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逢春一想刚才的情形,倒是赫出了一身冷汗,李韶庭的话没错,如果简六娘那一梭不是射中肚脐,那后果太严重了!”
简六娘却出另一枝磷火梭道:“竹君妹子设想得很周到,她早就准备好了,如果那一梭不能奏效,我就拼着被他抓住,用这枝梭子插进他的肚脐里去!”
李韶庭一怔道:“那你还能活命吗?”
简六娘慨然道:“总头领,上台之后,我就役打算活着下来的;下来之后,我也没打算能活着回来的,所以我下台时跳向那一边,就是要离你们远一点!”
李韶庭不禁默然,东棚又派出一个人,却是天山三老中的古华朴,此老剑术通神,日前虽折于赫达硬功之下I
可是今天赫达身为仲裁人,不能再帮他们了,要找一个可与匹敌的人,倒是很不容易!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师叔!请您老人家出战这一场吧!”
玉贞子觉得也唯有自己出去一战了,古华朴在天山三老中排名第二,剑技也是第二,只有自己尚可一战。
排名第三的谢清风出场时,江南的担柴叟勉强可以接下来,而天山大侠,三老之首的钟汉武是李韶庭的对象!
主要的当然还是李韶庭的那一战,胜负谁属也在那一战,但这些人不应付过去,钟汉武不会出头!
而练了一个月剑法,专为应付钟汉武的李韶庭势将被逼出手,底子一漏,要想胜过钟汉武就难了。
对方所以先推出古华朴,也是想把这边的主力试测一下,所以玉贞子知道这一战非同小可!
如果自己接不下来,这连接人,除来李韶庭之外,谁都接不下来,必须要把李韶庭推出去了。
玉贞子慢慢站了起来,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战就是拼上了命,也得求个两败俱伤,使对方无再战之力。
徐步上台,古华朴打了个稽首道:“玉仙子赐教,贫道至感荣幸!”
玉贞子轻轻一叹道:“道友客气了,你我都是世外之人,却为情势所逼,不得不作一决,贫道至感遗憾!唯望道友到下留情!”
古华朴苦笑一声道:“贫道是奉掌门玉牒召来应战,实非得已!天山一派,受召止于贫道这一辈,唯望仙子慈悲!”
这番话说得很轻,只有玉贞于一个人能听见,她心中不禁一动,正想再问几句,古华朴却又朗声道:“天山一派,数度受挫于贵方,事关天山荣誉,贫道这一战有死无已,仙子在赐教时,千万别客气,请!”
他好似明白了玉贞子的意思,抢着把话说明,告诉玉贞子,天山派中不会再受日月同盟的驱使,但今天这一战,他仍然要出全力,玉贞子自然明白,也不便多说什么别的话,稽首献剑,两人开始搭上手对搏起来!
两个都是绝世的高手,出招自然不凡,剑来剑往,不带一点烟火气,清逸月兑俗,都表现出剑道的至高境界!
十招之内,两人试的是内力,十度接触,试出对方的内力造诣都是在伯仲之间,纵有强弱,也是在几百招之后了!
因此两人都转的一样心思,开始在招式上求高低了!
所以十招之后,接触频繁,双方都各出精招。
玉贞子的剑式凌厉,她与药师同出武林隐叟无为老人的门下,学的是练气功夫,剑式则是方家秘传的。
在攻击上,她似乎还优于药师道长,一枝剑上下翻飞,专找对方的空隙进招,变化莫测!
天山剑法则着重在稳,而且稳中求变,渗合了鱼龙百变的身法,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精深博奥。
所以两个人交手百招,看得台下东西两棚中一些高手眼花缭乱,目不暇给,个个神情情激动!
只有李韶庭,居然闭上了双目,恍如老僧入定!
李阑娜在他身旁忍不住道:“大哥!你怎么不看了,古华朴的剑艺虽不如钟汉武,但他艺出一门,你至少可以看出一点虚实!”
李韶庭摇摇头道:“正因为古华朴不如钟汉武,我才不能看,以免造成先入为主的错觉,古华朴的缺点,未必就是钟汉武的缺点!”
甘凤池不禁深表钦服道:“李大使这番话,为剑道武学又推上一层境界,兄弟十分佩服,看来李大侠回头已必躁胜券了!”
李韶庭摇摇头道:“不!兄弟一点把握都没有!”
甘凤池一愕道:“那李兄认为一定不是钟老人的敌手!”
李韶庭道:“也不见得,如若他对家师的剑法十分注意,兄弟或许能多一份胜机,如若他跟兄弟一样,也不愿为先见所惑,那么我们交手时,完全要各凭自己的造诣,胜负尚在未定之天!”
甘凤池闻言向东棚一看,果然钟汉武也闭上了眼,对台上的战局如同未见,心中暗自感愧,长叹道:“兄弟今天总算又上了一课,虽无助于剑法之深进,但以后遇上高手时,至少知道如何取舍了!”
这是由衷之言,像这种高深精辟的剑术心得,错非是今天这种机会,否则是很难学得到的!
台上交战至一百五十招了,玉贞子攻势已弱,想是气力不足,渐有败象,李阑娜急了道:“不好!姑姑要败了!”
李韶庭道:“贞姑的剑艺是较对方略逊一筹,但是她不会败的!”
说完这句话,他又闭上眼睛,果然台上的战局发生变化了,古华朴剑上劲气陡长,忽地荡开了玉贞子的长剑!
而且接着紧追一剑,直刺玉贞子的前肋,玉贞子照理是可以退后躲开这一剑的,可是她不避反进,直迎而上!
古华朴大为吃惊,这一剑他只是取得先手,迫退对方后,便于发动以后的功势,所以剑上并没有作伤敌的准备!
高手对搏,所争的就是份毫的先机,玉贞子欺身反迎,他如撤招,就等于放弃了已得的先机。
因此他只好将就这一式,挺剑直进,剑尖刺进了玉贞子的前肋,透背而出,玉贞子却一挥长剑,反掠而下!
寒光照眼,血光四射,古华朴一只握剑的手掌,整个被斩了下来,两人都迅速退后,古华朴望了断手苦笑道:“仙子好精妙的招式!”
玉贞子也苦笑道:“道友过奖,先中剑的是我,道友赢了!”
古华朴睑色煞白地道:“要赢也只是这一次了!”
他的手仍然握着剑,剑在玉贞子的身上,可是手却不再连在古华朴的臂上了,这的确是最后一次胜利!
古华朴跳下了台,朝独臂神尼一恭声道:“掌门人,小弟幸不辱命,勉强胜了招,只是以后再无法能为门户效力了,容小弟告退!”
神尼也只有一皱眉道:“三师弟,别灰心,你还有一只手呢!”
古华朴苦笑道:“是的!小弟的左手尚可一用,但要把剑法变成左手剑式,恐忖要在十年之后了!”
这也是一句实话,左右两只手虽同生一体,但用惯右手的人要换左手,尤其是要把剑式练到从前的火候,十年还是最短的时间,神尼忙道:“师弟!十年太长了,我借重之尚多!”
古华朴道:“掌门人,在小弟左手剑式未练成之前,形同废人,虽有报效之心,愧无报效之力,请容小弟告退!”
神尼冷冷地道:“不必走,京师有的神医良药,也不必去练左手剑,装上一支连剑的钢套子,比以前更具威力!”
古华朴看了她一眼道:“掌门人如此吩咐,小弟焉敢不从,唯一死以报而已!”
说完他冷冷地回座,自有门下的弟子来为他疗伤,玉贞子也回来了,李韶庭连忙替她起出了长剑道:“还好没有伤及内腑!”
玉贞子苦笑道:“天山剑法的确不同凡响,我若不是拼着挨这一下,用身子锁住剑,实在应付不了这一场!不过还是输了!”
李韶庭道:“师叔最大目的是使对方无力再战,达到这个目的,虽败犹胜,还是快点包裹一下伤处吧!”
玉贞子道:“那倒不急,你对天山剑法已有个了解了吗?”
她问出这句话,足证她在剑法上的造诣还不到火候,李韶庭却不敢说他没有看,只是连连点头。
而方竹君也从评判席上下来为玉贞子忙着裹伤敷药,岔过了她的问话,台上的谢清风又登场了!
这次独臂神尼可能是对他作了指示,叫他一定要用杀手,显然是对古华朴的战法不够满意!
因为古华朴刚才只要一偏剑锋,大可以把玉贞的半边身子割裂而死于台上的,虽然古华朴自己也可能丧命!
但独臂的意思却是不计牺牲,不能让对方活着下台,谢清风上台之前,神尼指指古华朴,又指指玉贞子!
沉着脸银狠地交待了一番话,所以谢清风的脸色很重,他是这边商定由担柴叟决斗的对象。
因此他上台后,担柴叟陈四先生一抗那根棘木扁担;正想上台时,李韶庭忽而起身拦住了道:“这一阵前辈不能去!神尼对刚才那一战的结果很不满意,古华朴虽然断手,她仍然不肯放他离去,这一战将是搏命之战了!”
陈四愕然道:“老夫晓得,但老夫未必就会死在他剑下!”
李韶庭道:“那天在京郊救人,我们就明白了,古华朴与谢清风只是受逼而卖命,前辈纵纵有胜彼之力,何忍置之死地呢!”
陈四一笑道:“李大侠,你别为老朽脸上贴金子,老朽有自知之明,最我能跟他拼个败俱伤已经是运气了……”
李韶庭道:“用就更犯不着了,谢清风在他们说来,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前辈却是我们领导老,太行义师甫离日月同盟而独立,仰仗江湖朋友支持之处尚多,而前辈在江湖上的声望辈份,可以为我号召到不少同志,岂能与之偕亡,那对我们是莫大的损失!”
陈四苦笑道:“这个工作小婿也可以效力的!”
“不!再说我跟甘大侠谈过,他曾是日月同盟的中坚,把人从对方拉过来实在有不便之处,故而仰望前辈多予协助!”
陈四道:“那要怎么办呢?谢清风是天山元老之一,剑技无匹,除了我老头子之外,连小婿都不足与匹!”
李韶庭道:“再晚不才,相信尚可一敌!”
陈四道:“老朽说的自然不包括李大侠在内,但大侠要对抗钟汉武,那是最重要的一仗,大侠不能先泄了底。”
李韶庭道:“再晚虽作了这个准备,但要看情形而定,必要时家师尚可出面一搏,这一场还是让给再晚吧!”
陈四没有竟争,这位老英雄已经没有了争胜好名的火气了,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尽一身所能做点事!
要他接斗谢清风时,他知道责无旁贷,不惜一死以就,但是李韶庭要代他出去,他也不会争先!
论剑术之精微,他知道李韶庭师徒已臻化境,而李韶庭是个行事稳重的人,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所以他退后一步道:“老朽遵命!”
李韶庭则惶恐地道:“前辈别这么说,再晚这一上台将有几场恶斗,独臂神尼如果恼羞成怒之下,可能会发动群殴突袭,再晚被缠住无法份身时,全仗前辈支持大局!”
陈四连忙道:“大侠放心,老朽理会得!”
李韶庭整理一下衣服,又到后棚去看一下玉贞子。
玉贞子道:“你怎么现在就要出去,钟汉武由谁来应付呢?”
李韶庭道:“还是由弟子对付,师父是根本不能出战了!”
“为什么?”
“因为师父用道家移工大法,将功力转住在弟子身上,以便练就昊天三式,方能与钟汉武一战!”
玉贞子呆了道:“那你力克谢清风之后,还有余力求胜吗?”
李韶庭苦笑道:“弟子尽量求速战决,保存体力来应付一战!”
“那又何必呢,这一场由陈四去担任好了!”
“独臂已动杀机,陈老前辈此战必无幸理,七十老翁,何必见其溅血当场,何况这是我们的事!”
玉贞子叹道:“陈四决心一死,准备以死来激深他女婿与江南侠义道的仇意,改变甘凤池的固执,这是他前天私下对我说的!”
李韶庭道:“他们是江湖人;我们还不完全是,担柴叟如果死于谢清风之手,他的门人子弟恐怕会连天山剑派都恨上了,那将变成江湖喋血,弟子不忍见此发生,更不愿造成亲痛仇快的局面!”
玉贞子沉默片刻才道:“这是对的,你小心点,去吧!”
李韶庭道:“师姑!您也得准备一下,以弟子的揣测,对方可能会发动群殴,到时候师姑还得负伤再战,挡住那老尼姑!”
玉贞子道:“我晓得,竹君也防到这一着,除了我迅速止住流血外,还喂了我十颗小还丹,在十个时辰内我还可以支持!”
李韶庭道:“这就好了,竹君!你虽然不会武功,行事却稳健而周密,你要跟姚大哥商量量一下,准备应变!”
说完他飘身上台,谢清风见是李韶庭出台,颇感愕然。
李韶庭恭身一礼道:“久闻仙长剑术通神,持来求教!”
谢清风也十分庄重地作了个稽首道:“李大侠不吝赐教,贫道深以为荣,请!”
因为对方是武林前辈,李韶庭当然要先出招了,所以他不多作客套,恭身献剑,脚踏中宫,正面发剑!
剑势磅礴,俨然名家气度,谢清风不敢怠慢,全神挥剑架开后,因势还招,搭上手就是二十多招的狠拼。
高手论剑,习惯上一开始都是较力,谢清风见对方年纪虽青,内力之深,犹在自己之上,心中暗惊。
十招过后,他就展开天山到学的精华,剑气弥天,有如长江大海,潮勇而至,李韶庭沉着应付!
五十招后,谢清风的锐势稍遏,正准备以鱼龙百变到法,在变化中求胜,李韶庭把握住机会,一剑点出!
这一剑如星河倒流,先是一点寒星,撞在对方的剑上,发出一声龙吟,然后一化为二,二而四,四而八。
刹那间满台都是剑影,谢清风起初还能招架,到了最后,他已经份不出那一点是剑影,那一道是剑光了!
脚下连退七步,到了台边,一个仰身摔倒下去,手中的长剑是抛开了,身上的道袍满是剑孔,成了个血人!
天山大侠,天剑之首的钟汉武飞而去,一看地上的师弟满身浴血,忍不住目中喷火,厉叫道:“李韶庭,你好狠毒!”
可是谢清风却颤巍地站了起来道:“师兄!小弟无能,却也该感谢李大侠剑下留情,小弟身中一百零八剑,每剑都入肌分许,伤肌而不及骨!”
钟汉武一怔道:“哦!他一剑已有如此威势!还能拿准分寸!”
谢清风低下头道:“是的!小弟身受十分清楚,只是小弟一百零八处气袕都被点破,虽何残命,此生是再也无法用剑!”
钟汉武睑色一黯道:“数十年苦修毁于一旦,虽生犹死,这还不够狠?”
谢清风却苦笑道:“师兄明鉴,小弟如果还能用剑,连这条残命恐怕也难以保全,李大侠不是狠毒的人,否则小弟已体无完尸矣,因此小弟对李大侠成全之德,只有感激!”
说完慢慢地走回棚上去,独臂神尼再也不相信李韶庭的剑术会精进如此,检点了一下谢清风身L的剑痕沉声道:“谢清风!你败得很快呀!”
谢清风道:“掌门人,小弟技不如人,有辱门户,请处置好了!”
神尼冷笑道:“李韶庭在我手下几度挫败,却能在五十招内将你伤成这个样子,宁非怪事,你当真是技不如人吗?”
谢清风一怔道:“小弟不敌,乃有目所共睹!”
神尼又冷笑一声道:“我不跟你说理由,钟师兄,天山一派的荣誉全在你身上了,如果你不能杀掉李韶庭,雪谢师弟之耻,就证明天山一派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我只好下令解散门户,正式召告武林除名!”
谢清风连忙道:“掌门人不能这样做!”
神尼冷冷地道:“为什么不能,钟师兄是本门第一高手,他胜不过人家,天山不倒之誉已成昨日黄花,不解散又干什么?”
谢清风道:“因为你无权这样做!”
神尼勃然怒道:“我是掌门人,传门玉牒在我手中,我怎么无权!”
谢清风尽了最大的努力叫道:“因为你已经不是掌门人了,传门玉牒也不再是本门的最高令符,对天山剑派也没有约束之力了!”
神尼脸色乍变叫道:“谁说的!”
谢清风道:“我说的,这也是大师兄的授意,我们不能让天山剑派成了你私人争夺江山的工具,所以叫四娘回山重立掌门……”
神尼一怔道:“四娘,是吕四娘吗?”
谢清风道:“是的!我告诉你说为了与白泰官翻脸失和,不敢回去是假的,实际上她已带了大师兄的亲笔字谕回山召集门人,另立掌门人,与日月同盟整个月兑离一切关系!”
神尼怒叫道:“钟师兄,这是真的吗?”
钟汉武十分沉痛地道:“是真的,我们受恩师遗诏所拘,不能违犯玉碟令旨,但实不忍心让天山门户,断送在掌门人手中……”
神尼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钟汉武却沉重地道:“掌门人,我们此举实非得已,因为你根本没有把门户放在心中,几次三番要把天山并于日月同盟之内……”
神尼叫道:“我为是反清复明大业!”
钟汉武道:“朝政废驰,先帝无恩于民,却有愧于民,因此我们可以反清,却不愿复明,更不想为你那死去的父亲复仇,天山从不沦于异族,我们也不会拥戴那个王室了!”
神尼气得混身发抖地叫道:“你们无君无父,诛一独夫而已,这就是春秋大义之所在,国已破,你还不觉悟,想想你的所作所为,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你自己应该惭愧神尼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目中泛着怒火道:“杀!杀了这些叛逆!”
断了一臂的古华朴飞身而出道:“掌门人,我们早已不存生还之念,为了恩师遗诏,我们已经准备把这条命送给你了!不劳你动手!”
他横剑一刎,割断了自己的脖子,谢清风朝他的尸体拜了一拜,然后也拿起那枝剑,刺进自己的心口!
神尼怒不可遏,一阵乱剑,将两个残尸剁得稀烂,然后提剑朝钟汉武走去,钟汉武挺立不动!
神尼正要提剑砍去,白泰官却上前拦住了低语片刻,只尼取出玉碟沉声道:“钟汉武,你不承认我这个掌门,总还认得它!”
钟汉武恭身道:“玉牒颁自恩师,汉武敢不听命!”
神尼道:“好,我以玉牒代行师传命,要你杀死李韶庭与药师!”
钟汉武恭身道:“遵命!”
飞身上台,亮剑走向李韶庭,李韶庭道:“事已如此,前辈难道还要承此乱命!”
钟汉武肃容道:“李韶庭,这是两回子事,你剑败谢师弟,贻羞天山,贫道为了门户荣誉,势非一搏,不过你放心好了,除了你与药师道友之外,贫道绝不多妄杀一人,贫道这枝剑只准备染三人之血,你、令师,最后一人是贫道自己!”。
李韶庭默然一叹,知道这个老道生性固执,已无可理喻,唯有付之一搏了,因此也不再说话,举剑进招!
这次两个人不再试力,出手就是杀着,天山剑首,果然非同凡俗,他比两个师弟的剑艺高多了!
剑光乍起,就将李韶庭圈入剑影之中,玉贞子负剑出来观看,不禁面有忧色,长眉紧锁道:“这老道剑艺实在太精了,古华朴剑式中所露出的破绽,到他手中完全改正了,韶庭一定会吃亏的!”
甘凤池在旁道:“李大侠支持得了的,前辈交手时,他根本没看,再晚学剑多年,今天才知道那些年的岁月都是虚掷了!”
陈四也道:“老朽活了九十多岁,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剑法,仙子还能与古华朴平分秋色,如若老朽上台恐怕是就死在谢清风剑下了,天山剑式,鱼龙百变,不愧为人间绝学,无怪天山一派睥睨当世,享不败之盛誉!”
姚逢春却一笑道:“今天这个金字招牌要摘下来了,李老弟一定会胜的!”
玉贞子不信道:“你怎么看得出来的!”
姚逢春道:“再晚对剑法是外行,对看人却不会错,我在李老弟穷途潦倒之际发现了他,就看出他有过人的气质
方阑君急道:“姚大哥,现在不是谈空虚理论的时候!”
姚逢春笑道:“不错!你看好了,天山剑法虽精,钟汉武却已为杀机蒙蔽了神智,出手尽是暴戾之气,而李老弟却是以一股浩然磅礴之气为支持,两者相较,优劣自分!”
他说得不错,李韶庭虽然守多攻少,但每一剑出去,都有一股至刚之威,剑招坚实而不浮。
动作简单,却将对方的无穷变化都化都封了回去。
台上但见剑影交错,根本着不出过了几招。忽而人影乍份,李韶庭跳了出来,肩头一道血痕染红了衣衫。
群豪一声惊呼,李韶庭却平静地道:“前辈剑术通神,再晚自承不敌!”
钟汉武却十分苍凉地道:“李韶庭,我们所争的不是胜负,我另立掌门对掌门人已犯了大不敬万死之罪,现下以待死之身,只能做两件事,就是杀了你与令师以报掌门人,你若无力再战,就横剑自刎,换令师出来!”
李韶庭又叹了一声道:“家师功力已失,前辈不必再把他列为对象了!”
钟汉武道:“我知道你不会说假的,但我言出必行,那怕他已经死了,我也要砍下他的头后再自刎以谢!”
李韶庭叹道:“前辈这么说,再晚不得不全力一拼了!”
钟汉武漠然道:“你刚才也没有落败,只是想挨上一剑来成全我的颜面而已,贫道不领这份情,我要证明天山剑式是天下无敌的!”
李韶庭不说话,振腕发出一剑,仍是先前击败谢清风的那一式“星河转流”。剑尖由一点寒星,源源化出!
但只份到三十点时,钟汉武运气成幕,群星仍归于一点而黯然消失,哈哈一笑,摇剑直进道:“好剑法,还有吗?”
李韶庭挥剑迎上,运起一片剑幕裹了过去,然后他的人似乎由剑幕分了出来,剑幕仍在,他却由旁边击出两剑,一上一下,正是昊天三式中的第二式“乾坤初分”!
叮然一声轻响,剑幕散开了,钟汉武摇摇幌幌地退了几步,道袍失去了下摆,顶上失去了道髻!
那上下两剑都击中了对方,却未能留下一点伤痕!
钟汉武神情由惊愕转为激动叫道:“好!好剑法,这是令师所创的剑式吗?”
李韶庭道:“剑法系传自家师,但练成仅再晚一人!”
钟汉武叫道:“那我非杀你不可,这一招剑法流传出去,天下将再无天山一派立足的余地,天剑盛誉是不容被击败的!”
叫声中他如疯狂一般地卷了进来,台中但见漫天的剑气,由无数大圈子,慢慢地变小将李韶庭裹了进去。
李韶庭抱剑而立,如泰停峙,一任青森森的剑气将他包了起来,直到整个人隐入不见!
然后只见剑气中蓬起一片血雨,首先是一堆堆的碎钢片抛掷出来,接着是一团团的血肉被抛出来,很明显的,有一枝剑被绞碎了,有一个被斩了!
但不知道是谁,可是很快就知道了!
剑气突然停了下来,李韶庭一身是血,跌坐在地下,他的长剑斜撑在右手中,神情十分疲累!
钟汉武却不见了,他在威力无匹的吴天第三式“鸿蒙始定”之下,连人带剑,化为无数块的碎片了,这威力无尽的剑式震惊了每一个人,包括日月同盟的人在内,整个校场上良久鸦雀无声!
突然神尼暴出一声怒吼!
“好狠毒的小辈,本宫要活劈了你!”
她在惶急之下居然忘记了出家人身份,又以明室的长公主的身份自居了,声出人到,电射到台上!
居中为仲裁人的喇嘛掌教赫达国师动作极快,飞身阻击而出,大缅刀寒芒闪发,格开了她的一剑!
可是跟着另一条人影也扑了上来,正是长白参仙梁子翁,他的大手印掌力十分诡异。
一掌拍在李韶庭的后背上,把李韶庭打得凌空飞堕台下,跟着而来的是白泰官、曹仁父、张云如三剑齐到砍下!
这边的人也一起涌了出,甘风地与李阑娜动作最快,及时挡住了那三人的突袭,跟着双方群雄齐出战成一团!
玉贞子负伤上台,接下了梁子翁,长白参的兵刃是一枝狠牙棒,上下翻飞,十分勇猛。
而且他服过千年参王,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身气功已到刀剑不侵的境界,玉贞子连砍数剑,他都毫不在乎!
赫达迎战独臂神尼也占不了光,因为神尼的那枝剑也是列名剑谱的宝刃青冥剑,坚利尤胜过红毛宝刀!
台下的群豪是四海镖局占了优势,姚逢春双戳已搏杀了曹仁父,李阑娜到刺张云如一个对穿!
甘凤池迎战白泰官,虽然占上风,但他总念及结义之情,不忍骤下杀手,自己反而受了伤!
路民瞻一把大刀活劈了天府二狐仅存的索天彪,总算替了因报了仇,他割下索天彪的首级,准备血祭了因。
就在这时候,白泰官一滚过来;剑光下落,在他肩上砍了一下,甘凤池跟着进来怒喝道:“白泰官,你太狠了!”
白泰官冷笑道:“对叛逆还能讲仁慈吗!”
陈芸娘与简六娘双双滚进,接住白泰官厮拼起来,她们知道甘凤池怎么样也下不了狠手的,干脆替下了他!
甘风地忙着去救治路民瞻了!
可是台上的战局却不如意,玉贞子为子翁逼得连连后退,赫达的身上带了几处创伤,他的横练功夫遇上了宝剑也不灵了!
就是这时候,药师由密室里出来了。
他走到李韶庭身边问道:“韶庭,你怎么样?”
李韶庭道:“弟子力战钟汉武,用月兑了务,气血滞阻,幸好梁子翁那一掌,反而看拍通了淤塞,就是那一口血吐不出来!”
药师在他的背上拍了一掌,李韶庭起立吐出了一口紫黑色的血块,药师又在他口中塞了一颗药刃道:“吞下去,运气摧一摧!”
一代医圣,当世神仙,果然着手回天,他一探就知道淤积所在,轻轻一掌就拍出了李韶庭的内伤!
那颗药却是神丹,李韶庭立觉精神大振!
药师取出一枝剑交给他道:“这是你岳父送给你的,非此不足以解围,他说了,梁子翁以采战之道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可杀,但独臂神尼却极可怜,许多人还不明真相,杀之可能会激起民变,希望你还是予以宽恕!”
李韶庭捧剑道:“我看见了,所以才为你要了这口巨阙剑来,剑已通灵,你以本身真气之会合,施展驭剑之术!”
李韶庭一怔道:“驭剑之术虽已由恩师传授,但弟子尚未能运用自如!”
药师叹道:“尽力而为之吧,现下的局面已很难控制了,只有以非常的绝技,才能震慑全场,否则杀孽太深了!”
李韶庭怞出剑来,剑寒如冰,振振欲飞,他摒息静气,心神与剑合为一体,至天人交泰之境。
然后一声清叱,但见一道青虹,暴射而起,绕场一匝,使每个人都看见了,跟着剑虹射向台上!
梁子翁把玉贞子已经逼得无路可退了,陈四运起棘木扁担赶上支援,也仍然挡不住他的攻势!
赫达的红毛宝刀被削去了一半,右臂也为青冥所断,咬牙浴血苦撑,乍然青虹倏至,挣然轻啸!
青虹一绕,梁子翁的身子忽然断为三截。
青虹又转向独臂神尼,她好似看出厉害,运剑相劈,也不过是挣挣三四下振鸣,接着就是一声惨呼I
独臂神尼抛掉了手中的青冥剑,剑柄上不贴着四枚手指,青虹暴款,却见李韶庭捧剑站在对面1
神尼惊骇欲绝,万想不到李韶庭已练成了身剑合一之术,举起一条独臂,只剩下一根姆指了。
就以那一枚姆指,指着李韶庭,呐呐道:“你!你!你!”
接连三个你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然后脸色苍白,仰天朝后倒去,口中鲜血直喷!
李韶庭驭剑术连创了两大高手之后,日月同盟的人整个惊得呆住了,也同时忘记了战斗!
白泰官已被陈芸娘连刺两剑,又被简六娘打了一颗银月弹,一目已盲,满脸披血,飞身冲到台上!
抱起了神尼,连叫了几声恩师!
神尼悠悠醒了过来,四下一看,满地残尸,多半是自己的手下,其余的部属都失去了抵抗。
不禁长叹一声道:“李韶庭,算你厉害,你杀了我们吧!”
李韶庭却摇头道:“神尼!你错了,从始至终,李某没有与你为敌作对之心,几次拼战,要某都是被日月同盟逼出来的!”
神尼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日月同盟呢?”
甘凤池上前脆下道:“神尼,只要您改变作风,不再弄权,不再残民,属下都愿归盟,日月重光,并非不可能!”
神尼脸色变了一变,冷笑道:“你说我以前错了!”
甘凤池道:“得人心者得天下,神尼!您应该觉醒了!”
神尼沉声道:“笑话!孤乃大明宗裔,谋国之策,岂容你们这些江湖人来指责,泰官咱们走,我不死心,总有东山再之日的!”
白泰官抱起她;跳下台,神尼朝那些日月同盟的部属道:“大家跟我走,看满清的鞑猷是否敢杀我们!”
生余的三四十人都默默地跟着她走,但一出了校场门,就有一大半分散了,神尼从白泰官的手中挣扎跳下叫道:“你们上那儿去,不跟我了!”
她声嘶力竭地叫着,走的人却不理她。
神尼暴跳如雷,指着身后的十几个人叫道:“追上去,杀死这些叛逆!”
那十几个人开始行动了,但不是上去追杀,而是加入散去的那一群,也默默地走了,神尼叫道:“好!你们都走好了,泰官!咱们到天山去再起炉灶!”
白泰官本来想说天山也回不去了,但不忍心出口,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走着!
一阵风卷了黄沙,可是沙是红的,被血染红了,李韶庭站在台上,心情是沉重的,也一点都不感到胜利的欢欣!
每个人都是一样,这场拼战只有生与死,没有胜与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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