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泰官道:“弟子代掌门人传玉牒口谕,务请二位师叔留下参与九天后东校场之会,不得有违,请二位师叔验牒!”
语毕将那方玉版丢了过来,谢清风接住一看,恭身道:“遵谕!”
白泰官脸有赧色道:“请师叔恕罪,弟子不得已,对方高手很多,必须要二位师叔在场,才能挽回门户声誉!”
谢清风冷冷地道:“知道了,牒谕已经传到,你们可以走了!”
自泰官道:“弟子想在这儿看着古师叔的剑艺,以俾有所进益!”
谢清凤怒道:“白泰官,你难道还想留下监视我不成!”
白泰官忙道:“弟子不敢!”
谢清风道:“那就滚,我如违反牒谕,自有门规制裁,但我仍是你的师叔,叫你走就走,我不想看见你在这儿!”
白泰官只得怏怏随着张曹二人而去,谢清风朝古华朴笑一下,然后以悲愤的声音道:
“三哥!小弟没料错,看来我们是得留在这儿了!”
古华朴也真是脸色沉重地道:“我可怜的那些弟子,他们年青气盛,血性方刚,极易受激。所以才不敢带他们来,早知道不如带来了!”
谢清风道:“带来又什么用,他们那里斗得过这些老奸巨滑的家伙,几句煽动的言词就把他们都骗上钩了!”
古华朴道:“不然,让他们看看白泰官刚才的那付嘴脸,至少可以让他们心里明白一点,现在可完了!九天之后,我们纵不死于搏斗,也会死在那些奸徒之手!”
吕四娘道:“师叔,掌门师尊不致于如此吧!”
古华朴道:“四娘,你追随掌门人多年,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她心目中只有日月同盟,为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了!”
谢清风叫道:“对了!我明白了掌门人这次召我们来,根本就是想除去我们,她的目的在下一代那些弟子,所以才叫我们不要带太多的弟子来,因为她不愿意有人把这边的真相传之夭山去!”
古华朴叹道:“是的!大师兄为了使天山剑派与日月同盟分开,严束门下不得过问日月同盟的事,结果却使他们昧于世事……”
在旁边的吕四娘这时方黯然地道:“二位师叔,您完全料对了,因为大师伯严守门户与盟会之界,使本门百余名弟子无法为日月同盟所用,曹仁父才献策掌门师等以玉牒将三位召来,如若三位死于敌手,则不必费事了,只要把事实告诉门下,那些同门一定会愤切拼命,如果三位得胜了,也会另有安排的!”
古华朴神色一厉道:“可是我们还带了几个人来,只要派一两个人回去,就可以把事实告诉门下弟子,这个计划未必行得通!”
日四娘道:“问题是同来的这些师兄弟们根本回不去了,掌门人早已在归途严密部署,凡是回去的人,立予截杀!”
谢清风冷笑道:“拦得住吗?天山门下并不是洒囊饭袋子!”
吕四娘道:“掌门人要二位师叔带来的同门并不是二代弟子中的好手,要想通过那重重的陰杀是不可能的事!”
谢清风道:“如若我们自己回去呢?”
吕四娘一笑道:“那也许可以,但掌门人已颁下玉牒,师叔如果违抗牒旨,就是背叛门户,掌门人就可以按律治罪!”
谢清风道:“我如当着门下弟子,宣布这个陰谋呢!”
吕四娘道:“没有用的,所谓陰谋,只是几个人的密议,没有一点事实根据,而师叔违抗牒旨却是不争的事实,到时候恐怕连大师伯都会逼您就范!”
谢清风愤然叫道:“掌门人是存心将门户置入绝地,她居心何在?”
吕四娘道:“掌门人志在日月同盟,并不在乎天山门户!”
古华朴低下头来,长长一叹道:“抗牒之举绝不可行,否则正中那些人的下怀,牒旨传自开山祖师,为本门最高的权柄令符,如果我们不尊重它,则立派的精神已荡然无存,更难服众了!可是我们难道就眼看着门户断送在这批奸徒之手吗?”
吕四娘道:“不会的!大师伯已有远见,早作安排了!”
古华朴连忙道:“大师兄作了什么安排!”
吕四娘道:“大师伯洞悉其奸,已经书就一封遗书交给了弟子,叫弟子立返天山,劝阻同门弟兄镇静应变!”
古华朴一怔道:“应变!应什么变?”
吕四娘道:“如果大师伯与二位师叔无法生还。就由弟子继长天山门户,永远与日月同盟摆月兑关连!”
古华朴愕然道:“这样做行吗?”
吕四娘道:“可以的,大师伯与二位师叔因为三师祖临终遗命,永远不背叛掌门人,但二代弟子则没有这个约束……”
谢清风道:“对!可是四娘,你能离开吗?”
吕四娘道:“可以的,因为弟子是掌门人的嫡传弟子,那些人也没想到大师伯会与弟子作下这个安排,所以弟子能通行无阻!”
古华朴一叹道:“四娘,你这么做不是背叛了掌门人吗?”
吕四娘黯然道:“弟子是天山门下,不是掌门人的弟子,在必要时,自然以门户为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古华朴道:“四娘!真想不到。那你不是放弃了国仇家恨吗?你的祖父晚村先生就是因文字抗清而遭杀的!而你担任了天山掌门之徒,就不能再参与抗清的活动了!”
吕四娘道:“天山并非不抗清,天山弟子都是汉室遗民,誓与清帝不两立的,只是弟子不再为日月同盟利用了!”
一旁的李阑娜忍不住道:“吕四娘,你有这种胸襟认识,的确很使人高兴!”
吕四娘苦笑道:“我很惭愧,以往做了很多错事,尤其是杀死了那位不会武功的李夫人而假祸夫人之事,我时刻都耿耿在怀……”
李阑娜道:“那时你受人利用,只要你明白了,我相信外子也会原谅你的,因为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
吕四娘道:“对那件事我必会有个交代,只是目前不能,等我把门户的事作一交接后,我会来自行领罪的!”
李阑娜道:“我可以作主,这笔仇就算了!”
吕四娘庄容道:“不!如果你们是为清庭效力,我自然不欠你们什么,但你们既然已加入太行义军,就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将化报,必须要还清这笔债的!”
李阑娜愕然道:“吕四娘,我们对你可没有恩!”
吕四娘道:“先祖以文字一抒遗民心声而遭杀戳,四娘集国仇家恨于一身,凡是反清的志士,都是我的恩人!”
李阑娜不禁默然了,古华朴振振剑道:“教宗请赐招吧!”
赫达道:“古大侠!我们还要一战吗?”
古华朴道:“是的!古某受掌门玉牒所拘,定须为之效命,至于敝掌门人对本门的举措,乃门户私事,在下不能以私而为公!”
赫达一叹道:“阁下真是死心眼!”
古华朴朗声道:“教宗也是一门之长,当知门规重于一切!”
赫达笑笑道:“好!公私分明,洒家很敬重阁下是个性情中人,今天洒家是为了救人,少不得要得罪了,但愿以后能交个朋友!”
古华朴苦笑道:“没有以后了,在下不死于今日,也会死在九天之后,东校场那一战,天山老一辈的都不准备再活着回去了!”
赫达挥刀进击,古华朴举剑相迎,立刻展开了一场狠烈的搏杀,利剑对上宝刀,各展所长,战况十分激烈!
赫达以力猛见长,古华朴则以招式精妙为擅,刹那间对搏了四五十招,依然是不分上下!
赫达似乎有点火了,刷刷刷,一连劈出了七刀,呼呼的刀风破空有声,攻势十分劲厉,逼得古华朴连连后退。
这七刀是喇嘛教中武学精华,气势万钧,但古华朴以轻灵的身法躲开了,等赫达攻完七刀变式时。
古华朴忽地长剑急进,以迅速无比的手法刺出一剑,正中赫达的胸月复之处,剑刺入肉寸许!
赫达的刀兜了回来,离开古华朴肩头半尺,两具人就这么停住了,对持片刻后,古华朴道:“多谢教宗承让,看来这几个人还得留下几天!”
赫达道:“不行!洒家是非把人带走不可!”
古华朴道:“教宗乃一派之主,似乎不宜有这种行为吧!”
赫达道:“阁下虽以招式小胜,但洒家这一刀劈下来又如何呢?”
古华朴道:“教宗除非不想活了,在下的剑只要往左右移动,教宗的肚子上就会开一条大缝,在下是不想与贵教结怨太深……”
赫达哈哈大笑刀势轻落,顺手一拖,古华朴的肩头立刻冒出一道血痕,古华朴冷冷地道:“教宗这是什么意思?”
赫达道:“洒家已经在阁下的身上挂彩了,阁下是否办得到呢?”
古华朴微微一怔,腕上用劲,那枝剑却像是铸在对方身上一般,剑身都推弯了,却无法再进前半份!
赫达一挺肚子道:“洒家自幼练的气功、除了练门之处,任何利器都难以伤及了,阁下的剑只是被洒家的月复肌夹住而已!”
古华朴神情微怔,遂即摇头道:“不可能在下习艺数十年,手中所使的又是一枝宝剑,在凭铁布衫,金钟罩等护体气功,也难当这一剑!”
赫达干脆解开衣襟,露出了肌肉虬结如蚓的肚子!
一点也不错,古铜色的肌肤上有一点深痕,却没有一点血迹,他硬是用肌肉夹住了剑身!
古华朴用力一拔,总算把剑拔了出来,人却退后了两三步,而赫达的肚月复也回复原状,只有一道白痕。
在场的人都为之骇然色变,谁也想不到这位喇嘛教宗的武功已到如此惊人的程度,李阑娜忍不住道:“国师技业通神,就凭这身功夫也到天下无敌之境了!”
赫达却摇头道:“不然!洒家前几天还落了下风,被一位高人点了练门所在,若非他手下留情洒家这身武功就废了!”
李阑娜忙问道:“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赫达笑道:“自然是那位陆地神仙药师道长,洒家听说他驻驾玉泉山,特地前去请求切磋一番,结果未到三十招,他已探出酒家练门所在,轻轻一指,把洒家给点倒了,若论武功,药师当推天下第一人!”
古华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冷地道:“不见得,敝师兄未必就逊于他!”
赫达笑道:“九天后在东校场,高下立见,洒家不想抬杠,至于我们这一场,阁下总不会认为洒家落败了吧?”
古华朴一声长叹,又取出两颗解药,放人牛化与刁云程的口中,回身一揖,神怀冷淡地道:“技不如人,只好由各位把人带走了,不过九天后,东校场一战,乃是性命之搏,古某仍将求教!”
赫达笑道:“东校场之约没洒家的份!”
古华朴道:“天山剑术从来未落败绩,为了门户声誉所系,古某舍命以赴,如果能留下命来,尚祈教宗再度赐诲!”
赫达笑道:“阁下的气量太窄了,较技必有胜负,洒家也不讳言日前折风之事,文以载道,武以济世,如果练武只为求胜,洒家奉劝阁下不如折了剑的好,天山剑派若想在武林中长久立足,首先就要门下养成输得起的雅量!”
这番话虽是笑着说的,却义正词严,而且充满了教训的意味,古华朴的脸色一变,正待发作。
李阑娜接着笑道:“古前辈,国师的话虽然直率一点,却无异针艾,贵派如果不是太重视那点虚名,怎会受好人播弄呢?”
古华朴呆了一呆,最后轻叹一声,一言不发,拉着谢清风回头走了,只剩下吕四娘将群侠送出庄门。
到了门口,吕四娘抱拳道:“九日后之战,我是无法参加了,但对各位有一点请求,这次天山门中前来赴战,并非得已……”
李阑娜道:“吕女侠放心好了,我们处事一向以和平为主,绝不轻易伤人,只要不逼我们太甚,我们是不会下杀手的!”
吕四娘点点头道:“是的!我也知道各位都仁心义侠,我的请求却不是为此,掌门恩师一间许,小看门户,乃是受了宵小的唆使,我的意思是请各位对那些掀风作浪的奸险小人,各位不要再留情,除恶务尽,亦为生民之福!”
姚逢春立刻道:“吕女侠请放心,李老弟受了药师仙长的薰陶,可能不忍伤人,我们却没有这么仁慈,尤其是了因大师之死,他生前友好都十分激愤倒时必有一番举动,如路民瞻,甘凤池,周涛等江南群侠,都将在那一天为了因复仇!”
吕四娘一叹道:“江南八侠至自相残杀,实在是件很痛心的事!”
简六娘冷笑道:“日月同盟多行不义,又岂仅江南八侠同门躁戈一事,太行山上的义师都是忠心耿耿之士,硬是被逼反的,令师听信奸人,倒行逆施,总会自食恶果的,吕女侠能急流勇退,实在是明智之举!”
吕四娘神色惨淡,拱手道别后,也怏怏地回去了。
群侠回到了长辛店的四海锋局,由于一下于这么多的客人,顿时热闹了起来,在大厅中高排筵席庆功!
一则是庆祝太行群豪月兑险,再者也是预祝九日后东校场一役的胜利,席间受赞谢最多的是赫达大师。
差不多每个人都向他举杯致贺,赫达笑道:“洒家算不了什么,完全是靠着气功而巧胜,倒是两位李夫人了不起,居然能与天山名宿谢清风份庭抗礼!”
李阑娜讪然道:“国师简直是骂人了,我们差一点连命都保不住,还是贞姑姑及时援手,才侥幸未曾送命!”
赫达道:“话不是这么说,谢清风以招式并不能胜过你们,他是靠着内力修为来欺压你们,以武论武,这是大失身份的事,正如洒家以气功赢了古华朴,并不能算本事!”
玉贞子轻叹道:“天山一派重视荣誉,自许剑术独步天下,倒不是狂傲自大,他们的剑法确有值得骄傲之处,谢清风只是排名第二三的好手,天山大侠钟汉武才是他们的拔尖人物,药师兄跟独臂一战后,内力受损,比斗的重任全落在李韶庭的肩上,我真担心这孩子是否能挑起这付担子!”
赫达道:“玉仙子,洒家对剑道所知有限,据你的看法,无山派的剑术究竟如何,与贵门相较优劣孰胜?”
玉贞子道:“从谢古二人的表现来看,技艺都已在贫道之上,只是药师兄在这几天内全力培植舍师侄,以韶庭的天赋而言,其成就或可超越乃师,不过钟汉武是天山最高的一人,造诣必在他两个师弟之上,对于将来那一战,贫道实不敢抱有信心,唯有寄望在韶庭师侄的绝佳天资之上了!”
这番剖析出自玉贞子之口,使得大家的心情都沉重起来,因为她是在席中剑术的权威,当不至无的放矢!
最后还是姚逢春道:“好在钟汉武也知道了日月同盟的陰谋,虽然身受掌门玉牒所拘束,但不会太赏力的,他要想把天山门户从日月同盟的控制下解出来,靠自己不够的,必须须仰仗我们外力的相助……”
李阑娜道:“可是我们也不能寄望于他从古华朴与谢清风的表现看,独臂老尼对他们都有一种约束力!”
简六娘道:“是的,天山上一代的掌门人是前明大忠臣史可法的部属,虽受马士英奸臣所陷而不得志,却感念史可法的恩情收容了长公主,最后以掌门之位传授,并要求另外三名弟子全力协助她,终生不背弃她,所以钟汉武虽因门户之故,叫吕四娘秘密赶回天山,另外册立掌门人,但他们四人却不会背弃独臂神尼,准备一死相报了!”
气氛又变得很沉重,最后还是姚逢春强自解慰地笑道:“药老师父必然会有办法的,何况这一次江湖上的朋友都站在我们这边,其中颇不乏好手!”
简六娘轻叹道:“江湖上能人虽多,能与钟汉武一较高低的人却很难,据我所知,所来的人中以担柴叟陈四大侠的艺业最高,但也仅与古华朴在伯仲间!”
赫达道:“大内有两名高手,是一对姓桑的夫妇!”
玉贞子道:“我晓得,那是桑白木舆姥姥,这两个人都在玉泉山,雍正的意思是想叫他们助一臂之力,但药师兄拒绝了!”
赫达道:“为什么呢,这两人并不在江湖上走动,身份很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大内的人,应该没关系!”
李阑娜苦笑道:“药师父隐居玉泉山都瞒不过日月同盟的人!钟汉武特遣孟丽丝前来下战书,他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赫达道:“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他们以私人的身份前来助拳……”
李阑娜道:“不行的!外子就是避免与大内发生接触,怎会要大内的人助拳呢,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一定要解决,今天是为了霍大哥跟您有亲谊,而且是为了救霍大哥月兑险,否则也不敢要您帮忙的!”
赫达道:“那么洒家再以霍学刚舅舅的身份撑撑场子!”
李阑娜笑道:“不敢劳动,您是喇嘛教宗却又兼驻雍和宫国师活佛,您绝不能参加,否则乱子就闹大了!”
赫达道:“那会有什么乱子!”
李阑娜道:“藏边大小金川新经用兵,内部未靖,如果您再参加一闹,日月同盟找到机会,在藏边策运乱民,假寻仇为借口,先在拉萨那边动战乱,朝廷鞭长莫及,问题就更大了,您为藏边的人着想,千万别插一脚!”
霍学刚道:“舅舅的确不宜介入,天山三老在回疆很得人望,而回疆与藏边已有磨擦,您若伤了其中任一个,日月同盟借机会教唆回民向西藏与兵,您在布达拉宫的地位也会受影响了!”
赫达虽是红教之宗,但喇嘛分黄红两支,倾轧得也很厉害,他因为被封为护国法师,才得中华之助而得势!
可是稍一不慎,就予黄教以可乘之机,赫达想想其中利害关系,也不敢燥急而求介入了!
这一顿庆功宴结束得并不欢畅,因为大家都想到将来的那一战,前途并不乐观,更充满了凶危。
日子一天天的接近了,由江南来的群侠到了,这次他们表明了态度,直接住到四海镖局的接待客栈里!
因为四海镖局的总镖头李韶庭兼任了太行山义师总头领,他们名正言顺地住了进来,表示是拥护义军的!
这也等于向日月同盟表白了立场,江湖人是反清的,但并不赞同日月同盟,等于另起炉灶了!
在山上练剑的李韶庭全无消息,连玉贞子到玉泉山去都没见到那两师徒,因为那两个人离开了玉泉山,不知躲到那儿去了。
可是另一方面,消息却对群侠更为不利!
日月同盟是以贝勒府作为根据地,也就是所谓天府,而且由野心勃勃的军机处领袖隆科多在暗中撑腰!
这头老狐狸曾经帮雍正帝取得了王位,现在不甘雌伏,又在为下一任皇帝张本了,他看中了日月同盟!
雍正则装聋扮哑,不相闻问,他很聪明,知道太早决定了继统人选,适足以造成祸乱之由。
所以他没有明白地册立位子,那一封诏令始终密藏在他身边,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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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有野心的王子贝勒都蠢蠢欲动,势力最大的自然是七贝勒,因为他有太舅爷隆科多撑腰!
知道雍正私心之下是赞助四海镖局这一边,这位舅太爷存心想跟皇帝别了苗头,除了一力支持日月同盟,更以他的势力,暗中召来了几个关外的满旗高手,易名加入了日月同盟这一边。
雍正帝暗下通知玉贞子,日月同盟新到的高手有长白参仙梁子翁,满州与安岭隐士黑努儿与勇土铁秋。
根据所得的资料,参仙梁子翁曾眼过千年参王,内劲惊人,能以一片树叶遥隔十丈而穿坚石。
黑努儿则轻功卓绝,可蹑空飞行,更兼练就好一双钢爪,白手能生裂虎豹,自号鹞鹰。
他跟人动手时,足不沾地,空中转折,灵活一如鹰隼,找到了一个空隙,凌空下击,一爪就抓破敌人的脑袋!
勇士铁秋则是有名的力士,只有一条独臂,喜喝人血,单手能举千钧,使一根熟铜棍,万夫莫敌!对方的阵容坚强若此,雍正帝倒是一片好心,问方玉贞是否需要大内的桑氏夫妇前往一助阵。玉贞子也拿不定主意了,光是天山三老,已经够头痛了,突然又增加了这三个强敌,看起来实在没把握!
因此她对雍正没作肯定的答覆,只答应到时让桑氏夫妇前去,若非必要,还是不让他们下场为佳!
为了怕影响人心,丧却斗志,她不敢把消息告诉大家,只暗中与李阑娜方竹君两人商量。
方竹君虽不会武功,临事却最能拿得定主意,李阑娜则有魄力,可是遇到这个情形,她们也是一筹莫展。
方竹君最后道:“我们不如把姚大哥请来商量一下,看看从江南邀来的群侠中,有没有能与这三个人一抗的高手!”
姚逢春被邀了进来,听完方玉贞的叙述后,也沉吟良久,最后才皱起肩头,轻叹一道道:“长白参仙的内力虽至飞花伤敌,摘叶伤人的境界,可是担柴叟陈四先生还可以跟他周旋一二,铁秋好办,由甘凤池去对付他!”
李阑娜道:“甘大侠的力气可比不上他呀!”
姚逢春道:“甘凤地艺出武当,把绵掌功夫学得十二成火候,沾衣十八跌运用入化,遇上剑道高手没办法,对付这种莽汉却最拿手,熟铜棍可以躲,然后欺近身去,接连摔他十七八个跟头,铁人也摔碎了,最伤脑筋的是黑努儿!”
方竹君忽然道:“姚大嫂暗器功夫卓绝,用来对付他最适合了!”
姚逢春苦笑道:“她的飞针固然厉害,可是劲道不够,黑努儿既然练成了鹰爪功,身上也一定刀枪不人,恐怕没有用!”
方竹君道:“不!有办法的,你把姚大嫂请来,我们俩商量一下,利用明天一天的功夫,我保证能想出个制黑努儿的办法!”
方玉贞立刻道:“竹君!你别是想用毒!”
方竹君笑道:“姑姑!不会的,我自从出嫁之后,已经把毒药都丢掉了,韶庭最反对我钻研这一门,认为有伤天和!”
姚逢春道:“六娘的暗器上也有淬毒的,只要不滥用,并不伤仁道,只是黑努儿此人略有耳闻,他-身百毒不侵!”
方竹君道:“有时无毒的东西比药更有用,天机不可泄漏,明天把大嫂借给我一天,别的你不用管了!”
姚逢春只有笑笑道:“希望你们研究出来的玩意儿不要太绝,否则她将来对我用起来,我可不得了,成亲不过一个多月,我这身肥肉巳经去了一半,如果人再给出什么点子,姚胖子就要变成瘦子了!”
紧张的气氛被他这一打趣,倒是冲淡了不少,而且新增的强敌已有了对付之策。
方玉贞还找了李阑娜与郎秀姑把守前后。
姚胖子与史进也都严密戒备着,因为日月同盟一定也在注意看这儿的动静,的确不能让人探听虚实去。
姚逢春只好对陈四与甘凤池两人私下打了个招呼,叫他们准备一下,心里好有个底子!
方竹君筹思对付之策!但主要的战力还放在李韶庭身上,剑为武中之圣,剑道是一点取不了巧的,天山三老剑技通神,除了玉贞子之外,还欠一个好手,李韶庭对钟汉武,玉贞子在谢清风与古华朴之间,任意挑选定个对手,可是另外一个呢?
何况独臂神尼靠着灵药之助,折损的功力已恢复大半,也是一个劲敌,那就欠两个人了!
在这边济济群侠中,要找一个象样的剑手还真难!
唯一的希望是药师也能一战,可是这希望很渺茫,药师从上次与独臂神尼一战后,已经封剑了!
在焦灼中等到了决斗的那一天,大家都整装待发了,李韶庭才突然地出现之前,与大家匆匆寒喧!
玉贞子焦灼地问道:“药师呢?”
李韶庭道:“师尊他老人家自己到校场去,不跟我们一路!”
玉贞子又问道:“这几天你们在忙些什么?”
李韶庭只短短地答道:“练剑!”
玉贞子再问道:“剑练得怎么样了?”
李韶然道:“弟子也不晓得,这是师父独创的大罗神剑,只有九式,弟子愚昧,到现在只练熟了前六式!”
玉贞子道:“什么!九天功夫,你才练了六式划招!”
李韶庭道:“大罗神剑乃剑中至上之学,弟子九天能练热六式,师父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练成,恐怕是三十年后……”
玉贞子不禁一怔道:“药师兄的剑式多半是从我们方家的剑法中变化而生的,我不信他又创出什么大罗神剑!”
李韶庭道:“方家的剑式乃人间绝艺,大罗乃神仙之学,师父于道家册书中参悟而得,与师姑的剑式完全无关!”
“他创研这些剑式有多久了?”
“四十年!不过最近才大成!”
“什么?四十年,那时他还在跟我学剑呢?”
李韶庭笑笑道:“是的,大罗剑太精奥,非到火候不能穷其精妙,师父为了应付实用,不得不借重于师站的剑法了!”
玉贞子开玩笑地道:“他自己有这一套精妙的剑法,却连我都瞒住了!”
李韶庭忙道:“师姑!您别误会,您的剑法已经定型,大罗剑式对您毫无用处,师父不告诉您,是怕误了您的进境!”
玉贞子道:“我知道,但让我知道也不行吗?”
李韶庭道:“不行!您知道了一定想练,但练起来又妨碍了您的进境,师父这套剑法的对象有严格限制的!”
玉贞子道:“有什么限制?”
李韶庭微笑道:“说了您别生气,您的富贵气太重!”
玉贞子脸色微微一变,遂又笑道:“我不会生气的,因为这是实话可是多少年来,我跟他游踪四海,相信已经把这种气质磨掉了!”
李韶庭道:“气质天生,非人力可改的!”
这次玉贞子却报之以苦笑了,因为她明白,多年来,她虽已披上了道袍,也决心摒齐富贵。
穷山采药,雪地餐冰,虽然在生活上,她已与富贵绝缘,可是她心里仍是放不下方家,放不下这个门弟!
看来她的几个侄女儿都比她淡泊得多,她们嫁给李韶庭之后,居然安之若素,而且还乐趣无穷!
自己与药师多年恋情,情圣金石,却始终未能结合,没有别的原故,就是那一点心理上的隔阂!
因此她不再问了,转人沉思。
姚胖子这才凑到他身边,把近来所发生的一切概略地告诉他,李绍庭只是默默地听着,间或点点头,可是他却没表示一点意见。
一直到启行出发,在赴约的路上。
姚胖子忍不住了间道:“老弟,你对今天这一战倒底有多大把握?”
李韶庭笑道:“没有把握,因为我不可能赢!”
姚逢春急急道:“那怎么行呢?我们全指望你了。”_李韶庭含笑道:“但我也不会输,我学的那六式招可保立于不败之境,就是神尼会同天山三老联手进攻,也不可能击败我!”
姚逢春怔道:“这是什么剑法呢?”
“大罗剑,神仙剑,仙家妙用无穷,所以神仙才能长生不死,我学会这六招剑法,就不会被对方杀死!”
姚逢春道:“但总得有个胜负呀!”
李韶庭笑道:“何必要分胜负呢,他们杀不死我,我也不会杀他们,有兴趣就一直打下去,直到他们自动罢手为止!”
姚逢春道:“可是他们不肯罢手!”
李韶庭道:“那就对峙下去,我的年纪比他们青,总不会死在他们前面,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撑下去!”
姚逢春实在弄糊涂了,但看见李韶庭一派从容镇定的样子,心中也踏实多了,遂不再多问!
一行人来到东校场,对方早已准备妥当!
因为日月同盟半借官方的势力,既然动用了禁军,布防森严,除了自己的人外,四海镖局方面,只有跟随李韶庭前来的予以放行,那些闻风而来,想看热闹的,都被摒诸门外。
可见日且同盟对这一战也没有多大信心,他们怕万一落败,传闻出去有损威信,所以禁止闲人观战!
东校场本是朝廷检阅军伍的场所,占地很广,可是触目惊心的却是场子四周,排列着一具具的棺木!”
这些棺木都是空的,棺盖打开放在一边,密密地排列着,总有四五十具之多,散发着油漆的气味!
李韶庭一皱眉,向接待的白泰宫问道:“这是做什么?”
白泰官冷笑道:“给你们准备的,神尼怕你们暴尸荒郊!”
李韶庭道:“用不着!我们这边不会有人死的!”
白泰官道:“那就留下给我们自己用了,今天不把这些棺木填满是不会解决的,所以必须准备得充份一点!”
李韶庭道:“也不必,我们不想流血伤人!”
自泰官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今日之会,有我无你,是我们两主最后决定的一战,不到人死光是无法休了的!”
姚逢春正旁道:“只要一具就够了,用来装索天彪的,他是害死了因大师罪魁祸首,绝对饶不了他,至于别的人……”
白泰官用手一指道:“索先生就在那边坐着,但要他进棺材还得你们拿出本事来,我们所排的次序,索先生是最后死的一个!”
姚逢春冷笑道:“是吗?人都到齐了,该入场了。”
白泰管道:“还有位药师道人,他怎么还没来?”
李韶庭道:“家师不来了,一应过节都由李某一身担任!”
白泰官冷冷地道:“他躲不掉,不过你既然要代他出头,这第一具棺材就先为阁下准备着了,你们先过去坐着等死吧?”
他指指另一排空着的座位,就退身走了!
李韶庭这边一共才来了不到三十人,对方却给他们准备了百来个座位,显得空洞洞的。
倒是对方,黑压压的,坐满了一大片,约模有两百多人,在声势上,似乎比他们壮盛得多了!
大座位上还搭了看棚,以遮天日,两边看棚中间,就是那座用以决斗的平台了,这原是作为点阅的司令台!
因此十分空广,在决斗平台的两侧,各有一所密闭的小室,连接双方的看棚、有暗门可通。
这是双方用作监视所用的暗室,以防对方在决斗的中途,施展暗算,在暗室中的人就可以用暗器或劲弩遇制对方。
可见这一次决斗,日月同盟的确的费了一番心血。
李韶庭与姚逢春走到自己的暗室中,却看见雍正与药师,带着桑白木夫妇与美儿,端坐室中。
李韶庭一怔道:“老爷子,您还是来了!”
雍正笑道:“今天这一场热闹,我怎么舍得不来呢,而且我还找到了药仙长作陪,你就别再找人来这儿了,我们替你掠阵。”
李韶庭只得道:“谢谢老爷子!”
药师笑道:“桑大侠伉俪都是暗器的名家,有他们二位在,对方即使想施暗器,也占不到便宜的,你放心应战吧!”
雍正又道:“而且我还作主,替你们双方请到了赫达国师,带同他教中的十名好手作为仲裁人,监督决斗公平进行!”
李韶庭再度称谢,雍正道:“对方新添了几个扎手人物,你们有准备了吗?”
姚逢春道:“草民略作安排,但不知是否能应付得了!”
雍正轻叹道:“本来我可以出面制止的,但你们不会愿意要我帮忙,我也不宜强行千预,只有靠你们自己应付了!”
李韶庭点点头,拉了姚逢春退出。
李阑娜上前道:“我们是不是要派几个人去监视着,简大姐打算要她的四名飞燕军领队进去,她们的蜂弩针筒很有威力!”
李绍庭摇摇头道:“不必了!师父在里面,还有那位好事的皇上!”
李阑娜一怔道:“他们倒先来了!”
姚逢春道:“他们进入时,对方恐怕不知道,否则白泰官就不会问起药老师了,为了遮掩耳目,还是派几个去应应景!”
李韶庭想了想道:“也好,就让那四个人进去吧,先告诉她们一声,免得进去大惊小怪,张场起来,反而不妙!”
于是李阑娜带了四个女孩子进了暗室,不一会儿,她一个人出来,低声向李韶庭含笑道:“老爷子他们是从地下的秘道进来的,这两边的暗室都有秘道可通,只有老爷子一个人晓得!”
李韶庭点点头,她笑着又道:“老爷子很细心,在对方的秘道下也安排了人!”
李韶庭忙道:“那可使不得,我们不打算施暗袭!”
李阑娜笑道:“老爷子也不打算在暗中帮我们的忙,只是为了安全,万一对方有暗算的行动时,可以通知我们预防!”
玉贞子已经知道药师来到,心中较定,因为她挑上这付担子,有沉重难以喘气之感,虽然李韶庭来到之后,凡事都已代她作主,等于不要她负责了,可是在辈份上她仍然是一行人的主帅!
何况在心理上她也有未能释然之感,觉得总是不实在,现在她是真正地放心了,笑了一下道:“这是皇帝亲自御校的地方,为了防范意外,两边的密室是暗伏侍卫的地方,而地下的暗道则是监视侍卫行动的,这是大内一个是机密的设置,雍正对你很放心,所以不怕你知道,却不肯轻暴露这个秘密的!”
李韶庭这才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而决斗台上一阵号角齐鸣,身着红色法衣的赫达在台后的角门中出来了。
他身后则随着十名红衣的喇嘛僧,来到台口,两手一伸,止住了号角的奏鸣,朝两边各一合掌后道:“本师应邀为七贝勒府中侍卫队与四海镖局两方决斗之仲裁人,现在宣布决斗开始,并颁布决斗规约!”
语毕挥挥手,一名旗牌军立刻展开手中的纸卷诵读:
一、决斗时,双方各以一人出场为限,除非得对方之允准,始得以二人以上联手作战。
二、台上生死不论,一方落台为败,胜者不得追杀。
三、交手时如需使用暗器,必须于事先声明。
四、双方胜负恩怨,俱于今日了断,事后不准再事寻伙或从事私斗,违记将以行凶论处!
五、违反现约者,将由仲裁人当场制裁,立予格杀!
六、本规约系九门提督府奉谕代掷。双方不得有异议。
条约很简单,也很公平,却别具深心,尤其是第四、第五两条,对四海镖局的人颇为有利,因为他们无心生事,绝不会在事后再去找麻烦的,很明显的,这是对日月同盟的限制。
最妙的是将决斗双方的命名,四海镖局原名不动,日月同盟却变成了七贝勒府的护卫队,无异一大讽刺。
可是这又是事实,使得他们想否认也没有办法,而且九门提督也名正言顺地可以处理这场纠纷了。
规条诵读后,张贴在台上,却是四海一家四个朱字。
再看看规条的书法铁笔银钩,十分有力,把东棚的日月同盟中人看得傻了,因为这是雍正帝的亲笔!
最后一条中九门提督府奉谕代掷一句话的含义也就清楚了,奉谁的谕更是不用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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