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九郎寻得的第二个人,居然是魔教的大祭司金妮。
她是由韩天化悄悄带来,来得十分神秘,除了洪九郎居处的那些人之外,几乎没有别人知道。
他们的谈话也很直接,洪九郎一见面就道:“金妮,我们暂时抛开敌对的地位,做个朋友如何?”
金妮微怔一怔道:“我一开始就想跟你成为朋友,可是你这个朋友太不可信任,一直都在利用我、打击我。”
洪九郎笑道:“你别抱怨,你自己也没安好心,因为你也是在利用我,假如你真心把我当朋友,我绝不欺骗你。”
金妮咬咬嘴唇道:“那么现在呢?你是否真心跟我交朋友了呢?”
“是的,从今后我们已经没有利害的冲突了,我想我们该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我们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吗?”
“会的,今后你将成为魔教中的第一人,掌握整个的魔教,也许你们还将不放弃进军中原的企图,但那已是人家的事,与你无关了。”
“慢来!你对我们魔教究竟知道多少?”
“很多,我刚从灵鹫峰回来,几乎该知道的我全知道了,连我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
“那你该知道我离魔教第一人的距离有多远,我只是东方教的祭司,上有长老和教司,再上去才是魔教总宫,我再爬五十年,还不知道是否能坐上那个位子。”
“如若你有了特殊的表现,在技艺上胜人一筹,就不必等年资了。”
“但本教的技艺是随着年资而增进的,必须到了那个年资,才能有资格进修上一层的技艺。”
“我现在就提供你一个机会,使你的技艺突破限制,追上或超过芭芭拉夫人,你就可以高踞首座了。”
“有这种机会吗?”
“我找你来,就是要提供这个机会。”
“为什么你会选上我?”
“因为你最适合条件,你到过东方了,一定已经发觉以你的形貌,绝难取得尊敬和地位,所以只有往西方去。”
金妮终于叹了口气道:“是的,这是个致命伤,东方人的种族观念太深,非我族类四个字即否定了一切,我在这边再成功也没有用的,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本教的东方教主一定要汉人,因为你们容不下别种人。”
“所以我相信我们能合作的。”
“我要如何与你合作?”
“我们共同研究你们魔教的最高宝典,你帮助我在两个月后击败芭芭拉夫人。”
“什么?你要我帮助你击败她?”
“不仅是击败她,而且还要击倒她,她的修为已到魔教的第七重天,假如不击倒她,她永远是魔教的第一人,你也无法取代她的地位。”
金妮陷入了沉思之外。
良久之后,她忽然作成了决定,说道:“好,我答应你。”
口口口口口口
兰州天狐门的总坛一下子变得十分热闹起来。
一个月前,他们已经包下了兰州的大小客栈旅馆,为的是款待来自各方的武林豪杰,各大门派的西征代表根本就没有走,却以最快的方式,通知了自己的门户。
掌门人已然出行的,则召来了本门的精锐与长老,只派长老代表的,则请来了掌门人,用尽一切方法,以最快的行程,务期在约会前赶到兰州。
约会虽是洪九郎与芭芭拉夫人订的,但大家都知道,这一战将是中原武林和魔教最具决定性的一举。
以往魔教虽也有大举入侵之行,但只是他们的东方教派入闯,这一次却是魔宫总教的教主出马,相信西方教也不会闲着,等于是双方实力与武技一次最重大的考验。
天狐门由天狐老人出面接待招呼,岳天玲为副,他们两个人认识的人最多,有不少的老朋友。
八大门派的人这时也才对天狐门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们以天府八狐为班底所网集的人员已然是声势浩大了,但这一次,他们发现武林中许多不居于任何门派,而声望卓著的知名人物,也都前来了。
这些人跟天狐老人或岳天玲谈笑自若,十分亲密,证明他们之间的交情很深。
更难得的是,有天下第一大帮之称的丐帮,龙头帮主九现云龙申化而居然也率着门中的九大长老与会。
丐帮分净衣与污衣两门,门中弟子数逾十万以上,势力遍及天下,他们行侠仗义,管天下不平事,组织严密,武功卓绝,天下无出其右。
他们我行我素,从不参加武林门派的活动,所以一般人称中原武林代表为八大门派,但也有称九大门派时,将丐帮列入,但也只是聊备一格而已。
因丐帮的活动跟八大门派完全没有任何牵连,也不扯上任何交情。
然而为了天狐门,他们居然来了,而且还尽出帮中好手来助拳,足见天狐门的声势,远非八大门派所能比拟的。
那是岳天玲的交情,她管申化而叫老化子,申化雨叫她天仙娘娘,两个人说话十分随便,完全是一派老友状,可见他们当年的交情匪浅。
申化雨对天狐老人执札极恭,称之为前辈而自称小侄,普天之下,能当得起申化雨这一声称呼的,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每个人都隐隐感觉到,九大门派之说也不够确实,该换成十大门派才是,而天狐门在十大门派中稳居首位。
天府八狐中的幻狐韩天化,也正式地以本来面目出现了。
这人是天狐门中的一个传奇人物,谁都没见过他,但谁都认识他。
许多知名人物在见面时都没跟他打招呼,但当他把人拖过一边,小语片刻后,马上就勾肩搭背,十分亲密,可见以前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大有交情,只不过韩天化是以另一件面目出现而已。
天府八狐中,原来以灵狐岳天玲的声势最盛,名头最响,可是现在大家发现,最罩得住的人该是韩天化了。
他所认识的那些人中,虽然不居于那一家门派,却个个都是一方宗师或一地之雄。
老朋友也好,新朋友也好,聚在一起时,话题总不免要谈到魔教。
群侠这一次西行,总算接触到这一个神秘门派的最高阶层,对他们的武功、组织,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以前大家每一次击败了魔教,总以为从此天下可能太平了,可是过了十几二十年,魔教的势力又伸进了中原,一次比一次大。
每个人都不解的是,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发展生根的?
这一次,大家总算才了解,以往所接触的,只是魔教东方派的人员而巳。
本来,大家又以为魔教的根是在西方的孔雀黄金城,现在也才明白,那儿也只是魔教属下的另一个部门,而真正的根却是在灵鹫峰下的东灵、西圣二宫。
他们虽然各管一部,但实际上却是一体的,东灵、西圣二宫的主持人,历来都是夫妇,没分过彼此。
这些消息是韩天化探出来的,可是如果没有洪九郎这个捣蛋鬼,也无法把魔宫闹得天翻地覆。
西征回来的人,谈起魔宫武学,个个都咋舌不已。
端木方功力之深,武功之高,几乎是无人能敌的,洪九郎是凭着智慧杀了他。
但是根据后来的了解,西圣的造诣比东灵还要高出许多。
她之所以把一切让端木方作主,只因为端木方是她的丈夫,而魔教之祖阿修罗天也是男的,魔王之尊不能由女子担任,这是魔教中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这次的约战,洪九郎有几分胜算呢?
这是每个人都关心的问题,却也是无人能解答的问题,连洪九郎自己也不能,何况,没有人能见到他。
洪九郎躲了起来,跟金妮在参研魔教的九大宝典。
他以九子魔母神剑上的梵文,逐句的和金妮讨论,他身边自然有精通梵文的人才,岳天玲手下的第一女弟子心心就专攻梵文过。
岳天玲是个有心人,老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是,光有经典还是不够的,魔教的许多练功的法门,必须要亲身体会的,他跟金妮参研的就是这些。
金妮也十分用心,虽然明知她合作的对象是敌人,但她仍然毫无藏私地倾力相助,因为此举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她终于进窥到升登天魔的阶梯,她已不在乎魔教的成功与失败了,因为魔的最高境界也是超然物外,无他无我的。
魔教的人马也大批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是赫连达去布署接待的,虽然大家是敌人,但在约会之前,大家还是秋毫无犯的,他们可以公然的活动。
魔教的中心地设在旋风牧场,位居大通河之畔,那也是黄河的源头之一。
她动员的人手近千,在大通河畔广阔的牧野上,架起了连天的帐幕,很难知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但是韩天化居然有办法能探到了一点消息。
消息很惊人,除了东方教的全班人马外,西方教主独孤长恨也带着他黄金城中的高手护送芭芭拉夫人前来。
据说除了芭芭拉之外,居然还有两位魔教中已经退隐的长老也搬出来了,因为九子魔母神剑是魔教的镇宫神兵,不容失落在外人之手。
这说明了对头更难缠了,自然使大家都揪着心。
不过群侠这边也有些可堪安慰的事,少林搬来了一位久已闭门清修的老长辈枯佛灵空。
这位上人是现任掌门的师叔祖,是少林大硕果仅存的一位老长辈了,年龄已有一百二十多岁了。
武当也搬来了一位俗家长老醉仙客常枫。
他的辈份与灵空相等,年纪略小几岁,但也已是百龄开外之人。
这一佛一仙在六十年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就不再问世事了,年长一辈的弟子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两位老祖宗的存在,这次居然也出动了。
他们跟天狐老人似乎颇熟,来了也没跟他们徒子徒孙住在一起,被天狐老人接到天狐门的特别宾馆中栖身。
那所宾馆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人物,但是跟一仙一佛及天狐人颇为熟稔,这大概是天狐门搬来的帮手。
这些人的生平事迹和名字都未为世传,但他们能够住进天狐门的特别宾馆,想必不是等闲人物,因此大家对这些人也寄予莫大的希望。
整个兰州处于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中。
终于到了约会的那一天了。
时间定在上午辰初开始。
魔教的人准时抵达,浩浩荡荡地来了将近百人,大部份人都是骑着马的,但一些有身份的人,则是乘坐宫免
这种官辇是西方式的,一台彩绸扎成的宫轿,放在平车上,用四匹马拉着,人还是半卧在轿子上。
四名抬轿的西方美女穿着袒胸露月复的西方女装,脚登蛮靴,婀娜英健,再视着她们的金发碧眼隆鼻与一身白玉似的肌肤,倒是十分香艳动人。
像这样的官辇一共是三乘,其中一乘是西圣夫人芭芭拉,另外两乘上则是一名十六七岁的美艳少女和一名二十来岁的俊美少年。
同样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只是男的俊仪若仙,女的明艳照人,大概这就是他们魔教的两位长老了。
东方教主赫连达与西方教主独孤长恨的两乘骏骑都傍着宫辇而行,对辇上人执礼甚恭,使人想到这三个人的身份都不平凡。
这情形颇让东来群侠担忧。
因为大家都深知魔教的端倪,对方愈是外表显得年轻,其造诣也愈深,而这两名长老都是十分的年轻。
天狐门兰州总坛的手笔很大,早就围出了一块数十亩大的空地。围着空地,叠木为架,盖起了十四层的座椅。
中心则是一座丈许高的土台,台的周围插本为桥,台广十丈,以竟技而言,足够十来对人同时动手的。
这座看台可容数千人参加,使那些赶来一睹盛会的武林朋友,人人都有一席之地以免向隅。
这情形让八大门派的掌门人看了有点诧然。
因为他们每有盛大聚会,总是为接待参观的的人伤脑筋,不管如何安排,总是使有些人无法如愿,招致了不少批评。
这次天狐门主与魔教的约斗,来看热闹的人多出了两三倍,天狐门却有办法将大家安排得皆欢喜,看来各大门派故步自封、不求进步,已是不争的事实,该向别人好好地学习一下。
东来群豪中由于门户众多,旗旗招展,十分热闹。
但是魔教的大队来到后,居然毫不逊色。
他们的旗帜只有金银两种颜色,东方教用金黄色,西方教用银白色,旗面上都绣着三头六臂的阿修罗天神像,旗的周围以金银丝线滚边。
在月光映射中,灿烂辉煌,气势夺人。
魔教以赫连达为主前来交涉答话,岳天玲则代表了中原群豪,赫连达自先开口道:“为何不见洪门主大驾?”
岳天玲冷冷道:“他约的是西里宫宫主芭芭拉夫人,等芭芭拉夫人出场时,他自会出面的。”
“然他约的是西圣夫人一人,但是他夺去了本教镇宫神兵,事关本教东西两大教派,所以我们都要来向他讨教一番。”
岳天玲一笑道:“既然事关魔教全体,天狐门一派也作不了主,中原所属各大门派,大家都有份。”
“那么贵方是打算以人多来压比教了?”
谁都以为岳天玲会就此提出辩解的,那知她居然承认了下来道:“不错,我们正是这个意思,今日之会,就是要你们魔教了解一下,中原武林中究竟有多少人,凭你们那点人力,是否能将中原人征服下来。”
赫连达语为之结,片刻才道:“岳女侠如果要以人数相较,本教只有认输了。”
“认输了你就滚回西方去,少在中原作怪!”
“这一点却是无法如命,称霸天下是本教主的最大宏愿,在西方,我们已经立下了根基。”
“你们在西方也只是一城之主,不够称霸的资格。”
“我们虽然只有一城之地,数万之众,但是邻近几个城,对本教莫不敬畏有加,只要我们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扩充十倍。”
岳天玲笑道:“也不过才扩充十倍而已,可是你们的人手有限,管理十个城就已经焦头烂额,而且西方反对你们的人太多,目前你们因为只固守一城一地,所以大家才不愿多事来征伐你们,只要你们稍有扩充之意,那些较大的城邦立将群起而伐之,这就是你们一直不敢扩充的原因,赫连教主,你的那一套唬不了人,大家对你们都太了解了,还是别在这上面浪费口舌吧!”
赫连达被她一句话击中了弱点,气沮万分,顿了一顿才道:“也好,这有关于发展大业,行头万绪,也不是几句话可以说完的,而且东西两地的情况迥异,本教也不准备用西方的那一套来扩充东方,所以争这些也没有用。”
“你们只想在东方江湖中称雄,等江湖势力尽入掌握之时,再起而侵城略地,图霸中原?”
赫连达一笑说道:“这只是本教一些前辈们的构想,他们昧于事实,看不到很多的细节。”
“可是你们却一直在这样做。”
赫连达道:“这个方法究竟不失为可行之道,所以我们也不必提出反对的话,走一步算一步,此刻自然言之过早,等我们能将中原江湖置于掌握之中后,如里情势允许,未尝不可如此做,未到这一天,一切都是空谈,所以我们目前不去谈它。”
岳天玲也知道这种谈话不会有结果的,因此她笑笑道:“赫连教主对今日一会作何看法?”
赫连达微笑地道:“这一战关系魔教颇大,不过跟我们的关系不大。”
“既是与魔教关系很大,怎么会与教主无关呢?”
“因为他们争的是魔教的荣誉,我关心的是魔教的实力,芭芭拉夫人如能得胜固好,她失败了,也不可能影响本教的存亡,我们还是要在中原撑下去。”
这个答复倒是大出岳天玲的意外,一时不知如何措辞了。
赫连达又道:“女侠当知魔教中教务与教司两派,我负责的是教务,东灵西圣负责的是教司方面的工作,两者虽有关连,但互不干扰。”
“怎么会不干扰?你们的人员都是从东灵宫训练的。”
“那只是一部份人员,训练出来的人员固然是好手,但本教好手并不是全由那边出身,发展教务所需的人手太多,教司方面也来不及供应,多半还是我们自行网罗的,今日之战,教司方面能胜,证实了魔教武学有不可轻伤之处,大家对我们会客气些,那自然是好事,但芭芭拉夫人若是败了,本教的实力仍在,我们仍然将依一个江湖门派的姿态存在,而且没有了教司的约束,本教行事反而会自由得多。”
“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就是说,本教可以放弃教中的一些规矩,特别是那些与中厚礼俗相违的行为和活动,纯然成为一个江湖门派,对本教之发展也大有好处。”
“那你们就不再是魔教了?”
“魔教还是魔教,但没有那些不合俗情的仪式,也没有了那些不合世情的规定与行径,相信反而可以跟各位和平相处了。”
“魔教能与人合平相处吗?”
赫连达道:“女侠这话就不公平了,你们以前视魔教为邪恶,只是了为某一些教中的仪式和规定,如果本教删去了那些规定,由与一般武林门户无异,女侠总没理由再赶尽杀绝,不让我们生存吧?”
岳天玲无法相信他的话,但也无法反驳他的话。
因为,赫连达这次再组东方魔教,的确是有很多的改变,以前的那些邪恶行为都没有再现。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所改进了,只能说是他掩蔽的手法更高明了。
他们利用和权欲利禄,诱使各大门派中意志不坚的门人长老而实行其渗透颠覆的手法依然如一,这是永远也更改不了的。
赫连达笑笑道:“东灵宫的位置是我故意泄露的,否则你们是找不到的,我明知早年吸收的那批人中有各大门派的杰作,却仍然把他们送到灵鹫峰去受训,就是要他们把东灵宫暴露出来,让你们找了去,今日之会,魔教无论胜负,对我都有好处。”
岳天玲怒道:“你是利用我们去打击教司?”
赫连达道:“我是有点这个意思,不过女侠也不必生气,世上有些事是明知上当还是非做不可的。”
望着他狡黠的笑,岳天玲倒是暗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她发现这个人才是个真正的厉害角色。
她愤然地道:“赫达达,你也别得意,只要我天狐门存在一天,绝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们将尽一切的努力来挫除你的势力。”
赫连达道:“岳女侠,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没有那个工夫和余力了,今日之约若你们得胜,天狐门势将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你将面对着许多忙不完的琐碎杂务,别人不找你的麻烦就好了,你没精神去找别人的麻烦了。”
岳天玲冷笑道:“我会撇一下我的事务不管,专门找你魔教的麻烦。”
赫连达也一笑道:“好,到时候岳女侠如果有兴致,在下少不得自会奉陪,老实说,我再度组教东进,已作了十来年的努力,一直不跟人正面发生冲突,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实力有多强,岳女侠不妨来碰碰看,到时候你就知道本教并不是一枚好吃的果子。”
岳天玲懒得跟他多说了,只命人将他们接引到西边的客座上安顿好,与中原群豪相对而坐。
约会的时辰终于到了。
洪九郎终于出现在人前,他虽然已是天下瞩目的焦点人物,但是打扮仍很平常,只穿了一身寻常的长袍,脸上也没有那种凌人的骄气,很和气地跟熟人打招呼,对一些前辈们执礼颇恭。
连岳天玲都有些看不过去道:“老九,对有些人,你不必太客气的。”
“那又何苦呢,他们总是武林前辈。”“
“什么前辈,你没见过他们卑劣的嘴脸,有时候我觉得让魔教来整整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洪九郎一笑道:“大姐,我们反对魔教是为了我们不同意魔教的一些做法,并不是为了他们,又何必去斤斤计较他们的嘴脸呢!”
岳天玲恨恨地哼了一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只告诉了他自己与赫连达的谈话。
洪九郎却毫不惊奇地道:“这个小弟早就知道了,金妮跟我谈了很多,把赫连达的野心与作为都告诉了我。”
“那我们今天这一战不是太没意思了吗?等于是帮了赫连达的忙。”
洪九郎一叹道:“看来是这样的,但我们无法拒绝,正如赫连达所说,世上有很多事,我们明知是上当,也是非做不可的。”
“为什么呢?”
“因为魔教的一切,确实是不合于中原,如由他们得逞,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整个天下都将陷于邪恶的泥沼。”
“但是赫连达也好不了多少。”
“这个小弟也知道,不过大姐放心好了,赫连达也无法得逞的,小弟已经有了制他之策。”
“你真能制住他吗?要知道他并不是在吹牛,他筹划多年,组教十年,实力确已不可轻侮。”
“他的实力很强,党羽遍及天下,势力之盛,远超过我天狐门,因为我们的实力只限于河西,他却在南七北六十三省都布下了实力。”
岳天玲惊道:“他真能这么强?”
“金妮告诉我的,想来不会假。”
“他既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为什么不公开呢?”
“因为他有雄心想图霸天下。”
“照他的势力而言,应该已可雄图天下而有余了。”
“他的目的不仅是成为天下的霸主,而且还要征服武林,使每个人都屈服其下,目前他认为时机尚未成熟,各大门派尚足与之一抗,所以他隐而不发。”
“他要怎么样才认为时机到了呢?”
“让各大门派间互起磨擦、起冲突,等大家相互对耗得差不多时,他才适时而起,一举征服各大宗派。”
“这老小子倒是有心人,他是怎么建成如许大的势力的?”
“钱,大部份人都是他用钱买过来的。”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西方教主独孤长恨供应的,孔雀黄金城中窖藏的黄金多达亿万之数,有一半被秘密运来中原。”
“独孤长恨为什么肯如此支持他?”
“因为他也想将势力移到中原,黄金城的地方太小了,容不下他们的发展,而且金城在他的统治下,用不了多少钱,黄金要灵活运用才值钱,放在那儿是不起作用的,这两个人的眼光都看得很远。”
岳天玲道:“这个情况很严重。”
“是的,相当严重,不过他们谋定而动,还糟不到那里去,最怕就是他们乱来一通。”
“谋定而动,成功的可能也大,还有什么好?”
“不然,谋定而动就一定会照计划一步一步地来,我们只要用点心,不难找出破绽而击破它。”
“完美的计划能击破吗?”
“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总会有缺点的,何况他们要从事的又是一个大计划,而我手中已经掌握了部份线索,只要他们一有动静,我就会有知觉的,这部份由四哥躁劳去,他有办法把他们盯死的。”
“韩老四,他有个鬼的办法。”
洪九郎一笑道:“大姐,天府八狐中,论武功声势是你最大,但若论成就,却以四哥为最,他百面千幻,制造了几十个化身潜入了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门派,都很有成就,知彼的功大,以他最深。”
对幻狐韩天化,岳天玲也在心里佩服的,只是口头上不肯承认而已,故意冷笑一声道:
“韩老四只有捣鬼的本事最大。”
洪九郎微微一笑道:“大姐,天狐九技,捣鬼也是其中之一,四哥在这方面的成就是无可比拟的,我真庆幸魔教中没这一门武功,否则我们应付起来可头大了。”
岳天玲道:“别的话不说了,倒是今天的约会,你能有几分取胜的把握?”
“说老实话,我一分都没有。”
“什么?你一分把握都没有?”
“是的,要能知己知彼,才能评估有几分把握,我对西圣夫人一无所知,自然不能说出有几分把握。”
“你不是已经握有魔教武功的秘笈了吗?”
“是的,但是我到手仅只三个月,真正研究是从金妮来了以后才开始,我只知道了一些皮毛,魔教之学,博大精深,已穷天地之奥,实非人力所能窥尽的。”
“跟我们天狐之学相较呢?””
“魔教的武学比我们深入十倍以上。”
“什么?会差这么多?”
“这还是一个粗浅的估计,因为我对那份秘笈还不能完全了解。”
“那我们还凭什么去跟人家比呢?”
“大姐,这倒不必气馁,天狐之学,虽不如魔道精奥,却是属于人的范围,人力可以达到的,魔道至奥,但已超越了人的范筹,今天我们是印证所学,是人比人不是道比道,所以尚可一争。”
岳天玲这才吁了一口气。
洪九郎又道:“本来我以为有些境界是人力无法几就的,可是听说他们来了两位长老,已经修迈出三尸六神,达成了不坏之身的境界,这点却是小弟所不敢望的。”
岳天玲一笑道:“这点你倒不必担心,师父有几个朋友来了,他们似乎也有点神通,师父说过了,超越人魔之道而升入天魔之境的对手,自有人去对付。”
洪九郎道:“那就行了,如果只有西圣夫人那一关,小弟想必还可以勉力应付。”
“你也不要太托大了,那个老妖怪已经功力通神,比她的丈夫厉害多了,据说她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魔教的功力不是以年龄计,都在于一个悟字,悟得多少,便进入那一重境界,她虽已百余高龄,却仍停留在人魔之境,相信我还应付得了。”
岳天玲叹了一口气,说道:“最好你能应付过去,否则中原武林就只好往由魔道横行了。”
洪九郎道:“其实这一战胜固可喜,败了也没什么,最多把魔剑还给他们,让教司去压住独孤长恨和赫连达也是好的,教司的要求太高,目标不易达到,也蔓延不开来,对中原武林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那你为什么不故意败给他们呢?”
“这倒也不必,今日若败,主动之便就躁之在他们,我们还是争取主动的好,但不管主动被动,总还有一条路走,不会因今日之战而影响太大。”
岳天玲道:“可是你今天若是败了,就得为端木方偿命,你就活不成了。”
洪九郎却满不在乎地一笑道:“从我受师命下天山,踏入玉门关那天起,我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别说得那么轻松,你一死不打紧,天狐门中就要多了大堆的怨女了,那些丫头们都立誓跟定了你,不再作终身归宿之念了。”
洪九郎潇洒地一笑道:“想到这一点,我倒是希望早点死了,如我死于今日,她们的一颗心都向着我,可以赢得无数的眼泪,若是我晚死几年,对着那么多的女裙钗,总是难以满足每一个人的,那时不免心生怨恨,不管失去了哪一颗芳心,在我说来都是很遗憾的事。”
岳天玲也被他说得笑了,这一对姐弟出身天狐门,都是沾点狐意的,他们是人不是狐,狐意也只是一种生活的境界与意念,不是狐狸的意味,那种娇小而狡猾的畜牲本是没什么意味的。
洪九即来到主位上坐下,他的周围站满了一群娇滴滴的女孩子,那是心心和小紫小青她们。
这些女孩子是他的侍妾,是他的情人,也是他的妻子,反正她们是属于他的。
他的坐位是单独列出来的,正如对方的芭芭拉一样,这意味着他们两个人才是此会的主角。
芭芭拉的身畔也有一大堆的女孩子,金发碧眼隆鼻,身材修长,全是西方的女子,一样的美丽夺目。
芭芭拉顿了一顿才道:“洪门主,我们赴约来了。”
洪九郎拱拱手道:“欢迎夫人莅临。”
“久闻中原江山如锦,可是我这一路行来,触目俱是荒凉,似乎比我们西方还要冷僻些。”
洪九邮笑道:“那是夫人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锦绣河山,这兰州乃是边睡之地,比起大江南北的山明水秀,不知逊色多少倍,这点赫连教主可以证明的。”
芭芭拉道:“那是我孤陋寡闻了。”
“夫人若是得暇,前去观赏一番,就知道在下的话并未夸大。”
“我会去的,当魔教的大旗插遍中原时,我会去巡视我的王国的。”
“夫人东侵之梦还没有清醒?”
“那不是梦,是理想,总有一天我会实现这理想的。”
洪九郎不想在这上面谈下去,乃转变话题道:“夫人此来是为了取回魔教神剑的?”
“不错,这是主要的目的。”
“另外还有目的?”
“是的,本教也藉此机会向中原武林展示一下本教的高深武学,以证明本教的神功无敌。”
洪九郎一笑道:“上次西访大顺弥山,已经领教过了。”
芭芭拉夫人道:“上次你们是突如其然而来,本教几位艺臻化境的长老都不在,才被你讨了便宜去。”
“这么说来,端木宫主还不是艺事最高的人了?”
“自然不是,本教长老艺事高于他的,至少还有十人之上,只不过他们的修为已登天魔之境,不再理人间事务了,所以才未驻留宫中。”
“这次来的长老中,有没有已登天魔的呢?”
“有两位,是光明仙子伊媚和长乐仙竺和。”
“他们既登天魔,也就是升入仙界了,应该不理人间是非恩怨了,怎么还会降格来与会呢?”
“事关魔教荣誉,他们为了不忘本,破例东来一行。”
“取回魔剑是否以他们为主呢?”
“我们是一起来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份。”
“夫人,按照规定,只有一个人可以向我挑战取回魔剑,胜负也就是这一场,并不是人人有份的。”
“这是谁规定的?”
“贵教祖师的规定,记载在魔剑的剑鞘之上,难道这规定是假的。”
芭芭拉的神色一变道:“你看得懂那些文字?”
洪九郎一笑道:“我看不懂,但是我有四个侍女看得懂,她们为了对抗魔教,专门研习梵文。”
芭芭拉咬咬牙道:“取回魔剑以我为主!”
“那么夫人今后将身兼东西两宫了?”
“也可以这么说,今后魔教虽仍分东西两部,各设教主,但教司部份则将东灵西圣两宫合并,由一人统筹司理。”
“那夫人就是魔教的太上皇了。”
“也不能算,教司只有监督之权,不干扰教务。”
“但是教主失职,夫人仍有制栽之权的。”
“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那是由长老会议决定的,东西两方的教主,也是由长老中选任的,魔圣宫它只是长老们的司令中心而已。”
“魔圣宫?这又是一个什么地方?”
“本教已取消东灵、西圣两宫,合称为魔圣宫。”
“多谢夫人说明,但不知魔圣宫在什么地方?”
“须弥山上的宫址,你叫我们交出来,我们已经照办了,至于新址何在,我们还没有决定,要等今日会后再说。”
“为什么要等今日会后呢?”
“假如我今天挑战失败,无法取回圣剑,魔圣宫也无法存在,只有暂不设立,假如我今天挑战成功,取回了圣剑,很可能就以你们天狐门总坛为魔教圣宫。”
“这个我可无权决定,这地方也不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大师姐岳天玲的,叫她挪一挪好了。”
“她为什么要挪呢?”
“不肯挪也不由得她,到时候也不怕她不交出来。洪门主,武林中没有道理好讲,以强者为先,像上次你杀死了端木方,要我们撤出东灵宫圣地,我们也照办了,所以轮到你自己身上,你也要有接受的雅量。”
洪九郎没想到一时多事,会惹下这个麻烦事,倒是无以为答。
岳天玲道:“门主,没关系,就把地方让给他们好了,我们也可以凭本事再夺回来的,何况我们还没输。”
洪九郎想想笑道:“说的也是,胜负未定,争这些大无聊了一点。夫人,就只我们两个人一战吧?”
“不,我们这一战是放在最后,在前面我们另有六场候教,由本教东西两位教主带一位长老各候教四场,再加上本教总宫的两位天魔长老各候教一场。”
洪九郎道:“这一战算是什么呢?”
“什么也不算,算是本教展示实力,若是无人能将这六人击败,就证明本教的神功天下无敌,足可征服中原。”
洪九郎笑道:“中原武林中人多逾千万,又岂是区区六个人所能代表的。”
芭芭拉道:“那是我没说清楚,我们这边推出六个代表,却没有规定你们也只限六场,你们可以无限制换人上场,直到无人上场为止。”
“这样贵方不是太吃亏了吗?”
“我们既然要君临武林,自然有这种仗恃,不怕你们的车轮战。”
她的口气狂傲到极点。
洪九郎道:“今天所有在场的人,也不足代表中原武林。”
芭芭拉夫人也笑笑道:“这个我们知道,但是你们却代表了各大门派的精英,今日一战,我不想决定什么,可是等把你们都击败了,相信本教在中原正式推开门户时,敢反对的人也不多了。”
洪九郎想了一下又道:“假如你们这六个人都败了呢?”
芭芭拉道:“那我可以保证,本教的人,十年之内,不在中原作任何活动。”
“仅仅是十年而已?”
“本教作育人才有捷径,十年时间,足够培育出另一批新的人才出来,他们自然比老一辈的更强、更锐,如何表现是他们的事了。”
洪九郎愠然道:“那岂不是永无了局!”
“本来就是的,只要本教存在一天,既定的目标就不会更改,中原武林如果想要中止与本教对抗,除非臣服于本教之下。”
洪九郎道:“那是不可能的,中原武林中从未有一个能一统武林的霸主,从前也有人作过这种幻梦,不过他们都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芭芭拉道:“本教在没有达成霸业前,暂不谈这种话,但是要阻遏本教的发展,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把本教每一个弟子门人都杀光了,也就没有麻烦了。”
鼓励别人来杀死本门弟子,为倒是很少有的。
洪九郎道:“没有别的方法了?”
“没有了,本教只要还有一个人存在,也不会放弃这种努力的,我之所以提供这个杀言,并不是不珍惜本教的子弟,而是告诉你们本教的决心,再者,我也不怕你们杀,东西两方,你可知道我们的弟子有多少?”
洪九郎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但是我知道只要有耐心,一个个地杀下去,总有杀光的一天的。”
芭芭拉夫人厉笑道:“那当然,但本教的门人也不会束手待毙的,他们会还击、会报复,你们的代价将会更大。”
洪九郎道:“假如只有一杀才能解决问题,我们也会不计代价的,你等着看好了,不管别人是否同意,我天狐门就首先展开残魔行动、对魔教门下大事屠杀,那怕深入穷荒远及边夷,我们也会追杀了去,因为这个方法是你提供的,而我中原武林对魔教的宽容和忍受也够了,与其要长时间受你们的威协,不如一次杀个彻底。”
话说到这儿,已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芭芭拉夫人沉声道:“第一场,由本教东方教下,木星原长老候教。”
木星原出来了,是一个相貌陰沉的中年人,白净无须,身着儒衫,年龄约在四十上下,手中执了一支长剑。
他站在场中,浅浅的一躬身,神情倨傲,洪九郎这边却经过一阵商议,这是第一阵,对方莫测高深,这个人选颇为难决。
武当掌教紫阳真人道:“洪门主,对方只是一名长老,由二代弟子去应付,我们八家门户都带了一批二代弟子,现在由每家选出一名,制成名条,由门主怞出一张应战,怞到谁就是谁,一阵不行再拍第二张。”
这个提议大家都赞成了。
洪九即也知道,他们的二代弟子,才是门户中主力,技艺之精,不逊一代的长老而有过之。
因此洪九郎点头道:“对方只派一人接受车轮应战,相信绝非易与,在下只希望大家能顾全大局,抛开面子的观念,打得过固好,打不过的,能引出对方武功的虚实就认输退下,把机会给别人,这也不算丢人,门户荣誉也不是靠一场来决定的。”
紫阳真人道:“我们都懂得这个道理,这次追随门主到了西方魔宫,我们总算知道了魔教的实力强大,绝非一门一派所能抗衡的,所以我们都把门户的观念丢开一边,群策群力以求能扫荡魔氛,永保武林安宁。”
他的话很诚恳,使洪九郎很安慰,等大家交出名条后,放在一个竹简中,他怞出了一张念道:“九华辛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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