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情听得很用心,看得很仔细,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来,有时更按照剑式的状况,设想出下一步的状况,那是假想自己为乐九玄,针对解式而发出的应变招式与新的变化,这一来也引起李娇娇的兴趣。
有些她能自行化解,运用已有的招式来处理,有的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就与楚无情共同设法推敲,直到想出满意的解法为止。
这些剑式虽然凌乱无章,却是当今宇内四大高手的精心构思,别有其精辟之处。
李娇娇是被他们像填鸭子一般硬塞进来的,当时并不觉得精妙,现在灵活运用时,虽是在假设的状况下她也体验到奥妙无匹,兴味盎然,越研究越有劲舍不得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把所有的剑式都研究完了时,李娇娇依然精神奕奕,毫无倦意,可是她的脸色却由红润变苍白了,这证明她的精神损耗甚巨急需休息,楚无情忍不住道:“娇娇,你该去休息了。”
李娇娇道:“不,我一点都不累,楚大哥,我没想到这些剑式会有这么多的变化与运用。虽然我都练熟了,但了解还不如你深,你真是个绝顶的天才。”
楚无情笑道:“我也不是天才,只是以超然客观的态度,作更进一步的发展而已。你说你外公与柳叶青没有认真教你,那是不对的,从这些零碎的剑式中,他们差不多已将自己的剑式精华表现无遗了。”
李娇娇不解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楚无情笑道:“从剑式的风格看出来的,这些招式创自不同的人,各具有不同的风格,虽然你没有说出哪几招是谁创的,我却能一览无遗,完全无误地分辨出来。这才是他们的心血精华所在,只是你没注意而已。”
李娇娇想了一下,兴奋地道:“不错,不错!岂仅我没有注意,恐怕他们自己也没有注意。楚大哥,如果我们能多花点时间精力,把这些零碎的剑式合成一套,兼具各家之长,就凭这一套剑式也可以称霸剑坛了。”
楚无情微笑道:“那恐怕没什么用,你想得到,人家也想得到,因为这些剑式他们都见过了,也早在你之前,他们作过深入的研究,归并入本身的经验了,否则老师也不会那样有把握敢说其他三个人的造诣还没有超过他。”
李娇娇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楚无情道:“老师很少出门,跟别的人也没有来往,就是从这些剑式中了解他们的进境。四霸天的技艺相差并不大,老师能做得到,别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娇娇道:“那我学的这些剑式不是白费力气吗?”
楚无情笑道:“怎么会白费力气呢?你学的这些剑式是专为对付乐九玄的,而且练得十分秘密,相信乐九玄是无从探知的,因此你用来对付乐九玄是很有用,只是要想一剑夺魁,还是得靠老师的精心独创。”
话才说完,门口响起李秋鸿笑声道:“无情说得对,花了精神练会有收获的,只差在多少而已,好好地再下几天苦功,今年的泰山剑魁,必不出你们两人之一。”
接着,李秋鸿与白素娟一起走了下来,还带了一个大食盒。
李娇娇道:“爹,您老是爱偷听人家谈话。”
李秋鸿笑道:“我不是存心偷听,我已经下来好几次,见你们研究得起劲,不忍心打扰,只好又回去了。最后是你娘见你们一天没吃东西,怕你们饿坏了……”
李娇娇愕然道:“什么,已经过了一天了?”
白素娟微笑道:“整整的一天一夜了。楚无情是受过训练的,可以不在乎,你却没有这个本事。”
李娇娇看看新燃的蜡烛,又消耗掉一大截了,这才笑道:“奇怪,我从来没这么好的耐性。现在我才了解发奋忘食这句话不是骗人的,精神集中时,真能不眠不休,日以继夜地用功下去。”
李秋鸿微笑道:“用功是好事,不眠不休却不必。人的精力究竟有限,快吃东西,好好睡一觉。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在这些日子里,你们必须把我的剑法练得烂熟,因为以后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
李娇娇道:“为什么?论剑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李秋鸿道:“如果你们在泰山夺魁,事情就多了,即使不得胜,也不会再有待在家里练剑的闲情。剑道在乎求精,必须在不断的历练中,才能有日新又新的进境。我能教的东西都教给你们了,要想进步,你们只能在外面去求发展。”
李娇娇不解道:“爹,剑道的技艺以四霸天为最盛,如果我们在您这儿学不到什么,别处还能有可学的吗?”
李秋鸿微笑道:“你这孩子眼光太浅了,世上高于四霸天的不知有多少,只是不愿出头而已。但他们也不会安于寂寞的,如果你们在泰山夺了魁,我相信找你们较技的人一定很多,虽然不一定都能胜过你们,但总有一两点长处是值得你们学习的。两度论剑后,都是乐九玄夺魁,所以他最闲不住,四下流浪,也是在找寻比他高的对手以求进益,这些年来,以他的进境最快。”
白素娟微笑道:“这些年来,为了论剑争名,我与你爹一直困在家里,这次把责任交给你们,我们想轻松一下。泰山会后,我们准备到关外去游历一次,朝北海,瞻仰一下白山黑水的冻原景色,如果没有羁绊还打算西赴蒙疆,到塞外去一趟。”
楚无情笑道:“老师与师母的游兴真不浅,此行间关万里,恐怕得花三年的时间。”
李秋鸿道:“两三年算什么?我们早就有这个意思,却一直无法分身,好容易熬到一个机会,如果再不趁着精力够的时候跑一趟,等到年迈力衰,只有遗憾终生了。”
李娇娇兴奋地道:“好极了!我一直就想遨游天下。”
李秋鸿笑道:“娇娇,这次计划中只有我跟你娘,可没有打算带你一起走,你有你的事。”
李娇娇一愕道:“我有什么事?叫我看家我可不干。”
白素娟道:“不会叫你闲在家里的,你可以跟无情在中原游历闯荡,探访各处名家。”
楚无情略感意外地道:“我们追随老师师母,也可以侍奉二位老人家。尤其塞外弟子地理很熟。”
李秋鸿道:“不要你们,这次出门,我们纯为游历,不但要丢开我北霸天中州大侠的身份,连剑都不带,完全是图个清净。正因为中原熟人太多,我们才专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你们年纪还轻,正是英雄岁月创始的时候,可不能这么闲散,至少要仗义行侠,做点正当的事。”
白素娟道:“无情,你师父少年入江湖,以一支剑创下北霸天的盛名后,才安顿下来的。学了一身武功,争名倒还是其次,至少要为世间做点有益的事,你的江湖阅历很丰富,我们把娇娇交给你很放心,费你的心照顾她一两年,相信你不会拒绝吧?”
楚无情顿了一顿才道:“那当然,弟子身受老师栽培之德,任何差遣,弟子都应不辞其劳。”
李秋鸿微笑道:“你也别太客气,我只不过教你几手剑法,说不定还要沾你的光使我大大的露脸呢!因为以你的底子,迟早都会出人头地的。”
白素娟继续接下去道:“你们这一次无论是否能在泰山夺魁,但一定会有使人惊奇的表现,这一来你师父埋藏多年的剑法泄了底,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误会,尤其是我娘家,对你师父必然很不满,甚至于连我也都难以取得谅解。我们的出游,也可以说是避免麻烦,所以必须跟你们分开,偷偷地溜走,你能体会我们的苦衷吧?”
李秋鸿轻叹道:“娇娇是他们的晚辈,你又是我的弟子,他们应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否则我的一位老泰山,几个舅老爷,实在叫我吃不消。无情,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楚无情道:“老师这么说,弟子自然义不容辞。”
李秋鸿笑笑道:“你从大漠过来,还没到过江南,那边的明山秀水,颇可一游。泰山会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我有几个老朋友,娇娇都认识,有事情时找他们,他们也会帮忙的。两三年后,我们再见面,希望那时候,你们已经创下一番事业。”
白素娟笑道:“别尽顾着说话,盒子里的饭菜都快凉了,让他们吃了好休息,明天该开始练剑了。”
说着打开食盒,把饭菜都端了出来。李娇娇先前不觉得饿,此刻见了食物,立觉饥肠辘辘,招呼了一声,就坐下大吃起来,同时因为心中高兴,胃口奇佳。
月到中秋分外明,转眼又是中秋节了。
年节对楚无情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他从小长到大,就从未过过什么年节,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端午、中秋或新年,这些对他是既陌生又淡漠的。
但是,每届中秋月圆之夜,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关”!
过去的几年中,中秋节一近,他就开始显得烦躁不安,只因为他被人下了恶咒
那该死的恶咒,令他情绪狂乱,饱受折磨。
那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足以使他发狂,整个精神几近崩溃,甚至想自我了断,才能解月兑那比“分筋错骨”酷刑更难忍受的身心煎熬。
他曾尝试过各种方法,惟一可以“饮鸩止渴”暂解痛苦的,只有从肉欲上去发泄,始能麻醉自己。
近一个多月来,楚无情如同僧人“闭关”,从未出过石室。终日勤练秋鸿剑法,有时甚至接连数日废寝忘食,整个人都浸滢在那三十六手剑式,以及九招杀着中。
可是今夜……
今夜又是他的“难关”!
黄昏时分,李娇娇就来石室通知他:“楚大哥,爹说今天是中秋节,晚上不用练剑了,放你一晚假,到上面去吃过饭一起饮茶赏月,还有月饼吃呢!”
楚无情漫应一声,推诿道:“娇娇,请替我谢谢老师与师母,我正在练那九式精招,不便中断……”
李娇娇不悦道:“楚大哥,你这个人怎么搞的嘛,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行不行?”
楚无情道:“真的不行,重九只剩下二十几天,我那最后九招尚未练熟。我倒不在乎丢人现眼,可不能让老师脸上无光,辜负了他老人家对我的期望。”
李娇娇扯住他的衣袖,不依道:“我不管,休息一晚上不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楚无情正色道:“实在很抱歉,我不能……”
李娇娇嗔道:“那我留在这里陪你练!”
楚无情面有难色道:“这,这怎么可以……”
李娇娇断然道:“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反正你不上去吃饭,我就留下,由你自己选择。”
楚无情沉吟一下,无可奈何,只好勉为其难道:“好吧,算你胜利了。”
李娇娇喜出望外,兴奋地拖着楚无情出了石室。
楚无情已经好几天都未曾洗澡,加上每天练剑出了不少汗,一身汗味,连自己都觉出难闻。
他先回马厩后的小木屋,沐浴更衣后,才来到大宅。
全庄上下一百多人,广场上席开十六桌,另一桌摆在内厅,只有庄主夫妇、李娇娇和楚无情四人。
总管郝思文最忙碌,一早就开始里里外外张罗,现在总算松了口气。请示庄主后,立即交代厨房上菜。
逢年过节,少不了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并备有整坛整坛的佳酿,供大家大快朵颐,尽情地吃喝。
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只有楚无情显得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甚至有些局促不安。面对满桌佳肴美酒,他似乎毫无胃口。
白素娟察言观色,早已察觉出来,不禁关心地问:“小楚,这几天你是不是又没睡?”
楚无情忙道:“有,有,我有睡。”
白素娟转向李秋鸿道:“秋鸿,你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这样下去会把他累垮的啊!”
李秋鸿笑道:“今晚不要练剑了,放一晚假。无情,来!咱们今晚好好喝几杯。对了,你的酒量如何?”
楚无情心不在焉地道:“还可以……”
李娇娇一旁道:“爹,您是自己想喝酒,怕被娘骂,所以想拖楚大哥下水吧?”
白素娟瞪她一眼,笑斥道:“鬼丫头,你少胡说!什么时候我不让你爹喝酒来着?”
李娇娇把舌头一伸,扮了个鬼脸。
李秋鸿展颜笑道:“无情,既然你师母批准了,咱们要不喝个痛快,可就错失良机啦!”
其实楚无情真想狂饮一番,最好能喝得酩酊大醉。见他们一起哄,立时举杯道:“弟子先敬老师!”
李秋鸿欣然举起酒杯,师徒二人一饮而尽。
楚无情先为李秋鸿斟酒,自己再把空杯斟满,双手捧杯恭声道:“这一杯弟子敬师母,感谢您这些时日对弟子的关爱和照顾。”
言毕一饮而尽。
白素娟不善饮,浅尝即止,放下酒杯笑道:“无情,祝你学艺成功,等重阳泰山剑会之后,我再破例陪你喝两杯。”
楚无情谢了一声,刚把面前空杯斟满,李娇娇已举起酒杯道:“楚大哥,我比你小,应该我敬你。”
从来滴酒不沾的她,居然也一饮而尽,呛得她面红耳赤,张开口连连哈气。
白素娟忙着替她在背后轻拍着:“你这孩子,不会喝还偏要逞强!”
李娇娇喘息着道:“我又没喝过酒,怎么知道酒这样难喝嘛!”
楚无情道:“我回敬你三杯好了。”
他一口气连干三杯后,郝思文已领着外面的门客和弟子,一批批进来向李秋鸿敬酒。
凡是敬白素娟和李娇娇母女的酒,楚无情都自告奋勇代喝了。
轮番敬下来,他已喝了不少。
一名年轻弟子端着酒杯上前道:“楚哥,想不到你是海量,到外面来跟大伙儿喝喝吧!”
楚无情不置可否,以请示的眼光看着李秋鸿。
事实上,楚无情自从来到秋鸿山庄,几乎跟庄内这些门客和弟子从无接触,甚至搞不清他们谁是谁。
不过,他们对楚无情的表现,却是非常赞赏。尤其那天在广场上,将趾高气扬,仗着姨母目空一切的方明击败,可谓是大快人心。
既然李秋鸿已将楚无情收为弟子,当然不希望他孤立,理应跟其他人多接触才是,因而微微点头笑道:“无情,你去跟他们喝几杯吧,但不要喝醉了。”
楚无情正中下怀,他一方面很想狂饮一番,借以麻醉自己。另一方面也觉得在这里太拘束,希望能离开李秋鸿他们。
恭应一声,他便起身离座,随着大伙儿出了内厅。
李娇娇虽不高兴,但不便阻止。
白素娟忽道:“我看无情这两天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
李秋鸿道:“我那最后九招全式相当难练,或许他遭遇了困难吧!”
李娇娇忙道:“不会的,几天前我看他就练熟了。我还问他,已有几成把握?他说只差火候而已。”
白素娟沉吟一下道:“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无情的身世一定很坎坷。看了我们一家团聚,难免会触景生情,有些感触罢了。”
李娇娇道:“我们不是把他当成一家人吗?”
白素娟笑了笑道:“那毕竟不同,我们待他再好,总不如他的亲人啊!”
李秋鸿未作表示,径自喝着酒。
楚无情不在座,白素娟和李娇娇又不善饮,他只好自斟自酌。
李娇娇见楚无情一去不返,几次要想出外去看看,都被白素娟以眼色制止。
谁知过了近半个时辰,仍未见楚无情归座,李娇娇终于按捺不住,皱眉道:“楚大哥怎么去了这样久,一定被他们闹酒缠住了,我去看看。”
白素娟未及阻止,她已起身离座,匆匆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广场,只见大家正在开怀畅饮,热热闹闹,猜拳行令之声此起彼落,哄笑声不绝于耳,惟独不见楚无情在座。
李娇娇大诧,急向郝思文问:“楚大哥人呢?”
郝思文忙起身回答:“他有些醉了,要到后山去透透气……”
不等他说完,李娇娇已直奔庄外。
玉兔已东升,高悬在星罗棋布的夜空。
山头上,楚无情全身赤果,披头散发,醉眼赤红,形同疯狂地以双拳连连猛击山石,击得碎石四下激射,粉屑飞扬。
他简直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已然失去理性,无法控制自己。
更像受阻的洪流,水势愈涨愈高涨,却是无从宣泄。
这是一种发泄,泄出他体内似烈火般狂躁的欲火。
方圆数丈之内的山石,被他一阵猛击狂打,已是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月白风清,宁静安祥的山头,被这飞沙走石的骇人声势惊破,吓得禽飞兽走,蛇鼠到处乱窜。
楚无情的欲火非但未能稍减,反而更加狂炽起来。
他已不似人类,像是一头兽性大发的大猩猩,发泄的目标转向附近一带的树木,将那合抱大树,一株株连根拔起,同时发出那惊心动魄的狂吼怪叫。
极似鬼神附身的乩童,只见他不断地乱蹦乱跳,足足连续了约一炷香时间。然后倒在地上,双手抱头满地乱滚,滚得遍体鳞伤。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声呼唤:“小楚!小楚……”
这是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仿佛充满无法抗拒的魔力,顿使楚无情停止了翻滚。
皎洁的月色下,突然间弥漫起一片白茫茫烟雾。
随着那声声轻唤,烟雾中走出位全身赤果的女子!
这女子披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拥有沉鱼落雁般的容貌,及那阿娜多姿的诱人身材,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尤其她那巧笑倩兮的情态,使楚无情感到非常熟悉,也令他感到战栗。
这女子无数次浮现在记忆里,出现在他睡梦中,挥之不去,忘之不易,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的生命空间,甚至对他下了恶咒!
女子愈来愈近,展露出那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笑道:“小楚,你答应永远做我爱的奴隶,怎么忘了呢?来吧!快回到我的身边来……”
楚无情潜意识中警告自己:“不!不能!这女人是魔鬼,是妖孽……”
但眼前赤果的胴体,具有无与轮比的诱惑力,足以令任何男人见了都无法抗拒。
纵然是钢铁,在这女子面前也会熔化。
即使顽石,也会为她点头。
楚无情既非钢铁,亦非顽石。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血气方刚,而且感情丰富的青年。
他心里挣扎着,肉欲与理战着,嘶喊着:“不!我不是你爱的奴隶,你这女魔心里根本没有情,没有爱,有的只是恨!占有!肉欲……”
可是这女子搔首弄姿的情态,配合扭腰摆婰,侞波荡漾,极尽放浪形骸挑逗之能事,终使楚无情的心里防线崩溃、瓦解。
他霍地跳起,扑向那女子,张开双臂向她抱去。
不料他竟扑抱一空,定神一看,那女子已在数尺外。
她妩媚地含笑道:“我说过,即使你逃到天边,最后仍会像狗一样地跑回来找我、求我。现在我要你像狗一样地爬到我面前来!”
楚无情毫不迟疑,身不由己地伏在地上,当真像狗一样地爬向她脚前。
她发出了胜利的狂笑,随即命令:“像狗一样恬我的脚!”
楚无情顺从地爬近,低下头去,亲吻着她的脚趾。
她并不满意:“恬!”
楚无情伸出了舌头,连连恬着她的脚趾。
女子笑得更放浪形骸起来:“乖!乖!这才是我的乖狗狗。哈哈……”
楚无情无暇理会她的讥讽,从脚趾开始由下而上,顺着脚背、足颈、小腿,一直恬向她的大腿。
那女子娇躯一扭,又退在了数尺外。
楚无情正若痴若醉,似迷似狂,突觉从飘然欲仙的云端跌落下来。更像是摇尾乞怜,向主人巴结的狗儿,被出其不意地一脚踹开。
那女子冷冷地问:“你还敢逃离我吗?”
楚无情被狂炽的欲火煎熬着,脸上肌肉不断怞搐,无比痛苦地道:“不,不敢……”
“永远不敢了?”
“永远不敢!”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爱的奴隶,我,我爱你……”
那女子突发狂笑:“爱我?你已经不止一次从我身边月兑逃,我还会相信你吗?”
楚无情哀声道:“以后永远不会了,我可以向你发誓……”
那女子冷冷一哼,怒形于色道:“你发誓我也不再相信!为了你一再月兑逃,我这次要惩罚你,罚你三个月不得碰我!你愿意受罚吗?”
楚无情沮然道:“不!求你不要折磨我,我回来就是为了离不开你啊!”
那女子一脸怨恨道:“离不开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逃月兑我,去找那些维吾尔族的野女人!”
楚无情双膝一屈,跪了下去,热泪盈眶道:“请你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
那女子皮笑肉不笑道:“错了?”
楚无情道:“是的,我在她们身上,除了发泄之外,得不到任何乐趣。只有你能给我满足,让我获得无比的乐趣和享受。那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及的……”
“哈哈……”那女子又发出一阵狂笑,报复地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用这种方法惩罚你,让你知道背离我的后果!”
说完她便双手齐动,在自己赤果的胴体上遍体轻抚起来。同时扭动娇躯,作出放荡形骸的情态,极尽诱惑挑逗之能事。
楚无情看在眼里,不禁血液沸腾,欲火狂炽,使他无法克制那股突然爆发的冲动。
狂喝一声,他霍地跳起来,形同疯狂地向那女子扑了过去,不料那女子身形一晃,使他扑了一空。
那女子若虚似幻,楚无情连连扑空,她却更得意忘形地狂笑道:“你现在尝到滋味了吧?我要让你累得精疲力竭,趴在我脚下,哭着向我求饶……”
楚无情爱极生恨,恼羞成怒,不由地把心一横,破口大骂道:“你这妖孽!女魔!我,我要杀死你!”
那女子冷笑道:“哦?我站着不动,你来杀呀!”
楚无情一转身,认清目标直扑过去。
那女子果然站立不动,任由他扑抱个正着,露出那种充满自信的诡笑,挑衅道:“杀呀!杀呀……”
她似乎看准了,吃定这青年下不了手。
但她估计错了,楚无情已丧失理性,形同疯狂,突以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粉颈,愈勒愈紧……
“楚大哥!我透不过气啦……”
这是个极熟悉的少女声音,使楚无情如醍醐灌顶,猛然神魂归窍,惊诧地叫道:“你?娇娇……”
被他双手勒住脖子的果然是李娇娇,她娇喘着道:“楚大哥,快放开手,我,我……”
楚无情急将两手松开,喝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
李娇娇面对赤身露体的楚无情,不禁窘羞万状,但她这时已顾不得了,委婉道:“楚大哥,你醉了,跟我回去吧……”
楚无情向后连退,吼叫着:“不!不!你快走,否则你会后悔的!”
李娇娇毫无惧色,走向前道:“我不会后悔,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后悔的。楚大哥,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心事?”
楚无情咆哮道:“你不要管我!快走!快!否则我就无法控制自己啦!”
李娇娇仍然毫无去意:“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是绝对不会被你吓走的。来吧!楚大哥……”
楚无情见她继续走近,情急道:“娇娇!不要走过来,快离开这里,否则连我自己都无法知道会怎样对你。”
李娇娇笑道:“你还能把我怎样?难道把我吃掉?”
楚无情已退至山壁,退无可退。
而李娇娇却仍在向他逼近……
突然间,逼近面前的不是李娇娇,变成了那艳丽得令人无法拒抗的女子!
楚无神情神猛一震,不由地怒从心起,指着她厉斥道:“你这妖孽!女魔!竟敢又来……”
女子风情万种地巧笑道:“我让你吃呀!”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楚无情突伸双手,勒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她一点也不害怕,也不抗拒。
楚无情突觉有些不对劲,这女子一向都是身披那薄若蝉翼的轻纱羽裳,怎么忽然一反常态,穿着如此整齐?
但他已神智混战,无暇思考这问题。
楚无情的两手正逐渐勒紧,奇怪的是这女子已被勒得呼吸困难,却始终未加抗拒,仿佛心甘情愿引颈让他勒毙似的。
突然间心念一转,楚无情改变了主意,似乎不忍将这女子置于死地。只见他双手齐动,顺着衣领将她上衣撕开,接着扯下了那粉红色的小肚兜。
她已上身赤果,仍未抗拒或阻止,任由楚无情乱撕乱扯,片刻间将她全身衣物扒光。
顿时,她成了一丝不挂,全身赤果。
这个诱人的胴体,顿使楚无情意乱情迷,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地将她拥人怀抱,低下头去一阵狂吻。
不料用力过猛,双双倒向了地上。
楚无情仍然紧紧搂着她,继续狂吻不已。
女子被他吻得几乎透不过气,连连发出娇哼轻嘤,情不自禁张开双臂,紧紧勾住了楚无情的后颈。
她倒是热情如火。
简直比楚无情还要陶醉其中。
楚无情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受心中欲火的驱使,还是出于对这女子的报复心理,完全像头发狂的猛兽,把她当成了爪牙下的猎物。
所幸那女子一反常态,始终居于被动,任凭楚无情的摆布。
月移中天,似对楚无情造成的心理和生理影响愈来愈大,使他陷入了若痴若狂中,像是一匹月兑缰的野马,野性一发不可收拾。
他形同疯狂,向那女子遍体一阵狂吻……
正当他生理上的冲动已到极限,再也无法克制,就要……
突闻一声轻声惊呼:“楚大哥……”
楚无情猛然被这熟悉的声音唤醒,但他发现眼前一切是真实的,并非经常困扰他的那个噩梦。
被他扑压住的也不是那女子,赫然竟是李娇娇!
李娇娇仍然躺在地上,窘迫万状地又轻唤一声:“楚大哥……”
楚无情霍地撑起身,跪在她身边,双手左右开弓,连连狠掴自己脸颊:“该死!该死!我怎么做出这种事,这教我……”
李娇娇忙撑身坐起,情急地阻止道:“楚大哥,不要这样,我是出于自愿的。”
楚无情乖戾地大叫:“不!不!我不能对你这样,我实在该死,我……”
李娇娇柔声道:“楚大哥,不要责怪自己,只要你要,我心甘情愿把一切奉献给你。”
楚无情断然道:“不!我不能!”
李娇娇诧然望着他:“那你刚才……”
楚无情月兑口而出:“我把你当成了别人!”
李娇娇急问:“谁?你把我当成了谁?”
楚无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沮然道:“娇娇,求求你不要追问了。”
李娇娇却不依道:“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
楚无情沉吟片刻,忽道:“这样吧,你有没有听过‘狼人’的故事?”
李娇娇一怔:“狼人?”
楚无情道:“相传狼人是狼变的,平时与常人无异,每到月圆时,它就会露出原形,外出各处找寻目标。落入它手中就被吸尽全身的血……”
李娇娇惊问:“你是狼人?”
楚无情摇摇头,苦笑道:“我不是,但因我曾经被一个女人迷惑,那女人擅长巫术,对我下了一种恶咒,一到中秋月圆之夜就会发作。使我如受分筋错骨酷刑的折磨,那种痛苦足以让我发狂,完全失去理性,非得找女人发泄不可。”
李娇娇若有所悟道:“所以你今天整日焦躁不安,晚间又故意想喝醉,刚才……”
楚无情接口道:“但你不是我发泄的对象,所以一听你呼唤我楚大哥,我就立时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李娇娇关切地问:“你现在好了吗?”
楚无情指向夜空道:“你看,月正当头,当我再次发作时,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娇娇不加思索道:“我不怕,你可以把我当作是别的女人。”
楚无情急道:“不行!绝对不行!”
李娇娇道:“有什么不行?我说过了,这是我出于自愿的!”
楚无情摇头叹道:“娇娇,你对我的这份情意,我心领了,也非常感激,我会永远记住的。可是,我绝不能……”
李娇娇忧戚道:“难道你打算整夜留在山头,把山石全击碎,把树木都拔光?”
楚无情沉思之下,忽道:“娇娇,你可以帮我一个忙,把你的‘火胭脂’代我骑,另外借我些银子。”
李娇娇莫名其妙地问:“干吗?”
楚无情坦然道:“去开封城。”
去做什么?那就不必明知故问了。
李娇娇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示异议。她默默地站起,将撕破丢在地上的衣物穿上,稍加整理散乱的秀发,便一言不发地匆匆奔下山头。
楚无情目送她离去,心里感到无限愧疚,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道:“娇娇,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皓月当空,天际星光点点,好个宁静的中秋之夜。
楚无情穿上衣服,席地盘膝打坐,径自运起功来……
不到一炷香时间,李娇娇已去而复返。
她已更换了衣裳,牵来了那匹骏马,马鞍旁挂着她的宝剑。
楚无情忙起身相迎,欣喜道:“娇娇,你真好!”
李娇娇脸上毫无表情,将一只小布包递给他道:“我替你准备了一百两银子,另有两张三百两的银票,大概够了吧!”
楚无情接过小布包道:“用不了那么多,老师那里……”
李娇娇冷漠地道:“我跟爹说你旧疾复发,必须服用秘方调配的药,所以你得亲自去一趟开封。爹没有追问,不过我希望你能早去早回,最迟明日中午前得回来。”
楚无情激动道:“谢谢你为我撒谎,我保证明日一早就赶回来!”
李娇娇泪光闪动,但没有说话。
两人牵着“赤胭脂”默默走下山头,楚无情目送她奔回山庄,才一跃上马,风骋电驰而去。
“赤胭脂”果然是匹良驹,一路疾奔如飞,开封城已遥遥在望。
中秋佳节,开封府今夜城开不闭,以便居民结伴出城赏月。城内更是人潮熙攘,一片欢欣鼓舞的热闹景象。
楚无情到了城门口就下马,牵马人城,挤在人潮里到处找那花街柳巷。
他从未到过开封城,为了问路哪里有妓院,不但遭人白眼,还受了嘲笑,最后总算遇上位乐于此道的中年人,索性有志一同,把他带领到城北大街后的长巷,来到一家“秋香院”。
中年人是常客,跟门口迎客送客的龟奴很熟。但楚无情一身穿着并不光鲜,而且在后山头发狂奔得蓬头垢面,一副落魄狼狈相,让龟奴看了直皱眉头。
可是,他是那中年常客带来的,马鞍旁又挂着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江湖人物,哪敢不表示欢迎。
楚无情摘下剑,将马儿交给龟奴去拴在前院中,便随着那中年人进入大厅。
听得龟奴的吆喝:“客来啦,接客……”大厅内立时走出老鸨,领着两名花枝招展的姑娘笑脸相迎。
老鸨一见那中年人就春风满面地打招呼:“哟!胡大老板,今儿个是中秋夜,您怎么得闲呀?”
胡老板哈哈一笑:“家里人全出城外赏月去了,店里今晚也不做生意,我一个人不来这里找点乐子,难道留在家看猫抓老鼠?”
老鸨附和地赔了个笑脸,目光转向楚无情,向他打量道:“这位是……”
胡老板笑道:“这位小兄弟是打外地来的,想找乐子模不到门路,恰好遇上我,我就顺便把他给带来啦!”
老鸨忙道:“二位快请进,请进……”
楚无情走进大厅,眼光一扫,只见七八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跟几位嫖客打情骂俏,立时迫不及等道:“大娘,快替我找几位姑娘。”
老鸨笑问:“不知这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喜欢丰满些的,还是娇小玲珑……”
楚无情不耐烦道:“只要是女的就行!”
老鸨忍住了笑,恭声道:“是是是,刚才您说要几位来着?”
楚无情向厅内那七八名姑娘一指:“她们我都要了!”
老鸨一怔,遂问:“二位是一起吗?”
楚无情道:“不!给我单独一个房间,快把这些姑娘都叫来。”
老鸨见识的各种人物都有,见楚无情这身打扮,手上又提着剑,心知是惹不起的人物,忙把他领入里面房里,笑问:“这位爷要不要来点酒菜?”
楚无情把眼一瞪:“我什么都不要,快把外面那些姑娘都给叫进来。”
老鸨皮笑肉不笑道:“爷,咱们这儿的姑娘一次是五两银子,过夜是十二两……”
看她说话的神情,似乎担心楚无情付不出夜度金。
楚无情立时从怀里掏出李娇娇交给他的小布包,打开将十块银锭置于桌上,没好气地道:“这些够吗?不够的话,还有六百两银票。”
老鸨见钱眼开,连腔都不敢搭,就急急忙忙去召来六名年轻姑娘。
嘴上不敢问,心里却在嘀咕:“这小伙子只一个人,又不点菜喝酒,要这么多姑娘干吗?”
楚无情等老鸨一出房,就向几位姑娘吩咐道:“你们可以月兑衣服了。”
几个姑娘莫名其妙,不禁面面相觑。
楚无情脸色一沉:“我不想发火,但你们最好照我的话做!”
姑娘们相顾愕然,彼此交换一下眼色,这才各自匆匆宽衣解带,以免触怒这位惹不起的大爷。
楚无情将剑置于八仙桌上,站立一旁看着几个姑娘把衣服退尽.全部赤身,又吩咐道:“大家都上床,躺成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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