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令辛文昭恍然大悟。
在天下各地劫掳幼年童男女,谁能有这种能力?
大小罗天的规模,岂是普通人所能支撑得了的?
数不清的秘密传递站,京师传信至南昌仅需十二日,谁能维持这空前绝后的庞大组织呢?
谁能令大小罗天的弟子,至天下各地雄霸一方?
荣华富贵从何而来?天!他成了朝中权臣倾轧、奸贼造反的工具。
可是江庄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犯了生平最大的两个错误。
一是低估了人性,大小罗天的残酷锻炼,并不能泯火人性,物极必反,反而更为强烈,只要机会到来,人性必会复苏。
二是不该将十来岁的孩童掳来,十来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许多事,可以明辨是非了,应该掳一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许可以如愿。
现在,他被派来屠杀忠臣义士。
船向上游疾驶,他的心陷入迷乱中。
大小罗天可怖的八年生活,不住在他脑海中显现。
长久压抑的逃亡念头,重新从内心深处油然上升。
但是,大小罗天八年的恐怖控制余威,仍冤鬼似的死缠着他,反抗的意识受到抑压。
迟疑,恐惧。
蓦地,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位神秘的狄教头,想起了侠士之剑。
接着,他想起了雷凤,那曾经给他无比欢乐的女人,正在人小罗天等着他返回厮守一生呢!
他的思想混乱,心乱如麻。
最后,他内心深处有两个声音在交互呼喊:“富贵荣华!富贵荣华!富贵荣华……”
“还我自由!还我自由!还我自由……”
依稀中,大小罗天八年来受虐待、受摧残的情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出现,恶梦似的幻现、破灭、破灭、幻现。
他的意念在飞驰,血泪交织的岁月在倒流。
鞭打!酷刑!残杀!
终点是小罗山下一百七十余个悲惨的冤魂。非人生活的往事,像皮鞭无情地鞭挞着他的精神和。
“你想什么?”宫永的声音在他耳畔轰鸣。
他倏然回身,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这位与他同病相怜的同伴,突然大踏步入舱,等宫永跟入后,拉上了舱门,向错愕困惑的老大人与范、彭两人沉声说:“你们进中舱去,把门拉上,快!”
口气横蛮,老大人一惊,正想询问,范林却以目示意相阻,三人默默地进入了中舱,拉上舱门。
辛文昭转身,面对着惊讶的宫永,陰森森地说:“我要月兑离大小罗天,还我自由。因此,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决斗。这里足够施展,拔剑吧!”
宫永大骇,举目四顾。
“不要打算破壁而走,那是不可能的,准备了。”他冷酷地说,剑徐徐出鞘。
宫永仍在震撼中,缓缓拔剑,剑出鞘一半,突然放手笑道:“辛兄,我也要自由,我跟你走,咱们有志一同。”
他脸上的杀气逐渐在消融、说:“好,咱们要为忠臣义士尽一番心力。”说完,转身向中舱叫道:“请诸位出……”
突变倏生,生死间不容发。
宫永手一扬,夺命飞刀发如电闪。
他倏然挫身跪下一膝身形扭转,长剑月兑手破空而飞。
有物擦过他的左肋背,冷气彻体,但却有灼热的感觉,“得”一声射在中舱门上。
“啊……”惨叫声同时传出,变化太快了。
他缓缓挺身而起,脸色苍白。
中舱门拉开,抢出老大人等三人。
宫永挺立着,“叮!”一声响,另一把尚未发出的飞刀跌落舱板,双手抓住贯入心坎的长剑,身形一晃,厉叫:“你……难逃庄……庄规制……裁……”
“砰!”一声,宫永倒下了,至死不悟。
“你受了伤!”范林惊叫。
他左肋背裂了一条血缝,鲜血透衣,深深破入一口气,沉声道:“明晚,临清东北二十里河湾,三方高手四十余,群起而攻。
今晚,舟泊僻野,费大人全家,需悄悄迁至另外一艘官船中,只许带贵重物品,以防监视的人发觉。
这条船必须在群匪发动时,由我引火焚毁。船必须在昼间赶至埋伏区,白天月兑险的机会要多些,赶不到,咱们九死一生。
我还有六名同伴,与我一样,剑术暗器无人可当,两位前辈的人,千万不要靠近我这艘船,以免枉送性命。”
“小老弟……”
“请退出,我要静一静。”他乖戾地说。
范林向老大人挥手示意,悄然退出。
他盘膝坐下,在包裹中取出金创药。身后响起脚步声,女敕女敕的嗓音入耳:“伤在后背,请让我帮助你。”
“不要。”他不加思索地说。
“辛爷……”
“我叫你走开!”他一面大叫,一面转身。
“砰!”一声响,一个穿翠绿衣裙的小姑娘,被惊倒掩面发抖,手中的一盆温水泼翻在绒毡上。
他乖戾的神色逐渐消融,说:“请你出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是一位侍女、他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位柔弱惊惶的女人,口气一软,又问:“如果我拒绝你的帮忙.你会怎样?’’
侍女脸色苍白,听不懂他话中之意、迷惑地说:“我会怎样?你的意思……”
“他会不会杀你?”
侍女更模不着头脑,更加迷惑地说:“谁会杀我?咦!你问得好奇怪,我是伺候老夫人的,虽是奴婢,但老夫人并不将我以奴婢看待,我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还没挨过一次打骂呢!”
他以为老大人堂堂大学士,位极人臣,必定婢仆如云,也像大小罗天一般,违命的人杀无赦呢。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帮助。”他柔声说。
侍女拾起脸盆,行礼退出。
伤并无大碍,划破一条血漕而已。
他换了上衣,掀开舱板,将宫永的尸体塞入舱底.打坐歇息。
思潮起伏,惶惶不安。
他对自己这次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决定感到震惊,大小罗天那些凶暴残忍主事人的魅影,不断地纠缠着他,令他难以定下心来。
船继续上航,航向临清,航向不测的死亡旅程。
入暮时分,船在范林的主持下继续夜航,要在明天正午时分赶抵埋伏区。如依平常航速,航抵埋伏区该是初更时分。
上航的船只逆水行舟。船夫十分辛苦,夜间必须休息,总算船夫知道大难临头,拼全力支撑。
赶了两个更次,方在偏僻处泊舟。
两艘官船仍然并靠,两艘轻舟傍左右下旋。
由范林调派来护航的四艘船,则在上下百步外停靠,监视上下河道的船,必要时禁止不明来路的船只靠近。
老大人一家老小,乘夜黑风高迂至乃弟另一艘大船藏身。
准备停当,追踪的快舟到了。
直至五更破晓,追踪的快舟不住巡航,并不想靠近,范林也不加理睬。
船破晓启航,辛文昭在船舷上插了一把柳叶刀,船上的人不可能发现,这是通知同党一切妥当可以动手的信号。
经过一天一夜的思量,他已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摆月兑大小罗天的控制,找还自由,自寻生路。
事先他已通知船夫,当敌船行将靠拢时,听命跳水逃生,尽可能向下游潜泳,切不可从北岸登陆,北岸有人负责截杀逃月兑者的人。往下游逃愈远愈好。
范林本来坚持要留在船上相助,被他一口拒绝了。
他诚恳地告诉范林,这次恶贼们如果失败.尔后派来的人、将不可能失手,因此要范林保护费大人全家秘密由陆路动身,方能逃过大劫,不然绝对到不了江西。
船夫们拼足了全力,船向临清急航。
近午时分,前面右折的河湾在望。
辛文昭佩剑挂囊,出现在舱面。
船驶入河湾,上游出现三艘快舟,缓缓顺水向下漂,船上的三五个船夫,懒洋洋地毫不起劲,看不出任何异状,像是临清附近放空的客船。
第一艘快舟缓缓越过第一般官船,第二艘突然一摆舵,直向官船撞来。
辛文昭发出一声警啸,船夫们不约而同住水里跳。他两个起落便到了舵楼,舵柄一扳,船向右岸扭头,避开急撞而来的快舟。
快舟上有人大叫:“他们有备,上!”
快舟一撞落空,船相错而过。
辛文昭钻入舱里,早就备妥的引火物立即火舌上冲。
他刚钻出舱,快舟上的人已陆续跃登官船。最先登上舱顶的人是周管事,大叫:“辛文昭……啊……”
飞刀直贯小月复,惨叫着向下掉。
辛文昭跃登舱顶,恰好碰上吴管事,向他厉叫:“该死的畜生……”
辛文昭一声怒啸,剑发如天雷下击。
吴管事闪身急挥剑封,向下面的人大叫:“别管我,下去杀狗官鸡犬不留。我收拾这叛逆。”
“铮铮铮!”双剑接触声震耳欲聋。
辛文昭起初有点心怯,但攻了十余剑.他稳下来了,怯念全消,回复了往昔冷静残忍的决斗水准,开始放手枪攻。
三座舱与及舵楼,火焰已直冲舱顶,入内搜杀的人,窜进窜出找不到人。
上下游,范林的四艘快船,缠住上下两艘快舟,杀声震天。
官船的船转头,顺水行舟月兑离险境。
辛文昭展开抢攻,吴管事立即手忙脚乱,在舱顶闪动,情势殆危。这时已被迫至舱顶角,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辛文昭的对手,心中一寒,大叫:“快来助我……”
跳上四名弟子,一声沉叱,四剑齐出。
“铮铮铮!”辛文昭用上了狄教头秘传,大罗剑术应付群殴的绝招及时发出,但见剑化万道金蛇,疯狂地向外张。
“哎……”一名弟子失足向下掉,卟通一声水响,到龙宫报到去了。
三名弟子各向后退,脸色苍白。
他屹立当中,两侧,火焰从窗口向上升,浓烟弥漫,热浪迫人。
恶斗暂止,两端,另两名弟子也上来了,他陷入重围,但他毫无所惧,剑尖徐转,将行雷霆一击。
吴管事退至一旁,咬牙切齿地叫:“辛文昭,你知道反叛的结果么?”
“我知道。”他木然地答。
“你何反叛?”
“还我自由。”
“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大小罗天培植你八载,造就你……”
“小罗山下,一百八十名冤死的同伴里,也是大小罗天的恩赐。”
“那还不是为了你们,不如此严格管教,你能有今天?”
“今天我又能得到些什么?我只不过是你们兴兵造反的一个奴才,只是你们杀人放火的走狗。”
“大概狗官已说动了你……”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
“你……”
“是谁将我在十岁时掳来的?这八年来,我过的是人的生活么?阁下,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你们走,留一份情义,日后好相见。”
“你错了,还来得及回头,跟我回大小罗天,我保证请庄主念及你受狗官搬弄,身不由己,给你一次机会从轻发落。”
“免了,阁下,你以为我还敢回大小罗天。受你们摧残?还想在小罗山下占一席地?你算了吧!”
吴管事站在舱顶角,这时已被火薰得受不了,吼道:“弟子们,这叛贼执迷不悟,分了他的尸,上!”
辛文昭一声怒啸,突向吴管事扑去。“铮!”一声暴响。崩开一名弟子拦截的剑,势如电射星飞,凶狠地扑上,行雷霆一击。
吴管事心胆俱寒,大叫一声向后退,向江心飞坠,逃过一剑穿心之厄。
辛文昭也往水里跳,半空中扭头叫:“弟兄们,回乡去吧!不要再做大小罗天的杀人凶手了。”
他的水性甚佳,向北岸急泳。
吴管事从水底浮出,大叫道:“追!抓住他碎尸万段,谁敢违命,庄规处治。”
辛文昭将人向北岸引,打算引开这些人,让费大人可以平安月兑身。
明知北岸有埋伏,他硬向埋伏里钻。
按江流水势,落水的人势必从北岸登陆。
在登岸之前,他慢慢地蓄备真力,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斗。
五名弟子心意有点动摇,辛文昭的话。在他们心中引起了极大的震撼,“回乡去吧!”
区区四个字,确有极大的诱惑性。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逃走,尔后恐怕不去有机会了。
但他们没有辛文昭所具有的反抗勇气,仓促间难下决定,只是有了此心念而已,自然而然地影响了游泳的速度。
似乎人同此心,谁也不肯争先。
吴管事的水性没有他们高明、只顾催促他们快追,自己却不敢全力以赴,三五十丈的江面,双方距离差了一半以上,无法追及。
辛文昭首先奔上水草丛生的滩岸,快速地往内陆急窜,斜向穿出,避开可能有人潜伏的所在,本来月兑身该无困难,但吴管事怎肯让他如意、在水中大叫:“拦住那叛贼,格杀勿论。”
敌我已明,已无顾虑。
先前在此埋伏的人,看到江上官船起火,再看到浓烟朦胧中有人交手,料想船上的人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不需岸上的人费心了,这时返岸的人当然是自己人,并未打算拦截辛文昭。
吴管事一叫,埋伏的人纷纷现身,迎面首先抡出三个青衣人喝道:“纳命来吧!阁下。”
三剑齐挥,三方俱到。
辛文昭向右一闪,疾冲而过,但见剑虹可怖地连闪两次,两个青衣人身形一顿,手中剑坠地。
同一瞬间,剑光侧旋,一声剑鸣,最后一名青衣人脑袋月兑颈而飞。
辛文昭疾射而出,窜入草木丛生的河岸,响起他一声震耳怒吼,刚抢出的两名青衣人心坎上飞刀入体。
两侧,七八名青衣人呐喊着冲来。
他成了被猎的人、飞掠而走。
吴管事率领着五名弟子,加入追逐的人群。
这里是江北岸一处林深草茂的荒野,约有四五里方圆、地方不大、但林木参天,一丛丛野草散布其间。
林空处草长及肩,且间有杂树生长,正是最佳的猪场。
除了厂卫的九名高手外,再加上吴管事六个高手中的高手,十二个人追逐一个肋背受伤的辛文昭,应该不会有困难。
辛文昭在大小罗天的最后五年中,曾多次派出庄外的山林间,搏杀外面派来的高手,追猎经验丰富,在这里正好学以致用。
在训练期间,猎与被猎的成绩,他是从来末失败的,经验之丰首屈一指。
十五个人必须分开来搜索,不然势难遍搜偌大一片荒野。因此三人为一组,两翼伸展,包抄。
只片刻间,十五人散布各处,无法相互策应。
吴管事带了两名弟子,直搜至西端林缘,毫无所获。然后向北面一折,绕向东南角而来。
不久,一名弟子惊叫:“糟!这三位仁兄完了。”
三个东厂的鹰犬,后脑上皆嵌入一枚金钱镖,半点不假,这正是辛文昭所惯用的暗器金钱镖。
吴管事悚然而惊,急急地说:“这畜生狡猾,咱们分开搜失策了,会被他个个击破而全军尽没。他的艺业比咱们所认定的程度要高明得多,只有倚仗人多方可以制他的死命,我得将人招集……”
话末完,正南方向传来一声惨叫,相距似乎仅有百十步。
吴管事一咬牙,低叫:”决赶去策应。”
辛文昭已离开了原处,向西急窜。穿越一处林空,便看到前面三个青衣人闪闪缩缩向前搜索,不知身后有警。
他伏身急窜,逐段跟进。
三个青衣人搜了百十步,在左后方搜进的人无意中转首后望,突觉青影入目,身后的辛文昭正急掠而上,只惊得心胆俱寒,本能地大喝一声,一剑挥出。
“铮!”封住了刺来的一剑,第二剑却未封住,无情地贯入心坎要害。
另两人大骇,急跃而至,却不敢扑上,缠住了他,八方游走并发出警号请救兵。
辛文昭并不急于扑上。徐徐跟踪移位,陰森森地问:“你们是锦衣卫的人?”
“你……你不是江西来的人么?”对方答。
“杀!”他沉喝、猛扑发话的人,剑如经天长虹,狂野的冲刺,力道万钧,快得骇人听闻。
青衣人魂飞天外,举剑急封。
“铮!”一声双剑接触,但辛文昭的剑尖已先一刹那刺入对方的右胸,接着左手一扬,飞刀将两丈外扑来抢救同伴的最后一名青衣人击毙。
吴管事到了,与两名弟子三面一分,厉叫道:“畜生!你还不丢剑投降。”
他冷冷一笑,说:“你们从没有教过我投降。”
一名弟子从后面扑上,剑发如狂。
他的剑向后挥,并末回身,“铮!”一声暴响、扑上的弟子被震飘丈外,他陰森森地说:“兄弟,不要向我递剑,留一份情义。你我都是受虐待、受摧残、同病相怜的可怜虫,目下是你们月兑离大小罗天的机会,赶快走吧!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兄弟,自由是可贵的。
再说,你们这次失败了,回到大小罗天,除了可在小罗山占有一袕之地外,别无他途。
即使你们能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们的命运。”
“别听他胡说,上。”吴管事厉叫。
另一名弟子的剑,突然转向吴管事,冷厉地迫进。
“你……”吴管事惊骇地叫。
“是咱们反抗的时候了。”那名弟子冲刺而上。
“交给我!”断了剑的弟子叫,欢手齐杨。
吴管事已来不及躲避,两枚断魂钉入体,身躯一震,长剑坠地,厉叫道:“你……你们……哎!”
叫声中向后退了一步,第三枚断魂钉已贯入胸口,接着是第四枚入体。
人影扑上,剑芒划空,另一名弟子恶狠狠地冲近,一剑砍下了吴管事的斗大头颅。
辛文昭收了剑,抱拳道:“兄弟们,咱们就此分手,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断了剑的弟子说:“辛兄,咱们何不闯荡江湖,开创一番事业。”
他摇摇头、苦笑道:“在奸贼造反失败以前,咱们如果不小心暴露行踪,江庄主必将率大小罗天的人,追取咱们的性命。兄弟们,时机未到、不可妄动,这一天会来的,但不是现在。”
“好,听你的话。我叫沈复,咱们仍是好兄弟。”
“兄弟韩志。”断了剑的弟子说。
三人拥抱在一团,久久。
辛文昭说:“该走了,厂卫的鹰犬快接来了,咱们就此分手,各奔前程,后会有期。”
其实,厂卫的鹰犬已经撤走了。江西派来的人并末在此埋伏,仅负责在江上拦截,被范林一群人杀得七零八落,作鸟兽散。
大小罗天的人因两位管事已死,另一路的三名弟子不是傻瓜。怎肯乖乖返回大小罗天复命?
当晚,一艘官船,泊在临清的码头。
范林已暗中派人将官船上的家属全送走了,但明里仍跟随官船保护以吸引鹰犬们的注意,老大人已金蝉蜕壳走陆路返乡了。
四艘快船静静地泊在官船旁,三更天夜静更阑,码头死寂。
官船舱面负责警哨的两个人只看到人影一闪,身旁便多了个高大的黑影,语音清晰:“我,辛文昭,请见范前辈。”两名警哨惊出一身汗,赶忙说:“范前辈在邻船,请跟我来。”
范林突然钻出舱面,低声说:“小兄弟,请过来一叙,容老朽聊致谢忱……”
他一跃而过,冷然说:“不要谢我,得谢你给我这次月兑离魔掌的机会。不瞒你说,小可是有所求而来。”
“老弟,有话请说……”
“你知道东县的大小罗天么?”
“老朽只从老弟的口中,知道这四个字。”
“好,我将那儿的情形告诉你……”他将有关大小罗天的情形说了,最后说:“小可困居其间八年,对外面的事一无可知。这次摆月兑他们的控制,今后不知如何谋生,因此请前辈赐借一些盘缠。再就是请前辈将大小罗天的秘密告诉宫府,铲除那恶毒的渊薮,也许可以拯救不少苍生,天下幸甚。”
范林只听得毛骨悚然,骇然道:“如果再过两年,大小罗天的人遍布天下,那还了得?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这件事老朽义不容辞。盘缠事,老弟请稍候。”
老侠客入舱,出来时抱了一只木匣.递过道:“老大人临行,深以未能面向老弟致谢为憾,留下一半珍饰与二百两金叶子,以备不时之需,老弟你就留下吧!不过,我希望老弟能留下来,咱们……”
辛文昭淡淡一笑,打断对方的话.说:“范前辈,小可今后将隐身海角天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声落人动,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