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不得不摆动后中的佛帚摔开迎面攻来的剑刃。但是神尼的指示尚不至于此,她还点破了气功两字!
在攻击中,有一组人已慢慢离远,到达丈许外时,突然两只空手齐扬,射出一蓬密如细雨的银星!
姚胖子老于江湖,一看就知道这是三楞梅花透骨计,针体打成三楞尖刺状专用作透骨打袕,破坏护体气功!
一见银星出手,连忙招呼道:“药仙长,他们用暗器了,要留神!”
两蓬银星势很急,到达气墙之外,只阻了一阻。针身上的三楞条纹是以螺旋形绕转的,针尖透入气墙后,螺纹受气体的压缩力,直往前钻,劲力愈大,钻得愈急,姚胖子叫出口后,那两蓬细针倒有一蓬钉在药师身上。
药师拂尘突卷,将面前四个人的长剑全部卷月兑了手,深沉的内力还将他们摔远远的玉贞子那边战得正烈,忽见药师中了暗器,清叱一身,身形纵起如一只大鸟,蓦而剑光下泻。
列宿剑阵虽密,却也挡不住她全力出击,呛呛声中,两人伤肩,两人断腕,只有四个人侥幸逃过!
这一来剑阵破了,但药师则似乎脚步有点不稳!
玉贞子连忙上前扶住他问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药师眉头微皱道:“不太好,他们的针上还淬了剧毒!”
玉贞子脸色大变,连忙拾起一根细针验看道:“淬的什么毒!”
药师道:“不晓得,打在身上麻麻的,想来是一种剧毒,好在我运气逼住了,让我服几颗清毒散”
玉贞子连忙伸手掏药,神尼却摆剑上前道:“方玉贞,你没时间救人了,还是救你自己吧!”
摇剑直上,展开攻击,郎秀站与李阑挪忙舞剑迎上,吕四娘与白泰官四名蓝衣卫也攻了上来
除了方阑君要看护虚月兑无力的李韶庭,连姚胖子与史进也都摆动兵器,上前迎战,希望能将玉贞子替换下来!
但神尼的剑太劲厉了,她的回力丹也发生了作用,一枝剑舞得呼呼直响,不但缠住了玉贞子,也逼得另外那些人无法迎前。
担柴叟陈四忍不住道:“神尼!你这就太不应该了,刚才药师道长并没有因你疲乏而乘你之危,现在你用淬毒暗器伤人,还不让疗治”
神尼冷笑道:“他反正是要死的,何必费神去治疗呢?”
担柴叟怒道:“如果药道长不给你休息,你此刻那有命在。”
神尼冷酷地道:“这就是你们自命为侠义道的江湖人最不可共事的缺点,拘泥于妇人之仁,要知道对敌人宽大,就是自取灭亡!”
陈四愤然道:“神尼,老朽先前反对你只因为见解不同,现在才发现你陰狠残酷,连一点人性都没有!”
神尼冷冷地道:“任何人遭遇到我这种亡国毁家、宗庙倾废的深仇大恨,也不会仁慈的,老实说一句,我痛恨你们这些人,较之满虏尤甚,明室天下之亡,不亡于异族而亡于流贼,如李自成张献忠之辈,都是你们江湖人!”
陈四愕然道:“江湖人有好有坏!”
神尼怒声道:“屁的好坏,都是一丘之貉,我只知道有了武功,才会作乱,如果我能重握宝器。一定杀光你们这些江湖人。”
陈四一摆束木肩挑道:“为了你是前朝的公主,陈某虽然因为见解不合,但最多也只想一死以对,现在听你的谈话,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宁可被你目为叛逆,也非要跟你站在敌对的立场了,芸娘!拉家伙上!”
陈芸娘看看甘风池,甘凤池一叹:“芸娘!你听岳父的吩咐,我如果不是为血盟所拘,我也会手了,只怪我们脑筋太简单,看不出这些人的真面目!”
陈芸娘舞动双刀,了因一摆禅杖大叫道:“甘老四,周老三,路老五,你们的脑筋太死,管它什么血盟洒家也参加过盟誓,但怎么样了,世上只有是与非!”
他吼着加入战圈,却为他的徒弟龙虎双僧接住,陈芸娘敌住了一个蓝衣卫,陈四的束木扁担挑直扫而进!
这位名满江南的老侠客果然功力深厚,一连逼开了几个人,加进去与玉贞子双斗神尼!
因为有他的加入,使玉贞子能稍喘口气,怞空掏出一个药瓶,只是无法分身,只得丢给药师道:“师兄,你自己动手拿吧!”
药师运气抗住毒性内侵,一点也不敢松懈,药瓶虽然在脚底下,却也无法分神弯腰去拾!
方竹君是懂得医理的,慢慢走过去,弯腰拾起药瓶,白素和飞过一剑刺向她的背后。却被周小琪架开了!
白泰和愕然道:“小琪!你也忘记自己的立场了?”
他与周小琪是一对情侣,两人感情极深,而周小琪的民族思想极为奋烈,他再也没想到周小琪会阻止他。
周小琪凄然道:“白师哥,我很抱歉,我实在无法同意你们的行为!”
神尼暴跳如雷地叫道:“泰和!我告诉你,这些江湖人靠不住,你是官宦世家,怎么可以跟江湖女儿私情论交,以前为了周涛我不便阻止,但迟早我会要你们分开的,现在她决裂在先,就更不必顾忌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老道士得到解毒药!”
白泰和顿了一顿才道:“小琪!为了你,我只好不听神尼的话了!”
周小琪十分感动的道:“谢谢你,白师哥,我并没有忘记国仇家恨,我父亲也是一样的,我们可以用另一个方式来实现我们的理想!”
白泰和道:“别说了!小琪,快让方小姐把药送过去吧,不好,有几个蓝衣卫在阻着路,恐怕我们得护送她过去!”
被药师卷走武器的四名蓝衣剑士,先时被一抛之力,震得臂骨月兑节,这时已互相推拿接好提剑过来。
周小琪与白泰和双双仗剑护送方竹君过去,那四名蓝衣卫正待阻止但不知怎么竟停住了,放他们过去!
方竹君打开药瓶,倾出几颗药九,投入药师口中!
白泰和道:“前辈,这透骨针药性很烈,您的药也许能解,但必须从速用功逼出毒性,晚辈给你护法,您快用功散毒吧!”
药师朝他点点头,随即闭目运功,白泰和蓦而一剑,刺向药师的胸窝,剑刃深入内至两寸。
周小琪大惊失色,连忙举剑砍来,白泰和想拍剑招架,但剑身深陷在药师的胸肌内,一时拔不出来。
周小琪一剑劈下,白泰和反应略迟,闪躲不及,肩头被削下一大块肉,他的身子却赶紧躲开了。
周小琪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道:“白泰和,你太卑鄙了!”
白泰和冷笑道:“小琪,这老道士不死,我们的大业绝难得成,我不得不用点手段希望你别见怪,这是为你报仇,你难道忘了在长辛店,李韶庭用剑刺伤了你”
周小琪叫道:“我杀了你这卑鄙的小人!”
抡剑迳搠,白泰和侧身让过道:“小琪,我是看在以前的交情才对你说这话!”
周小琪不顾一切,挥剑乱砍,她在急怒中加上了极度的伤心,泪水盈眶,迷住了视线,根本不成章法。
白泰和闪了几下,看准一个机会,一掌下切,将她的剑击落在地,顺手一掌,拍在她的脸颊上,将她击昏倒地。
拾起他的剑冷笑道:“周小琪,是你不讲旧情,你怨不得我狠心了!”
提剑正待刺下,背后一道劲风突至,却是周涛凌空连剑下劈,剑落首飞。白泰和的尸体滚了开去!“
周涛外号入云龙,他的身法与剑术都臻化境,暴怒下出手,更是凌厉,白泰和如何逃得过呢!”
白泰和一死,那四名蓝衣剑士立刻冲上来要围攻他,路民瞻见状叫了起来道:“甘四哥,咱家也管不得什么血盟不血盟了!”
飞剑来助周涛,甘凤池迟疑了片刻,终于也拔剑加入战圈,他与周涛是八侠中剑术最深的两个。
那些蓝衣剑士,虽然受过神尼真传,但是被药师一卷一抛,震月兑了肩胛骨,刚接上不久,动作自然受影响!
交手不到几合,甘风池已刺倒上一人,周涛一剑横扫,居然腰斩两人,剩下的一个想要逃走。
路民瞻大吼一声,拔步进身,山兵般的躯体却像阵风似的压了上去,他是个烈性,满脑子的不痛快一直敝到现在。
这下子发了,自是势不可当,那名剑士也感觉他追了上来,回身电疾刺出一剑,攻得很陰很绝!
但路民瞻的一剑竟是当头劈下。根本不在乎对方如何反攻,他的剑刺进了路民瞻的前月复,透腰而出!
路民瞻的一剑却劈他成了两片,一脚跺开尸体,连月复中的剑都不去理会,转身又去找第二个人拼命。
接手的人是八侠中的道士张云如,排行第七,在路民瞻之后,年龄却比路民瞻大,他跟曹仁父一样,是前民的官宦之后,却没有当上官,明室沦亡时,他是个游侠少年,世家子弟,后来为了掩敝身份才入了道籍!
性情上他接近江湖人,意识上他又站在神尼那一边,见路民瞻朝他杀未,一面招架一面道:“路五哥,我们是自己人!”
路民瞻怒叫道:“放屁!曹仁父才是你自己人,我们江湖人那怕掏出了心肝也不会成为你们的自己人,我姓路的被利用够了,再也不听你这一套花言巧语了!”
边说边舞剑就杀,张云如的武功跟他差不多,但路民瞻受了伤,相形之下,就差了一点!
只是路民瞻的气势比他壮,一开始逼得他连连后退,十几个回合后,路民瞻的月复中间开始喷射鲜血。力气也衰了。
张云如究竟还有点结义之情,不忍心下手手,一面战一面劝道:“五哥本还是歇吧,这样你会送命的!”
路民瞻大叫道:“那个老婆子存心要把我们都搁在此地,我还想活得了吗?我只要拼一个够本,桥两个就赚的!”
口中叫得凶,手下却越来越松了,张云如一剑磕飞了他手中的长剑,跟着一掌把他推翻在地!
那知路民瞻存心拼命,居然拔出月复中的剑,又跳起来找他拼斗,腰后月复前,两处血如泉涌!
张云如不禁骇道:“五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拼命呢?”
路民瞻叫道:“不是找你,是找你们这一伙人。”
白泰官因为堂弟白泰和被杀,也红了眼,厉声叫道:“六哥!宰了他算了,还跟他讲什么情义?”
张云如虽然有足够的力量杀死路民瞻但究竟不忍,迟迟不能下手,一转身去迎战李阑娜了,同时道:“老七!你去杀好了,我究竟对自己人下不了手!”
白泰官腾出身来,摇剑直奔路民瞻,甘风池接住,道:“白泰官,你真的连一点情谊都不顾了吗?”
白泰官冷笑道:“跟你们讲什么情谊,先前我还认为恩师对你们过份一点,现在看你们一个个倒戈相向,才觉得你们果然该杀!”
甘凤池万分痛苦的道:“这是神尼逼出来的!”
神尼经过一段时间的激战,药力整个地行开了,精神抖擞,一只剑逼住玉贞子与陈四游刃有余,冷冷一笑道:“甘凤池,我承认逼你们太过份,但我顾虑不为无理,就算我今天不杀你们,你们还会听我的话吗?”
甘凤池哑口无言,神尼又冷笑道:“杀一个李韶庭并不费事,我把你们全部召集来此对是要试探一下你们的心性,经你们的表现,即使现在不反叛我,将来也会干扰我的计划,怪只怪四娘太不会办事,提早把我的计划说了出来”
吕四娘忙道:“恩师!不是我,是李韶庭说出来的,他全知道了!”
神尼一笑道:“现在都没关系,反正证明了这批人不可共事,也证明我对江湖人的怀疑并没有错杀吧,放开手杀吧!”
她精神抖擞,郎秀站也圈人剑势范围中,只有两名蓝衣卫与姚胖子史进对杀得难份难解,张云如独斗李阑娜,陈芸娘与周涛接住两名剑士在另一边拼斗,吕四娘与两名剑士空出身子,都去包围甘风池了!
甘凤池一只剑力敌四大高手,虽然吃紧,仍能说话道:“神尼,既然你不信任江湖人,为问你又苦苦地要我们入盟,加入日月同盟不是我们自己投入的!”
神尼冷笑道:“这个你最好去问曹仁父,是他的主意!”
曹仁父刚好带着另外十四个剑士进来,接口笑道:“甘老四,你问起这个,我就答覆你,免得你死了还不知原故,你们江湖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假如不把你们先管住,很可能你们会像李韶庭一样,反过来捣蛋,所以我才献策神尼,把你们先网罗过来!”
甘凤池一咬牙道:“我们不死于今日,也必死于异日!”
曹仁父一笑道:“那也不见得,我笼络了三山五狱的好汉很多,但那些人见利忘义,不失为可用之才,只有你们这些人,心眼儿太死了,才必须在剪除之列,只可惜你们反叛得早了一点,如果等大局稳定,你们虽然一死,还可以名列义民榜,现在你们却要做千古不齿的叛贼了!”
甘凤池义愤填膺,剑发如风,即使有四个人,仍然抵敌不住曹仁父连忙分配了四个人上前帮忙!
神尼叫道:“曹仁父,你怎么把人都带进来了?”
曹仁父一笑道:“神尼放心好了,属下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此刻已壁垒分明,再也没闲人了,还怕他们逃走不成,倒不如集中全力,一举而残,免得多事牺牲!”
神尼道:“我们这边已经占优势了!”
曹仁父笑道:“还不一定,该杀的人都没死!”
说着指指李韶庭与药师,神尼这才急道:“那个老道士已经服下毒散,必须快点解决!”
曹仁父一笑道:“臣下知道,否则臣下还不进来呢!”
他将余下的十名蓝衣剑士,分成了三起,两个人前去杀李韶庭,三个人去攻击药师,另外四人则各扣三楞梅花透骨针,远远监视住,李韶庭早已苏醒,虽是月兑力过甚,这时也执了一口剑,与方阑君同时守护着药师。
六名剑名士围攻上来,他们只好舍命一前一后地迎敌,然而战况极危,方竹君守伺在药师身边十分焦急。
药师的胸前被白泰和刺了一剑,剑仍然钉在那里,但他却如同未觉,闭目端坐,一动也不动!
方竹君大是焦急,拼命摇他道:“药老师,您快运运气,再迟可来不极了!”
药师张开眼睛,四下看了一眼,忽而叹道:“内有豺狼外有虎,血雨腥风百姓苦,除却大罗九重天,人问何处是净土,玉贞,我被你拖下水了!”
玉贞子也一叹道:“师兄,如果药篮能济世,我绝不连累你!”
药师轻叹一声,慢慢起立道:“神尼,贫道此生从未开杀戒,实不愿多伤无辜,叫你手下人都退开,由我二人一决如何?”
神尼厉声道:“臭牛鼻子,死到临头还在说大话,杀!”
六名剑士扑战更急,药师袍袖轻拂,挥出一股劲风,将六支长创一起掷飞月兑手,神尼变色叫道:“发透骨针!”
远处的四名创士同时扬手,四蓬银星如飞涌至。
药师将拂尘连扫,忽而挥帚一撑,那四名发计的剑士一起双手掩目,滚地痛呼不止,这一来大家怔住了!
药师轻叹道:“贫道炼药以济世,实在不能眼看着你们以淬毒暗器来害人了,所以才弄瞎你们的眼睛,毒针是你们自己的,想必你们也有解药,最好安静下来,从速用解药拔毒,否则性命就保住了!”
那四人仍是滚地乱叫,根本就听不见他的话!
药师朝掷月兑兵器的六名剑土道:“去帮帮他们吧,先叫他们安静下来。”
六人愕然,神尼却怒不可遏,忽然纵身飞起,单剑下劈,势子极为厉害,药师挥帚撩架!
神尼的身子虽然被撩开了,但药师手中的拂帚却被他的剑刃挥为两截,只剩下尺来长的一根细杆!
药师望着手中的残柄叹道:“劫效,劫数!老朋友,尘世纷扰,害得你遭劫,我实在感到太抱歉了,但愿你藉此兵解,早证正果!”
每个人都莫明其妙,觉得他似乎有点癫狂,一根云帚,又不是什么珍奇之物,用以要如此珍惜!
只有玉贞子与李韶庭知道他这番话的用意,药师封剑之后,受一位异人点化,传以衣钵,就是一口药箱,一柄拂尘,并且力诫他不得介人武林是非,仗此救世济人,并传了他玄门正宗练气工夫!
李韶庭与金刀刘琮拼对,几乎丧身,药师都不闻不问,还是玉贞子把他救了起来的,这次被玉贞子拖来拯危,今云帚被毁,他更难对那位坐化的异人了!
每一处的打斗都自动停止了,大家都知道,今日的生死存亡,不在乎本身的胜负,全系于这二位世外高人一战,
神尼那一击已经连足了全部劲力,结果仅削断了一枝拂尘,还被摔退回来,情知药师功力之高在她之上!
但她一向自尊已惯,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反身摇剑,准备再度扑上来,药师却退后一步道:“神尼!适才一击,已见功力,你是仗着回力丹之效才支持到现在的,而且你服用过量,绝不能再事损耗了!”
神尼怒叫道:“放屁,今天我不杀掉你誓不为人!”
药师轻叹道:“我是世外之人,不值得神尼用性命来相拼,我死了与世无损,神尼却是千万人心中的偶像,只要放弃你那个有伤天和的计划,仍然有很多事可为!”
神尼那里听得进这一套,连剑迳扑,药师拔出了身前白泰和的长剑,伤口处漂出了一缕碧血!
李韶庭大急道:“师父!您为什么要用这口剑呢?”
药师轻叹道:“剑主凶既然我无法持守戒律,用那口剑都是一样!”
李韶庭道:“可是拔出这口剑,您的伤口就没有东西阻塞了!”
方竹君道:“李大哥,你不懂,药老师所中的毒性已深入血脉,必须割破血脉,放出毒血才能清除体内余毒,白泰和那一剑刺得及时药老师正好将毒血都逼到受伤的部位,一定要放出来才能用力!”
李韶庭道:“可是这一剑伤在要害,剑口一时无法收缩。”
药师苦笑道:“韶庭,我何偿不知道,但淤血不散,我不能动手,我不能动手,今天的事万难善了,有什么办法呢?”
语毕朝神尼道:“神尼,我们动手以百招为限!”
神尼怒叫道:“放屁,谁跟你定什么限制,我非要争到你被杀死为止!”
药师一笑道:“我负伤而战,这口气最多能撑到百招,百招之后,力衰而气竭,伤口处的血也快流干了,不劳动手,我也非死不可,只是神尼仗药力勉强提起精神,而且也消耗了不少,最多也只能到百招而已…”
神尼大喝一声,挥剑砍来,药师也挥剑招架,两人先前还保持体力,略接即退,但十几招后,神尼不耐烦了,再度使出雷电剑法,劲之强,比对李韶庭时犹高出倍许!
而且这次是仗了药力的支持而施为,不能久续,所以一开始就用足全力,劲风之强,使旁观战的人都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凝视!
药师神态自如,也像李韶庭那样硬挺,他将长剑微微振动,产生一股无形的劲波,直接将神尼的劲风摇散了!
满天的泥沙,在接触到药师前尺许处,就纷纷落下。
就这样对峙时到三十招,神尼的脸色由红转自,最后变为青色,那是功力不继,已到衰微的程度了。
而药师的脸色也微见苍白,胸前伤口处的鲜血慢慢地流下来,凝结在衣服上,堆了厚厚的一滩。
撑到第四十招时,神尼鼓起仅有的一点余力,硬把长剑递进去,眼看着快到药师身前时,药师轻轻一挡。
当的一声,两枝剑都断了下来,神尼腿一屈,差一点要跪了下来,但终于撑住,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一边。
吕四娘怯怯的道:“恩师,你怎么了!”
神尼长叹一声道:“时不我与,功败垂成,以后要看你们的了!”
吕四娘神色大变,白泰官也赶了过来。
神尼一手扶着吕四娘,神情漠漠地道:“牛鼻子,我认输,现在由你处置好了!”
药师吁了一口气道:“这是什么话,我只求神尼放过这些人,何敢言他!”
神尼一瞪眼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儿的人都是迫而自卫,谁也没有与神尼为敌之心,是神尼要杀他们!”
神尼顿了一顿才道:“好,冲着你,今天都算了,以后再说!”
玉贞子连忙过:“大师姊!关于你的计划,是否可以放弃!”
神尼冷笑道:“不可能,你们尽管破坏好了,我还是要贯彻到底!”
玉贞子刚要开口,药师道:“玉贞,别争了,她只是不肯输口,今天杀不死我们,这个计划就无法实行,因为这么多人为见证,她再要坚持下去,只是自绝于人。”
神尼冷笑道:“不见得,我们走着瞧好了,今天杀不死你有明天,只要被我遇上,我还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走!”
药师一笑道:“不必,你们伤的很重,还是我们走吧!”
叫李韶庭把车子套好,骑马的上马,搬起那被杀的人放在车子,与玉贞子两人断后,出门而去。
走出约模有三四里的样子,药师忽然叫住大家道:“我要先走一步了!”
玉贞子忙道:“师兄,你上那儿去?”
药师苦笑道:“我的去地方很远,谁都到不了,但将来一定会到的!”
众人先还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方竹君看他的神色不对,连忙在李韶庭的耳畔低声说了两句。
李韶庭脸色大变,连忙挨过去跪下道:“师父,您别吓人!”
药师苦笑道:“生死是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可怕的!”
玉贞子也觉得药师神态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连忙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一把脉,已经微弱得近乎停止了。
这一来急得她连声都变了,哽咽着道:“师兄!怎么会这样子呢?”
药师轻轻一叹道:“独臂神尼为天下技击第一人,我跟她一战勉强达到两败俱伤,已经算是很侥幸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玉贞子泣然出声道:“刚才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药师脸色十分平静地道:“那是我静持功夫比她好一点,实际上我受伤的程度比她还严重,我硬撑着没事的样子把她吓住了!”
玉贞子哭道:“你为什么要硬撑呢,如果你即时告诉我,我们身边有新炼的灵药,维持住你的生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药师微微一笑道:“是的!如果我即时服药,或许能多活一两年,但我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她受的伤比我的轻”
玉贞子咬牙道:“这老虔婆难道还能杀人不成?!”
药师道:“可以的,至少她还可以跟你一挤,或许还能多杀几个人,当然她自己也活不成了,但以她的个性,她绝对会硬拼的,所以我必须撑住,使她不敢妄动我们大家才能安然离开!”
玉贞子一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药师却笑道:“玉贞!她的伤在十年之内难以复原了,十年的岁月对她来说,等于是生命的尽头,所以你不必回去找她!”
玉贞子道:“难道要白白地放过她不成!”
药师苦笑道:“我与她谈不到仇,只是观点不同而已,毕竟她的工作是令人钦敬的,我阻止了她,心中很感歉然!”
玉贞子垂头不语,药师道:“她行事的手段过于激烈,受了这一次教训后,她会收敛很多,尤其是她不知道我会死,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的死必须十分秘密!”
李韶庭见师傅的气息已渐微弱,忙跪下道:“师父!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药师苦笑道:“我相信你已懂得我的意思,不必多说了,我们阻止神尼的行动乃是为了天下苍生,并不是为了替异族效命!”
李韶庭道:“弟子知道,弟子不会忘记自己是汉人!”
药师一笑道:“那就好了,吕四娘杀死宝珠也不是为了私仇,得饶人处且饶人,应放手时且放手,因为这不是仇恨!”
李韶庭在此时自然不便辨解,只得静静地听着!
药师又道:“我以前独善其身也错了,白白辜负了一身武功,看了今天江南八侠的作为我很感动也很惭愧他们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姚史二位仗义行快,勇拒金刀刘琮这样的恶霸,也比我更不负所学。”
姚胖子十分激动地道:“药仙长今日一战,功德无量!”
药师点点头道:“我生平只动了这一次手,就遇上了一个绝世的高手,伤了一个我最不愿意伤的人,虽说问心无愧,我仍然感到很遗憾,今后小徒在江湖上行走,尚祈二位多于支持,时加匡劝,他的江湖阅历大差,成名太早,这都不是好事,也容易失足,二位是江湖上风浪中历练出来的。”
姚胖子知道这番话明奖暗劝,含有深意,忙道:“前辈放心好了,再晚等一定全力全心,帮助李老弟把镖局好好地办下去,尽一个武人本份。”
药师安慰地点点头,然后道:“武人的本份是行侠仗义,我们的对象是江湖强梁恶霸豪吏,此外最好别多插手到不相干的事情中去!”
李韶庭知道师父的意思,忙道:“是的!弟子一定保持江湖人的身份,吕四娘等人只要不再危及生民,弟子绝不再找他们麻烦!”
药师想了一下乃道:“方小姐!你姑姑曾经为你论婚下嫁韶庭,我怕门第身分不同,没有答应,现在你的意思如何?”
方竹君含羞低头道:“全凭伯父作主!”
药师点了一下道:“现在你这千金小姐也做不成了,而且你开罪的江湖人大多,除了韶庭之外,谁也保护不了你,只是你家中的爵位必须放弃了,你肯吗?”
方竹君道:“侄女从来也没有把爵位之事放在心上,而且想到李大哥不是富贵中人,更不愿用富贵去沾污他的志向!”
药师道:“好!我这次见到韶庭的母亲。说服了那位老太太。同意认你为媳,因为你不会武功,正好长侍在他身边!替韶庭一尽人子之份,还有秀姑。”
郎秀姑听药师为方竹君作了主,心中十分失望,听见又叫到她,不知是为了什么忙应声而前道:“师伯有什么吩咐?”
药师看了看她道:“你祖父是我的好朋友,一再托我照应你,现在我也无法再照顾你了,只好委屈你也跟着韶庭吧!”
郎秀站心中暗喜,却不敢流露出来,只跪下叩谢。
药师道:“韶庭!本来一夫一妻,才是家室和美之源,但你的情形不同,这四个女孩子都因为际遇之故,都要归到你一人身上,她们都是心胸广阔的好女儿,不会有争风吃醋的无聊行为,但也要你一视同仁。”
李韶庭没想到师父一下子又给他弄了两房媳妇,在别人或许以为艳福齐天,对他却是件苦事!
但此时他能拒绝吗?药师又道:“阑君,阑娜,你们的身分已定。我又给你们添了两个人来,你们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李阑娜忙叩头道:“多谢师父,弟子感激不尽!”
药师笑笑道:“四人同心,其利断金,你们都不是世俗女子,相信不会争计立长幼之分,今后以齿序论长幼吧!”
李阑娜道:“师父指示极是,大哥的结发妻室是宝珠姊姊,我们都是继室,也都是姊妹,没有正庶之分了!”
药师道:“这也好,宝珠那孩子太可怜了,虽落了虚名,也略可安慰她泉下之灵。还有韶庭,你们即日回南宫,禀过你母亲由她主持成礼,小住半月,阑君留家待产,竹君就在南宫侍奉老夫人,其余两人从此匡助韶庭在江湖行便,我的话都完了,你们走吧,今后我会在冥冥中保佑你们的。”
众人都感到十分悲戚,李韶庭叩头道:“师父!弟子成婚的事不忙,还是先侍奉您老人家。”
他不忍说出归天二字,药师却一笑道:“我的死是秘密的,不能声张出去,而且我埋骨之所早已选定了,有玉贞送我就成了!”
玉贞子含着眼泪道:“韶庭!我跟师兄早已选中一处地方作为埋骨之所,那是谁都找不到的,今后我如非必要,就在那儿常伴师兄不再出来看你们了。好在师兄已把后事都交代清楚,用不到我来费心了。你们走吧。”
方竹君哭着道:“姑姑!至少总该把地方告诉我们!”
玉贞子摇头道:“不必,我会来看你们,不用你们来看我,你知道我也是为了承爵的事,无法跟师兄结合,你们的运气比我好,经过这么多的变化,皇帝再也无法用一个爵位来套住你们了,快去吧!”
药师也勉力挥挥手,看见了因在旁,乃道:“大师,今日多承赐援,小徒等人才能支持到我们来解围,无以为谢,只有麻烦你当个现成的媒人,为小徒与方郎二位姑娘主持婚礼!”
了因恭身道:“洒家荣幸奉命,李大侠,恭喜,恭喜!走吧!生死在天,闯江湖的人应该看得开一点,别婆婆妈妈的!”
李韶庭犹自恋恋不舍,还是姚胖子道:“老弟!走吧,药仙长在世的时间不多了,他与玉贞仙子还有许多话要说,我们不便在此打扰了!”
玉贞子含泪点头道:“是的,你们留点时间给我吧,我跟他几十年相处,却很少有机会好好地谈几句话,现在再不说,以后恐怕再也听不到了!”
给她这样一说,众人都不便再留下了,包括了因在内,每个人都朝药师叩头辞别,药师只对了因与姚脖子史进三人点头回礼,却没有开口,显然他要留下最后一点精神跟玉贞子谈几句知心的话!
一行人肃然而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但没有多久,了因就跟姚胖子史进三人谈得有说有笑!
天色向晚,他们楼宿在一家客栈中,了因与姚胖子史进三人一桌,大吃大喝,十分投机。
李韶庭与四个女的在另一桌都愁眉苦脸,食不甘味。
终于李阑娜道:“大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又得了两房如花美眷!竹姊温雅响淑,秀妹武艺超群,内外两边,你都添了个好帮手!”
李韶庭微一皱眉道:“阑娜!我那里有心情!”
李阑娜道:“大哥!你别以为我不难过,但难过有什么用呢,老师把我们遣开,不让我们送他归真,就是不希望我们太过伤心,所以我们应该遵从他老人家的遗志,打起精神来!”
姚胖子在旁道:“弟妹这话对练武的人,随时都得把性命置之度外,死固可哀,但死得其所,就无所谓哀了,今天我应该比你们伤心,罗世藩是我的结义手足,刘五爷更是我平生第一知心知己,他们也死了。我该为他们大哭一场才是,但我哭破嗓子也不能使他们死而复生、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李韶度一声长叹道:“姚大哥,我能像你这么洒月兑就好了!”
了因笑道:“李大侠!酒家对你的胸怀见识武功都十分钦佩,就是你这婆婆妈妈的性情看不顺眼,你该跟令师学学,他老人家临死之前,语态从容,把事情-一交代清楚,而且没有一点痛苦,这是何等的洒月兑的气度,你真不像他的门人!”
方竹君轻轻地道:“大哥!姚大哥与了因大师说得很对,师伯与站站都是修道之人。他们对生死另有一种看法。虽然姑姑也掉了眼泪,那不是伤心,而是为了不忍别离的悲哀而已,其实他们又何尝分开了呢,师怕在世的时候,他们会少离多,各人忙着自己的功德极少相聚,师伯一死她们倒是永远在一起了!”
李韶庭默默不语、方竹君又道:“师伯与姑姑从小就认识了,可是我父亲因为门第不合,不答应他们结合。师伯负气出家修道,姑姑也跟着作了道姑,我父亲很后悔。临死时上了一本,奏请要朝是将候爵由师伯继承承,让他与姑姑结合,皇上准了他的奏章下诏要他们还俗,但师伯不愿为富贵所羁,但又不忍正面抗旨使我家为难,只好终年漂泊,连站站的面都不能见,直到近几年,姑姑方奏准将爵位移到我们身上,她算是月兑了身,但两个人都入了中年,不便论婚姻了,而且师伯养成了飘游的习惯,鹤踪无走,姑姑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找他,他们自己找定了藏真之处,那必然是块人迹不至之处也不会受人打扰的地方,这下子是他们团聚的开始……”
李韶庭黯然道:“一生一死,幽明异途,这称是团聚吗?”
方竹君道:“心有灵犀一点通,何在乎生死呢,何况师伯并不一定会死,他神定气闭,那里像死的样子!”
李韶庭一怔道:“什么!你说师父还能活下去!”
方竹君点点头道:“是的!我对医理颇有研究,师伯如果是为力战而虚月兑,绝不能如此轻松,你看见那老尼姑,她的修为并不比师伯差,她口喷鲜血,面如白纸,那才是受了内伤的样子,所以我怀疑师伯所谓的死,只是一种遁辞!”
李韶庭想想师父的情状,将信将疑地道:“那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呢?”
方竹君道:“独臂神尼是个性情高傲的人,遭此败绩,必将引为奇耻大辰,必然会全心全力以求报复,师怕不愿为此跟她纠缠不休,乃托归真以绝其仇念!”
李韶庭道:“哪为什么要背着她呢?既是如此,应该让她知道呀!”
方竹君笑笑道:“你以为她不知道吗?我相信他们必然派人偷偷地盯在我们后面以观究竟,然后去报告她的!”
了因道:“不错!酒家看见远处林中有人影一恍,好像是白泰官那小子,洒家懒得理他,同时洒家也为仙长分了心。”
方竹君道:“那就对了,师伯必然是发现有人跟踪,才突然想出这个主意,使老尼姑对他死了心,老尼知道师伯的死讯后,心中好过得多,以后连我们的麻烦不会找了!”
郎秀姑道:“药师伯既然好好的,就证明他比老尼高得多,还怕她找什么麻烦呢。现用不着装死来躲避她呀!”
李韶庭渐渐有了信心道:“你不懂,恩师最怕麻烦,这次是万不得已,以后自然越少麻烦越好,再者师父说两败俱伤也是实话、神尼受了这么重的伤,师父自然不可能丝毫无损,他的内力一定大受损伤非长期修养不能复原,所以才想出这月兑身之计!”
姚胖子笑道:“越说越有道理了,否则他们的藏身之处对别人要保守秘密,对自己的亲人弟子也该说一声,以便日后祭扫,他们不愿说,分明是还没有到时候,老弟!你放心好了,等你们生了几个白胖小子后,说不定两位仙人还会来瞧瞧从孙呢,胖子就不相信像药仙长那样的活菩萨会这么早归天的,不过他老人家把事情都指点清楚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出世的了!”
史进这时才开口道:“我一直在旁冷静地观察,玉贞仙子到底不是真神仙,做不到斩断六情七欲,她先前流的眼泪是急泪,那是真着急,后来含泪说话,语气反而平静了,神色也安详了,她一定是明白药仙长的意思,方摧着我们走。”
方竹君红着脸道:“李大哥,师怕要托词装死的最大一个原因是为了我,姑姑为了我的事,求过他很多次了,他始终不肯勉强,你娶了阑君与阑娜之后,更难为我说话了,只有在这种情形下,你才无法拒绝,我对他老人家的用心固然十分感激,但你不必太勉强。”
李韶庭忙道:“这是什么话,师父已当面指示,而且也过得母亲的同意,怎么能反覆呢,只是太委屈你了!”
方阑君笑道:“大哥对姊姊的印象极好,秀妹妹跟大哥则是同门师兄妹,又兼患难之交,只是被我与阑娜姐姐拔了先筹,把她们两位嫁过来,唯恐我们掀风作浪,才如此苦心安排,最后那一番训词,分明是针对我与阑娜姊姊而说的!”
李阑娜道:“师父似乎把我们看得太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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