书写字,谈佛论经,过得极为悠闲自在。
他像往常一样,一早就在寺后园中徘徊,等候慧日早课休闲,好与他一齐练功。
可是这一日他~直待到响午将近,却不见慧日的到来,不觉心中纳闷,独自忖道:“会不会寺中游人太多,慧日拨不出时间来看我?”
他心中记挂着慧日,整个上午都不得安宁,直到日落之前不久,慧日方始迟迟而至。
徐经纬老远就招呼着慧日道:“师弟!闷了我一天,你可来了!”
他兴冲冲地迎了过去,却发现慧日满是愁容,不禁讶道:“怎么啦?师弟?”
慧日叹了一口气,道:“师兄!师父他……”
徐经纬问道:“师叔他怎么了?”
慧日遭:“他要我转告师兄,请师兄明日一早离开国清寺!”
徐经纬急道:‘为什么?”
慧日道:“因为掌门人来谕,不准师父收留你!”
徐经纬脸色一变,道:“这令谕什么时候来的?”
慧日道:“大概是前几天吧?”
徐经纬徐徐道:“难怪昙澄师叔一直不肯与我相见…”
他冷笑一声,道:“小师父!请你上复昙澄大师,小可今晚就会离开贵寺。”
他的口气和态度变得冷漠之至,慧日知道已经伤了他的心。
忙道:“师兄!师父说,他将暗中帮你替师伯雪冤,要你忍耐下去……”徐经纬长袖一拂,道:“不必了!小可既不是少林门人,也不用劳顾昙澄这一遭…”
他转身进入屋内,将随身衣物收拾好,然后掩门走出屋外。
慧日跟在他的背后道:“师兄!太阳下山了,何不明日再走?”
徐经纬仰望天色,叹道:“师弟!我何尝要走呢?唉……你应该了解我此刻的心情吧?”
毕竟慧日年纪尚小,闻言眼圈一红,道:“师兄你…你还会理我吗?”徐经纬露齿一笑,道:“我怎会不理你呢?”
他忍住心中的酸楚,突然有一股孤寂被弃之感。
慧日怯怯地道:“师兄,你这一走将到什么地方去?”
徐经纬道:“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我不会消沉颓废,对也不对?”
慧日道:“我知道师兄不是这种人……”
徐经纬坚决地道:“有朝一日,我要掌门人亲自迎我进入少林寺大门,否则我誓不甘心!”
慧日喜道:“我知道,而且相信师兄一定做得到!”
徐经纬笑笑道:“多谢师弟的鼓励……”
地走了两步,又道:“能不能容我向成姑娘道声谢?”
慧日道:“成姑娘早已走了!”
徐经纬“哦”了一声,道:“她走了?”
慧日道:“是的!是朱姑娘前日邀她一齐离开的…”
徐经纬问道:“朱姑娘?是不是朱绮美,朱姑娘?”
慧日道:“是的!好像有什么急事,所以没有通知师兄就走了!”
徐经纬道:“成姑娘既已离开了,我就不再耽搁了……”
他拍拍慧日的肩膀,默不发一语地掉头而去。
慧日突然又叫住他道:“师兄!请你等一等…”
徐经纬讶然停步,那慧日又道:“师兄此去最好先到杭州城找一名姓万的铁匠,据说他和昙光师叔关系相当密切……”
徐经纬心中一动,道:“姓万的铁匠?”
慧日点头道:“是的!你到杭州一间便知,师兄可能从他的身上找到不少有关昙光师叔的珍贵资料也未可知……”
徐经纬道:“你认识这名姓万的前辈?”
慧日摇手道:“我不认得,不过我从师父的言语中似乎听出这姓万的与师叔一生经历大有关联,所以提议师兄何不走一趟杭州城碰碰运气?”
徐经纬道:“既是如此,我就到杭州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