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最可怕之处是不能解释不能预知。
正陷于艰难辛苦者不必说,就算名成利就样样顺利的人亦暗暗恐惧敬畏“命运”,因为境遇顺逆随时可以变化。而最聪明的人都不能预先知道亦不能解释为何会变化?
所以“命运”最可怕。
佛家的“业力说”,西方教会的“神意说”对命运作了解释,但可惜“顺从”意味太浓。真正勇敢的强人才敢拒绝命运摆布,才也向命运抗争。
但最后结局“成攻”或“失败”谁又能说不是“命运”呢?
世间形形色色的人,有形形色色的性格。
但不论是“强人”或者“弱者”,每日在他们身边发生种种事情,处理方法应付态度总有某种公认许可形式。
如果不离这范畴就叫做“正常”,反之,就是“不正常”、“反常”、“变态”等等。
当然,正常与不正常,界线往往含混不清,但必须有公认共许范围却是毫无疑问。
只不过有些人擅长掩饰作伪,外人实在很难看出真相。
象总舵在镇江的“大江堂”,百年来威名赫赫。由南京到海口祟明岛都是大江堂势力范围。而世袭此一基业的堂主严温,暗中却有许多畸行怪事。
但外间人很少知道,甚至连大江堂数千帮众亦知者不多。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江南春雨杏花盛开时节,就算你躲于画船中听着潇潇雨声,仍然美得迷离,亦不气闷。
严温的船,不但是装饰豪华精美的画船,同时亦兼快艇、战舰特长。
茫茫东流大江中,这艘明月舫,所过之处,黑白两道无不侧目而又敬畏。
但严温本人却很少在舫上,这个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
他外号空前绝后,人家当面阿谀奉承说他家传大江流剑法有空前绝后之威。但背后却是诅咒他绝后没有后代。
不过大江堂三香、五舵八位名震当时高手(也是大江堂老臣子)却都知道严温有一个儿子,这也是一个秘密。
三香、五舵大江堂八大高手似乎很忠心。不让严温伤半丝脑筋仍能保持兴旺强大的局面。
但不可不知,严温却有一个嫡亲伯父血剑严北,号称古今最伟大第一杀手,所以你若身在大江堂想不忠心也不行亦不敢。
当然严北是最大秘密。大江堂中只有三香、五舵八大高手晓得,连他们的妻子儿子都绝对不知道。
严温三十多岁,清秀温文,尤其对女性体贴温柔有礼,见过他的人都会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这样的人为何被诅咒绝后?答案很简单:——
明月舫永远直驶,绝不慢下来或者闪让其他船舶。所以被此舫撞沉的船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可以保证你的船一撞便碎得四分五裂——
大江堂捕获的人,不论同行中对头、敌人或本堂失职兄弟,审问时如果严温忽然出现在当中座位上,被审者最好能立刻自杀。
死亡诚然可怕,但严温那套酷刑更可怕。何况有理没理都一定要受刑,结局也是死亡。
幸而他不常出现,同时对本堂八大高手十分礼敬尊重,所以他受无数人诅咒而大江堂仍然兴旺强大。
华灯红烛照耀下,严温好像比白天更漂亮也更温柔。
外面静寂或噪吵完全不相干。这个宽大华丽房间荡漾充满旖旎气氛,温暖明亮的灯烛,名贵舒适的各式家俱,地上还有厚厚的地毡(从西域买回来的),美酒佳肴一应尽有。
最重要的是两个主角,男的是严温,温文尔雅,面貌俊美。每句话都有趣又有情。
女的稍稍有点乡气,很美丽,尤其是她躯体,晶莹雪亮曲线起伏,可感到她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亦非大家出身。她很美很诱惑,任何人见了一定会流唾涎,这就够了,出身高低贫富完全没有关系。当一个人赤果躯体之时谁还能想到权势金钱等等?
严温微笑着欣赏她。王若梅的确是值得欣赏享受的美女。可惜她自动送上门,而且还是千方百计自动送上门。她一定想不到我完全没有胃口,凡是自动自愿送上门的就算美如天仙我都没有这个胃口。
不过王若梅跟别的女孩有点不同。她全身肌肉特别匀称有弹性。这一点由于全身一丝不挂更瞧得清楚。平躺时侞房很高挺。
严温手掌落在她胸前和身体各部分,她触电般轻颤扭动。
任何人都知道跟着会有何种情景出现,但那是一般男人。严温忽然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站定,他甚至连外衣都没有月兑掉。
王若梅赤果的身体放松后又缩紧,微微睁开眼睛,恰好碰到两道冰冷如电的眼光。在这要紧关头他为何走开?为何面色眼光都那么冷峻?严温连声音也很严冷,道:“我想知道我们究竟有没有缘分?”
刚才的潇洒温文俊雅,还有滢亵或柔情笑语哪里去了?
王若梅茫然睁大眼睛,没有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哪能回答?
严温又道:“床头有两条绸带一红一黄。你任选一条用力拉一下,就知道我们究竟有缘没有。”他转身走出,房门发出沉重声响,使人感到房门既坚厚又沉重。
王若梅定定神,床头靠墙边果然有两条绸带透过天花板垂下来。
王若梅举起玉手,胸前高挺的侞房变了形,却充满诱惑。
五只玉指先捏往右边红绸带,忽又改抓黄绸带,其实扯动哪一条一样都无所谓,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有何区别?
黄色绸带猛然动了一下,王若梅眼睛凝注房门,房门若是打开,进来的难道不是严温?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会不会阒然无人?
左面墙壁一道帷幕忽然沙沙移动,露出另一道门户。
那道门缓缓无声逐寸拉开。但王若梅没有错过,因为她现在一直在盯住这道门。
富丽房间华灯照耀得很明亮,但忽然有一种诡秘妖异气氛。
左墙上的门终于大开,门内很黑,灯光居然照射不到,突然一个黑袍人鬼扭般飘滑出来,一下子飘到床边。
他面孔也用尖顶黑巾罩住,神秘亦如鬼魅。
王若梅赤果身子大大颤抖一下。因为那蒙面黑袍人手有一把尺半长锋芒闪闪的短刀。
锋利尖锐的刀子指向她心窝,那黑袍人声音嘶哑难听,道:“找不到严温,先宰了你也是一样。”
短刀化为一道白光刷地插落,锋快刀锋刺透厚厚褥垫深插床板,发出笃的一声。
王若梅已滚入床里面,动作矫捷之极。雪白映眼的双腿突然翻踢上来,一只脚踢中黑袍人背后,一只脚落在小臂上。双腿劲道十足,黑袍人有如被巨大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但别人看来,黑袍人却享尽艳福,白细醉人的大腿,高挺侞房纤细腰肢,却在他的眼前咫尺之处而已。
王若梅双手扣住黑抱人另一只手,纤指宛如钢钩。
她露出微笑,道:“你想暗杀严温?你是谁?”
黑袍人道:“我跟他势不两立,恨不得食他的肉寝他的皮。”
王若梅声音很冷静,与她年龄似乎很不相称,说道:“你究竟是谁?”
黑袍人道:“我不会告诉你,你快杀了我向严温领功吧。”
王若梅道:“你真不告诉我你姓名来历?但如果我放了你,你还会杀我么?”
黑袍人讶道:“放我?为什么?”
王若梅坦然道:“因为我和你是同路人。”
黑袍人道:“同路人?”声音更惊讶道:“你也想杀死他?”
王老梅道:“当然啦。匕首已藏在床垫下面。你太冒失了”
黑袍人昂起头,于是把她看得更清楚,尤其她的月复部和大腿简直近在眼前,他呼吸急促道:“放开我,快点……”
王若梅看来完全没有杀他意思,道:“为什么?你怕我?”
黑饱人道:“你好香好白。唉,如果我不是男人就好啦。”
王若梅全身一直屈曲得像蛇一样,但她好像一点都不会累,她道:“你还未回答亦未答应我。”
黑饱人忙道:“我叫李二郎,我决不向你动手。”
王若梅的面孔忽然扭到他眼前,道:“你为何想暗杀他?”
李二郎道:“报仇!我小妹子进了严府就从此失去了消息,后来听说她已死了,死得非常的悲惨。”
王若梅道:“听说的话靠得住么?”
李二郎道:“靠得住,我花了三千两才买到确实消息。”
王若梅忽然放开他,坐起身道:“那么你不会跟我动刀子了吧?”
李二郎收起短刀,眼光却离不开她胸前高耸的山丘,还巡视她小月复下以及两条大腿。
他道:“不动刀子了,绝不动刀子。你是谁?为何也要杀他?”
王若梅道:“跟你一样,但被害的却是我姐姐,为了接近他,我只好这样。”
李二郎咽一口唾沫,道:“便宜了那狗贼,我得走啦。”
但他的目光仍然没离开王若梅身体,尤其最隐秘的部位,他简直不掩饰贪婪心意,以至王若梅忽然全身发软,发出声吟声,道:“你快走,快走,我求求你。”
李二郎那双眼睛从黑巾后闪动射出奇异光芒。身上黑袍忽然解开像蝉蜕委坠,黑袍内没有其他衣物,故此一望而知是男人的。
王若梅全身微微发抖,眼睛也变得水汪汪,她低声自言自语道:“不,李二郎,快走,这样做太危险,你为何不走?”
肌肉相触碰到,王若梅双手推拒,但用的力道却连稻草人也推不开,她忽然看见抓捏于侞房上的手,五指纤长白细干净,指甲有如涂油般光亮湿润。
肌肉充满弹性。
可是她右手忽然多出一把匕首,锋刃明亮如镜,显然极为锋利。
修长的大腿突然变成两根铁柱,李二郎不但马上发现背心要害碰到尖锐刀尖,那刀尖却又毫不停顿向要袕刺入。
就算大罗神仙背处要害被刺中这一刀也活不成,但王若梅双腿忽然不再是铁柱,恢复滑腻弹性。那只匕首掉落床边地上。王若梅闭上眼睛,这种情况中的女性多半闭上双眼,但她眼角却淌出一颗晶莹泪珠,在灯光照耀下闪闪生光。
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李二郎站在床边,手中拿着捡起来的匕首。
他披上黑袍道:“你全身肌肉的弹性,掌手和脚板的厚皮,还有每个动作,我是早发觉你练过武功,而且还很不错。”
声音居然是严温,除冷酷味外还含有讥晒。
严温又道:“但你如何能够瞧出我不是李二郎而是你想杀的人?”
王若梅不能开口说话回答,因为当她匕首狠狠刺落时忽然全身一麻,连开口讲话都不行,更休提任何有威胁的动作。
严温声音透过蒙面黑巾又道:“我全身上下唯一可能透露线索,揭破秘密,只有这双手,你很细心,居然能从这双手认出了我,但如果你没认出我,日子过得一定快乐得多。”
他把匕首伸到王若梅眼前,还用锋刃刮刮她白女敕透红的面颊。
冰冷的刀锋使人联想到死亡。王若梅眼睛睁得很大瞳孔迅速收缩,流露出心中的骇惧。
严温道:“别怕,我会叫一个很丑陋,像野兽的男人,很强壮,我要他糟踏你,然后你仍可活下去,如果,你肯永远跟着他。”
那男人的确很丑陋,突出唇外的犬牙又尖又黄,赤果黝黑身体好像很污秽,但果然很强壮,由胸口直到下月复长满黑毛,严格一点说,他像野兽比像人还多。
严温指一指王若梅。那男人便像野兽一样扑上去。
严温的密室,大概当得上天下最秘密,最坚牢的地方。所谓密室并非只有那么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而是一幢高大的房子,铁质大门之内,有厅房还有天井。天井能透天光和空气,但有八层铁枝焊牢的网严密覆护。
所以他的密室不如称为密屋。
密屋内有三条密道之多可以通出外面,其中两条根本不能通行,除非利用预先已备妥的铁铲凿通寻丈泥土才可透出地面。但另一条密道却可通行,出口是一座幽静院落。
这座院落就在严府后园中,大江堂以及严府任何人都不准踏入这座沁红院,假如他知道沁红院中住着的是血剑严北。
整个严府占地甚大,房屋连绵衔接,最少可容上千人居住。但严府上下只有五十名仆婢,其余都是护院和严温随从卫士。真正属于姓严的人只有三个,老的是严北(一辈子独身),中的是严温(发妻已亡),小的是严星。
严星这时只有六岁,由侞娘卢大娘以及十二个丫环传养,住在内宅。
严府另有密道由外面直通严温书房(不是密室),所有卖身甚至掳劫回来的女子都从密道运入。所以严府大门很庄严干净,两只巨大石狮高踞傲然地看着街上行人。
王若梅仅仅是由密道运入的第七十八个妙龄少女,她后来死了也好活着也好,都不过像大海中一点小小的泡沫。存在或不存在对于广阔无限的人海全无影响。
繁华富庶的地方,歌舞升平的时代,黑社会势力必定迅速兴盛,赌。娼是供应养份的两大血脉。此外一些奇异的命案窃案亦往往于此时此地出现。
但杭州五年来,比任何时期还平静安宁,衙门没有一件未破悬案。全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由江洋大盗至无赖地痞之辈,好像忘记了中国还有这个富庶城市。
原因说来简单,浙省总捕头沈神通本人坐镇杭州。
沈神通只有四十岁左右,人很和气,身材高瘦,他出身决不简单,是全国钦仰的神捕中流砥柱孟知秋的得意门生之一。他亦不愧是孟知秋得意门生,任何奇怪神秘命案到他手中必是迎刃而解。尤其江湖黑道人物只要踏入浙省地面,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因此没有人愿意轻易招惹如此神通广大的公门强人。越是高手就越懂得这个算盘。
但即使有沈神通坐镇,杭州城内、抢劫。斗殴、谋杀等案仍然不断发生。这是人性和社会环境关系,与沈神通威望无关。你总不能要一个或谋杀犯,在动手前先考虑到沈神通吧?杭州财势双全的马家,秘密请沈神通前去,马二爷摒退左右仆从,私下要求沈神通秘密侦查一宗奸案也就不算稀奇。
沈神通踏勘现场,是宅内一座右楼的二楼上,查明二十四名护院武师巡逻时间路线,还有十只灵警凶猛巨犬助阵情形。
在静室中只有马二爷和他。清香扑鼻的热茶和精致果子点心,点缀些许气氛。
此时马二爷道:“总座,此案非你亲自出手不可,家兄已向朝廷告假回家省亲,到时定亲自来叩谢。”
马二老爷的兄长便是马大老爷,官居刑部左侍郎。不但有钱有势,还恰好是沈神通上司。
沈神通心中叹口气,欠欠身道:“岂敢当得大老爷枉顾,府上的不幸事件,本来就是在下应尽的责任。”老实说即使没有马老爷的权势,即使是普通穷苦百姓,只要沈神通知道了,亦从未有过疏懈不管的。
沈神通又道:“在下勘查之后,有一点最重要的却无法判断。”
马二老爷道:“哪一点?我帮得上忙么?”
沈神通简直叹气出声道:“二老爷当然帮得上忙,但……”
马二老爷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决,道:“那就请说出来,我马仲海永不后悔。”
马二老爷默然想一下又适:“一定受得了,就算少这么一个孙女也受得了。”
沈神通道:“此案很特殊,很难判断,在下除非耳闻眼见经过情形,否则不能判断出手。”
马二老爷点点头,亲自入内宅安排。
一盏热茶后,沈神通又处身二楼香闺内。他并不孤单,一个头发蓬松的少女坐在窗边,夕阳霞彩使她面庞不至于太苍白憔悴。
她很娇俏,长眉飞鬓,显示出固执任性的性格。但现在她有如病猫,毫无性格可言。
沈神通道:“玉仪姑娘,先回答我一句真心话,你想不想破案抓到侵害你的恶徒?”
马玉仪半晌没作声。沈神通很有耐性,徐徐将问题又说一遍,过了一会儿,马玉仪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沈神通面上,她轻轻道:“这一问真有必要么?”
沈神通道:“有。我认识一个女孩子,七年前,也遭遇同样的不幸,当然那时不在我辖区亦未认识,但现在提起旧事,她只有伤心而并不想报仇。”
马玉仪惆然想了一会儿,道:“我不懂,这种伤害还不够深巨?”
沈神通道:“她被伤害后甚至还有了一个儿子,你当想像得到她处境何等的苦,况且她家一向相当穷困。”
马玉仪打个冷战道:“莫非你看我像哪个女孩子?”
沈神通道:“不,你一点不像,我只不过告诉你,世上具有这种事情。”
马玉仪连叹数声,才道:“我希望你抓到他,请问我该怎么办?”
沈神通站起身,凝立如石像,目光严肃冷酷得能使人连打十个寒噤。
马玉仪不敢看他的眼睛,垂头道:“真的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沈神通道:“根据我勘查所得,此案最辣手、最难判断的是恶徒身份,他可能是普通人,也可能是武功超卓的高手,我第一步须得决定侦查方向才不至于误人歧途。”
普通人和武林高手两者相去悬殊,当然非有准确判断不可。
沈神通又严肃地道:“因此,我不能不触及你身心伤痛,找出最正确的判断。”
马玉仪虽然全身乏力瘫软,但低低应道:“我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沈神通一个字一个字说出:“那天晚上一切过程全部重演一遍。”
马玉仪叹气点头。
沈神通道:“别答应得太快,全部过程我投那恶徒,不但解带月兑衣手法动作照做,连最可怕的每个动作都照作。”
他决不是开玩笑,因为他声音严肃得近乎严厉冷酷。不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如果每个动作都照做,马玉仅这朵鲜花岂非又要遭一次风雨之劫?
马玉仪忽然抬头直直望着他,竟不畏惧他冷电似的眼光。
沈神通道:“好,现在开始。”
马玉仅举手挽拢头发,姿势很好看很动人。接着她解开衣带月兑掉外衣,她身上只有一件极薄,简直透明的内衣以及一条短裤。于是晶莹大腿都不说,连胸前挺突的侞房也等如全无遮掩。
任何男人看见就算不扑上去也必会心跳加速。
沈神通眼睛瞬也不瞬从头到脚细细瞧着。但奇怪的是他好像不受一点影响,好像只在瞧一件非得细加观察不可的事物。
马玉仪两手又有动作,是扯月兑仅有的短裤。短裤刚月兑下一点,沈神通道:“等一下,当时你没穿裤子?”
马玉仪声如蚊叫,细声道:“我刚要穿上。”
沈神通道:“好。”
于是那花朵似的少女变成半果,除了上身透明内衣别无丝缕。
马玉仪走到床前,作出要穿内裤的姿势。
的确很难有这种强大诱惑力的场面,连沈神通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所以移开眼光,道:
“暂时不必如此逼真。”
马玉仪道:“那时窗户已闭,窗帘也拉上,窗帘忽然开一下,不知何故我想到一个人,并且想到是那人钻进来。”
“当然我很害怕,因为那汉子滢邪的眼光叫人忘不了。”
沈神通对这消息好像不起劲,道:“你几时见到此人?”
马玉仪道:“前天中午。”
这件案发生于前晚,她白天见到滢邪眼光盯着她的汉子,晚上出事,她自然就会想到他。
马玉仪又道:“那汉子有说不出的邪气,面孔又丑得可怕,我心中想起他时,果然一个黑布蒙住头脸身穿黑袍的人站在我身边,而我居然骇得连声都发不出。”
沈神通道:“如果你叫得出声,有何后果?”
马玉仪道:“我知道楼下永远有人巡逻,如果惊动他们……”
沈神通道:“好,清说下去。”
马玉仪咽住护院武师方面的话,又道:“他伸手搂住我。”
沈神通突然又站在她身边,道:“是这样子。”
她用手指示对方的手,所以沈神通左手搂住她纤细柔腻腰肢,而另一只手却落在她的侞房上。
紧接着在她的指示下,沈神通楼腰的左手从腰身滑到婰部。
但沈神通问的却是右手,道:“这只在衣服下面还是隔着衣服?”
马玉仅低声道:“衣服很薄,隔不隔着有分别么?”
沈神通道:“有,万一你这透明内衣是天蚕丝织的,又万一有移宫换袕奇功。他右手在内衣底下等如紧紧缚起,但如果在衣外,随时可以捏断喉咙,分别是很大的。”
马玉仪道:“我记得在衣服外。”
沈神通忽然发觉她全身重量都落在他手中。如果松手她一定落在地上。
马玉仪又道:“那时我全身发抖也没点气力,我的心好像眼身体分了家,很清楚看见他把我放到床上,又看见他月兑掉黑袍,里面没有衣物,白白的一个身子,接着……”
沈神通忽然截住她的话,道:“除去他白白的身子外,还瞧见什么?”
马玉仪立刻道:“他的手,五指纤长白晰,连指甲也极干净而湿润,好像涂过不带红色的指甲膏。”
马玉仅被放在床上,那曲线玲球白晰的铜体,确实当得玉体横陈四字。沈神通也躺下,房间内,仍然是沈神通和娇美的马玉仪两个人,灯光不甚明亮,却仍足够使他们互相瞧个清楚。但不同的是,第一点:房间已不是马玉仪杭州的闺房。第二点:两人都穿着很整齐。
沈神通似乎心事沉重,叹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牺牲多大?”
马玉仪看来姿采风韵娇美动人,比初见时之憔悴相差很远。
她道:“我知道,沈大哥,我不打紧,但可惜可恨连累你。”
沈神通陷入沉思中,过一会儿才轩眉笑道:“只要抓到他,我一生事业成就已达到巅峰,我敢打赌除去家师之外,任何一个部门都抓不到他。”
马玉仪柔声道:“难道你忘了杀身之险?还有辛苦挣到的地位?还有大嫂和侄儿女他们?”
沈神通喃喃道:“人生中任何遭遇都是命运,急也急不来,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
提起命运,马玉仅不觉愣住。出身富贵之家,从小到大规规矩矩,未试过大胆顽皮踏出家门,更不骗人害人或者为口月复杀生,也时时尽力帮助一些穷苦有困难的亲友。
但命运为何如此残酷?;身心的创痛几乎连死亡也解月兑不了?将来如何呢?还有将来么?既然没有将来,活下去又为了什么?
她忽然得到灵感启示,这个灵感像电光掠过夜空,照亮她的身心。
她故意长长叹口气,道:“沈大哥,请告诉我,我……会不会留下孽种?”
虽然她从灵感启示中知道应该怎么做,亦决心去做。但这种话仍禁不住怕羞面红。
沈神通道:“绝对不会,出事至今一个多月,你很正常对不对?”
任何女人如果仍有月事,当然证明在此之前没有怀孕。
马玉仅低声道:“幸而如此,但沈大哥请你指点我,我此生既不能嫁人,我活下去好或者趁早死了好呢?”
沈神通吃一惊道:“你何必想到死?你……虽然遭遇不幸,但将来日子还长久得很。”
马玉仪细声道:“我若不能嫁人,孤孤单单一个人活下去,日夜记着那件事,我为何要活下去?”
沈神通哑口无言。因为她理由坚强之极,她为任何其他缘故活下去都可以,但绝对不能为那件惨事守一辈子生寡。
马玉仪低声道:“沈大哥,我决定等你办完事就结束这悲惨一生,你可肯帮忙我?”
沈神通大惊道:“帮忙?你要我……”
马玉仪道:“你不肯,难道要我痛苦这一生?为什么?”
沈神通呐呐道:“我……我不能,我不知道。”
马玉仪忽然把声音放得更低,道:“沈大哥,你帮忙我并非必定要杀死我。”
沈神通比捡到一千两黄金还要高兴,松口大气问道:“还有什么方法?”
马玉仪道:“我若是为一个值得爱慕。钦敬、感激的男人守几十年寡算得什么?”
沈神通眼睛已睁得不能再大,再大眼眶就要裂开。而马玉仪则粉首垂得更低,只见到白女敕粉颈。但她又轻轻道:“沈大哥,如果我有个孩子,这个孩子又是我最钦仰爱慕的男人给我的,我守一辈子寡绝无怨言。”
话说得容易,一辈子时光却长久得很,其间多少变化谁能预料?
因此这件事直到三日后才重提(以便慎重考虑),并且是马玉仪提起。
仍然是客舍房间内,已经点起灯,桌上有酒,有四式小菜,她道:“沈大哥,已到了约定时间啦。”
沈神通那冷静坚强的人,面上眼中居然露出紧张神色,连话也讲得不很清楚,他道:
“你考虑结果怎样?”
马玉仪低声却坚决地道:“没有改变,我为谁一辈子守寡呢?”
沈神通道:“如果这一次抓到恶徒,而我安然没事,你我之间情形就很尴尬麻烦了。”
马玉仪道:“你放心,我会躲得远远,远得连你也懒得找我了。”
于是,马玉仪丰满、青春、娇女敕。白晰的躯体再度呈现沈神通眼前,不过上次沈神通像石头、像冰块,除了模拟出事时的情况而大略表演,其实等于没有碰她。
但现在他像烈火,而她却像能增加火势的油,总之,房间内充满使人心跳的声音,也热得教人不能忍受衣服的温暖……
缠绵热烈而又隐藏悲惨的日子过了七天。地点是镇江四海老栈的一间上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